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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真也是笑：「落子無悔。」

她被誇得心虛，端著托盤就往南邊的書房去了。一進書房門，就看見周子真端坐在棋盤前，手裡捏著顆棋子，正苦思冥想落點。他的棋路大開大合，人品如棋品，招式凌厲得很。

冬日午後的陽光下，吃了兩隻燒賣的老人果然在打盹。夏草草趕緊站起來，她拿起書房裡備著的毛毯輕輕蓋在老人身上。睡著的老人有點像個孩子，面容祥和，原本高大的身形因為萎縮倒顯得有些瘦小了。

周老將軍府里，能夠壓制住周子真的人也只有家庭醫生的女兒夏草草。www.hetubook.com.com

「周子真，你老了以後會不會也是這樣。」

夏草草忽然發現爺孫倆很像，不僅五官，就連說話的神態，某些小動作都出奇得像。

周子真原意是將她丟得遠遠的，省得她整天在自己耳邊大呼小叫。

「去去，這地方還輪得到你這個小丫頭的。奶奶給你做點好吃的，好好補補。看看你們，一個個的，越大越瘦。想想小時候，胖嘟嘟的多好玩。」

阿姨將蒸鍋上的小籠拿了下來遞給草草：「去吧，把這送到書房去，你爺爺愛吃。」

年夜飯的餐桌上hetubook.com.com熱鬧紛呈，老人最愛的就是回憶已經長大****的孩子們的幼年醜事。直說得一雙衣冠楚楚的男女間歇性失憶：「有嗎？有這事？我怎麼一點也不記得了。」

被提問的人只是笑，隔了半天，才低聲應道：「到時候你自己看就是了。」

周老爺子眉毛雪白，頗有幾分仙風道骨，此刻右邊的眉骨微微向上挑，笑容滿面：「落子無悔？」

說完以後才想起「觀棋不語真君子」的箴言，夏草草吐了吐舌頭，不好意思地抿住下嘴唇。

香菇、蝦仁、瘦肉可謂三鮮，配上剛沏的功夫www.hetubook.com.com茶正好。

她復了前幾路，興緻勃勃地比劃給周子真看。他卻悠然地品著茶，悄悄靠近她：「你傻啊，這麼下，起碼還得再拖上半個小時，你沒看老爺子人都乏了嗎？」

周子真小時候跟著爺爺奶奶生活，老將軍只有這麼個孫子，還沒等他擺出戎馬生涯的嚴厲作風，老太太先心疼起自己的乖孫。可想而知，這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混世魔王會有多囂張。套用《紅樓夢》上曹老先生描述賈寶玉的詩句就是：行為偏僻性乖張！

夏草草托著小碟，筷子夾著鮮蝦燒賣，咬了一半，還坐在棋局前ｈｔｔｐs://m•hetｕｂｏｏｋ•coｍ.ｃｏm研究。隔了半晌，她突然出聲：「周子真，你剛才可以這麼下的。」

周子真瞥了她一眼，漫不經心地落下一子，手勢雖輕，卻堅定得不容置喙。夏草草「啊」了一聲，本能地伸手要攔他：「這一落便是死局。」

夏草草輕手輕腳地將蒸籠放在茶几上，自己端了個小板凳在旁邊看。她不喜歡下棋，卻偏偏愛看別人下棋。大約是難得有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的時候吧。

他身上有加了冰片的剃鬚水的味道，還有燒賣鮮美的氣息。呼吸輕暖，噴在她耳朵上痒痒的，她不由自主地微微挪了挪身子。

夏草草找了個和_圖_書托盤，把小籠放上去。奶奶笑著對阿姨說：「還是這丫頭有心，做事細緻。」

原因無他，夏草草小姑娘五歲時曾經被剛上小學二年級的周子真騙到郊外意圖惡整。結果沒等他施展三十六計，被他允諾的KFC套餐所誘惑，跟在他屁股後頭四下張望尋找白鬍子老爺爺的夏草草小姑娘已經失足先摔進工地的土坑裡了。

聽到身後一聲驚呼，回頭見沒人，周子真先是一驚，然後低頭看見又圓又肥的夏草草拚命地舞動著肥短的四肢想要爬上來，最後卻跌得更厲害。周子真忘了叫人，坐在坑邊就笑瘋了。瞧她那樣，多像條蠕動著的肥蚯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