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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行道

作者:不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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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

李懷信焦慮,悲憤,更不堪忍受的抗拒這些東西,哪怕打死他也不承認,他跟那姓楊的有半點兒牽扯。
小圓子不明就裡:「您也沒問……」
千張機看向他:「當務之急,必須把均正尺追回來。」
所以,天道不可逆。
當年,是師祖領他入太行,也是師祖給他開道心,更是師祖賜他七魄劍,將他送入千張機座下。
「不想。」李懷信這次語氣不凶了:「我要回宮見師祖。」
貞白頓了頓,頷首。
貞白翻臉無情,他卻必須把事弄清楚。
也不是針對小圓子,就是不知道氣誰。
「殿下?」他很小聲,想叫人,又怕驚動人,謹小慎微的,不敢貿然詢問。
寒山君沉著臉道:「我已經放出消息,不日就會天下皆知,太行神木均正尺,已落到那女冠手中。」
「您要去哪兒?」
就因為十年前,貞白把左眼釘在楊辟塵眉心,而十年後,卻發現這隻眼睛在他的眉心裏,然後貞白又透過這隻左眼,在他的腦子裡看到那些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本該屬於楊辟塵的記憶。
「什……?」小圓子一愣:「回宮?現在么?」
未等對方說完,李懷信已經疾步匆匆的往紫霄宮去了。
千張機:「……」
寒山君一口氣沒喘上來,差點撅過去。
李懷信越想越是意難平,狠狠揉了把絞痛的額頭,掀被子下床。
而唯一從頭到尾在場的馮天可能知曉些實情,卻突然附身為狗,魂魄被嚴嚴實實鎖在狗身里,剝離不出來,現在就只會張著狗嘴汪汪汪,把寒山君急得焦頭爛額,想了各種辦法都束手無策,又不可能將二者強行分離,唯恐傷及魂魄。
陰風刮過,朗朗晴空轉眼就變了天。
寒山君沒有等他,領著奪舍狗身的馮天先走一步。
太行山高水長,絕壁萬丈,岩如斧劈,峰如刀削。
在小圓子的攙扶下,李懷信艱難坐起,渾身酸軟無力,魂魄遭受一頓生拉硬拽,依然頭昏腦漲,他捂住額頭,被夢境里的貞白嚇出一身冷汗。
貞白真的差一點……就差一點……
「那女冠不易對付。」
李懷信捏緊玉扣,不要就不要吧,誰也不稀罕。
連太行道流雲天師及掌教都要www.hetubook.com.com親自出馬,此事必定非同小可,李懷信隱隱生出猜測,就聽小圓子道:「昨日太行就開始陸續收到各方來信,還有幾位從各派前來拜會的弟子,說是之前鎮住長平亂葬崗的封印就快支撐不住了,要請天師和掌教親自前往,今天還召集了太行的大半弟子,看情形,怕是會出什麼大事?」
「可是,」小圓子說:「天師已經離宮了。」
現在,人找到了,卻出了差錯。
李懷信心一橫,起身拎著劍匣往外走,小圓子想攔不敢攔,只能拐彎抹角的勸:「殿下就算想娘娘了,也該先把身子養好再回……」
「現在顧不了這些了。」寒山君滿臉疲態,揉著太陽穴,難得一本正經道:「馮天的事先放一放。」
然後說走就走,一點情面都不留。
「她是想殺了我。」李懷信心裏被他點燃一股火,熊熊燒起來,幾乎要炸了,怒急攻心的打掉了對方手裡的錦帕:「她差點就把我殺了!」
貞白第一次感到精疲力盡,彷彿日行萬里,耗得她力倦神疲。
「誒。」一早遠遠將人掃了個遍,風塵僕僕的,她在跟前剎住步子,目光最後落到貞白的指尖,兩根手指明顯被灼傷:「跟太行山上那淫|婦了?」
「掌教收到消息,天師和大師兄,正在趕往長平的路上。」現在整個太行都傳遍了,「掌教和寒山君,也正準備帶弟子們前往,到長平境內與天師匯合。」
寒山君內心天人交戰,沒有正面回答,堅持道:「若這女冠不除,必將天下大亂。」
千張機臉色驟變:「你這麼做,必將挑起天下紛爭!」
這一切不是巧合,流雲天師必定知道前因後果,甚至連千張機都被蒙在鼓裡,所以他必須回宮問清楚。
可只是這麼一想,他就覺得傷了心。
小圓子早就哭過了,眼角還紅著,蹲到地上,小心翼翼去解套住狗脖子的繩索:「馮師兄,你先別動,我把這個摘下來。」他一邊摘,仰起頭,可憐巴巴問,「師叔,那現在該怎麼辦?」
貞白回答得很乾脆:「殺了。」
貞白眸子一沉,當機立斷:「啟程,去長平。」
「不接一下嗎?」和*圖*書一早看她似乎不大對勁。
馮天睜著一雙濕漉漉的狗眼,「嗚嗚」兩聲。
貞白獨行懸天古道,越過風刀霜劍,放眼望去,深谷生雲,峭石凌風,雲浮風起,彷彿山在搖晃。
「事不宜遲。」寒山君分分鐘都待不下去:「就別在這兒耽誤工夫了。」
隨即,他就看見貞白抬起手,面色冷肅又凌厲,毫不留情的拔出那隻釘入他眉心的眼睛。
他憑什麼氣自己,他什麼都沒做!
他就是委屈,委屈極了,他說我不是他,可貞白連句解釋都不聽,就直接給他定了罪,他該找誰伸冤說理去?
李懷信轉身,彎腰取劍匣,不經意瞥見枕邊的半隻玉扣,一瞬間,鼻子就酸了,眼眶也發澀。
寒山君一氣之下,巴掌狠狠抽過去,拍在狗腿上,恨鐵不成鋼地罵:「好好的人不做,偏要跑去當畜生,你是不是想氣死我啊!」
「打贏啦。」而且看著只傷了兩根指頭,實屬全身而退,一早又掃了眼貞白身後,望到盡頭,確定沒有人跟來,「我還以為你起碼會被這幫人困個十天半月呢,沒想到這麼快,哦對,找到你那位故人了嗎?還有東西,取回來沒有?」
「陸知……」
李懷信猛地驚醒,瞪開一雙充血驚懼的眼目,嚇得正躬身給他擦汗的小圓子一顫:「殿下,醒了?」
寒山君占天卜地,怎麼可能不懂這個道理,只不過,他太疼護馮天了。
「發生什麼事了?」
李懷信像亂入了百八十個夢境,在腦子裡,嘈雜紛亂的攪成一團,虛實難辨,又斷斷續續。
一早轉頭,道:「哦,反正我閑著也是閑著,這些屍體一直擱在這兒,也沒人來領,翻了春,雪一化,就該臭了,我就想吧,讓他們自食其力挖個坑,把自己埋了算了。」一早說著,又想起另一件大事:「我躲這兒的時候,聽見幾名上太行的修士說,長平亂葬崗的封印快撐不住了。」
「回宮。」
以至於,他可能會為了馮天,做出一些打破規則的事情。
是山在搖晃么?
「不是,殿下怎麼突然要回宮?您現在身體很虛……」
馮天:「汪汪汪……」
貞白無法斷定,只覺腳下虛浮,跟著山搖人晃,hetubook.com•com行於懸岩,步伐踉蹌。
「就這麼定了,師兄。」寒山君神色凝重:「咱們分頭行動,你帶眾弟子前往長平亂葬崗,率先與各大門派聯絡,待我尋回均正尺,再去與你們匯合。」
寒山君目光一顫。
「你知道就好。」千張機倒不擔心他會貿然為之,畢竟寒山君名聲在外,風度與魄力,頗受世人讚歎,只不過對內,尤其對李懷信,就是冷水澆滾油,一觸即炸。千張機續道:「我看懷信只是魂體受創,靜養兩日便無甚大礙……」
李懷信雖有意識,能聽見外界的聲音,卻睏乏得根本睜不開眼,加之識海中亂夢交錯,實在難分虛實,只能渾渾噩噩的又睡過去,睡得也不沉,總在連續不斷的出現一些凌亂的畫面,思緒根本不受他控制。風雲變幻的,他夢見他和貞白日夜兼程,趕到某個小鎮上,在客棧內聽一幫閑人嚼舌根,和貞白圍爐吃著一鍋臘排骨,他問貞白,若找到那個幕後布陣之人,打算怎麼辦?
他真的……
「我又不瞎。」就今日她與千張機過的幾招,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更何況,寒山君那隻藏在袖袍中的手攥緊銅錢,沒有半點小覷:「我自會見機行事,謹慎而為。」
小圓子擔憂極了,踟躕靠近,盯著他此時狀態,明明是在笑,卻笑得失魂落魄,比哭還傷心。
小圓子不斷在耳邊噓寒問暖,他擔心極了,嘮嘮叨叨個沒完:「殿下,是頭疼嗎?很疼嗎?要不要我現在去請掌教來,他剛才就在問,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白姐姐為什麼突然對你出手啊?你們吵架了嗎?她怎麼會對你下這麼重的手?她是……」
但他的心,不是來給人傷的。
貞白垂下手,神情依舊冷淡,避開對方所有詢問,盯著前方兩個正在挖坑鏟土的行屍:「你在幹什麼?」
「對。」
她用畢生修為,去救了一個將她釘在亂葬崗十年的人。
這十年,她被陰煞氣侵蝕,差點變成厲鬼,最終,又不得不依附陰煞氣存活,吸納亂葬崗滔天怨氣……
他其實早就已經有了意識,在千張機開口厲聲責問時:「這是在太行,有誰敢傷他?!」
李懷信垂眸,盯著小圓和圖書子鵪鶉似的小樣兒,正卑躬屈膝地整理衣襟,李懷信既心煩意亂,又於心不忍,不該沖他發脾氣的,小圓子又沒做錯,可是反觀自己,自己又做錯了什麼,那女冠一發起脾氣,連他的命都差點要了。
簡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長平亂葬崗的封印若是支撐不住,那是要令天下動蕩的浩劫,小圓子不知兇險,李懷信卻聽得臉色煞白:「你怎麼不早說!」
千張機無奈何,又不是很放心,反覆給李懷信瞧完脈,見人昏睡著,才跟小圓子叮囑幾句。千張機非常清楚,就算他不叮囑,這一院子人也會盡心儘力的照顧。
小圓子嚇得肩膀一聳,縮起脖子,忙不迭轉身取來服飾,小心翼翼地替他穿上。
更何況,橫亘出一場天打雷劈的恩怨。
撐到如今,只為找到那個布陣之人,親手了斷。
許是起身起得太急,眼前一陣眩暈,他踉蹌兩步,被小圓子眼疾手快的攙住:「殿下。」
「什麼?」
寒山君臉都綠了:「你還敢學狗叫,閉嘴!」
小圓子估計嚇壞了,說話的聲音都在抖:「是、是白姐姐……」
笑音戛然而止。
千張機都不予追究,更不會強人所難的要求他道出卜算結果,比起未知,他更在乎眼前人的安危,遂改口只問:「是否與辟塵有關?」
只不過千張機與寒山君此刻正在太行金殿中密談,遣退了所有弟子。
有些東西,早就上天註定,妄圖更改,去打破天地間的法則,必將導致天道失衡,生出其他避無可避的災禍與厄運。
「我現在說什麼你都敢置喙了是吧?」李懷信壓著火,嫌他磨蹭又啰嗦,厲斥:「我叫你更衣!」
李懷信將玉扣握進手裡,指腹蹭著紋理,天旋地轉的,再也站不住腳,坐到床前踏跺上。緩慢的,他從袖中摸出另一半玉鉤,將兩塊扣到一起,越看,越像個自討沒趣的笑話,然後他就真的笑了,埋首捂住眼,一個勁兒發笑,笑音悶在嗓子里,嘲諷似的,又低又輕。
氣自己嗎?更不是。
自從寒山君未老先衰,千張機已經很多年都不問卦了,也一律將那些前來太行求卦的人拒之門外。千張機不是沒有懷疑過,以馮天的資質和悟性,在其門下修習和_圖_書多年,卻卦卦不準,必有隱情。如今看來,怕是他不想這小子成大器後跟他一樣,或者比他還要無法無天,罔漏天機,到時就不止未老先衰這麼簡單,恐怕連陽壽都要折盡。奈何他千防萬防,馮天也沒能躲過命運。
李懷信猛地驚覺起來,他剛才半夢半醒間,似乎聽見師父說起要下山,奈何他還以為是場夢,被虛實混淆著,卻不料……
貞白蹙眉,垂頭看手腕,這才後知後覺。
他才剛把心意送出去,她就不要了。
氣貞白嗎?不是。
明明是那姓楊的不幹人事兒,處心積慮的擺了盤大棋,在長平亂葬崗血祭數十萬大軍,布逆天大陣,最後把貞白坑了,跟他有什麼關係?他又什麼都沒做,憑什麼讓他來做這個冤大頭、替死鬼!
恍惚中,她聽見一聲清脆稚嫩的呼喊:「貞白。」
一抬眸,就看見一早雀鳥似的奔過來,腕上的凶鈴叮鈴噹啷的脆響。
良久沒聽見回應,一早抬起頭,才發現貞白在走神。
不,那並不完全是夢。
他和貞白,他們倆,也算是一路披荊斬棘,同生共死,走到現在,不該落得這步田地,別說心生恨意,分道揚鑣,哪怕彼此有一丁點兒齟齬或芥蒂,他都不甘心。
李懷信勉力穩住身形,吩咐:「更衣。」
「有什麼非除不可的理由?」千張機掃見他攥緊的拳頭:「是因為均正尺?我與那女子過招之時,你算到了什麼?」
寒山君緊緊攥著手裡的銅錢,咬緊牙關:「那女冠,非除不可。」
他剛追到寒時殿,就目睹貞白差點拔了他家殿下的魂體,壓根兒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更別說向千張機解釋緣由。
話未說完,寒山君的臉色就陰了,嘴裏更沒有好話:「行了,他是死是活都跟我沒關係,我巴不得這禍害早死早超生,你跟我說他沒大礙,不是給我添堵么。」
她走了很久很久,一步也未曾回頭,眼前不斷湧現著那些殘存下來的記憶,像刀一樣,將她割裂得支離破碎。
寒山君頷首,自願攬起重任:「我去。」
「貞白,貞白。」一早拽她胳膊,還想問有沒有找那位寒山君問卦,卻發現貞白腕頸一周印著五根青紫的指印:「誒,怎麼弄的這是?骨折了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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