退出閱讀

永不,永不說再見

作者:雲五
永不,永不說再見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六章 我猜中開頭,卻猜不著這結局 2

第六章 我猜中開頭,卻猜不著這結局

2

她聽著都替凌千帆覺得累,凌千帆卻是和顏悅色,逐個教她該如何稱呼。大家面上倒都是客客氣氣的,寒暄些看似無關緊要實則綿里藏針的話題,只有凌千桅頗不給面子,不咸不淡地哼一聲轉過臉去,既不歡迎她,又不敢真拗大哥的意。
凌千桅轉過身來往沙發上一靠,幸災樂禍地瞅凌千帆一眼:「我怕我看了別的,有人更生氣。」
貝菲伸手擁住他,還不到一天功夫,已累得什麼也不想說,不曉得為什麼,她這時候竟覺得他可憐。那麼多人看著他的眼色行事,他所求的卻只有那麼一點點,不過是想一家人和和氣氣,然而這麼多人里,竟沒一個人好好想想,他凌千帆到底想要什麼。
那些表情真誠得讓她覺得,他們要表達的深層次意思其實是:凌少最近改吃素了?
話是開著玩笑說的,態度卻再明白不過,凌千帆也很乾脆——這事交給我,你甭操心。無論口上說得多麼強硬,她心裏仍免不了惴惴的,沒想到凌千帆這麼快就過了姑媽那關,倒真出乎她的意料。
翌日凌千帆陪她去逛商場,把時代廣場逛遍了也沒找著合心意的:正式的她穿在身上渾身不得勁,休閑的又嫌不夠莊重,好容易瞅見一家風格她稍喜歡的,又碰上新的尷尬——凌千帆正好接了個電話,貝菲自己先進去,環視一圈后想試套杏色的春夏裝,誰知櫃檯小姐面帶微笑地看著她:「小姐,我們這一款是限量版的。」
他手一圈又把她撈到身下,順著她的下巴輪廓慢慢啄上去,手上也不自在起來,環著她輕言軟語直接送入耳中:「那你還不趕緊千依百順的把大爺我伺候樂和了?」
「我氣什麼?她這都是衝著你來的,你忍得住,我忍不住!」他一腳踹上門,恨不得問候一下凌千桅的祖宗八代,貝菲倒回床上無奈道:「她是你妹妹,別自個兒罵自個兒!」
看得出凌千帆在家中分量頗重,除夕夜他們到得最晚,二十來號人加上幾個小輩卻都要等著他開席。凌千帆牽著她挨桌介紹過去,貝菲暗嘆這和林黛玉進賈府能有一拼——也許更像是劉姥姥進大觀園。不過是這麼一路介紹過去,也有不少人跟凌千帆講些七七八八的事,這裏的工廠怎樣,那邊的政府又有什麼新政策,凌千帆倒是很習慣,一樣一樣極有耐性地作答。貝菲心道什麼時候說話不成,非得這除夕的年飯前說么?隨後才知有些事是非得在這年飯上說的,一來鐵板釘釘不容反悔,二來也免得厚此薄彼。
和_圖_書貝菲抬眼仔細端詳凌千帆——因是周末,凌千帆正系著圍裙預備下廚,這又是叫貝菲大跌眼鏡的事。原以為自己好歹能搗鼓出一碗紫菜蝦仁清湯麵,肯定比凌千帆這種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人強,不料竟險些讓他做出一桌滿漢全席來。
白痴!貝菲一把搶過信用卡,忍著火氣用極天真可愛的表情朝他笑道:「我幹嘛要給她增加營業額?咱們換一家,接著逛!」
這家店貝菲以前聽習容容說過,老闆娘頗有門路,婺城不比北京上海,許多時尚名牌都沒有專營,老闆娘總有門路訂回來。為著方便的緣故,也許還有自提身價的原因,婺城那些Old Money或New Money的所謂名流常到這裏來訂衣服。她沒再拒絕凌千帆給她買單,以前婉拒他種種美意,並不是想顯得她特別清高或是怎樣,而是……世事難料,到底不敢想得這麼長遠。世界上最不能欠的債是錢債和情債,這個道理她還是明白的,這一次卻不得不鄭重些,真讓凌家爺爺和姑媽心裏過不去,最後兩頭受氣的還是凌千帆。
「看去哪裡的機票折扣最低,出去旅遊咯。」
貝菲登時火氣就上來了,還沒來得及更刻毒地反擊一下,就聽到身後有人笑道:「那正好,這個這個,這個這個,」凌千帆連點四款大露背裝,「除了這些,其餘全包!」
除夕傳統項目是打麻將,貝菲和凌兆莘、凌玉汝還有凌千桅湊一桌,凌千帆在她旁邊幫她摸牌。打了四圈倒有七八次是在點炮,且好巧不巧全讓凌千桅胡了,明明是休閑娛樂,卻絲毫不比吃飯時來得輕鬆。她心裏最怵的還是凌玉汝,她丈夫也就是顧鋒寒的父親顧湘麒也在,因為身體不好很快就和凌兆莘一起下了牌桌,頂上來凌千帆的一位堂叔,為遷就這位堂叔又開始換打廣東牌。凌千帆事前特別交待過,她毋須特別應酬這些人——他的女朋友,帶出來喊他們一聲叔叔伯伯,不過是給他們面子,誰要真敢拿長輩的身份來挑剔她,那才真是不識眉眼高低。貝菲心底也清楚,過得凌兆莘和凌玉汝這兩關,此行的任務也就算圓滿完成。
這番景象落在凌千帆眼裡,竟生出前所未有的滿足感。人都說父親是女兒上一世的情人,凌千帆心裏一陣琢磨,風水輪流轉,大概下輩子他要養一個這麼不省心的女兒了。
貝菲癟著嘴:「我挺想給你姑媽留個好印象的。」
事到臨頭差點又出意外,貝菲的簽證剛剛到期,又https://www.hetubook•com•com費了番功夫,總算在年三十時趕到墨爾本。凌家人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凌千帆的父親原是有幾個哥哥姐姐的,不幸那個年代都夭折了,堂叔堂伯堂姑倒有不少,再加上凌千帆的同輩,做哪一行的都有,飯桌上談起天正好湊成南腔北調集。
下了牌桌貝菲也怏怏的:「我今天給你丟臉了?」
凌千帆摸摸她的頭笑道:「有什麼丟臉的,把他們丟到你那個環境,說不定早餓死了!」
出來時貝菲隱約聽見是棒子鳥語,這類偶像劇她原是個專家,便順著凌千帆的話問:「收視率好像挺高的,我還一直沒看呢,不好看嗎?」
凌千帆越來越有以婺城為家的苗頭,甚至把不少老家的家當都運到心湖苑來,周末貝菲幫他清點行李,還翻出幾本早年的像集。翻開來看發現已有些年頭,凌千帆自己單人的照片並不多,最近的也是他和Lawrence環遊美國時所拍,且以風景居多,再往前有些和凌千桅、顧鋒寒的合影。這樣一路翻過去,忽翻出張他和一名淡眉疏目的溫婉女子的黑白照片,表情甚是峻冷,不似他平素眼眉常蘊笑容的隨和模樣。再仔細端詳方覺和凌千帆有些區別,貝菲稍稍瞭然,問:「這是你爸媽?」
「千帆管家仔唔易做,好彩搵唑個醒目女,年紀細,見識不細!」 」
外頭雖是六月天,客廳里卻涼爽宜人,她額上的汗卻涔涔地就下來了。好在那位堂叔是機靈人,看凌千帆抿著唇朝天花板翻白眼,便打圓場道:
回頭便看見凌千帆極得瑟的嘴臉,瀟洒地拍卡在櫃檯上,櫃檯小姐自是識貨的,只看凌千帆一身的面料做工,臉上便笑開了花,喜滋滋地拿出目錄準備給凌千帆開單。
這大半個月凌千帆也帶她見過不少場面上的朋友,她長得過於稚氣,亂蓬蓬的刺蝟頭,小酒窩的臉,穿得又過於樸素,即便牽著手走出去,別人也不敢相信這是「凌少的女朋友」。每每是極熱情地開頭「這位是……」,定要等到凌千帆親口介紹,對方才趕緊做恍然大悟狀介面「凌少好眼光」。
凌千帆氣急無奈,看貝菲強扯笑容,湊上來又笑得像個大孩子:「昨天晚上睡得慣不慣?」貝菲哼了一聲,凌千帆順勢倒在她身上,床上絲緞的背面撫上去,滑不溜手,便如撫著她的人一般:「你不是說你認床嗎?」
好久不曾試過在家裡吃飯和*圖*書,貝菲鼻頭更酸起來——流離多年,最後予她家一般感覺的人,居然是凌千帆。
貝菲半信半疑,凌千帆難得見到貝菲這樣如履薄冰,小小得意過後又安慰道:「我家你又不是沒去過,一回生二回熟,沒那麼可怕!」
年尾的日子過得飛快,尤其兩人開始蜜裡調油,更顯得時光如水歲月如梭,小白駒從隙縫裡那麼一遛,春節就近了。
貝菲苦著臉嘀咕:「不都說男人有戀母情結嘛,我感覺這差距太大了!」
凌千帆嗯了一聲,貝菲尚不敢相信:「你爺爺和姑媽——沒反對?」
凌千桅一撇嘴:「什麼破編劇,頭兩集還在為前女友死去活來,裝得三貞九烈的!等前女友回來了他倒和這麼個老女人天天膩歪歪的,這眼睛莫不是長腳地板上了,之前裝那麼純情也不知道是給誰看的!」
凌千帆無意把她打造成名門淑媛,除了一款正式的垂領露背晚禮服女性味濃重外,其他的都偏隨性生動。腰帶點綴的米色寬褶連衣裙、象牙色細條紋的真絲襯衫和直筒褲,配上同一品牌的手鐲和拎包,總的來說都較貼合貝菲原本的風格。貝菲仍戰戰兢兢,摸著近似雜草的刺蝟頭問:「你說我要不要再做個髮型?」
靠,丫以為拍電視啊,貝菲心生鄙視,偏偏凌千帆不僅不自知,還朝她拋個媚眼,彷彿暗示她下一步該感激涕零地撲上去親他兩口才對。
「鬧心!」
她一棒子打死兩個人,凌千帆立時就拉下臉來,眉心隱隱抽動,昨兒晚上一番話看來都白說了。貝菲在身後攥了他的手兩下,壓著一肚子火笑道:「韓劇拍來拍去也就那麼回事了,不喜歡看就換別的看唄。」
凌千帆正從廚房出來,側身笑問:「我遺傳得不錯吧?」
貝菲揶揄道:「相當不錯,丁點優點都沒沾上,也真虧你細心。」嘴上如此說,心底卻不得不承認凌千帆父母予他的基因都是相當不錯的。凌父輪廓稍顯冷硬,雙目更是清冷如冰,那股堅毅之色遺傳到凌千帆這裏便內斂許多。凌母是標準的江南柔婉女子模樣,眉目之間流轉的情意無限,幾乎是抑壓不住地全投向凌父。貝菲不自禁摸摸自己臉蛋,又抬頭瞟瞟鏡子,凌千帆訝問:「你看什麼?」
賣相極佳的冷盤拼盤,嬌嫩鮮脆的龍井猴頭菇蝦仁、看著就要流口水的紅燒獅子頭、色彩搭配鮮明可人的沙茶牛肉,一盤一盤地端上桌來……看得貝菲食指大動,口上卻忍不住損道:「你也知道老得快能做我爹了呀?」
凌千帆一路憋著笑,hetubook.com.com等取車出來才趴在方向盤上笑:「剛才售貨員的表情,沒拿相機拍下來真是可惜……」貝菲撇撇嘴道:「以為都像你,自以為很有面子,其實被人當了冤大頭!」凌千帆只覺得好笑,倒不把有沒有便宜別人放在心上,從商場出來,便拐去天南星路一家並不公開營業的精品店試衣。凌千帆本來就不喜歡逛商場,每季自有新款目錄送過來,看中什麼直接要人送過來——所以實在無法理解女人痴迷其中的心態,雖然他偶爾給姑媽和妹妹做苦力。
凌千帆氣沖沖地回房,貝菲還得反過來勸他:「你妹妹還小,你彆氣成這樣,大過年的!」
凌千帆又安慰了她幾句,貝菲剛下飛機不久,又撐著晚上的牌局,已極睏乏,等貝菲睡下,凌千帆又要去安撫凌千桅。他這個妹妹除了任性,倒沒什麼壞心,年紀輕輕頭一回中意的男人,不喜歡自己也就罷了,巴巴地把一顆心奉到另一個女人面前,卻被撕碎一地——以凌千桅的角度,自然是這樣想的。他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只恨沒有把九泉之下的父母都搬出來,為他做證這個做大哥的,絕不至於有女朋友就胳膊肘全往外拐。
凌千帆大笑起來,用筷子把一個獅子頭切成勻整的兩半,挾給貝菲一半,輕描淡寫道:「機票我看過了,去墨爾本的折扣最低,買一送一,要不要去看看?」
凌千帆橫在床上就是不動,貝菲拿他沒法子,凌千帆看她氣急敗壞的模樣越發得意。她不禁要懷疑是不是男人潛意識裡都有些戀母情結,一談戀愛便跟孩子沒兩樣,她稍稍挪挪身子鑽到他懷裡:「這麼幾十號人,你也不容易,順得哥情逆嫂意的,」她捏捏他的臉蛋笑道,「平時受了不少氣吧?」
貝菲嘿然笑道:「你這話,就像開著寶馬的款爺跟街邊賣紅薯的老大爺說——我真羡慕你,除夕夜還能吃上烤紅薯,你看我多可憐,都被茅台五糧液灌得胃穿孔了!」
「準備怎麼過年?」
他在婺城提過幾次要她搬去心湖苑,貝菲每每以認床為由拒絕——他倒是無時無刻不忘為自己爭取福利,貝菲訕訕的拍開他:「大清早的發什麼春!還得出去給你堂叔堂伯堂姑們拜年呢!」
誰知年初一的早上貝菲仍在凌千桅這裏碰了釘子,凌千桅正在看韓劇,看到正高興時凌千帆和貝菲挽著手出來,啪的一聲關掉電視屏幕,凌千帆笑道:「怎麼好好的不看了?」
貝菲的腦子登時就漿糊了,看凌千帆眼含試探,並不是開玩笑,她才緊張問:「你和家裡和圖書說過了?」
凌千帆端著飯碗細嚼慢咽,噙著淡淡的笑,許久才輕聲道:「有時候挺羡慕你的,自由。」
「最好還去韓國順便整個容?再折騰我都要不認識你了,我姑媽說過了,就喜歡你直率的性子。」
其實凌母單看長相算不上絕頂美人,只是看在眼裡極溫柔嫻靜,凌千帆聞言大笑,摸摸貝菲的腦袋問:「難道我很像你爸?」
凌千帆得意地搖搖頭,貝菲不敢相信,平素她倒是常拿這個和凌千帆開玩笑,凌千帆亦十分坦然,直言以前姑媽給他介紹過不少女孩子,環肥燕瘦,千金名媛種種。人生而平等不過是句空話,初生嬰兒已有美醜之分,更何況她和凌千帆的差距擺在那裡,瞎子也能說出個三五四六。然而這事上她倒十分看得開,凌千帆和她都是務實的人,既不會天真的以為有情飲水飽,也不至於鑽牛角尖在這事上給自己添堵。她把話和凌千帆說得十分明白:「世上男人千千萬,這個不行咱就換,你們家要是對我有什麼不滿,趁早告訴我,免得把我名聲敗壞了妨礙我以後釣金龜,可千萬別指望姑奶奶我和你搞敵後游擊八年抗戰!」
「你要看什麼就看,難道我還能天天捂著你眼睛不成?」凌千帆此時才後悔,以前是否太縱容凌千桅,慣得現在這樣不分輕重。不咸不淡地把話頭扔回去,凌千桅卻揀出張影碟,漫不經心地朝凌千帆遞過去:「有什麼好看的,你看這最新的片子,香港那個model演的,想知道她身上骨頭幾斤幾兩重,問老哥你不是最清楚?反正你記性好!」
她知道自己心裏是有疙瘩的,每每看著凌玉汝那保養得宜卻略顯僵硬的臉,手心就自己先捏了一把汗。凌玉汝隨口問她平時工作如何,貝菲自問並不全算沒見過世面的人,此時卻緊張得不知如何作答,只得把翻山越嶺入老林的艱險全羅列出來。凌玉汝又問她大學時是否還有親戚資助,貝菲搖頭,凌玉汝好奇她如何自立,她不得不把頂著烈日發傳單在小飯館端盤子的往事一五一十作答。貝菲並不覺得這些有什麼丟臉的,她有手有腳不偷不搶全憑自己一路掙扎過來,然而幾桌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過來——麻將聲嘩啦啦的,貝菲自問音量並不高,早該被蓋過去才對。
貝菲搖搖頭,春節對她來說最是凄涼,到婺城的第一年是在習容容家吃的年飯;第二個春節她便挎上背包去雲南,給習容容的理由是春節是旅遊淡季,機票打折——其實她只是不想在別人的合家歡中反襯自己的形影相弔罷了。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