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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得蒙有些焦慮。

埃德加似乎有些失望。他沒有反對，溫和的點點頭，然後開始談論他們空軍基地。他嘲笑德國殲擊機群笨重，又說我們自己的飛行員罵髒話一句一個準。還說空軍基地外面有個叫「露西」的小酒吧，休息的時候大家都愛去那裡喝啤酒泡妞。

「戰時物質管制，買東西都要憑政府發的購買券，你不知道？」我問。

「他們是在試探。現在的情報里都是對我們戰鬥力的評估。」他疲憊的說。

八月十四，天氣轉晴，納粹傾巢出動。「鷹日」正式開始。兩千架德國飛機穿越海峽出現在不列顛的土地上。我們阻擊的飛機只有不到納粹的一半。碼頭和機場被炸毀，甚至有德國飛機出現在倫敦郊區，被皇家空軍擊落下來。

我問他為什麼，電話卻傳來斷線的嘟嘟聲。

繼「海獅計劃」之後，我們又破譯了「鷹日行動」。

「戰爭會改變一個人。」他嘆了一口氣，放下乾麵包：「艾倫，你會陪我回去，是嗎heｔuｂｏoｋ.ｃｏｍ.cｏｍ？」

安得蒙說得對，八月二十日，埃德加輪休回來了。

安得蒙溫柔的笑笑：「那我開車送你。」

我在整理每天送文來的密電時發現一份不能被解密機破解的電文。它和「迷」的特性及其相似，幾乎分辨不出來，因此截獲后立刻被送往一號辦公室，和其他密電一起交到我手裡。我猜想這是一個新密碼，使用頻率很低，就把它記錄下來，順手放在一邊。

六月的閱兵日以後安得蒙明顯的忙碌起來。埃德加接連寫了兩封信，勸說我接受皇家空軍研究室的職位。第二封信里他似乎有點焦躁，我回信告訴他我現在的工作很好，不用擔心。

埃德加事先在倫敦埃菲爾德皇家酒店定了房間，我幫他把行李送過去，然後在酒店附近的咖啡廳吃飯。我把供應卷遞給侍者時埃德加顯得很驚訝。

不列顛空戰拉開序幕。

如果說「海獅計劃」是希特勒打算在十月前登陸英國本土，那麼「鷹ｈetｕbooｋ.ｃom•cｏm日行動」就是它的前奏曲——大規模空襲。

我吻吻他：「寶貝不用，你在床上溫柔一點就可以了。」

他咬了一口，笑了起來。

「埃德加，你可能還記得。他學油畫。」

「黃油只有五便士那麼厚，咖啡清得見底——價格還貴得嚇人。」我提議：「你試試麵包？」

「當初你還追學校教授……叫什麼來著？安得蒙。維森？」他隨意的問，手插褲兜里，彷彿自己都覺得好笑：「當時我一直在猶豫追你還是不追你。現在找了女朋友穩定下來了嗎？」

我問他願不願意回劍橋看看，他顯得有些驚喜：「你能請假，艾倫？」

「你知道我在追安得蒙。」

我們彼此沉默了很久，直到晚霞鋪滿街道，電車的鈴聲叮叮噹噹響起，等車的人群騷動起來。

兩年不見，我差點沒認出來。還是那頭粟色捲髮，希臘人一樣的鼻樑，但是臉上線條變得變得剛硬，膚色也曬更深了一些。他穿著皇家空軍海藍色制服，提m.hetubook.com.com著一隻黑色手提箱，隔著人群向我揮手：「艾倫。」

從我手中的情報來看，空襲最初定在八月五日，隨後推遲到八月十日。整個七月份德國佬的飛機盤旋在英吉利海峽上，擊沉了我們的驅逐艦和運輸船。它們還大規模攻擊我們的雷達站，導致一段時間內無線電情報系統無法正常使用。

等我們從咖啡館出來，已經是黃昏了。我站在街邊等電車，埃德加問我住哪裡，我不能告訴他普林頓莊園的專家宿舍，胡亂編造了一個地方。

我查了飛行安排表，埃德加所在的中隊被調往英吉利海峽，以應對德國的「鷹日」行動。

「我一直是認真的。」我問他：「你找到喜歡的姑娘了嗎？」

「我以為你只是玩玩。」

一瞬間我覺得有點抱歉：「我和安得蒙在一起了。」

半夜從床上坐起來，大口大口喘氣，背上冷汗淋漓。

「軍隊的供應要好很多。」他愣了愣：「我不知道外面這麼嚴重。」

我鬆了一口氣，祈禱埃m.hｅtuboｏk•cｏｍ.cｏｍ德加能夠平安。

我夢見海面上漂浮著腫脹的屍體。每個人看起來都像埃德加，每個人都面目模糊。

第二天埃德加沒有再和我聯繫。我給他加打電話，問假期有多長。

八月十日，海峽上空陰雲密布。德國只出動了少量的轟炸機和殲擊機。

埃德加切了一片，皺起眉頭：「這是什麼？」

我聽見自己說：「對不起。」

埃德加臉色有些蒼白，他突然用力抓住我的胳膊：「你當時竟然是認真的？」

安得蒙安慰我說皇家空軍幹得不錯。他們以少量的力量把納粹的機群阻擋在英國以外。報紙和廣播上接連報道空軍勝利的消息。他告訴我皇家空軍是輪班休假制度，我的朋友不會一直都在前線。

埃德加放開我的手，和解似地側過頭吻了吻我的臉頰，說：「真想再和你回一次劍橋。我討厭戰爭，想再去康河邊上寫一次生。」

我夢見被擊落的飛機像流星一樣隕落。尾翼熊熊燃燒，一頭栽進黑色的海水裡。

埃德加看著我，自嘲的搖搖頭：「和*圖*書艾倫，當初我畫了你多少畫像……我告訴自己不能陷進去，同性戀是犯法的。我無所謂，可是你必須在乎……可是現在，你和一個男人在一起。你說，上帝為什麼這樣安排？」

「我要工作。」我很抱歉：「有點忙。但是我可以陪你在倫敦逛逛。」

我向安得蒙請了兩天假，說朋友從空軍基地回來輪休，我陪他回劍橋看看。安得蒙問我：「你朋友學什麼的？」

埃德加在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聲音啞了下去：「艾倫，你真應該接受空軍研究院的職位。真的……」

埃德加是鷹日計劃的第一批飛行員，剛從戰場上下來就接到輪休通知，直接坐火車從阿克斯布里奇到了倫敦。他說想回劍橋看看，看看當年畫畫的地方，學術報告廳和圖書館。

我說我只能試試。

「愛國麵包。」我說：「加了維生素和鈣，又干又硬，沒有人願意吃。我們管他叫『希特勒的秘密武器』。」

「五天。四天後我就回戰場了。」

他給我拍了封電報，我向安得蒙請假，去火車站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