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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行道

作者:不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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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

黑狗:「汪汪汪。」
貞白側耳靜聽,屋內傳出壓抑許久的低喘,彷彿是屏息許久,已經喘不過氣,略顯驚懼的呼吸一口,很倉促的,喉嚨嗚咽一聲,帶點兒哭腔,許是怕極了,又快速閉住氣。
「誒!」梁捕頭激動不已:「對對對,是我是我,你怎麼回來了,真的有鬼啊!」
貞白想起死在亂葬崗的馮天,道:「陰兵撞魂,應該是,亂葬崗的封印已經裂開了。」
「汪汪汪……」
李懷信頭都大了:「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但是你別再跟著我。」
楊辟塵撐著太陽穴,酒精也開始上頭,瞅著老頭兒的醉態,他勾起嘴角:「老哥哥,你說漏嘴了。」
兩個字突如其來,像刀一樣殺在她的軟肋上。
而窄巷深處,躺著幾個人,個個身穿道袍,面如死灰。
「嗯?」
所以他不要命,不能再把旁人搭進去。
突然,窄巷盡頭閃過兩道陰影,貞白快如疾風,沉木劍率先脫手,飛劍射出,將一身黑鐵甲胄的陰靈釘在牆垣,隨即迅速化作一團黑氣,倏忽消散。
一早:「剛才是什麼東西?」
彷彿只要他敢妄動,它就會猛撲過來,跟他拼了。
馮天一爪子呼開他,這他媽不是強狗所難嗎?!
李懷信覺得自己真是不要命:「她要殺我,我還上趕著跑去找她。」
一早踹了踹其中一具,跟踢石板一樣:「都死僵了。」
幾步之遙,駐足著一條黑狗,與他兩兩相望。
一早點頭,跟著向里走。
即便她並沒有心跳,但差不多就表達個意思。
劈暈吧,李懷信真的沒招了。
真該讓小圓子把它拴起來。
「你……」
「嗯。」貞白不置可否:「先看看什麼情況。」
難道,就這麼算了嗎?
為什麼沒幹脆殺了他?
若說梁捕頭差點喜極而泣,這趙九真的是喜極而泣,衝撞過來,想拽住貞白的手,又硬生生地憋住了,不敢碰,他抹了把已經溢出眼眶的淚花:「道長,鬧鬼了!」
倏地,一道黑影從深巷裡閃過。
然後,手一軟。
www•hetubook.com.com為自己,馮天死在亂葬崗,又因為自己,馮天奪舍狗身,一時半會兒還不知道怎麼讓魂體出來,李懷信覺得虧欠了他兩輩子都還不清。
「動靜別太大。」現在這種狀況,肯定個個繃緊了神經,如同驚弓之鳥,貞白囑咐:「會嚇著人。」
「答應你就汪一聲,不然我剮了樹皮把你栓這裏,等巡邏的弟子一會兒把你拎回去。」
陰風吹起,掛在屋檐下的法鈴隨之晃動,此起彼伏,叮叮噹噹的亂響。
他回過頭,是個蓄著山羊鬍子的老頭兒,精神奕奕的,但是喝醉了,開始說胡話:「快把心思收一收,別想打我們小白的主意,你沒戲。」
「哦?」楊辟塵身子前傾,胳膊支在桌案上:「怎麼說?」
馮天撒腿就跑,李懷信也就嘴欠幾句,壓根兒沒打算逮它,靠著岩壁養神。
李懷信盯著它的表情一言難盡:「……」
李懷信一轉身,它就往前跟,李懷信走幾步,它就跟幾步,李懷信被磨得焦頭爛額:「別跟著了,回去。」
「你不知道……」老頭兒越說越含糊其辭:「我知道……但是你不知道……沒人知道……」
無論當時還是現在,起碼貞白的性子半點兒沒變,十年如一日的淡漠薄涼。
楊辟塵也被他逗笑了,很開懷:「老哥哥,你很准嘛。」
滿城黑氣縈繞,陰雲覆蓋,能見度較低,街巷的十字路口牽了無數根紅絲,每個紅絲結頭處系著一排五帝錢,這是個專門給邪靈設置的路障。
「你剛才那一劍,真是及時救命,我差點就沒逃過這一劫!」梁捕頭神經緊繃數日,現在看到救星,居然能一劍斬了陰兵,這本事令他高亢不已,貞白根本插不上話,他噼里啪啦的說完,還有心思敘舊:「你走的時候咱倆還沒來得及道別,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再次相見。」
「不過醜話說在前頭。」李懷信雙手叉腰,審視它:「你要是跟著去,敢不顧危機,最後連這條狗命也丟了,我就去和_圖_書給你陪葬,咱倆共赴黃泉!」
「馮小天!」李懷信簡直束手無策,他從未想到,有一天會被條狗欺到頭上:「寒山君一定活剮了我。」
「進去看看。」
耳邊有個醉醺醺的聲音,笑:「楊兄弟,眼睛都直了。」
整個城鎮陰氣森森,街道兩旁空空如也,一個人影都沒有,相比之前,貞白初來時的繁華熱鬧,現在家家戶戶都閉門閉窗,而門窗上貼著各式凶神惡煞的門神、黃符,連喪葬時用來隨葬的紙人都林立兩旁。
活剮就活剮吧,他這二十年作威作福,造孽太深,終於要遭報應了。
「要不然去敲門看看,大家是不是都躲在屋裡?」一早道:「也好找個人問問。」
一早隨意挑了一戶,輕輕地敲,裡頭毫無聲息,她不由加重幾分力道,用小女孩純真稚嫩的嗓音問:「有人嗎?誒,請問,有沒有人?」
馮天歪著狗腦袋,作回憶狀,好像是記得有這麼回事,當時李小懷信病歪歪的,長得跟瓷娃娃一樣,看起來格外人畜無害,馮天就是被他那張人畜無害的臉蛋給蒙蔽了,其實一肚子賊心爛肺,馮天隱約還記得,但那時候太小,又過去近乎十年,不敢太確定,想回答,卻只能汪汪兩聲,李懷信也聽不懂,擼一把它的腦袋:「能不能說人話?!」
好幾次,甚至越來越頻繁,無論白日黑夜,她都會時常因此受到影響,無意看見楊辟塵的記憶,哪怕她現在並不想,再看見這個人,卻還是要被迫的去面對。
而自己,好像就跟在她身後,從樹樁上掰下一顆,問:「野生的?還是自己種的?」
明明青天白日,卻陰雲壓頂,一早盯著城門城牆,全是血淋淋的一片鬼畫符,上頭插著各式各樣的驅邪旗幟,貼滿了黃符,各派混雜,把城門糊得亂七八糟。
別說掌門有令,現在就是天王老子有令,也攔不住他。
聞言,楊辟塵眯起眼,放下酒壺,興味盎然:「為什麼?」
「別敲了。」貞白喚住她:「到前面看看。」
隨即畫面一https://m.hetubook.com.com變,還是貞白,這次離得遠,她坐在涼亭下,手裡托著一卷書,看得全神貫注。
「因為……」老頭兒喝口酒,砸吧砸吧嘴,樂呵呵的,舉起手,抖了抖袖管,掐住一根指節,故弄玄虛道,「我掐指一算,哈哈哈哈,你倆沒戲,哈哈哈哈。」
老頭兒樂呵完,又開始搖頭,長嘆一聲:「唉,是我們小白啊,沒這個福分。」
一人一狗僵持了半天,李懷信沒時間繼續跟它耗:「你信不信我對你不客氣。」
二人回過頭,就見趙九一把頂開頭上的籮筐,直蹦而來:「道長啊,道長。」
貞白思緒回攏,蹙起眉,將手背于身後,目視被黑氣縈繞住的整個城鎮,沉聲道:「陰煞氣很重,已經蔓延百里了。」
貞白搖首。
因為頭暈,睡著后那些紛亂湧來的記憶就像夢境,那麼清醒時,就成了席捲而來的幻境,層出不窮的湧現,無孔不入的往腦子裡鑽,既然無法抵禦,李懷信便索性看一看,只要,他不把自己代入進去,不把自己當成楊辟塵,撇清這層關係,就能稍微容易接受些,說不定,還能在這些零散的記憶碎片中,理出一條線索來,李懷信梳理間,又在識海中看見貞白,提著竹籃,兜著幾隻剛摘的蘑菇,在林間穿行。
老頭兒已經趴到了桌上,醉得不省人事,嘴裏還在嘟囔:「秘密。」
馮天呼哧齜牙,擺出一副進攻的架勢,更不客氣。
地上潑灑著斑駁血跡,不知是人血還是用來驅邪的雞血。
隨著陰風陣陣,獵獵作響。
李懷信原本是要前往紫霄宮,可剛跨出院門沒幾步,就一陣天旋地轉,頭重腳輕,根本支撐不住。還好有小圓子跟著,將他重新架回屋,但是頭疼越發頻繁,李懷信常常忍得冷汗涔涔,那三魂像是要搶佔他的意識,一點一點的,灌注著楊辟塵的前塵過往,都是些無關痛癢的記憶,時常搞得他意識混沌,不得安生。他只能強行捺住,不斷與之較勁,他怕一妥協,自己就不是自己了。
這些m.hetubook•com.com久遠的記憶一旦出現在識海,無論相隔多遠,都會透過那隻釘入眉心的眼睛,讓遠在長平的貞白瞧得一清二楚。
達成協議,一人一狗才往山下走,李懷信還沒恢復全,直接影響到體能,趕路時間一長,就容易氣虛,不得不停下來稍作休息。他手腕腳腕綁著四根紅繩,是千張機專門給他繫上固魂的,李懷信坐在石台上,略微沉思:「你記不記得?」他把馮天勾過來:「我小時候,剛上太行那會兒,身上就戴著幾根紅繩子。」
「城裡貼了這麼多符。」一早路上沒少辨認,上頭好幾種符印,能看出分別來自不同道派:「怕是來了不少道士。」
老頭兒搖頭擺手,捂著額頭,很有幾分老爹為閨女兒發愁的意味:「她誒,慘吶。」拖長了尾音,也醉得舌頭打結,「沒有姻緣的。」
「嘶。」李懷信抬手一看,被撓出幾道泛白的爪痕:「狗爪子尖利得很,伸過來剁了。」
他要去的是長平,馮天正是在亂葬崗殞命,他怎麼可能還將奪舍狗身的馮天再帶過去。更何況,亂葬崗的封印快撐不住了,這次比他們之前誤入其中時更加危險千百倍,連他自己,都已經做好了死在外頭的準備。因為除了找到師祖問清楚,他還要去尋貞白。
貞白已經走到城門口,指腹蹭了一點青磚上的黑褐色血跡:「應該是雞血,黑狗血,還有硃砂。」
李懷信輕輕踢他一腳,把他踢得趔趄:「聽見沒有!」
「鎖了也無濟於事。」貞白往裡走:「邪煞無孔不入,哪怕銅牆鐵壁都無法阻擋。」
抬起刀手,剛比劃了一下,馮天就呼哧呼哧哼起來,齜牙咧嘴的,瞪著他,像條惡犬,特別凶。
一早瞪大眼:「那怎麼辦?」
「種的。」
一早有些猶豫:「咱們還進去嗎?」
法鈴鎮邪,貞白問一早:「受得住嗎?」
楊辟塵側耳聽了半天,也沒聽出個名堂,就這幾句反覆的繞來繞去,他哭笑不得:「知道什麼?」
聞聲,貞白才辨別出這位逃奔得狼狽不堪的人是:「梁捕頭?和_圖_書
就這麼渾渾噩噩地煎熬了兩日,李懷信之前被扯傷的魂體才稍稍穩固,但紫霄宮和寒時殿早已人去樓空,山門中只留下小半數弟子。而那兩位守山門的弟子說,掌門有令,二師兄不得下山。
「嚯,還挺齊全。」一早輕輕推開城門,發出咯吱咯吱沉悶的重響:「居然沒扣鎖。」
平常為難人就算了,現在連狗也要為難,你咋不跟老子汪汪汪呢。
剛才那位差點被陰兵撞魂的人,已經嚇得瞠目結舌,他從死裡逃生的境況中反應了許久,神魂才終於歸位,然後猛地朝貞白衝過來,差點喜極而泣:「哎呀,貞白!」
「這些人呢?」一早疑惑:「都逃走了嗎?還是已經遇害了?」
貞白蹲下身查看:「是撞魂。」
她本心如冰堅,卻抵不住那人說一句我疼。
李懷信有點兒忌憚,畢竟跟條狗撕咬起來,既難看,又不體面,何況他又不敢下重手,萬一真傷到對方。馮狗就不一樣了,一嘴獠牙,到時候逮著他就咬,嘖,實在敵強我弱。
「還好吧。」一早拍拍胸脯:「就是有點兒心慌。」
貞白和一早齊齊側頭,卻什麼都沒看見。
貞白剛要開口,又聽遠處傳來一聲叫喚:「道長!」
馮天站穩了,尾巴一盪一盪的,依舊沒吭氣。
李懷信背著劍匣,出了山門沒多遠,一步一回頭,滿臉的無可奈何:「我都說了,這次不能帶你去。」
聞言,李懷信心頭一顫,什麼叫,沒有姻緣?
這死小子說得出做得到,馮天不情不願,但只得屈從:「……汪!」
馮天:「汪汪汪……」活膩了唄,找死。
待貞白跨出窄道,冷定自若的拔下牆垣上的沉木劍,轉過頭。
「貞白。」一早回頭,看見她握沉木劍的手在抖,警惕起來:「城裡很危險嗎?」
貞白駐足,無意破壞,帶著一早拐進一條縱深的小巷:「繞道走。」
為了讓馮天安安分分待在太行,李懷通道理說了一籮筐,說得口乾舌燥,結果一轉身,這四條腿的又顛顛跟來,冥頑不靈。
馮天瞪著一雙溜圓的狗眼,沒吭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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