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相識相惜（1）
夜然怔了下，忙問：「還有兩分鐘就到我們公司門口了？那就不用改天了，一起吃飯吧。」
「朋友之間幫忙是應該的，朋友之間一起吃個飯，你不會這麼不給面子吧？」江浩拿夜然的話壓她。
當然，現在陳銘軒離開她了，夜然根本不需要幻想兩個人的家。但是，每次走在華燈閃耀的燈火下，夜然總會不知不覺地幻想著她想要的家，而一想這，就總會想到陳銘軒，似乎除了他，夜然找不出第二個能跟她組成家的人選。
江浩若有所思地看著有些恍惚的夜然，順著她的視線，也朝著那桌看了過去，小夥子滿臉溫情地幫著女朋友夾菜，「好了，芹菜不吃，那你多吃點肉。」
「表哥，這剁椒魚頭是這家的招牌菜。嘗嘗，可好吃了。」米娜熱情地伸手指著那些紅紅的辣椒油泡著的魚頭給江浩介紹。
「那等會兒去唱歌？」米娜徵詢地看了看夜然，又轉臉看著江浩問，「表哥，你一起吧？」
陳銘軒每次都極有耐心地坐在夜然對面，寵溺地看著夜然把梗一根一根地挑到他的碗里，然後又伸出潔白修長的手，從他飯盆里，把葉子挑到夜然碗里，挑完以後就說：「幸虧我能吃梗，不然，像你這樣只吃葉子，咱們家的梗可不都浪費了。」
夜然優雅地夾了點菜到碗里，細嚼慢咽著，想把剛才湧起的回憶給淡化，消滅，她不想記得有關陳銘軒的任何事情，也不想讓這個心魔一直鎖著她。
或許感覺到有人注視，敏感的姑娘率先朝夜然看了一眼，又低頭跟她男朋友說了句什麼，那叫做明軒的男子終於側目，朝著夜然他們掃了一眼。
夜然才恍惚記起，她約了江浩一起吃飯的，結果被燒得糊裡糊塗，忘得乾乾淨淨，看她這會發燒到376攝氏度，根本沒戰鬥力去吃飯，忙對江浩說：「你不用過來接我了，我有點不舒服，改天再吃飯吧。」
夜然扯著嘴角，淡笑著說：「沒事的，你不用客氣，朋友之間幫忙是應該的。」
夜然剛拍的時候，江浩接了一通電話，神色隱晦，打了個招呼就匆匆地走了。
趕著點到了公司，開例會，交周總結報告，忙了一整個早上，夜然回到辦公室的時候，感覺自己身上有著不尋常的熱度，從抽屜里翻出體溫計，量了會，拿出來一看，溫度不是很高，371攝氏度，不算髮燒。於是，又泡了一杯板藍根，喝下。尋思著，等會下班的時候，順路去藥店買點感冒藥、退燒藥就好。夜然的體質一向不算差，除了七年前那場自虐出來的重感冒發燒外，平時很少生病，感冒的時候，喝點板藍根，抗抗就過去了，這次想必也不會例外。
聽到「咱們家」這三個字的時候，夜然的心總是帶著溫暖，那時候，天真地以為，真的可以這樣過一輩子m.hｅｔｕbook•com•cｏm，她跟陳銘軒真的能這樣一起恩愛著到老。
「早激動過了，發現不是，又淡定了。」夜然說完，看著江浩神色平常地掛了電話進來，結束了這個話題。
夜然這個角度正好看不清那個男子的臉，只能看見那灰色的西裝背影，怔怔地發獃。他是陳銘軒嗎？轉過臉的時候，是不是還是七年前那張稜角分明、俊逸的臉？這樣合體、穩重的西裝，一定能把他襯托得更加英偉不凡吧。
「嗯，把公司地址告訴我，下班后我接你去，下班高峰期不容易打車。」江浩體貼地說。
「還好吧，有一點感冒。」夜然輕描淡寫地說，「吃點葯就沒事了。」
「我跟納米能吃，然然不算能吃辣的。」米娜抬眼，笑著說。
夜然搖了搖頭，「不了，我想回家了。」
米娜含糊不清地說：「我都快餓死了。」
納米又好氣又好笑地幫著她拍背，順了順氣，「我說，沒人跟你搶，你吃那麼急幹嗎？」
「那好吧。」夜然也不推辭，應承了下來。
江浩聽了這話，轉臉看著夜然，見她在優雅地吃剁椒魚片，不由得定心，夾起之前那條看起來不怎麼辣的青菜，一口送入嘴裏，菜入口，喉嚨便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灼燒，咳咳……咳咳咳……鼻涕眼淚一把一把地流。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好不容易淚眼婆娑地吞咽下那口菜，忙端著桌子上的茶杯猛灌了一杯茶，接著等不及服務生倒，又順手把夜然杯里的茶一口氣喝掉，不斷齜牙咧嘴地扇風，狼狽地大呼著：「好辣……好辣……快點，快點給我倒白開水！」
「要找個什麼樣的模特啊？」米娜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夜然，隨意地問，「兼職的行不行啊？」
手機鈴聲大作，把夜然從回憶里拉了出來，接起，米娜輕快的聲音就傳了進來，「然然，我們到了，現在在停車，你點好餐了吧？」
「你現在在上網嗎？要不要把照片發給你看看？」江浩試探地問。
江浩看著夜然的笑，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心情也被感染了，湧現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歡快。
「好呀，我現在上Q。」夜然忙奔去電腦前，開機，掛QQ，然後又奔到外面，把那碗炒麵給端了進來，對著電腦邊上網邊吃了起來。
米娜也不勉強，笑著說：「那好，我們送你回去。」
江浩一愣沒有回答，隨即說道：「看你臉紅撲撲的，是不是在發燒啊？」
「還行吧。」江浩尷尬地說。
夜然點完一堆菜，眯起眼睛對著江浩笑著說：「吃川菜就要麻辣香，夠味才爽。」
「這不在吃嗎？」江浩硬著頭皮說，看著眼前那個一層紅辣油的剁椒魚頭，俊眉微蹙了下，伸手夾了一片看著不那麼辣的菜葉。
「那你吃這個魚片吧。」夜然轉手和-圖-書，給江浩夾了一塊魚片，笑著說，「其實，這個青菜，比魚片入味，辣得多。」
江浩也不多問，抬手看了看表，不確定地說：「應該快到了吧。」
納米歉意地對夜然賠了個笑，問道：「今天一定很累了吧？」
她對面坐著的男子，叫明軒。
江浩眉頭微微皺了下，隨即嘴角扯了一抹笑，淡淡地說：「還行吧。」
江浩笑著點頭，手機響了起來，看了一眼，忙起身，對他們說了一聲「抱歉」就出去接電話了。
夜然拽著菜單，抬眼問江浩：「能吃辣嗎？」
「是啊，就到了，你現在出來吧。我先掛了。」江浩切斷了電話。
曾經，夜然幻想過，她跟陳銘軒的家，不需要太大，兩室一廳就好。周末的時候，兩個人不上班，就在家打掃衛生，整理家居。房子一定要布置得很溫馨，暖暖的粉色調，加上天藍色的天花板，客廳里的燈用那種富麗堂皇的水晶吊燈，房間里的燈就用那種柔和的壁燈，書房一定要用白熾燈，因為她要上網，燈光一定要夠亮。對，要上網，書房裡還得要一張超級大的書桌，因為她跟陳銘軒有兩台電腦，兩個人能一起打遊戲，逛論壇，聊QQ。當然，現在手提電腦普及了，笨拙的台式電腦不那麼實用了，不需要那麼大的書桌了。
夜然就不再說話，盯著桌子上的茶壺發起了呆。雖然剛才的男人不是陳銘軒，但是銘軒，這兩字，在夜然心裏激起了洶湧澎湃的波濤巨浪，一時之間，思緒奔涌，往事歷歷在目。
「那我們一起去吃晚飯吧。」米娜鉤著夜然說。
第二天起來，夜然感覺有點不太舒服，渾身似乎有氣無力，頭又有點暈，仔細想了想，她昨晚睡覺有點出汗，半夜的時候爬起來開窗透風，該不是著涼了吧？夜然想到著涼，忙起身沖了一杯板藍根，喝完，才慢條斯理地收拾了下自己，往公司奔去上班。
包里的手機響了起來，夜然睜開眼，嘆了口氣，伸手抓過擱在沙發另一頭的包，胡亂地掏出手機，看了眼是江浩的來電，按了接聽：「喂，你好。」
「沒事就好，我還有兩分鐘就到你們公司門口了。」
小區里的人家，都早早地亮起了燈，偶爾有忙碌的人影投照在窗上，都顯得那麼溫馨。這就是家的魅力，在外面無論多麼累，多麼忙，只要想著，回家，有人陪著，有人等著，有燈為自己亮著，是件多麼讓人心情愉悅的好事。
「你們好像都挺能吃辣的。」江浩看著吃得歡快的三個人，笑著說。
「啊？」夜然傻眼。
「喏，就剛才，秘書給我打電話說，給我們樣品拍攝的模特有事來不了了。」江浩無奈地說，「這臨時要去找個模特呢。」
剛放下體溫計，手機便響了起來，看著屏幕上的江浩來電，接了起來：「喂，和_圖_書你好。」
「哦，我在××路××服裝公司。」夜然也不矯情，大大方方地報出了公司地址。
「明軒，我們走吧。」夜然身後斜桌的那對情侶吃完，要走人了。
可是，快樂溫馨的時光，總是飛逝如電，三年的時間，最美好的青澀年華，不過是一場短暫的夢，夢醒了之後卻發現，原來的溫暖帶著疼痛，糾結著她心房某處柔軟的角落，不時糾結下，疼上一番。
等江浩傳完照片，又亂七八糟地吹了會兒牛，各自下線睡覺。
中午吃飯的時候，夜然沒胃口，吃得極少，接著一下午的腦袋都是昏昏沉沉的，好在工作上沒出什麼大狀況，夜然強撐著挨到了五點。臨下班前，她又測了下體溫，蹙眉看著體溫計上的376攝氏度，心裏嘀咕：這喝了板藍根怎麼還往上升呢？葯是不是過期了啊？
夜然朝著江浩笑笑，江浩回了一個感激的眼神，埋單后，四個人笑著去了預定好的攝影棚。
「我一定得好好謝謝你，請你吃個飯。」
「明軒，我不愛吃這個。」嬌滴滴的女聲在夜然斜後方傳了過來，夜然渾身一震，似乎被雷擊了一般，條件反射地轉過身子，朝著那桌看了過去。
夜然帶著幾分尷尬地收回視線，端坐好身子，眼睛餘光掃到江浩正一臉關切地看著她，不由得訕訕笑了笑，「米娜他們怎麼還不來？」
米娜耳尖地聽到明軒這個名字，忙好奇地探過頭去看，確認此明軒非彼銘軒后，才縮回脖子，看著專註吃菜的夜然，有些詫異地說：「你今天有點反常哦。」
「不用，不用。」江浩大度地擺了擺手，「其實味道挺好的，就是，有點辣。」
米娜朝著那對走出門的情侶努了下嘴，「聽到這個名字，我以為你會激動下。」
夜然撲哧笑了一聲，無語地搖了搖頭，餘光瞥見江浩並沒有動筷子，不由得問：「江浩，你怎麼不吃呀？」
沒多久，米娜跟納米推門進來，剛坐下，米娜笑著問：「今天相親的對象是幹嗎的？」
江浩見夜然看著他，忙毫不猶豫地夾起那塊魚片，一口塞入嘴裏，沒有剛才那麼嗆的辣味，但是對不能吃辣的他而言，還是挺辣的，胡亂地嚼了幾口，面不改色地吞咽了下去，才誇讚道：「嗯，味道確實很好。」
人只有在忙碌、充實的時候才不會胡思亂想，之前那麼繁忙的一個下午，腦海里根本就沒陳銘軒這三個字的概念，這會兒，一個人漫步在回家的路上，短短兩百米的距離，卻百感交集。夜然暗自嘲笑地搖了搖頭，用鑰匙開門，回到家，按開燈，昏黃的燈光便流瀉了一室，夜然就把高跟鞋隨意地扔在玄關處，光著腳，走到沙發邊，把自己的身子，舒服地窩進沙發里，略帶著幾分疲憊地合上眼。
這個世界，沒有誰離開了誰就活不下去和_圖_書的。開始的時候很難接受，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地，一切又都能恢復過來，只是，心裏會留下一道檻，跨過去了，就能迎接新的生活、新的幸福，跨不過去，就跟夜然一樣，遲遲地在門檻前徘徊。但是，這樣的徘徊，跟享受生活、放鬆自己是沒有任何關係的，因為對自己好才是真的好。
江浩神色猶豫了下，隨即笑著搖了搖頭，「不了，我還有事。」
江浩的手帶著點冰涼，摸在額頭很舒服，夜然尷尬地紅著臉，辯解道：「沒什麼的，就有點著涼，一會兒吃完飯，回去吃點葯，睡一覺就沒事了。」
夜然從碗里抬起臉，疑惑地看著米娜問：「反常？哪裡反常啊？」
說話的是個長得眉清目秀的姑娘，二十歲左右，一臉青春朝氣，此時，蹙著秀眉，手裡的筷子不斷地在碗里挑著，把不愛吃的菜往對面的碗里夾過去。
江浩略感意外地瞅了眼夜然，忙問：「真的嗎？夜然，能不能請你幫個忙？」
夜然垂著腦袋有點昏昏沉沉，還沒回話，江浩的手就這樣毫無預警地朝著她的額頭摸了過來，驚呼道：「哎呀，好燙。你不是感冒，你真的在發燒。」
「啊？周末都有事啊？」米娜順口就接了句。
米娜朝著夜然努了下嘴，「我們家然然不就是現成的模特嗎？」
江浩看著夜然，不認同地搖了搖頭，「都發燒了，還逞什麼強啊？吃什麼飯呀。」隨即掉轉車頭，對夜然說：「我送你去醫院吧。」
「就是幾件工藝品，需要個模特擺點造型，拍組照片。」江浩簡單地說明了下情況，「拍完，明天要給客戶傳過去的。」
粗獷嘶啞的嗓音，不似陳銘軒那麼溫潤，聽著讓人感到舒服，可是，七年的時間，能改變的太多，能記住的太少。
米娜夾了一筷子的菜，塞進嘴裏狼吞虎咽，嗆著了，不斷咳嗽。
夜然這才鬆了口氣似的，掛著笑意招呼：「那你多吃點。」
夜然想起當初在學校的時候，她雖然不挑食，除了香菜，什麼都吃，但是，有個奇怪的特點，每次吃白菜或者青菜的時候，她喜歡吃葉子，梗就不喜歡吃。
「你檔期太滿，有空的時候太縹緲了，要不，我定個時間吧？」江浩一本正經地問。
夜然忙抓著包，急急地走出辦公室，頭重腳輕地朝著公司門口走去，江浩白色的車，已經醒目地停在那。江浩搖下車窗，眸光緊鎖著夜然，看她緩緩走來。
「不用，不用。」夜然忙客氣地說。
夜然眼瞅著米娜已經把她推銷了出去，也不好推辭，忙笑著說：「幫忙是沒問題，不知道你要拍些什麼東西。」
夜然跟江浩比米娜跟納米早到了那家約好的川菜館，挑了一個靠窗邊的位置剛坐下，服務員送來了菜單，江浩轉手直接遞給夜然，「我對川菜沒研究，你點吧。」
那是一和圖書張很大眾的臉，皮膚黝黑，微微帶點發福，此時，正帶著不明所以的問號，看了看江浩，看了看夜然，又對著姑娘撇嘴，搖了搖頭。
夜然上了江浩的車，強打著微笑問：「我們去哪裡吃飯呢？」
「是嗎？」江浩回了一個笑，伸手又夾了一塊魚肉放在碗里，但是沒有吃。
「表哥，你不能吃辣啊。」納米同情地看著江浩神色狼狽地連喝了四杯水，才總結性地發言。
夜然掃了一眼米娜，見她一臉八卦，不由得撇了撇嘴，「好歹姐妹一場，你幸災樂禍的表情能不能收起來，起碼帶個面具偽裝一下關心嘛。」
「我要偽裝了，那多不真實啊。」米娜笑嘻嘻地接過江浩給她倒的水，討好地說，「表哥你說是吧。」
「你啊，就挑食。」那男子帶著寵溺地對姑娘說，隨即又說，「還好我愛吃芹菜，要不，都得浪費了。」
江浩只是笑笑，沒有說話。
夜然一手指著菜單，嘴裏毫不猶豫地點著：「辣子雞，水煮魚片，麻婆豆腐……」
「你明天晚上有時間嗎？」
「哦？」江浩挑了下飛揚的劍眉，笑問，「你有認識的模特？」
「那沒問題。」米娜快一步地把夜然的話搶了，笑著說，「我們不去唱歌了，看你們拍照片去。」
「其實還好啦。」夜然強打著精神回應。
「夜然，今天真是謝謝你了。」江浩的語氣里充滿了感激，「要不是你，我臨時還真找不到那麼適合的模特了。」
「呵呵，那改天有空再說。」夜然拗不過江浩，忙應了下來。
「是啊，挺好吃的。」夜然也笑著點頭，吃了一塊魚肉，誇讚道，「味道真是棒極了。」
江浩的俊眉微微蹙了下，不動聲色地抓著茶壺倒了杯水。
到了小區門口，夜然揮手送走了米娜跟納米，隨意地買了一份炒麵，就拖著疲憊的身子，慢慢地走回家。
「夜然，你下班了沒？我來接你去吃飯。」
米娜拖著納米全程陪同夜然拍完，也不見江浩回來，不由得有些嘀咕：「米米，你家表哥真不靠譜，我們然然那麼辛苦地幫他拍照，他自己倒是跑人了。」
「有是有，不過……」夜然想了下，星期一晚上一般是周末狂歡后，用來調養生息的一個晚上，就是得早睡。
「嗯，現在剛開始上菜了。」夜然看著服務員剛放下的那盆菜，紅彤彤的一層辣油，泛著熱乎乎的香味，嘴角不由得放緩了，心情有些抑鬱的時候，吃些夠味的東西，渾身出身熱汗，泡個香薰澡，好好睡一覺，醒來的時候，就神清氣爽了。
「你不舒服？要緊嗎？」江浩關切地問。
「我估計你就能吃微辣。」夜然歉意地看著江浩，「對不起啊，早知道，我就不點這麼重口味的菜了。要不，再換點不辣的吧？」
「別不過了，有時間就好，明天晚上，我請你吃飯。」江浩一錘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