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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風劍雨錄

作者:管平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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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雲中村的秘密

第18章 雲中村的秘密

不過和剛才不同,張狂雲和白冰嵐,都感覺到,有人在門板縫隙後面,朝他二人偷偷地觀望。
聽出話音里的害怕之意,張狂雲剛才懸起的那顆心,略略放下。
「走!我們去那村莊看看。」他對白冰嵐說了一聲,便一馬當先,披荊斬棘地朝那座神秘的高山村落攀去。
「而先前我們找人幫忙的舉動,已經惹惱了對方;他們恰好今早已放出話來說,若不是怕麻煩,早就屠村。」
聽丁村長說,雲中村的村民,原本是中原的富戶鄉紳,後來因為經不起前朝官府的苛捐雜稅、各種盤剝,便一路南逃,最後來到這天目山的西峰之上。
想了想,他彷彿下定某種決心,對丁老漢道:「老人家,不瞞您說,小子張狂雲,自瀟湘九嶷山而來,平素也修習符法,演練劍術,對御魔除妖頗有所得。方才聽您所言,雖然那妖人張狂,小子不忿,願為貴村拔劍相助!」
於是,又攀談了幾句,大家沒那麼生分之後,張狂雲便問道:「丁老丈,小子有一事不明,還請老丈賜教。」
聽此問話,丁村長開始顧左右而言他,不過張狂雲又追問了幾句后,好似忽然觸動了他的心事,讓剛才表現得還挺正常的雲中村村長,忽然間唉聲嘆氣起來。
本來張狂雲以為,他跟自己說這麼多,是不是見自己兩人是九嶷山來的道人,便有意多說說,是不是想跟自己求助。
等到了村落近前,張狂雲才發現,這座村莊坐落之處,已經接近了山頂。
見這裏與世隔絕,他們便開山鑿路,費了好大的人力物力,才建起這座雲中村。後來又經歷幾代的努力,終於形成了現在的規模。
這位丁老漢,名叫「丁傳禮」,正是雲中村的村長。
仗劍在手,張狂雲朝門裡開口說道:「打擾貴家了,在下是迷路旅客,想問問下山的路徑。」
「這等高山,竟有村莊?」張狂雲頓時又驚又喜!www•hetubook.com•com
說到這裏時,屋裡有幾個丁村長的孫輩,已經滿臉恐懼地哭了起來。
等靜下心來,適應了夜晚的月光,他倆竟看到更多的屋舍。
「哦……」蒼老的聲音,應了一聲,屋內便又陷入了沉寂。
因為地處高山,村莊常年籠罩在山雲之中,便稱作「雲中村」。
「所以……老漢不是說你們不是端人,其實一看你們面相,便知是少年英傑;只是那些妖人力量實在太強,你們應該不是對手。」
這處村莊便藉著這樣的平緩,開山鑿石,硬生生地在山中,開闢出不少能建房屋的平地來。
「唉,不瞞小道爺說,幸好你倆現在來。若是再晚了幾天,恐怕便入了魔窟了。」此言一出,不僅丁村長自己,他的那些子女們,也都滿面愁容。
體會到這一點,感應到一屋老小泣不成聲中蘊含的無盡悲傷,張狂雲忽然間感同身受。
這本是人之常情,但張狂雲細心地發現,在他們眼神之中的膽怯之情外,卻還有些讓他不解的東西。
「他還明白無誤地說,他那天心情好,給我們一個月的時間,往山下搬破櫃爛罐;如果一個月時間到了,我們還不走,他便要大開殺戒,把我們全村都屠了!」
「但這半個月來,他們中大部分人,完全不是凶人對手;還有幾個竟然根本就是騙財騙色,拿了酬金,拐了村姑就跑,簡直比那些妖人還可惡!」
這時候,飄搖燭火中的老村長,滿面皺紋的臉上,正是老淚縱橫。
「不會有誤會。」悲憤到極點的老村長,這時反而平靜下來,用深沉的語氣說道,「我們當時,也和你想的一樣,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誤會了他的意思。」
險峻的大山,在接近山頂時,那陡峭的輪廓變得有些平緩。
於是這時的村莊,還有好幾戶人家窗戶里透著亮光。張狂雲想了想,便在亮燈的人家www.hetubook.com.com裡,找了房屋最多的那戶人家,開始敲起門來。
「咄,咄,咄。」隨著有節奏的敲門聲,張狂雲有些奇怪地發現,原本屋裡還有些響動,自己敲門聲一起,卻忽然萬籟俱寂,再沒有一絲聲響。
甚至當張狂雲翹首西望,看見還有幾抹細細的殘雲,帶著暗紅的霞光,在遠方低低的山巒邊沿,宛如發光的鵝毛,在雲空輕輕浮蕩。
「你們如果不信,他們幾個現在還躺在祖屋裡,卧床不起呢。」
「畢竟,從來沒聽說有什麼強人,會看中我們這個根本與世隔絕、沒什麼油水的窮山村的。」
他示意白冰嵐,和自己一起收起劍器。
「呃?」張狂雲也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真的是讓你們全村人搬走?」
「當眾人聚集在村中大空地,他便揮一揮手,竟有幽藍鬼火漫天飛出,無論碰上什麼東西,那東西立即起火烈燃,頃刻間便化為灰燼。」
「所以不瞞兩位小貴客說,我等雖然力薄,已準備跟妖人拼個魚死網破了!」
「請說,請說。」丁老漢客氣地說道。
好在這時也是天色剛晚,若靜下心來仔細觀看時,那頭頂看似黝黑的天幕,還隱隱透出幾分幽藍。
「夜魔那晚差不多這時候,忽來小村,在村中往來呼嘯,把所有人都驚醒。」
丁老漢的話語,浸透了無盡的悲憤和絕望。
「這對咱們鄉親族人來說,絕對不能接受;很多族中老人,甚至一輩子都沒出村外十里地去。」
「丁老丈,恕小子直言,」張狂雲若有所思地道,「這樣兇徒,恐非人類。」
他帶著無盡的悲苦,嘆息道:「當年我們的祖輩,就是為了逃避前朝的苛捐雜稅,才避到這裏。本以為是世外桃源,沒想到避開了官府,卻沒避開惡人。太爺爺他們往上那些祖輩們費心勞命建成的家園,就要毀於一旦了……」
張狂雲便從容說道:「不知是https://m.hetubook.com•com否錯覺,方才敲門時,似乎貴家頗為驚懼。現在見到諸位貴家老小,好似神色言語之間,仍有些怯怯,頗不合此地世外桃源之意。所以小子斗膽問一句,是否這雲中村,別有什麼隱情?」
「老漢我當時也很害怕,不過還是極力挪步向前,問他此來何意,究竟要錢還是要物——不怕貴客笑話,當時我們都想著,只要能把這個凶星煞神送走,他要什麼錢物我們都籌給他。」
此言一出,那屋內又沉寂了片刻,便有一個蒼老的聲音,顫聲說道:「你是什麼人?怎麼會找到我們村子的?」
「我們小村小戶,避世多年,何曾見過這個?當時大人哭小孩鬧,亂作一團。」
雖然來自中原士紳之家,但畢竟僻處高山,這幾個丁老漢的兒女孫輩,跟張狂雲兩人相見時,難免怯怯。
沒過多會兒,便聽得吱呀一聲,眼前的木門已然洞開,一位鬚髮皆白的老漢,顫巍巍地朝二人說道:「兩位小友見諒,老漢山野小民,膽小心怯,一時未及開門,萬莫見怪。」
聽他這麼說,張狂雲便理解了,為什麼這個作為山野之人的丁老漢,為什麼連普通的問候之語,也說得清雅不凡。
聽得此言,白冰嵐沉默不語;張狂雲則轉過臉來,輕聲對她說道:「恐怕這夜魔,便是我之前跟你說的,妖族兇徒『幽靈客』了……」
進屋之時,張狂雲看著這位老漢,心中略有訝異地想道:「咦?雖然僻處高山,這老人家說話言辭倒是古雅清奇,倒和這座山場一樣,恐怕也不是一般人。」
「可憐我們那幾個後生才撲到近前,這妖人忽然騰身而起,身形快如閃電,如同鬼魅,幾個縱躍,還沒等我們看清,就重傷了那幾個後生;等他回到原位冷笑時,那幾個身強力壯的後生家,已經躺在地上,鮮血淋漓。」
然後他面對門裡,從容說道:「我們自洞庭瀟湘而來,來東海之地遊和圖書歷,眼見這裏山景清奇,便入山遊玩,沒想到山重水複,林密路迷,不知不覺便走到貴村來。」
攀談了一陣后,這位丁村長,見二人談吐親和,並非歹人,便也徹底放下警惕心,將自己的幾個子女叫出來,和他二人一一相見。
「他要我們搬走!」丁老漢的臉上,變得有些絕望,「老漢沒想到,鄉親族人們都沒想到,這趁夜而來的凶星,竟然其他什麼都不要,就要我們搬走!」
從這位自稱「丁老漢」的老人家口裡,張狂雲二人得知,原來這座東西峰對峙的大山,叫「天目山」;眼下二人身處的這座高山村落,正處在西邊山頂之下。
他想起了自己也很可能因為同一批凶妖,先後失去了摯愛的親人和恩師,便能體會眼前這些可憐的村人,那濃重的絕望和悲傷。
對於張狂雲來說,相比層巒疊嶂的大山,這樣依山而建的村莊,反倒更是奇景。
「當時他恐嚇要屠村,我們族中有血氣方剛的後生漢子,聞言不忿,抄著鐮刀鋤頭撲過去要打時,他一聲尖嘯,兩隻耳朵竟從毛髮中穿出,尖聳如同貓耳,又手一揚,那手指前竟都生出尖銳的爪尖來,在月下閃著寒光。」
「那他究竟要什麼?」張狂雲有些緊張地問道。
說著話,他便做了個手勢,請二人進門。
當然,他現在可沒有賞景的心情;現在最急迫要做的,便是進入村莊,問問這是哪裡,然後再找一個好心人家,讓他二人借宿一晚。
對這樣的東西,心中有事的少年,其實頗感興趣。
「魔窟?」張狂雲心裏一動,忙道,「是否剛才小子聽錯?為什麼不是『匪窟』,而是『魔窟』?」
張狂雲立即慢慢地抽出寶劍來,並朝白冰嵐揮了揮手。
剛開始看時,只看見有兩三家。
眼見花甲之年的老人,滿臉悲壯激憤的模樣,張狂雲大感震動之餘,心下終究有些不忍。
「就是『魔窟』!」丁老漢激動起來,「你和-圖-書不知道,就在大半個月前,忽然有個可怕人物,自稱『夜魔』,身形高瘦如竹竿,穿一身烏黑長袍,面形兇惡,眼中更是好像有火光閃爍。」
「只是,我們只是稍微問了問,那凶人便放肆尖叫,毫無疑問地確認,要我們全村搬走,只留下這個村落。」
「是啊!這點絕無差錯!」飽經滄桑的老村長,這時候都有些失控地大叫道,「你說這是不是欺人太甚?無論要錢還是要物,我們都可以給;這雲中村我們經營何止百年,別說故土難離,這雲中村和別處還不同,是我們祖輩經歷無數苦難、拋下無數血汗才建成,當初開山鑿路不知多少親族落崖而死,現在他輕飄飄一句話就叫我們搬走!」
「你說匪盜強人呼嘯而來,刮些財貨油水走,那也是可能的;但這麼多年誰聽說,他們想佔一個窮山村的破村舍?」
「是了!」丁老漢一拍大腿道,「不愧是九嶷山來的道爺!我們當時就覺得,這個夜魔如此兇悍癲狂,不太像正常人。」
「張公子,你一片苦心,老漢心領了,只是……」丁村長躊躇片刻,苦笑說道,「只是我們並非沒有請高人幫忙。」
「現在他們最後通牒,五天後讓咱全村『滾蛋』,還至少滾出百里地區。」
看著激動的村長,一直沒開口的白冰嵐,忍不住問道:「村長老丈,會不會你對那個人的話,有什麼誤會?」
但現在他看出,這知書達理的老村長,更可能是已經被可怕的凶妖,給壓得喘不過氣來,現在好不容易找到兩個外鄉人傾訴。
接下來的對談,證明了張狂雲這個想法。
「嗯?」張狂雲聞聲轉臉一看,卻見就在不遠的山巒高處,竟有幾處屋舍,反射著清冷的月光,正在縹緲的夜雲中時隱時現。
「雖然夜魔妖人法術高強,不信以我全村之人同心捨命,就沒有一搏之力!」
白冰嵐見狀,也把玄靈宗配給她的那把女弟子用的秋水劍,依樣慢慢地抽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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