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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如果可以再見

作者:雲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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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5

Chapter 25

顧鋒寒連忙掏出手機打119報警:「柚縣市消防局嗎?這裡是夢澤鎮,北山小華嚴寺,山頂上冒煙了,是最上面的大雄寶殿,殿內有不少庫存的蠟燭,請儘快派人過來!」
「看廟的老何認識蘇晚,我們跟他聊了一會兒,所以才耽擱了上去,」他話音里有些蒼涼和迷茫,甚至有些不知所措:「蘇晚玩性大,逗那對小情侶玩,我們在下面和老何聊天……就差那麼一點兒……」
蘇晚在床上動了動,察覺到有人握著自己的手,略縮了一縮。顧鋒寒倏地轉過身子來,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臉,只看到晶亮的雙眸,閃動著異樣的光彩。他掌中握著的手縮了縮,他微微加重了力道,固執地把她的手握在手心。
七年也是不夠的,如果命長的話,他希望是七十年。
三個人在院子里聊了一陣,老何並不知道顧鋒寒就是他口中「要來柚縣投資的大老闆,」只當他是蘇晚當年的那個男朋友,聊了幾句之後便問道:「在外頭上班挺辛苦的吧,聽說現在買個房子都不便宜,準備啥時候結婚了沒?」
那個貝雷帽女孩顯然頗為失望,苦著臉道:「我們可是趕了老遠的路過來的……」
「寒少,要不要去鎮上找車回柚縣……我看你好像有點感冒,精神也不大好?」
「被困在裏面會死人的!」蘇晚話音里全是哭腔,兩個人正爭執的時候,山路的盡頭處已被倒下的枯枝燃氣的火截斷。萬幸的是這天起的風是往山上吹的,火勢阻斷了山路,卻沒有迅速蔓延,顧鋒寒將蘇晚挾制在懷裡,狠命地拖著她往下跑,顧不得她兩隻手不停地亂拍,也不聽她的抗議,只是拖著她往下跑。好在他對路形還算熟,在半山腰碰到老何,一起沿著最捷徑迅速地跑下山,到山腳時已看到消防局的人正在觀測山上的火勢,蘇晚整個人都虛倒在他懷裡,他記得蘇晚以前體力就不算好,經不起劇烈運動,連忙把她按在懷裡拍著她的背安慰道:「沒事了沒事了……」
他在床沿上坐得筆直,不知道想要抗拒些什麼,電燈開關就在床頭,而他竟連開燈的勇氣都沒有,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現在的局面,不知道如何面對這樣的自己。
蘇晚明顯的鬆了一口氣,過了好半天才冒出來一句:「那就好。」
流蘇和圖書
顧鋒寒也有些好笑,拖了個小凳子在旁邊坐下來,蘇晚翻著簽筒問道:「萬一真碰上這種很相信算卦的,你要是算得不好,別人想不開了怎麼辦?」
那是他和她在和和吵吵的時候給未來的女兒取的名字。
蘇晚連忙扶起老何,正準備攙著他往山下跑,突然想起來那對小情侶還在山上:「剛才那兩個人是不是到最頂上的廟裡去燒香了?」
她一手支在旁邊的桌子上,窗外淡淡的月光照進來,淺淺地灑在顧鋒寒的臉上,淡淡的彷彿塗上了一層光。她伸了伸腿還有點酸——顧鋒寒當時拽著她往下拖的時候用力過猛,到現在還有點緩不過來,現在回想起來,她也不知道那個時候在想什麼,只記得顧鋒寒在罵她是不是不要命了——不要命了么?
循著山路往上,拐過一道彎,終於看到蘇晚,她跌坐在台階上,正努力支起來想往上跑,他整個人才鬆了口氣,覺得自己好像死過去又活過來一回一樣,衝上去拉著她便往下拽:「上面都要燒下來了,你還往上跑!」
蘇晚聽老何突然講這麼深刻的道理,有一點肅然起敬的味道。她以前一直以為算命的無非都是張口印堂發黑閉口血光之災的,聽老何這麼一說,又覺得有些道理。其實命運如何,更多的時候也是靠自己掌握,也不是一張簽文所能決定的。
老何卻不緊不慢道:「小施主,你這話就不對了,拜佛求籤,講求的就是一個信字。所謂心誠則靈,如果心裏褻瀆神靈,花再多的錢也是沒有用的。我看你這位女朋友,就是個心誠的人……」
顧鋒寒不停地拍著她的肩一迭聲安慰道:「跟你沒關係,跟你沒關係,不是你的錯,你不說他們也一樣要上山的……」
很多銀河內部殘留的問題,也許到了快刀斬亂麻的時候了。
柳子衡接到這些消息的時候顧鋒寒正守在蘇晚床邊,聽柳子衡輕聲彙報之後,顧鋒寒面色低沉,許久沒有說話。
蘇晚點點頭,只好走到老何面前,準備抽個簽讓老何過過解簽的乾癮,等那對小情侶走了之後蘇晚這才鬆了一口氣,撇撇嘴道:「原來當個托也不容易呀!」
蘇晚在他懷裡喘得上氣不接下氣,眼裡一片迷茫:「那兩個人……那兩個人還在山上……是我害了hetubook.com.com他們……是我害了他們……」
音樂聲從門外傳來,柳子衡拿著手機進來遞給他,顧鋒寒接過手機,皺了皺眉後站起身來接聽:「什麼事?」
顧鋒寒笑笑,伸手去扶她起來,蘇晚扶著額頭,想起下山前的事,有些慚愧地笑道:「我真沒用,跑兩步就倒了。」
想起來她到費城去找他的時候,方非盡也這樣說過他,「你不要命了是不是,以為費城治安很好嗎?碰上一兩個打劫的,分分鐘喪命!」
顧鋒寒半天沒有說話,許久之後才抬起頭來,面上的表情有些駭人,他一隻手還抓著蘇晚的手,在蘇晚的手上捏來揉去,彷彿要這樣才能確定她的存在似的:「剛才……差一點兒,上山燒香的就是我們。」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要命,還是太過惜命,她作息良好,飲食規律,在她這個年紀的人來說,算是很不正常的了,那大概是因為,她從小就知道,她要活下去,要付出比別人多幾倍的艱辛。
柳子衡點點頭,知道他不想被打擾,輕輕地退了出去。顧鋒寒坐在床邊,替蘇晚掖好被角,冬天的天色暗得早,才五點外面已經黑了下去,暮色沉沉,黑暗中只余嘆息。
他沿著山路往上看,已沒了蘇晚的蹤跡,顧鋒寒臉色大變,驚駭叫道:「蘇晚,蘇晚——蘇晚!」
顧鋒寒感冒了,一時也聞不到什麼,抬起頭來四周張望,老何也站起來四處看,空氣中的焦味越來越濃,往上一瞧,不遠的山頂上升起縷縷輕煙,三個人面面相覷:不會著火了吧?
「我沒事,」他放低了聲音,朝房裡瞧了一眼,他知道蘇晚心裏其實是很介意孟涵的,即便孟涵純粹是因為作風強硬手腕靈活以及一些特殊時期的需要而坐上今天的位子,仍不可避免地成為他和蘇晚之間的一個障礙。
蘇晚退到一旁,悄悄的問顧鋒寒:「我看這裏真缺幾個和尚,以後人多起來了,上面的香火錢也可以讓這裏自給自足,你覺得怎麼樣?」
老何一聽這話便勸蘇晚道:「年紀不小了,還當自己是小姑娘呀,你們這些孩子,就喜歡說要搞事業搞事業,搞事業就不結婚啦?」
「我在網上看到新聞說夢澤鎮發生火災了,想起你在柚縣……你……還好吧?」孟涵的聲音中帶hetubook.com.com著些許的不確定,似乎是對一件事有著九成九的把握,卻仍不甘心的期待那最後百分之一的可能。
「糟糕,最上面存著不少蠟燭,燒著了可不得了?」
「那你以前還算我們第一胎生個女兒,看來也是胡扯了?」蘇晚還在琢磨著周易上的卦象時,一旁一直沒說話的顧鋒寒突然冷不防冒出一句話來。
因為火災發生在山上,消防局的人首先向老何確認了小華嚴寺里是否還有人,得知還有兩個旅客之後,第一目標確定為掃清山路障礙,救援旅客,然後啟動森林防火緊急預案,開始疏散北山附近的居民。顧鋒寒抱著蘇晚坐在消防局派來的車上,只聽到蘇晚哭得斷斷續續,大約半個小時后哭聲漸止,許是體力消耗過大的緣故,漸漸睡過去。
蘇晚一臉倉惶,急得差點都要哭出來:「他們兩個人——要不是我給老何做托,他們也不會跑上去燒香,他們要是被困在上面可怎麼辦吶!」說完她又準備往上跑,顧鋒寒狠命地拽著她:「不要命了你!」
「前一陣下過雪,火沒蔓延起來,消防局已經控制在山頂了,」他輕聲道:「那小兩口也沒事,從另一邊山上跑下來,被消防局的人找到了。」
老何笑著搖搖頭道:「這你就不懂了,其實這些看面相的,還有卜卦的,真的不是胡說八道,往深里講其實就是一些做人的道理,走運的時候不能忘形,倒霉的時候不能喪氣,用你剛才說的,就是要玄乎一點,說到底我也是教人要積極,是不是?」
老何從旁邊的一個小筐里摸摸索索了半天,摸出一個平安符笑道:「這個沒有辦法,算多了泄露天機是要遭天譴的。這裡有個平安符,是華嚴寺的住持開過光的……」
老何乾笑兩聲:「那幾天上頭髮了計劃生育的宣傳手冊,那個上面說了,生男生女一個樣……」
柳子衡安慰道:「沒事就好,這種事情,說不準的。」頓了頓他又問道:「寒少,真的不要回柚縣嗎?」
過了一個小時消防局的第二批消防員也趕到,柳子衡在柚縣的酒店裡聽說出了事也第一時間找車趕了過來,好在前幾天剛剛下過雪,所以火勢沒有蔓延到下面,只是小華嚴寺的大雄寶殿和鄰近的觀音閣、地藏閣被焚燒殆盡。火勢控制在山頂https://m.hetubook.com.com之後,又傳來消息,原來山上的那對小情侶在火災發生后已經逃離了大雄寶殿,只是因為不熟山路,所以被困在另一面的山路上,女孩腳扭了,男孩身上有多處擦傷,好在性命無虞。
老何睜開眼一看是蘇晚,連忙笑道:「你回來了?我跟你說呀,你給我做了個廣告之後,我這裏生意好多了,現在這裏每個月都有人來旅遊,有時候也有人來找我看相解簽!」
顧鋒寒抬起頭來,皺了皺眉才回過神來,他想了想又搖搖頭道:「我想在這兒再待幾天,火勢控制住了沒事的。」
蘇晚回頭朝顧鋒寒使了個眼色,又向老何道:「你放心好了,過一段時間應該會有人來修的,我看以後來旅遊的人多了,你得再去抓幾個人來,剃了頭當和尚,不然你一個人,怎麼做得過來?還有哦,我跟你說了,多看看書,別翻來覆去的就講什麼命運坎坷,要說得玄乎點,啊?」
七天是不夠的,他想。
老何笑呵呵地把白幡豎起來,翻出一個寫著各種各樣的簽文的平安簽筒,朝蘇晚笑道:「你還別說,我聽你的話,專門做了個簽筒,你看這花還是我自己刻的呢,現在生意可好多了,上個月聽說這裏要搞什麼投資,我估計以後來旅遊的人要多起來了。晚晚,你在外面上班,我上回聽你說什麼站的,能有認識的人給上面說說么,最頂上那個廟,有幾扇木門前幾天下雪的時候壓壞了,我想重做又沒合適的木頭,鎮政府也不管這個事,我看要再往上頭說才中!」
顧鋒寒在一旁一張冷臉也忍不住笑了起來,聽蘇晚在跟老何傳授生意經,遠遠地看到那對小情侶又轉回來,探著頭向老何問道:「請問……您老就是這裏算卦的嗎?」
眼看著山頂上的縷縷青煙變成濃煙滾滾,轉眼之間已看到有火光,看著山頂上的大雄寶殿火勢不斷蔓延,顧鋒寒連忙又打電話給柚縣市政府的幾個官員和秘書柳子衡,強調著事件的緊急性,打完電話突然發現蘇晚已不見了。
顧鋒寒笑著點點頭,本來他和蘇晚準備繼續往上走,去上面的幾間殿看看,不料那對小情侶和老何談成了生意,買了一個平安符之後,又決定到最頂上的大雄寶殿去燒炷香,臨走前那個女孩還頗為惋惜跑到一旁跟蘇晚說道:「待會兒我們燒和圖書完香下來,你跟我們講講他算得靈不,靈的話我們明天早上再來!」
蘇晚得意笑道:「以後還會有更多的,」她轉過來朝顧鋒寒笑道:「你說這裏要是翻修一下,是不是也很可以包裝一番?」
「火滅了沒有?」
老何還在絮絮叨叨的,蘇晚突然聞到一股焦焦的味道,皺了皺眉吸了吸鼻子問道:「哪裡燒著了?」
蘇晚差點被這句話嗆到內出血,伏在老何的攤子上忍著笑,只是笑著笑著這笑容就變成了苦澀,聽到顧鋒寒在一旁幽幽地說了一句:「流蘇,還真是個好名字。」
蘇晚的笑容頓時僵在唇邊,顧鋒寒卻仍是淡淡地笑:「我想結,有人不想嫁呀。」
一個坎,又一個坎,算起來上天待她不薄,可每次她以為苦盡甘來的時候又會給她輕輕地敲下另外一錘。比如她以為熬過了二十歲,就一生無憂,卻在婺城火車站準備回北京時驟然倒下;比如她以為等到手術順利,她才可以安安心心地去找江上白,卻在深秋的費城街頭,尋尋覓覓不見他的蹤跡;比如……
蘇晚朝老何眨了眨眼示意他提價的機會來了,又朝那兩個年輕人道:「我先來的,今天最後一卦我已經買了!」
老何指著山上,慌張地說:「晚晚跑上去了!」
貝雷帽的女孩有些疑惑,拿著那個平安符翻來覆去的看了半天,旁邊的男朋友一邊掏錢包一邊有些不耐煩地問道:「算了算了,您老就說多少錢吧,看著開一個就好了,甭太宰人!」
老何大概想不到,他的無心之言,竟惹出他們之間這樣的無限的后話,現在想起來,其實那時候,他們對兩個人的未來,都是帶著滿心的期待的吧?
他三步並作兩步地往上跑,已沒了蘇晚的蹤跡,他腦子裡一片空白,好像軀體的一部分被人硬生生地割開,拼了命地往上跑,看著火勢越來越大,焦急的聲音回蕩在山谷間:「蘇晚,蘇晚——」
他們不止給孩子取了名字,甚至有一陣流行什麼輸入父母的頭像,出來一個嬰兒照片的機器,他也拉著她興緻勃勃地去合成了一次——出來一個眉毛像她那樣彎彎的,眼睛像他那樣長長的可愛小女嬰的照片,他把照片放在錢包里,時不時就要拿出來氣氣她,開口閉口都是流蘇她娘長流蘇她娘短的,現在想起來,那樣的叫法,竟也是甜絲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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