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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屠龍傳

作者:管平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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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名動京華 第025章 匹夫一怒

第二卷 名動京華

第025章 匹夫一怒

彩台兩側的高家護軍,人數並不多。他們之中,不乏高手,但更多入選站立的,都是相貌堂堂之輩。
所以別說是繼承人儀式和訂婚慶典了,彌勒禪寺外苑連財主娶小老婆的儀式也都承接過。
還別說,越是看見堂弟如此,高敞就變得越是開心。
「是什麼禮物要送給我兄弟啊?」蘇漸竟也用一種平和的語調問李碧茗。
終於就快到了慶典正式開始的時辰。
中秋月圓之日,正象徵闔家團圓。對於繼承了神州衣冠的華夏之人,這一天非常重要。
「高敞,你事發了!」一身黑色勁裝的蘇漸,一揚手中的一疊紙,中氣十足地叫道。
高氏族旗,取的是黑底白紋,象徵著祖上以軍功立家,常年帶兵大戰,坐卧于白山黑水之間。
否則,當過事務官,曾動輒被人找茬,落下各種把柄,還怎麼做百官之首,維護「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尊嚴?
唐求還要絮叨,蘇漸卻打斷他道:「唐求你不知道,這禮物,對咱兄弟二人都有用,既送給你,也送給我自己。」
眼見這樣,高敞心中倒也想:「嗯,果然今日我還只能是坐個繼承人之位。要像爹爹那樣老辣掌管一族,還差得遠。」
如果說場上其他人還只是「面面相覷」,高元博卻變得跟他親弟弟前一刻一樣,「臉色鐵青」!
對這胖少年來說,肋下肥嘟嘟的痒痒肉最是怕癢,即使丁靈珊沒有蘇漸的血瞳心眼,也早就識破他這命門。
雖然懷著這樣不良的動機,但這一刻高敞在禪寺外苑的廳房中,看得眼前美人眉目如畫,被自己一逗嬌羞嫣然,便也禁不住動了真情。
只是,讓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是,就在高元博父子二人問答時,他們聽到禪寺外苑的大門口,竟然好像發生了一陣騷動!
於是面對臉色煞白的高元博,心氣兒也上來的端木楚冷冷說道:「高大人,我勸你還是好好聽咱蘇兄弟把話說完。」
沒了他的聒噪,接下來蘇漸便故意用十分響亮的聲音,一樁樁,一條條,把高敞那些罪行響亮地宣布出來。
一聽「高敞」二字,高大少面如土色,但他旁邊的老父高元博高尚書,不知怎麼,第一反應竟是一下子鬆了一口氣。
「你!」唐求忍不住又要動手教訓她,但這時蘇漸還是再一次將他攔住。
第二天,便是中秋佳節了。
好在,雖然最近他這寶貝兒子出了幾次紕漏,但在他使盡渾身解數,不惜做了幾場苦肉戲后,還是讓兒子順利過關,得到高家太爺一輩的首肯,順利拿下高氏門主繼承人的身份。
高元盛一系,終究還是在豪門內鬥中敗下陣來,其長兄和長侄大獲全勝。
沉默了片刻,她忽然換了一種柔和的語調,跟胖少年說道:「唐求,明天是你的生日吧?」
只見當今高氏門主高元博,持著一封朱帖,準備交予高敞。
這麼想著,高敞便登上了紅絹鋪地的禮台,按照預定的流程,由兩位家中族老顫顫巍巍地替他披上象徵高氏繼承人的雪紋玄裳。
「好!」李碧茗的臉上,呈現出一種極端興奮后的不正常紅色,連聲尖叫道,「滾就滾。到今天為止,你們說什麼都可以。不過,說什麼『逞口舌之利』?哈哈,我看你們這種人也只剩口舌之利了吧!你看你們倆,誰不是出身卑賤的賤民?哪一個、渾身上下哪一處,比得上我家鐘鳴鼎食的貴胄高公子?」
而傲然挺立時,本就英俊洒脫的少年,更顯得卓爾不凡。本來一襲黑色勁裝只是玄武衛規定製服,這時候卻襯托得他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劍,傲然佇立在雲空下、高台上。
「砸場子?哼,說什麼呢。」端木楚面沉似鐵,叫道,「來,蘇鐵衛,你來說說今日我等來此所為何事。」
只是,當高元博照規矩問了幾個問題,馬上要把大紅朱帖交予高敞時,卻聽得「轟隆」一聲巨響!
一念及此,高元博頓時冷靜。
但沒想到,從第四條開始,高元博便越聽越心驚:什麼蹂躪殘殺數十名婦女,私賣大量管制軍資,陷害逼死多名郊縣官吏,甚至和敵國龍族還有不清不楚的聯繫!
「呵,我果然沒記錯。」李碧茗一笑說道,「這樣,好歹我們也是朋友一場,就送你件生日禮物吧。」
「你要怎麼做?」丁靈珊目光灼灼地看著他。
這句話說得齊心協力,重複了幾遍,聲震四壁,回蕩不絕,直驚得圍牆外秋樹上的昏鴉飛騰而起,呱呱地哀叫著飛向遠方。
但他這麼做的效果很一般。
「蘇漸!你渾蛋,你公報私仇……」被制住的高敞叫罵不絕,「你——」還要再罵時,已有人十分嫻熟地往他嘴裏塞上一團破布。
「謝謝師妹好意。」蘇漸拱拱手道。
這兩座學院,聲譽何等顯赫?
再說高敞。剛才他去了外苑東側的一處偏廳內堂,看到了正在被婢女化妝的李碧茗。
「說就說,你凶什麼凶?」李碧茗道和-圖-書,「看過了明天,你還敢不敢跟我這麼凶!實話告訴你們吧,」李碧茗既張狂又驕傲地道,「明天,就是明天,中秋節這天,我就要和高敞高公子,在他確立家主繼承人資格的慶典上,訂婚了!」
道貌岸然的戶部高尚書,心中已開始轉著兇惡的念頭,準備親自對蘇漸下狠手了。
而蘇漸這口才,真是上了一定水平。這一番話說出來,本來只是應付差事、跟著往前沖的一眾玄武衛,直聽得感同身受、熱血沸騰!
當然京華城裡,今年這個中秋節,對兩個人來說,意義卻比其他任何人都要重要。
說完這句,他轉過臉去,看著長街中遠近夜色里飄搖的燈火。
「不像有些人,」丁靈珊一眯眼,冷笑著看著李碧茗,「整天眼睛長在頭頂,都不知道自己是誰了,莫名其妙地胡說八道!」
但事到臨頭他才知道,對這樣的大場面,所有的準備都沒用。
這一樁樁、一件件,不僅性質嚴重,數量還非常多,於是本來看著一表人才的高敞,在那些和高家沒什麼關係的賓朋眼裡,漸漸形象變得和魔鬼無異。
「吃吃吃!」丁靈珊嗔道,「你就知道吃!還大螃蟹呢。依我看,蘇師兄怎麼會送這樣的禮?他這人,絕不簡單!」
現在這場面他也看出來了,今日事情絕難善了。很明顯,如果讓黑衣衛的人就這樣把寶貝兒子捉走,那麼以蘇漸這個狗東西的無恥程度,敞兒這輩子就再難脫出牢獄了。
這點很好理解,畢竟今日來禪寺外苑主要就是撐場面的,誰能想到還要經歷一場血戰廝殺?
「你胡說什麼?」一聽她侮辱丁靈珊,唐求頓時暴跳如雷吼道,「李碧茗你這個賤人,說我什麼都好,不許你污衊靈珊!」氣急之下,唐求攥起拳頭,就要對李碧茗不客氣。
說實話,平時高敞總是趾高氣昂,在一般人眼裡總是擺出個非常欠揍的高傲姿態。不過今天,作為勝利者,即使碰上平時族裡不對付的競爭者,他也都儘力擺出一副平易近人的姿態。
「老子才不稀罕你的禮物!」唐求生硬說道。
學院的畢業生,雖然名義上,最終都以當朝皇上光武帝李翊為座師;但有這麼一層關係在,翰林院掌院學士分明就是每年都多了許多精英學生啊。
「你說什麼?」丁靈珊頓時不依,過來就要撓唐求的肋下。
這一下高元博的心情可想而知。
「小人!賤人!」見她遠去,唐求罵聲不絕。
可以說,這一天不僅是高敞、李碧茗的好日子,也是所有依附追隨高敞之人的好日子。
「污衊!都是污衊!」這下高尚書也顧不得什麼形象了,不斷地嘶吼大叫,氣急之下甚至跨步向前,揚手想要打蘇漸。
於是一時之間,他們倆竟沒聽到外面發生的異動。
所以,從清貴官中拔擢宰相,也是對宰相這個百官之首的保護。
最終的結果,顯然都很不錯:他高敞至今一直順風順水,除了對上蘇漸那小賊稍有不順,其他都非常順遂。否則,也不會有今日這個高氏繼承人確立儀典。
「汝已沐浴否?」高元博繼續問他。
相比憤怒的胖少年而言,蘇漸看著李碧茗逐漸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卻只是冷笑不已。
到這一刻,再沒人敢小看台上傲立如槍的少年。
以前有什麼事,不管好的壞的,他都會來彌勒禪寺中祈禱。
按李碧茗的驕橫性子,就想立即翻臉動手。不過一看少年老神在在的從容模樣,李碧茗頓時又冷靜下來。
當然了,對這件事高尚書也沒怎麼放在心上。
「運氣!」見高元博終於退讓,蘇漸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
這一刻,今日的主角高敞,在彩台之後看著外苑中坐滿的黑壓壓人群,心情興奮而激動。
到了登台時,他頭腦一片空白,幸好有專門的禮賓司儀,引領著他做這做那,才避免了出醜尷尬。
「少廢話,快說!」蘇漸不客氣道。
到得此時,外苑場中沒人不被驚動。
她用一種跟女子身份很不相配的張狂勁兒叫道:「唐求,你不識好歹,我不怪你。可是這件生日禮物,就算你不要,我也送定了!」
不過這樣的淵源,周邊路過的小民是看不懂的。看著這黑白旗幟,還有人問,是不是誰家死了老人,便租了禪寺外苑舉行祭靈儀式。
巳時之初,正是旭日升空、光耀大地的時刻。
聽他這麼說,唐求雖然還是不明所以,但已放下心來,連說道:「這就好,這就好,大家都能用,不浪費。」
「他當然不簡單了!」唐求大大咧咧道,「要是簡單,還敢去招惹洛雪穹?你看我,也就只敢勾搭你——」
「是你就好。」蘇漸冷笑道,「你已經犯下滔天大罪,且聽我一一宣來!」
那禪寺外苑的楠木大門,竟然被人猛然撞開!外苑三寸厚的門板,竟然在一瞬間破碎一地!
不過,雖然他自己沒動手,https://www.hetubook•com•com但不等於他就不想動手。
高元博、高元盛雖然是親兄弟,在朝中時卻是互相幫襯時少,相互拆台時多。高敞和高軒,更是互不買賬!高敞鄙視高軒是耍筆杆子的文弱書生,高軒卻認為高敞是胸無點墨、只知動手動腳的莽夫。
「已。」高敞再次低頭頂禮回答。
「我說唐、師、弟——」李碧茗不等別人反應,轉向唐求拉長聲調道,「好歹我倆也有一段情分,別怪我沒提醒你,要找個新女伴,也找個好看點的。你看你現在找的這個女人,胖就罷了,還牙尖嘴利的,簡直丟我的臉!」
兵丁破門,如果說今日儀典真的只是關起門來的高家家事,也就罷了;但今日為了顯威風,高元博可是把各地的高氏族長,還有朝中交好的同僚都給請來了!
對今天這個儀式,高敞已經在心中預演過無數遍。
那時的人最重契約。只要這封朱帖交到高敞手中,高敞這京華高家下一任門主的地位,就算完全確立了。
「蘇漸,你了不起是吧?搞定了洛雪穹?要抱得美人歸了?呵呵,我好心提醒你,想得美!你別忘了,前些天那冷臉女人遇到了啥?」李碧茗惡毒地說道。
看到高家家主的暗示,本來應該一呼百應的高家護軍,竟然在這一刻,都變得有些遲疑……
「你……」蘇漸這樣半死不活的淡然態度,倒讓李碧茗好似喝水噎了一下。
選擇彌勒禪寺外苑這地方,是高敞堅持的結果。
如此用心打扮之時,女子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看著菱花鏡里自己美麗的顏容,李碧茗忍不住有一句話在心裏反覆盤桓:「結就來生雙綰帶,寫成今世不休書!」
剛開始時,袖手旁觀的高尚書聽了,還直撇嘴,心說「刑不上大夫」,高敞是自己這戶部尚書高官之子,這點罪名算得了什麼?
「哼!」面對皇帝的小舅子,高元博也不敢放肆,哼了一聲,也就順勢往旁邊避避,暫時不作聲了。
當這一天終於到來,清癯儒生風範的高元盛,看到這樣的場景,還是忍不住在心裏大罵,罵這個長子繼承的禮法簡直不像話。
「你!」面對蘇漸這綿里藏針的話語,李碧茗簡直比剛才唐求暴躁罵她還難受。
「等等。」蘇漸見唐求衝動,立即攔住他道,「別動手,我等好男兒,即使打的是無知潑婦,終究不好。」
豪門的一氏兩支中,怕的就是這樣勢均力敵的狀態。
儀典過程,不必贅述,無非是長輩登台宣講,祭天地,拜皇家。
多少年沒人這麼對他的後果是,這時候高尚書想用最惡毒的話語來罵蘇漸,卻發現「書到用時方恨少」,竟然詞彙量不夠。
只見她騰地一下子站起,瞪著來人道:「李碧茗,我們在這兒吃東西聊天怎麼了?好酒樓你以為我們吃不起嗎?咱們就是享受這樸實親民的派頭!」
「高敞你瞎嚷嚷個啥?不想活了?」這時衝到彩台前的黑衣衛打頭一人,毫不客氣地回罵。
「對面之人,」高元博努力平復心情,按家傳的儀程對高敞問道,「汝已齋戒否?」
「還是你懂禮貌,」李碧茗讚歎道,「要不說你這兄弟沒你有出息呢。」
「好看,好看!」高敞笑道,「是我選中的新娘子,怎麼會不好看?」說著話,他便走近,在李碧茗腮上吻了一下。
雖然高元博是當朝正三品的尚書高官,還掌管戶部這樣直接與錢糧相關的肥水衙門,但他反而覺得,自己高氏一門內的明爭暗鬥,甚至比朝堂政爭還讓人頭疼。
這小子一直覺得,這個新京華香火最旺盛的寺廟是他的福地。
所以現在的高家中,不僅高氏族人本身,就連那些下人們也都分成了涇渭分明的兩派,相互斗得雞飛狗跳。
於是她整個人都好像飄浮在雲端,說出各種以前想也不敢想的狂妄話。
一聽黑衣衛抓人的套話今日竟然用在自己寶貝兒子身上,高元博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就這一點,別說高元博這個大哥了,朝野不知有多少人羡慕眼熱高元盛的這個職位了。
說到這裏,丁靈珊想起剛才的事情,還是氣不打一處來,便叫道:「蘇漸,唐求,你們不知道,這女人最可惡了!她一向虛榮,勢利,平時在你們男學生面前裝淑女,回到女宿后就牙尖嘴利,到處搬弄是非,從中得利。我們女學生中很多人早就看她不順眼了!你們別生氣,等我想辦法,一定要教訓她一頓,幫你們出氣。」丁靈珊頗有女俠之風地說道。
「蘇鐵衛!」一聽這詞兒,高敞本能地身子一抖,心說要壞。這些天來,「蘇漸」這名字對高敞而言,簡直就是噩耗的代名詞。
到得這一刻,不僅平靜的高敞激動起來,就連高元博這樣的官場老手,也變得格外激動——是啊,誰奮鬥一輩子,不是為了子女?就連高元博這樣老謀深算之人也不例外。
索性高和-圖-書元盛這支徹底暗弱也就罷了,誰料其權柄聲勢竟然並不亞於大哥,於是形勢就變得有意思了。
高敞此刻的心情比他老爹更差,同時也是氣焰囂張慣了,這時候自然想罵就罵。
當他正要往旁邊跑,早有幾個黑衣衛精壯武士撲過來,從兩邊一把將他揪住!
不過高尚書很快就反應過來。
按道理說,這時候高元博應該帶頭喝罵才對。但他看見闖進來的是負責刑事偵緝的黑衣衛,第一反應竟是眼皮一跳,心中吃驚想道:「難道是」……
還別說,以前也有人隱約提起這稱號,沒多少人當真;但從今日起,蘇漸這「孤膽屠龍」的名號,便被在場的玄武衛兄弟口口相傳,漸漸流傳出去。
「是公子來了?」本來低頭妝扮的李碧茗,感到有人來,抬頭一看是高敞,頓時喜上眉梢。
這一天對高敞的父親高元博來說,也是個大喜的日子。
讓所有人做夢都沒想到的是,在高家這麼隆重的典禮上,他們這時從破開的門洞里看到的卻是,有一大群黑衣衛武士如潮水般湧入,各舉刀槍,殺聲震天!
愣怔了片刻,他脫口道:「怎麼會是你?端木大人,我沒得罪你吧?你怎麼帶人砸我場子?」
當此之時,高家大少爺自覺權勢與美人都被自己掌握在手中,那志得意滿的情緒,簡直難以形容。
在高家這豪門中,父一輩的兩位高氏人傑明爭暗鬥,連帶著他們的子女,也都互相不服氣。
包括高元博父子在內,眾人齊驚,一齊朝大門口看去。
「你說什麼?」本來裝模作樣的李碧茗,一聽蘇漸的話立即氣得臉色煞白,也不裝了,尖叫道,「蘇漸你好大胆子,竟敢說我是無知潑婦!」
當然,到現在為止,高敞還是覺得,蘇漸只是疥癬小疾。
「這樣啊,是不是要恭喜你?」蘇漸淡然道,「這應該遂了你的願吧?終於攀上高枝了?」
「李碧茗你個賤人!」到這時唐求再也忍不住了,破口大罵道,「我以前怎麼會瞎了眼看上你,你根本就是個惡毒女人,大潑婦!」
相互已經看不上,再加上還有高家門主權柄的爭奪,於是這兩支高家人就更加明目張胆地互相爭鬥了。
幸福感滿溢地思忖時,李碧茗忍不住念出聲來。
「已。」高敞低頭,鄭重回答。此時他拱手與額平齊,這是所謂站立時最隆重的頂禮。
所有高敞一系的人馬早早到來,在儀式場地中來往穿梭。他們所有人,都在喜氣洋洋地等待那個榮耀時刻的到來!
「蘇漸,對不起。」唐求忽然轉過臉來,對少年說道,「沒想到因為我一時糊塗,上次讓你流血,這回又牽累你受辱,實在對不起。」
而李碧茗,因為臭味相投,也終於修得正果,被高敞接納,就在這個儀式上一併訂婚,所謂的「喜上加喜」。
當然聰明如高元博,自然不會這麼容易衝動。在他的手剛舉起時,他便看到了對面少年嘴角露出的一絲冷笑。
「是螃蟹,」唐求想也不想,篤定說道,「秋風起,河蟹肥,蘇兄弟定是買來一簍大螃蟹,正好我兄弟二人下酒分吃掉。」
「是又怎樣?」見爹爹都退讓了,高敞這時候也不敢放肆。面對少年程序化的提問,他沒好氣地應了一句。
此後這三人又小飲幾杯,蘇漸便推杯而起,對唐求二人說道:「時辰不早,我便先回。唐求你也別喝太多,記得送靈珊師妹回去。」
見他如此,無論是高軒還是他老爹高元盛,霎時間變得臉色鐵青!
這兩人,自然一個是高敞,一個是李碧茗。
這封大紅朱帖,正面繪著高氏族徽,四周灑著亮閃閃的金粉,內膽用的是素絹而不是白紙,上面寫著確立高敞為高氏門王正式繼承人。
於是,他有暇看到,台下那位一直跟自己明爭暗鬥的堂弟,此刻正站立在人群之中,看向自己的眼神,如噴怒火。
「咦?」面對李碧茗的怒火,蘇漸卻是一臉淡然的樣子,轉過來看著她,悠悠地說道,「誰說你是潑婦?本鐵衛明明剛看到轄區內的一位知名潑婦,剛從街邊緩緩走過,便有感而發說了一句。怎麼李師姐你,自領了這無知潑婦的頭銜?」
而蘇漸此時目視高尚書,昂然說道:「稟高大人,在下既不是狗東西,也不會滾。本來今日本鐵衛前來,只是尋常公幹抓人,既然大人您這麼說,那說不得,我便要正告你——」當此之時,青空如洗,旗卷如龍,整個禪寺外苑只聽得見少年清越響亮的嗓音迴響:「高大人,我玄武衛一眾兄弟,保皇屠龍,一片忠心,日月可鑒!我蘇漸在此要正告某些人,千萬莫要暗中使壞。若是暗動歪心,剋扣糧餉,讓我等出生入死之眾餓了肚皮,那我玄武衛上千兄弟,決不答應!」
她想到,先不管蘇漸怎麼可惡,這渾蛋一身功夫卻是神秘莫測,這一年來殺過龍兵,砸過賭坊,逮過兇手,若真動起手來和圖書,自己必定吃虧。
今日終於確定自己的門主之位傳與兒子,對他來說,意義簡直不亞於自己當年被提拔為戶部尚書。
等到高元博登場時,整個場中更是鴉雀無聲,只聽得見風卷旌旗,嘩嘩作響。
心中轉過這些念頭后,專門來找茬的李碧茗,竟一時平心靜氣。
這時候他卻忘了,自己平時才是華夏朝最維護祖宗禮法的那一個。
其實這種清貴官,要的就是不掌實務。要知道這世上動嘴皮子最簡單,哪怕說得天花亂墜也沒人管,怕就怕去從事具體事務,那樣即使再小心,也總能讓人找到把柄。
當到了巳時一刻,只聽得三聲鼓響,本來還在隨意走動、交頭接耳的慶典嘉賓們,便都神情肅然地入座。
高敞聽了,也不由得一陣大笑,攬過女子一陣撥弄,跟著念了這句喜慶詩句,一時間也覺得平生無如此刻樂也。
這當口,丁靈珊先忍不住了。
一直小心做人的李碧茗,到今晚已覺得,自己當定了未來高家門主的夫人,從此便可傲視京華。
平時嬉笑怒罵、沒個正形的胖少年,這時候竟似雙目含淚。
於是他手指著蘇漸,聲音顫抖罵道:「你、你……哪來的狗東西?還不給我快滾!」
遠的不說,近日他就準備綁了洛雪穹侮辱,若換了個高官小姐是自己老婆,那還不吵翻天去?
沉默片刻后,蘇漸回過頭來,舉起酒杯向丁靈珊示意,然後悠悠說道:「靈珊好意,師兄心領。不過此女對我兄弟做下的事情,已不是教訓一兩頓這麼簡單了。」
自己的話說完,她根本沒興趣聽別人說什麼,便一仰頭,趾高氣昂地走了。
唐求聞言大驚道:「蘇漸,咱兄弟倆還送什麼大禮?花那個錢,浪費!你若真有錢的話,還不如先借給我……」
既然老子是翰林院首席官員,那高軒在他的庇護下,將來怎麼會不飛黃騰達?
當然,今天雖然打心眼兒里高興,高元博高尚書,暗地裡卻把一個名字念叨了一遍:「蘇漸是吧?好!好!一個寒門賤民、龍血者棄子、玄武衛小雜役,竟然幾次三番跟我家敞兒做對。我前段時間忙於保敞兒過關,等今日儀式一過,塵埃落定,少不得要騰出手來,收拾收拾你!」
「什麼?」聽到他說要宣布罪行,高敞頓時覺得不妙。
面對堂弟憤恨的眼神,高敞嘴角上翹,回以一個無聲的輕蔑笑容。
按以往慣例,最後入閣為相的,不是高元博這樣看起來實權滿滿的事務高官,而常常是整天不做實事的翰林院掌院學士。
這官職聽起來有點傻,但高元盛為兒子博得這個位置,卻一點都不傻。
「求求,」看著蘇漸遠去的背影,丁靈珊忍不住好奇地問道,「你說,蘇師兄會有什麼大禮,既送給你,又送給他自己呢?」
族裡那些兄弟,誰不知道他的為人?高敞這姿態看在他們眼裡,完全屬於「紆尊降貴」、「折節下交」,反倒更加惹人生氣。
於是蘇漸話音剛落,他們便自發地齊聲大叫:「決不答應!」
原來此來之前,軒轅鴻大統領怕蘇漸下手溫柔,早就把高尚書剋扣糧餉這件事暗示給了他。
於是一大清早,承擔儀式場地的彌勒禪寺的外苑中,早已張燈結綵,彩台高築。
於是這對小情侶笑鬧了一陣后,也就相攜回學院去了。
「怎麼回事?」那些德高望重的賓朋,不禁都皺起眉,心裏開始怪高家怎麼能允許這樣低級的紕漏發生。
「混賬!你胡扯渾說什麼?」
他們這時候還以為是門口有什麼乞丐流民上門騷擾乞討。
「端木楚?」高敞一看領頭之人,竟忽然有些發愣。
「呵呵,蘇漸,你別得意。」不管怎麼樣,說出這個天大的好消息后,李碧茗整個人輕飄飄的。
這時一旁的丁靈珊,看著唐求眼眶含淚,不僅絲毫沒有看不起的意思,反而柔聲安慰:「求求,別不開心了。這種女人,認清最好。她還來嘲笑你呢,但我卻要說,她根本配不上你!」
「高敞!」沒了任何顧忌,蘇漸往高敞面前跨進一步,如雷鳴般喝道,「我來問你,你可是新京華城三元坊街人士?」
正心懷鬼胎時,卻聽高敞已然罵了起來:「你們這些黑狗渾蛋,誰讓你們衝進來的?」
待今日繼承人儀式過後,那些原本依從於高元盛的外圍人士,就要見風使舵,倒向高元博這一派了。
已經多少年了?從來沒人敢這樣跟高元博高大人這般說話!
高元盛生子生得早,其子名叫高軒,現在可是正八品的翰林院五經博士。
「唐求,別跟她逞口舌之利。」蘇漸轉向李碧茗,手一指外面街上,冷冷說道,「我等好好喝酒,你少在這裏亂吠,趕緊給我滾!」
「蘇漸這賤民,除了運氣好,其他還能有什麼?倒是自己高家那些旁支別系的叔伯兄弟,才是自個兒將來執掌高家的大敵。」
看到這絲冷笑,高元博突然渾身一個激靈,心想和_圖_書道:「哎呀!高元博啊高元博,你怎麼這麼傻?剛剛這些黑狗還在嘀咕,這狗少年是什麼『孤膽屠龍』。以他這樣的狡詐,說不定正等我一衝動撲過去,然後隨便一指頭戳死我!事後還把我安個『襲擊公差,不幸身死』的罪名——哎呀,他完全乾得出,好險好險!」
「公子好壞……妝花了。」李碧茗羞澀地說了一聲,便忙著對著菱花銅鏡,用粉撲蘸著胭脂補妝。
還別說翰林院掌院只是正四品,連個從三品也沒到,比大哥高元博的戶部尚書整整低了兩級,但這個官職本身卻是無比的清貴。
說真的,這高敞高大少,能答應娶李碧茗,完全只因為她出身沒落貴族,又對高敞百般順從,於是高大少便覺得,與其娶個門當戶對的大家閨秀做大房,還不如就娶李碧茗。
「終於等到了今天!」
「滾?狗東西?」本來蘇漸還有些恭謹姿態,一聽這話,頓時挺胸抬頭,在高家父子面前把腰挺得筆直。
無聲的暗戰中,所有繁文縟節也差不多完成。於是整個儀典最重頭的一場戲終於到來!
心中計議已定,高元博冷笑一聲,便退到一旁。
心驚之時,高敞再抬頭一看,那個正慢騰騰從端木楚身後轉出之人,不是蘇漸是誰?
當然,一切紛爭,到了今日,就將落幕。
「是又怎樣?」唐求瞪著她沒好氣道。
高敞即將在中秋這一天,正式成為京華高氏門主的繼承人。
「是就好。」蘇漸笑道,「明天兄弟我有一份生日禮物送你——是大禮!」
「哈哈哈!」李碧茗忽然猛地爆發出一長聲大笑!
只見他一個縱躍跳上高台,面對高元博侃侃而談:「尚書大人,我等玄武衛兄弟今日前來公幹,怎麼能是混賬胡扯?我勸尚書大人您在沒弄清事實前,請勿污衊我等兄弟。」
到得此時,李碧茗也算把所有想說的話都說完了,便覺得暢快無比。
「沒錯啊,你問這個幹嗎?」唐求有些摸不著頭腦。
高大尚書的注意力,還是放在他親弟弟高元盛的身上。
「你你你——」被蘇漸這樣一嗆,高元博頓時氣得渾身抖如風中秋葉!
「喲喲,某人找的新女伴,還真不錯,」李碧茗陰陽怪氣道,「你看這牙尖嘴利的樣子,將來一定能三從四德、相夫教子呢!」
族老年事已高,動作緩慢,披衣的漫長過程,倒讓高敞有時間平復心情,變得從容自然。
他們還在皺眉抱怨時,那大門口的人群已開始爭執起來,而且爭吵聲還越來越大。
「咱們是兄弟,說這個幹嗎?」蘇漸不以為意,端起酒杯,跟唐求放在桌案上的杯子碰了一下,一揚脖,一飲而盡。
此時闊大的禪寺外苑之中,到處旌旗林立,各式高氏家族徽紋旗幟,迎風招展,獵獵作響。
「你看奴家這妝容好看嗎?」大喜之日,李碧茗也變得如同羞澀喜悅交織的小女孩,認真地問高敞。
要一個寒門少年性命這樣的事,放在他高元博眼裡,跟碾死只臭蟲有兩樣嗎?
而翰林院掌院這職務,在龍族壓境的今天,還有著更重要的權勢,那就是屠龍、靈鷲二學院,是置於翰林院掌院學士管轄下的。
「曉得,曉得。」唐求此時已有些醉眼朦朧。當蘇漸結賬離去時,他也不以為意。
這樣一來,以後他一如既往地出去花天酒地,高夫人碧茗哪敢管他?
「沒想到這妮子,這一盛裝打扮起來,竟也挺好看。」看著描眉畫鬢的女子,高敞不由得心中感嘆。
玄武眾衛,皆在暗中直挑大拇指:「果然不愧是『孤膽屠龍』蘇鐵衛!」
因此在世事艱難之際,禪寺的和尚們也積極拓展營收,把這場地闊大、古樹成蔭的禪寺外苑,租給各類善信舉行儀式。
玄武衛同仇敵愾,士氣高昂,對高家這一方就不算是什麼好事了。
其實,當高家族老替高敞披衣時,整個禪寺外苑就一片安靜。場中人人都屏息凝神,看這樣難得一見的重要儀式。
見他如此,台下有些高家旁支的大姑娘小媳婦,竟一時沒忍住,把家族仇恨拋到腦後,不時地拿眼偷瞄蘇漸的身材面容。
不過這時候,彩台上的高元博父子,還完全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充分享受這期盼了多年的興奮時刻。
「胡扯?」面對當朝三品大員,蘇漸卻是神色自若。
「我說唐求,」沒想到蘇漸話鋒一轉,轉向唐求道,「明天是你生日,沒錯吧?」
到這時,本來只想應付任務的玄武衛,被蘇漸這番話激起共鳴,血沖頭頂,已起了同仇敵愾之心。
當鼓樂齊鳴三巡之後,終於到了今日主角高敞登台的時刻!
高家儀式慶典所在地彌勒禪寺外苑,雖然是寺廟所屬,卻並非真正的寺廟。
明面上他是退讓了,實則卻是找了個隱蔽的位置,對彩台一側的高家護軍高手,暗中做了個「斬首」的手勢!
高尚書這弟弟可不簡單。高元盛在當今朝中,已坐上翰林院掌院學士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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