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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塔筆記

作者:空燈流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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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第五章

安得蒙說得對。普林頓莊園是軍情六處的政府密碼學校,進去了很難再脫身的地方。
安得蒙的吻很乾凈,讓我想起去海邊別墅度假時,推開窗戶撲面而來的舒服的海風。他的衣服上總是有類似女貞樹葉那種清新的味道。我想回吻他,但是主動權不在我手上。他抱住我腰的手很有力,他把我壓在窗戶上,使我動彈不得。
埃德加在畫畫,拿我當免費模特,擺了一個高難度動作。他突然停下筆,過來抱了抱我,嘆口氣:「自己父母都不能相信,你還能相信誰呢?是吧,艾倫?」
聖誕節我回貝德福德郡叔父家住了兩周。埃德加沒有回家,留在出租房裡賣畫。二周后我回來,他告訴我安得蒙來找過我。他是一個人來的。
這是安得蒙第一次主動吻我。
林頓笑了,露出一行白牙,指指我:「你終於輸了,我進了普林頓莊園,你被淘汰了。」
記憶中那個吻很長,他最終放開我時,我有點呼吸不過來。
「有一個關鍵性數據不一樣。我把能證明的地方都寫出來,請學校轉交給教授,就被送到這裏來了。你呢?」
林頓眼神奇怪的看著我:「不可能的,艾倫。你還沒有參加培訓,怎麼可能破譯出那麼高級別的密碼?這種玩笑可不能亂開。」他匆匆抱起書:「馬上培訓課就開始了,我走了。」
我在走廊上撞見了林頓。布朗。他抱著一堆書跟我擦肩而過。我們彼此都很驚訝。我最近沒見到他,以為他又翹課了。不知道他來了這裏。
我喝多了朗姆,站起來就開始晃。他笑著要扶我,乘機把手伸進我的衣服里。
正是傍晚,和*圖*書外面刮著大風,店裡只有我們兩個客人。酒保似乎在遠處低頭擦拭杯子。我開始不知道他要幹什麼,直到他把醉成爛泥的我從座位上架起來,往門口拖。
我碰到了林頓。他頂著草一樣的頭髮來拿畢業證書,從此進入普林頓莊園,為國家效力。我們彼此不是很喜歡,也不是非常討厭。他問我上次說的代號S事情,我聳聳肩:「開玩笑的。」
我看過他的畫,有風景寫生,有人物肖像,有時候他還拿我賣錢。還有一類作品是印象派,在當時美術界非常前衛,全是各種顏色的看不懂的圈和線。我經常跟他說印象派可以幫你畫,這種畫我三歲時就會。
「你證明出華倫問題了?!」
我跟埃德加開玩笑,如果你父母有叛國嫌疑,你會怎麼樣?
我站在窗邊,看見安得蒙的車從路盡頭駛進來,停在樓下。下車后他抬頭看見了我,笑了笑。他推門進來坐在沙發上,一臉疲憊:「艾倫,你來之前應該跟我說一聲。」
他說:「艾倫,離開我,不代表你可以隨便找男人。」
我堅持不轉換話題:「這張照片連我都沒有見到過。」
第二天我把推演過代碼S的筆記本燒掉了。
我們同時猛搖頭。
「如果我全身心投入的話,不需要三個月,大約三周就可以破譯。而且我下面還有密碼專家團隊——但是它差不多要過期了,而我的工作重心不能只在這個上。」安得蒙走過來,攬住我的肩,低頭吻我。
此後我再也沒有主動和安得蒙聯繫過。他說得很委婉,但是我能夠明白。我不能進普林段莊園不是因和-圖-書為我自身能力不足,而是安得蒙不信任我。他調查過我的檔案,我父母有污點記錄,他們不是死於火災,而是因為被懷疑泄露情報而被政府自己的諜報機構「處理」了。
雖然他肩膀很寬,看上去很有力氣,但是我想我還是能和他打一架的——如果我喝得不是太多的話。
他回答得理所當然,因為他忙。
可能那天我喝得實在有點多,我看到安得蒙的黑色轎車駛過被風颳起的落葉,停在酒館外面。彼得下車,面無表情的拉開車門。安得蒙從車裡出來,穿過旋轉玻璃門向我走來。彼得直接給了那個男生一拳,把他扔出門外,然後回來把我扶到椅子上。
整個過程安得蒙只是靠著吧台站著,一句話也沒說。他那天穿著白色西裝,打了黑色細瘦的領帶,手插在口袋裡。當大片大片金黃色的落葉從他側面的窗戶外飄過,讓他像站在畫里一樣。
埃德加說這其實是我喝多了產生的幻覺。因為是他把我從酒館搬回公寓的,我趴在位置上睡得像死豬一樣,什麼事情都沒發生。
他很久沒說話,我以為他不會再說話了,才聽見他說:「不全是,但是我下達過。但是關於你父母的命令不是我下達的。那時我還不在普林頓莊園。」
有一天我喝得有點多,有個高個子的學生向我靠過來說,寶貝,附近有能夠過夜的旅館,一起去玩玩怎麼樣?
我問他:「製造意外處理掉不受信任的成員……這種命令是你下達?」
「艾倫,這裏的人是為國家工作。你的生命不屬於你自己。」安得蒙的聲音很輕:「會有外國特工企圖接近你。如果有和-圖-書必要,你的私人生活會受到嚴密監視。如果你被叛國,你會被秘密處理。如果上級懷疑你叛國而沒有證據,你可能有一天會不小心從長途汽車上摔下來,正好摔斷脖子。這是組織的制度,為了所有人的安全。」
他嘆氣的時候,我覺得他眼裡真的有什麼東西。我對埃德加的家庭背景一點也不了解。只知道他家境不富有,靠自己買畫交學費。他和這裏所有的畫廊都很熟,時常送畫好的畫去賣,或者扛別人的作品回來臨摹。
埃德加勸我變正常一點。
安得蒙點點頭,開始笑:「嗯,我說過。可是它只是海軍天氣系統使用,並不是非常重要。」
關於你父母的命令不是我下達的。
「艾倫,你非常優秀,出乎我意料的優秀。但是你不能進普林頓莊園。」
安得蒙說得很明白,我有污點記錄。當我不被信任的那天,很可能會像父母一樣被政府「處理」掉。
安得蒙點點頭:「是嗎?」
「我破解了代號S,憑什麼不讓我進普林頓公園?——你說過它很難破解的!」
我把照片遞給他:「藏在相框後面的。我以為你和我母親不熟?」
安得蒙本來在解領帶,身體突然僵住。他接過照片,表情突然變得有些奇怪。我在等他解釋,他卻只是把從旁邊書架里取出盧梭的《愛彌兒》,把照片小心的夾進去。
彼得開車送我回劍橋。我消沉了很多天。埃德加把我從床上拉起來,塞進衣服里,扔進酒吧,灌酒。酒吧里人很多,身材火熱的妓|女向我們走來,問能不能幫她買杯酒。她是個漂亮的姑娘,胸也很大,可是我不喜歡她身上的香m.hetubook.com.com粉味道。
「不重要你怎麼要我來解啊!媽的你倒是自己做啊!」
晚餐時我委屈的跟安得蒙抱怨:「為什麼你要林頓都不要我?」
他把我扔床上,然後給了我一拳,直接把我打醒。醒來的時候埃德加正在翻我的筆記本。我一把奪過來,他攤攤手:「裏面都是什麼看不懂。」
「你不該隨便翻我的東西,」他推開門:「讓安妮先帶你去樓上餐廳。等了我一下午,晚上想吃點什麼?」
那年夏天過去得特別快。緊接著是落葉滿地的秋天。劍橋也很多安靜的小酒館,門口掛著叮叮噹噹的玻璃風鈴,風一吹過就發出舒服的響聲。自從埃德加把我丟進酒吧后,我就很少出來。本來只打算喝一小杯,可是不知不覺就在裏面坐到太陽下山。所有的客人都走了,座椅影子從大廳這頭斜斜的投射到那頭。
這個指令將由他親自下達。
我聳聳肩:「我把那個關鍵數據當電話打,結果打到這裏來了。我也想進來,加西亞先生不要我。不過我好像破譯了代號S,他可能會改變主意。」
他笑眯眯的在我臉上親了一下:「親愛的,我們不是在談戀愛嗎?」
他吻得很輕。彷彿給我適應時間似的,先輕輕碰一下,深入進去,輕輕觸碰我的舌尖。他舌尖的每一個細微動作都能引起我身體的顫粟。
「這是卡斯特夫人出席我的普策利數學勳章頒獎儀式時拍的,那時你才五歲。我曾經很欽佩你母親在密碼學上提出的觀點。她是我年少時候的偶像——單純學術上面的。」
我不知道說什麼,對於安得蒙我總有一種挫敗感。我不知道他為什麼在身邊保和-圖-書存了一張母親很多年前的照片,不清楚他的真實身份,就連他答應和我談戀愛試試,我也不知道他是否真的愛我。我慢慢走出門,忽然聽見他在身後說:
林頓小心翼翼把懷裡的書放在窗台上:「你證明出來了?!」
那是1937年,第三帝國正在崛起,義大利退出國際聯盟轉而與德國和日本結盟,西班牙內戰。
我把父親和母親留下的兩木箱書與筆記由貝德福德郡帶到了倫敦,開始漫長學習過程。我看一本燒一本,到1938年夏天,正式把它們全部燒完。
我認為自己不是同性戀,只是運氣不好恰好安得蒙是個男人。但是劍橋的女生少,地下同性戀很多。
「如果你只是厭倦數學,覺得解密碼好玩……」他說:「你可以到我別墅來,那裡有很多代號S這類的密碼給你玩。」
「你連女人都不喜歡了。」他說。
彷彿是告別的吻。
我相信這對我,對他來說都是種折磨。而我追他,其實是對他的一種很大困擾。
「我說你回家了,他就走了。」
「我不喜歡安得蒙了。」我對埃德發誓:「下次你再看見我去倫敦,把我從車上拖下來。如果我反抗,打我一頓。」
「艾倫,你的父母……不僅僅是死於火災。他們把你送到貝德福德郡的鄉下,是想保護你。卡斯特家族已經為英國犧牲了兩個人,我不希望你做第三個。這是一旦進入就不能退出的組織。」
安得蒙垂下眼帘,遮蓋住深碧色的眸子。
「再這樣下去你這學期期末就掛科了。」埃德加把我喝醉的樣子畫成漫畫,威脅我:「如果你敢掛科,我就把這些畫複製一百份,貼滿劍橋大街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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