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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塔筆記

作者:空燈流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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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很配你的身材,穿起來棒極了。」我說:「今天想去哪裡?」
「放心,這隻是安眠藥,你不會死。我無法違抗上級命令,但是我可以帶你去一個永遠也沒有人能找到的地方。你不會痛苦,也不會離開我。」
睡意鋪天蓋地的襲來。我能感覺到埃德加在解我晨衣的鈕扣,他厚實的嘴唇順著我的脖子一直親吻下來。然而我什麼都不能做,只能昏昏沉沉的陷入虛無。
英格蘭溫暖的夏天裡,我覺得彷彿有一盆涼水潑下來。
我點點頭:「難死了。」
「別去,親愛的。」他看著我:「你怎麼不喝咖啡?」
科林上尉聲音含糊,聽上去在努力撕咬早餐的煎肉。他抱怨說:「……娘的,硬死了。就不能搞一點好牛肉嗎?我等會兒去一號辦公室送今天的飛行安排表,到時候跟給你說。」
「從最開始。從你追安得蒙·加西亞的那一刻開始。」他嘆息一聲:「你真的應該認真讀我的信,接受那個數學研究所的職位,艾倫。如果你當時退出英國情報系統,事情不會變得那麼糟糕。」
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悲傷。
他問我:「又是數學題?」
我覺得渾身發冷。
我裝作鎮定:「你知道情報局?」
我走到窗邊把咖啡倒。劍橋郡的建築普遍不高,但是我們的房間在頂層,從這裏俯視街道上的行人跟國際象棋棋子一樣大小。
也就是說,當埃德加去空軍基地報到時,這種信箋紙已經退出使用了。
他重新倒了一杯清咖啡,自己喝了一口,然和_圖_書後低頭對上我的嘴唇。口腔肌肉已經麻痹了,褐色的咖啡順著嘴角流到白色的床單上。埃德加鍥而不捨的連續灌了幾口,然後取出手帕耐心的為我擦拭水痕。
這種刺痛感迅速傳遍全身,麻痹我的肌肉,讓我站立不穩,身體向前撲倒。肺部彷彿抗拒麻痹一樣,不由自主的大口大口喘氣。
看著街邊匆匆走過的年輕人,我幾乎忘記了我們在進行一場戰爭。
我的安得蒙。
我的聲音有點顫抖:「你這裡能查現役飛行員名單嗎?幫我查查埃德加。希爾拉特。他是1939年夏天應徵入伍的。」
電話那頭沒有聲音,好一會兒,科林上尉才猶豫的提醒我:「艾倫,紅色信箋紙早就沒有人用了。我們現在用的是藍色版本,底部是一行小字:不列顛萬歲。」
「你說的信箋,三年前我們就不用了。」
「如果剛剛你什麼在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喝下咖啡,這將是一個多麼完美的結局。你會純潔無辜的睡去,哦,艾倫。」他吻了吻我的額頭:「我的睡美人。」
埃德加只比我略微高出一個頭,我想我們可以公平的打上一架。走到很近的時候,我猛然弓起身子,一拳擊向他的腹部。他側身避開。我重心不穩,向前踉蹌了幾步,忽然覺得脖子後面傳來一陣刺痛。
他問我:「你和安得蒙幸福嗎?」
「親愛的,不好看?」他轉過身看我。
「埃德加。埃德加。希爾拉特。要隔上兩個月見不到紅底信箋紙我就緊張得要命。」www.hetubook•com•com
當初埃德加離開時,我來這裏收拾他留下的東西,看見滿牆的油畫,每一幅都是我。我在笑,我坐在樹下看書,我在解數學題,我在和漂亮姑娘搭訕。我的頭髮不是淺金色,灰藍色的眼睛也從來沒有畫布上那麼好看過,但是安得蒙的筆下我就是畫布的中心,讓周圍的一切黯然失色。
推開房間,早餐已經擺在起居室的桌上了,簡單的三明治,煎雞蛋和咖啡。我們共住一個套間,埃德加拿起咖啡壺幫我倒了一杯清咖啡,有點遺憾:「只有這些,不能指望更好的了。廚房說牛排只能中午和晚上供應。」
那一刻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覺得埃德加的臉色突然暗淡下來。
「我在休假。」我說:「朋友從皇家空軍基地回來,我休假陪他。」
過了很久很久,才嘆息一聲:「艾倫,你永遠不明白。我真心希望事情的結局完全不同。」
我聽見埃德加咒罵了一句:「該死的情報局。」
埃德加穿著黑色禮服,一步一步的從房間的陰影中走向陽光明媚的窗檯。
他把速寫本收起來,小心翼翼放進背包里,說:「這裏面裝著我的幸福。」
我端起咖啡杯坐在沙發上,看埃德加拉開試衣間,換了一套黑色禮服。那是我喜歡的寬領口樣式,裝飾了一顆鑽石別針,配上他偏向希臘人的臉型和捲髮顯得英氣勃勃。
「我知道你為情報系統工作。」
他走過來,吻了吻我的額頭:「哪裡都不去,陪我在旅www•hetubook.com.com館休息一天。哦,艾倫,你今天看上去也漂亮極了。」
埃德加及時伸手接住了我。
除了物資供應緊張,劍橋幾乎和戰前沒有變化。既聽不到呼嘯而來的轟炸機聲,看不到全副武裝的國民自衛隊輪班執勤。穹頂的學術大廳和教堂在藍色蒼穹下鋪展開來,街道邊的石塑像保持著上個世紀的樣子。八月的夏天,道旁樹茂密的綠蔭里開著不知名的白色花朵,把空氣染上甜膩的香味。
「不會的,你會活下來。你不是說德國飛機都又蠢又笨,不可能擊中你,不是嗎?」我抓住他手臂,質問他。
「其實不可怕,喝下去,很快就結束了。」
埃德在站在空空蕩蕩的房間正中,指著畫框留下的褐色痕迹對我笑:「這裏面曾今裝滿我的幸福。」
「我這次是回來來收集幸福的。」他說:「艾倫,你會一直記得我們在一起的時光,是嗎?」
「我姓希爾拉特。你可能沒有注意過,這是一個德國姓氏。我父親是德國人。」
「我想去看看以前的圖書館。」
「因為有毒。」
「紅底信箋紙?」科林提高音量。
「我猜的。」我指指他的西服:「你都換上黑西裝為我默哀了。我剛才給皇家空軍指揮部的朋友打電話,他說派克少將指揮的11大隊13分隊沒有埃德加。希爾拉特這個名字。親愛的,這兩年你到底去了哪裡?」
休假的時間里我能夠安靜下來一個人思考那段解密機破譯不出的密碼。我把密碼默寫在筆記本上,埃德加畫畫時我https://m.hetubook.com.com就拿出來看。這讓人覺得時光倒流到了好幾年前,我剛遇見安得蒙的時候。那時我和埃德加也是這種相處方式,他畫油畫,我研究安得蒙的密碼,整天整天把時光耗費在康河邊的露天咖啡館里。
他走過來,輕輕抱住我:「我可能再也回不來了。」
我抱著書:「幸福。」
埃德加花了一天時間在倫敦辦事,第三天我們坐上回劍橋的車,準備晚上在小旅館住一夜,第二天下午回倫敦。
埃德加沒有回答,他只是專註的看著我的臉。
埃德加身體猛然一震,退後一步,防備的抱起手臂。他的臉色突然變了,不可置信:「你怎麼知道?」
「不要這樣說,聽起來好像這次離開后你再也不會回來一樣!等戰爭結束后,你還可以再回來。如果你喜歡這裏,可以買一棟小房子住下來。你會在這裏遇見真正喜歡的姑娘,就像當初遇見我一樣……」我有點不知所措:「我剛才看到出售房屋的告示,很漂亮的街區,你要喜歡我們現在都可以去看。」
「我警告過你警惕黑衫軍的,艾倫。你不該和他們扯上關係。」
「空軍專用信箋紙,右下角有女王皇冠頭像的那種。」我滿不在乎的回答。
「就是經常和你通信的……叫什麼來著?」
他很快恢復表情,堅定的向我走過:「艾倫,把咖啡喝掉。乖,喝完我就告訴你。」
「什麼時候?」我問。
他在安慰我,他的聲音一直很溫和。
第二天早餐喝咖啡的時候,我在旅館的電話亭撥通普林頓莊園的總機,讓接https://www.hetubook.com.com線員轉給空軍聯絡員科林上尉,問他德國空軍有沒有更換新情報系統的趨勢。
我考慮了「迷」的無數種變化形式,沒有一種能夠拼湊出完整的意思。我開始猜測什麼系統需要啟用一種新密碼——可惜手裡只有一份,如果能再截獲一些這樣的密文,情況可能會好很多。
他收起電擊器,撫慰一般撫摸我的背脊:「電流量超過10毫安了,你會全身乏力一會兒。」
「艾倫,你的手在發抖。」
埃德加背著畫板,挨個走遍了我們以前常去的咖啡館和酒吧,拿鉛筆畫吧台上一排一排擦得錚亮的高腳玻璃酒杯和窗邊懸挂的風鈴。他給我寫生,坐在枝繁葉茂的橡樹下面,溫和的笑:「艾倫,你還是那麼好看。」
所有的肌肉在瞬間抽搐後集體麻痹了。我只能任由埃德加抱住我的肩膀,另一隻手勾起膝彎,把我打橫抱起來。他把我抱進卧室,推開皺巴巴的羊毯,放在床上。
「……你會經歷一場美妙的睡眠。」
我陪埃德加去看了以前他住的出租公寓。房東用鑰匙打開門,生鏽的門鎖發出咯吱的聲響。他離開后所有東西都清理了,裏面只有一張床和瘸腿的書桌。窗前的地板上有四個微小的凹陷,是他長期擺放畫架的地方。
保持意識的最後一刻我傷心的想,我可能再也見不到安得蒙了。
我環顧四周,看見牆紙上留有畫框的方形痕迹,已經在時光中斑駁了。
「你為德國人工作?」
正是晚上,我們的旅館寬大的露台上。戰時的飯菜都不怎麼樣,我們晚飯後靠在欄杆邊看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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