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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如果可以再見

作者:雲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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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6

Chapter 16

「Sorry,我不知道怎麼和你解釋這件事情。」
無論如何,看見自己的名字刻在墓碑上,總是一件令人驚悚的事情。
「非盡,陪我去一個地方,好不好?」
「嗯?」
方非盡那邊她也是為難得很,專門去解釋么?現在的顧鋒寒只是她的老闆而已,難道讓她從頭到尾跟方非盡講述一遍她和江上白的七年相聚,五年離散?很多事情,她自己都說不明白,又怎麼讓方非盡明白?
只是他的看法又和凌千帆大大的不同——凌千帆身邊從來不少女人,而且都是同一類女人,推己及人自然覺得沒有錢擺不平的女人。可在他看來,明明就是顧鋒寒存心不良,尤其現在聽說蘇晚因為一期方案商業化過度才到銀河上班,他就更篤定自己的猜測了。
「所以,你也死了嗎?」方非盡只聽見自己喑啞的聲音,流出無盡的苦澀。
也許從他們分開的那一刻起,他和她就都死了。
「對不起對不起,算我給你賠罪,請你吃飯好不好?」
「水邊的阿狄麗娜……我的阿狄麗娜……,」他輾轉碾過她的唇瓣,低聲呢喃。
一聽到Angela孟這個名字,蘇晚的心又被提上來了,她轉過臉來問道:「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
他驀地想起蘇晚那天從洗手間出來暈倒后喚著的名字,上白,江上白。
她想和過去的自己告別,可是……她缺少一點兒勇氣。
「他沒把你怎麼樣吧?他不會……利用職務之便騷擾你吧?」
每一朵玫瑰都沾上晶瑩的淚水,在黑夜中緩緩綻放,潔白的花瓣伸展開來,散發著幽白的光芒和醉人的芬芳。
可是……蘇晚過去為什麼會拒絕他,今天也會同樣拒絕顧鋒寒吧?
「現在不是清明節啊……」方非盡嘀咕了一聲之後盯著她老半天,看她一臉疲倦地靠在車窗上,硬生生地把疑問都吞落肚中,哦了一聲,掉轉車頭向城西開去。
蘇晚雙目痴惘地盯著那墓碑上清雋入骨的字跡,喃喃自語道:「是啊,他死了……」
蘇晚愣愣地望著他,這隻是一個巧合嗎?
「我也有不對,」方非盡悶悶地答道:「怎麼說呢……,」方非盡遲疑了一刻:「我就是不爽——你明不明白,就算我現在再怎麼說服自己,說你可能有苦衷啊,有理由啊,有原因啊,可是……人非聖賢啊,我承認我那天氣血上涌控制不住,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可能還是控制不住,難道你不覺得——https://www•hetubook.com.com你現在的那個老闆,他有點變態嗎?好像和我有仇的樣子,說話陰陽怪氣的——我沒什麼地方得罪他吧?」
她真的再見到了他,他也真的過得很好——明明一切都和她盼望的那樣,明明一切都和她千百次祈禱的那樣,明明上天這樣大方地滿足了她所有的願望,可是她只覺得難受。
他又照她留的酒店地址打電話到前台去留口信,那時他覺得這是個奇怪的女孩子,一時意志堅定,為了活下去不聽他的條件就答應他;一時又畏畏縮縮,連多打一個電話給朋友都不敢。他帶她去紐約治病,醫生明明吩咐要靜養,她卻未及複原,就偷偷地跑出來,從紐約跑到費城,他簡直不敢相信她有這樣的勇氣。
方非盡絮絮叨叨地說個不停,她越發的心煩意亂,不知怎地,顧鋒寒那天在永安公墓恨意燎原的雙眸,不停的在眼前晃來晃去,耳邊翻來覆去的都是他那句話: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過去的江上白已經死了,所以,過去的蘇晚也死了。
然而國內外因為純商業化而讓人失望的景點越來越多,同時也有一些能夠在商業化和保護原生態之間平衡較好的成功案例漸漸湧現出來——她很清楚地知道,顧氏是完全有能力做到這一點的。
她給他發了幾條簡訊,方非盡淡淡地回應了,潦草的回答讓她知道,他還在生氣。怎麼想也想不出辦法來,索性抱著枕頭繼續睡覺。
墓碑上清雋入骨的名字,刺得他心上鮮血汩汩,難道他一直是和一個死人在爭嗎?起初他不過是利用她,後來不知什麼時候起開始和她較上了勁,然而看到月光下朵朵玫瑰,他才知道自己原來輸得這樣徹底。
他不明白她這樣反反覆復的原因,他在費城找到她,她失魂落魄地守在一間小公寓前,發瘋般地問來來往往的鄰人,問他們有沒有看到一個中國學生……
她還活著,他也活著,可是陪在他身邊的那個人,卻永遠也不可能是她了,只有墓碑上的這兩個名字,代替他們山盟海誓,至死不渝。
也許……不是巧合,她在心底這樣回答自己,從那天顧鋒寒在墓園裡的反應,她知道這不是巧合。他平時叫她「晚晚,」有時候帶點寵溺的口吻叫她「傻姑娘,」開玩笑的時候叫她「流蘇她娘,」後來……取英文名的時候,他在她身後彎下身去,從她手中搶m.hetubook.com.com過墨水筆,在紙上寫下Adeline Sui:「Adeline……水邊的阿狄麗娜……」
「我給他電話,」蘇晚點點頭,回房間去拿手機,這才發現沒電關機了,換了塊電池,果然看到方非盡兩個未接電話。
方非盡聽到蘇晚搶白他的話,絲毫不覺得臉紅——那個真正利用職務之便常常騷擾蘇晚的人正是他自己,他仍毫不客氣地自標自榜:「可不是,那個什麼顧鋒寒,天天掛著一張冰山臉在那兒孔雀開屏,我看著就不爽!」
吃完飯送她回去,方非盡忍不住又拿凌千帆今早告訴他的話叮囑她:「不過我說正經的啊,要是那個冰山孔雀真的對你有意思,你可千萬要小心。我聽說,他那個副手叫Angela孟的,可是個狠角兒……」
壓抑了許多年的淚水,決堤般地湧出來。
她委婉地向方非盡講述關於水邊的阿狄麗娜計劃草案的事情,方非盡哦了一聲,卻明顯有些心不在焉,半天都沒有介面,她也沉默下來,方非盡意識到她的沉默,才悶悶地問道:「水邊的阿狄麗娜……」
「這隻是一個巧合嗎?」
「也許是我多心了,」方非盡自嘲地笑笑,其實他自己也說不清,他到底在煩心什麼。凌千帆早上打電話給他,十分委婉地問他蘇晚的事情,他一時來了火氣,竟然差點和有這麼多年交情的師兄吵起來。
可是……完全不打一聲招呼的話,似乎又太……說不過去了一點兒,她明明向方非盡提出了辭呈並且表示不願意就職于顧氏的,突然第二天就到銀河報道並且連後續手續都讓顧鋒寒另外派人去打理——方非盡就是和她交情再深,恐怕也沒法理解這種突變吧?
嘻嘻哈哈之後,方非盡開著車來接她出去吃飯,貝菲堅稱寧死不當電燈泡,她無奈一笑——是有些事情她今天得和方非盡交代一下,還是不要帶著貝菲了。
她有些發傻地看著他,其實心裏揣測了千百回,懵懵懂懂地卻不敢相信,一定要他親口說出來,她才敢相信,他彈那支曲子時,就是要同她說這句話。
她報給他一個電話號碼和這個名字,卻怎麼打都是佔線,第二天再打過去,發現已不在服務區,準備再聯繫時卻被她攔住,怯怯的不知在害怕什麼,她來來回回只有一句話:「我還能活多久?」
方非盡驚駭地看著墓碑上刻著的字,有一瞬間的搖搖欲墜,「蘇晚……,」和-圖-書他震驚得無以復加,這樣寒冷的冬夜,這樣鬼魅的氣氛,墓碑上刻著蘇晚的名字……蘇晚蒼白似瓷的臉龐,他幾乎要以為是在鬧鬼了……
周末躺在家裡補覺的時候,她抱著枕頭望著天花板,終於體會到為什麼別人說「情場失意,戰場得意」了,大概是因為一定要把百分百的精力都投注到戰場上,才能掩蓋那種心理上的失落和傷痛吧?
一直到周末,她都埋頭在各式各樣的設計方案考察中,然後她才驚喜地發現,顧鋒寒請來的顧問中有兩個就是在國外致力於原生態民居民俗保護的專家。蘇晚一頭扎進去,才真切地了解到這事情做起來的複雜程度,這一忙起來,那天在永安墓園裡,那塊合葬墓碑所帶來的震撼和傷感,竟也得到暫時的掩埋。
他莫名地也覺得蘇晚和顧鋒寒的眼神不對了。
方非盡緊張兮兮的眼神,讓蘇晚忍不住笑了起來:「我小卒子一個,哪兒有那個機會天天覲見大老闆呀!你以為人人都像你方大爺這麼平易近人和藹可親呀!」
「喲——蘇大小姐,這才跳了槽,就在我面前顯擺裝大款呀,你存心寒磣我是不是?變著法兒的說我以前盤剝剋扣呀……,」方非盡怪腔怪調的——他們以前打過交道的一個航空公司的負責人,一口的京片子,每天說話都一副大爺模樣,回來之後方非盡和她偷偷學了幾天那樣的京腔,見誰說話都拖著長長的兒化音。
「我知道,」出人意料的,電話那頭方非盡的聲音並不是她想象的冷冰冰,而有點……像是個被冷落的孩子在和大人賭氣一樣,竟還帶點講和時撒嬌的口吻。
蘇晚捂著嘴差點要狂笑不止了——冰山臉、孔雀開屏,這些形容放在現在的顧鋒寒身上,竟然那麼該死的貼切!
第二天蘇晚照常上班,偶爾聽到身邊的同事打內線電話向顧鋒寒請示一些事情,她低著頭一抬也不抬,有時候總覺得背後有眼睛盯著她似的,不過沒人找她,她也就專心地看送到手頭的柚縣的種種資料。其實她雖然是土生土長的柚縣人,但是……似乎有些時候,一個人對故鄉的了解,反而不及外人那麼了解。她也只是因為生在那裡,呼吸那裡的空氣,接觸那裡的土壤,所以連骨子裡都沾著那裡的水氣,看到銀河送到方圓天地的那份純商業化打造方案時,才會氣得不打一處來,尤其是——那樣的方案,居然還通過了顧鋒寒的審核!
以為蘇晚要給什和_圖_書麼人掃墓,經過花店的時候,方非盡特地下車買了一束菊花,然後一路飛馳電掣過去。蘇晚憑著記憶沿著松柏山道往上走,和那一晚一樣的松林清風,一樣的翠柏鳥鳴……蘇晚在最高的一塊墓區中找了半天,才找到那塊純黑花崗岩墓碑。
變態……蘇晚望天哀嘆了一下,原來顧鋒寒給方非盡的是這樣的印象,再回想起顧鋒寒周身散發的冰山氣息——突然覺得,顧鋒寒的身上如果掛上一個「生人勿近」的牌子,那就絕配了。
以前有女秘書被孟涵逼得差點自殺後來得了自閉症,然後被顧鋒寒一筆遣散費打發了?
她扶著車窗的把手,低聲地問道。
她這才發現,和方非盡說話,永遠沒有面對顧鋒寒時那樣的壓迫。
「是啊是啊,他是變態,」這一笑之間,問題雖然沒有解決,可是說起話來,已經輕鬆了許多。
純白漢白玉雕成的白玫瑰一朵一朵嵌在黑色墓碑上,在夜色中綻放得格外嬌艷,彷彿盛開在地底深處永不凋零的花。
蘇晚有些詫異地盯著他,似有所悟地問道:「非盡,你想說什麼?」
「他的一期工程叫水邊的阿狄麗娜,你的英文名叫Adeline。」
好在他的心臟還算強健,再仔細地看了一遍墓碑上的字,百思不得其解,可是看著蘇晚眼裡那無盡的悲涼,一瞬間他腦海里跳出一個詞來——哀莫大於心死。
方非盡倒個不停的話匣子陡然間被她打斷,側過臉詫異地望著她:「……你……要去哪裡?」
「櫻花西路,永安公墓。」
再一次從半睡半醒中坐起來時,牆上的掛鐘指向下午五點,裹著厚厚的睡袍從房裡鑽出來,貝菲正抱著抱枕在沙發上看租回來的電視劇,「從老人院回來了?」
「是呀,方大爺,您就是那萬惡的資本家吸血鬼,我就是那受苦受難的蘆柴棒……」
她甚至不知道,她到底是在為什麼哭,只覺得從沒有一刻,比現在更難受,比現在更讓她覺得苟延殘喘是一件多麼痛苦的事情。她甚至希望自己真的被埋在地底,什麼也聽不見,什麼也看不見,只有松林間的清風,伴她入眠,永不再醒。
他那天在鑒心明珠的一肚子火還沒發出去,正巧凌千帆心情似乎也不大好,一向是八面玲瓏的凌千帆,也忍不住尖刻起來:「我不想管這件事的,看在你的份上,我讓相熟的幾個人幫我照看著她。她是阿寒開口請過來的,以Angela的性子,肯定不會輕易m.hetubook.com.com干休的,這些年她把阿寒看得比什麼都嚴,一個不小心,萬一Angela拿她開刀……Angela我還是壓得住的,可是阿寒太縱容她……」凌千帆斷斷續續地還是沒說下去,其實意思已經很明了,他和方非盡交情再好,也不至於為了一個女人,去和自己的挂名表弟撕破臉。
「喂……非盡,是我。」
蘇晚沒有回答,茫然地點著頭,一筆一劃地勾勒著墓碑上的字。
那個人的名字,似乎就是江上白吧?
「他死了?」
「凌師兄說的唄,你要想他們也算是親戚,照我看,那個Angela孟就是被冰山孔雀給慣壞了,兩個人一模一樣的德性,」方非盡至今對孟涵當時一再的緊逼猶有餘恨,不能把她怎麼樣也要在口上鄙薄一下過過乾癮:「聽說以前有女秘書想勾搭冰山孔雀,被那個Angela孟逼得差點自殺後來得了自閉症,」蘇晚瞪大了眼吃驚地望著方非盡,「冰山孔雀眼皮都沒眨一下,一筆遣散費就把人打發掉了,你可一定要小心,一有什麼風頭不對馬上辭職!」
貝菲點點頭,有點狐疑地看著她,蘇晚一愣,貝菲又吞吞吐吐地說道:「你突然過去了,方大少這幾天好像都很不高興誒?剛剛他給我電話……問你在不在,我跟他說你還在睡覺……」
這不是他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五年前……五年前他在婺城遇到她的時候,她猝然暈倒,送她到醫院后他準備替她聯繫家人,才發現她的手機遺落在火車站,搶救過來后他問過她,有沒有什麼親人要聯繫,那時……那時她說過什麼來著?
她禁不住笑出了聲,那邊方非盡十分滿意地繼續說道:「是吧,你也覺得他變態吧?反正他變態的名聲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說得好聽叫偏執狂而已……」
她有些不敢相信,這就是今時今日的孟涵和顧鋒寒?
雖然心底有這樣肯定的想法,可看到顧鋒寒瞧蘇晚的眼神,他心裏仍十分的不舒服。
她也不是一味地要求這個旅遊品牌打造方案能徹底的維持原汁原味,畢竟現在是個一切利益至上的社會,不可能要求一個企業家去做一個保護文化遺產的志願者。沒有利益,顧鋒寒何必花這麼大的力氣去打造這樣一個品牌?
他壓著火氣跟凌千帆解釋,蘇晚絕不是那種見錢眼開想飛上枝頭變鳳凰的人。凌千帆卻說看他們兩個人眼神不對——他知道凌千帆說話向來是委婉圓滑滴水不漏的,這回說得這樣尖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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