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他有所不知的是，就在他走後，那個蓋英衛對他的不辭而別，竟然毫不驚怒，反而大喜過望。

在光武帝李翊的組織驅動下，眼下這一件關乎族群存亡的大事，自然不止一個計劃。但所有的計劃都有個共同點，那就是需要進入東方的龍境。

但即使這樣，當蕭龍雀轉過身，面對小女娃飛刺而來的致命一擊時，本應往旁邊閃避的蕭龍雀，卻在一瞬間忽然恍惚了。

「對啊，但這和小蘇大人有什麼關係？」賣字先生奇怪道。

所以可以想象，所有有資格知道這個情報的人知曉此事之後，那種惶惶不可終日的感覺，有多強烈。

另一個用無數鮮血換來的情報告訴人們，這位滄雪龍女巫師因為醉心於法技巫術的研究，厭惡男歡女愛。因此如果找個美男子過去，後果很可能是還沒接近就為國捐軀了。

「怎麼辦？」他表面無聲，但心中卻在瘋狂地吶喊！

「看來你們消息太閉塞！」菜販子鄙視道，「還是我走街串巷收菜賣菜消息靈通。你們難道不知以高公子這樣的高貴身份，怎麼就會被下了大牢？」

「對對，別放棄別放棄。」蘇漸擺出一副嫌惡的樣子，使勁推開雷冰梵。

他內心狂叫道：「難道這就完了？軒轅大人，這完全不符合您的風格啊！」

聽得她要殺自己，蕭龍雀不僅不憤怒，反倒像是受寵若驚，脫口說道：「好啊！那蘇漸小兒殺起來有什麼意思？不如你以後就專門來殺我吧！」

「沒想幹什麼，這不是你馬上就要追殺我了嗎？萬一我死在你手，連兇手的名字都不知道，那多虧啊。」蕭龍雀道。

「不用處置！」軒轅鴻大手一揮，「我曾說他是福將，好，這次正好再考驗他一次。如果他能全須全尾地回來，那就證明他是福將。」

「哦哦，對不起。」殺人不眨眼的神戟將，竟立馬道歉。

「哼，跑得還真快！」幽小眉有些生氣，有心回身追過去看個究竟，但這時候蘇漸已經扶牆歪歪斜斜地走過來。

「什麼好人！他是傻子吧！」蘇漸大呼小叫，「你說什麼？他主動給你殺？這人一定是個蠢蛋吧，哈哈哈！」

「我不會放棄的！我不會放棄的！」已經酣然而醉的天雪皇子，如同痴傻一樣，使勁拉著蘇漸重複這句話。

「真的真的，我不是炫耀！」雷冰梵急道，「你不知道，那些女孩兒，要麼有才，要麼美貌，但在我眼裡，卻都是庸脂俗粉，連半點都比不上雪穹。」

「不對。」一直質疑的賣字先生，這次卻道，「張屠，別傻了，以高大衙內那身份，別說尋常犯法，就算殺人，也都遮掩得過。快說吧，賣菜佬，究竟怎麼回事？」

同行之人非死即傷，洛雪穹本人則因為容貌特別出眾，被龍族咆哮者們活捉。

幽小眉這整套動作，也是如同行雲流水，一氣呵成。顯然她對身形的控制，已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

「對對，應該是，除此別無解釋。」蘇漸這般說時，不知怎麼，腦海里忽閃過夢中龍翼少女的倩影。

而蘇漸雖然喝酒喝得醉醺醺，對這此起彼伏的議論聲又怎會聽不見？

「哈，那我現在奇怪一件事，」蘇漸笑道，「雪穹她怎麼沒一劍拍走你呢。」

「不過，」雷冰梵忽然抬起頭，說道，「蘇兄，怎麼聽起來，你對男女情愛之事，竟頗有心得？」

自己最要好的朋友，去執行一個極具生命危險的任務，卻只能強迫自己平靜地等待她平安歸來。

沒想到幽小眉卻從他身後鑽出來，朝雷冰梵脆生生叫道：「你這白頭翁，說話倒風趣。『外債』？對啊，我就是他的外債。他要當我的目標，鍛煉我的技能，可不就是他欠的債嘛。」

「不對。」讓幽小眉沒想到的是，本來應該空無一人的身後，竟忽然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

洛雪穹！如果她的氣質、容貌、力量、年歲還和滄雪巫女不符的話，那整個神州大陸就沒人符合條件了。

穿過殘月峽後進入淚原，就意味著蘇漸要開始面對獸龍族的威脅。

「這我聽說了，」旁邊賣肉的張屠夫道，「聽說是犯了好些大罪，就被捉了，連老尚書大人都保不住他。」

長歌唱罷，雷冰梵沖回案前，斟滿酒，高舉杯，朝蘇漸示意，於是二人又飲盡一杯美酒。

事實上，蘇漸出發去龍境，並沒有得到玄武衛的許可。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蕭龍雀充滿期待地問道。

「當然！」軒轅鴻憤怒地咆哮道，「他這是恃寵而驕，目無尊長，不服管教！蓋英衛——」

劍舞圓光，如落月中之雪。

「怎麼會呢！」蘇漸本能地否認，不過很快，他也吃了一驚，「對啊，我根本沒和什麼女孩兒談情說愛吧，怎麼剛才說起情愛之事來一套一套的？倒好像真的很有心得體會似的。」

「不就是說雪穹她看著冷淡，內心溫柔，是世間一等一的好女子嘛。」ｍ•ｈeｔｕｂoｏｋ•ｃｏｍ•cｏm蘇漸不以為意道。

「你不也是嗎？」雷冰梵看著好似東倒西歪的少年。

但蘇漸卻生出了這樣的念頭，而且堅決地去實施了。

「正是！」雷冰梵猛地一揚脖，把一整杯酒都喝進肚裏。

「這不就是你那個外宅？」雷冰梵此時酒意上頭，口無遮攔。

這恍惚，並不是幽冥霧對他產生了影響，而是面對飛射而來的利刃，蕭龍雀突然各種心緒紛至沓來，竟在這一刻忽然想：「人，終有一死，如果能讓我選擇，不如就在此刻讓她殺死，或許是自己最好的結局。」

這樣的計劃，以蘇漸的級別，最多只能算有所耳聞，對詳情完全不知。

不知不覺間，蕭龍雀在幽小眉面前，不僅話變多了，連語調都變得十分親切平和。要知道在平時，神戟將蕭龍雀不僅惜字如金，即使說話，也都是字字透著寒氣的。

大約休整了半個多時辰，又將水囊補充足泉水，他就重新踏上征程。

所以，平時看著很守規矩的少年蘇漸，這一次，在沒有告訴任何人的情況下，自行前往龍境。

只是當他絲毫不顧龍境危險，跟軒轅鴻大統領主動請纓時，卻被大統領毫不猶豫地給否決了。

咆哮者，獸龍族龍兵的精銳，當年只是寥寥幾個，就鬧得整個淚原防線後方的殘月峽雞飛狗跳，蘇漸小組差點全軍覆沒，才由蘇漸最後勉強殺死一個咆哮者。

於是他悲憤地一聲哀號：「都是謠言！」便要去一個個闢謠追責，誰知被冷眼旁觀的雷冰梵一把拖住，連拽帶勸地帶離。

幽小眉這言辭舉動，可謂無禮之極，但冷艷高傲的蕭龍雀不知怎麼，聽了之後卻渾身微微發抖，竟有些興奮激動。

「好了好了。」幽小眉搖著小腦袋叫道，「你這人怎麼這麼煩？沒事打擾我的刺殺訓練幹什麼？你快給我走開！」

原來，對面龍境冰龍之國中，有個天才女巫師名叫「滄雪」。

「進入龍境」這樣的事情，倒是正中蘇漸下懷。要探尋夢中龍翼女神的秘密，實地考察一下是再好不過的。

「你怎麼知道的？」酒氣熏人的少年一臉驚恐，「難道你是我肚裏的蛔蟲嗎？」

「這簡直太好了！」得意的蓋英衛獰笑著想，「本來只是為了懲罰一個不識抬舉的『賤人』，沒想到連她的『姦夫』也一併給折進去了。看來我的運氣，又回來了！」

「怎麼搞的，小小年紀喝這麼多酒！」說話老氣橫秋之人，正是幽小眉。

「什麼？大統領，您剛才說什麼？是不是我漏聽了什麼……」蓋英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人類王國存續至今，可以說不依賴於任何人的努力，不依賴於任何王朝帝皇的勤政英明，而僅僅依賴於橫斷山脈的呼嘯風暴。

而當時混亂之中，他也只來得及順手撿回洛雪穹失手摔出的月神白虹劍，其他任何忙都幫不上。

而「光武中興」的舊事，自然也寄託了光武帝李翊中興人族、反攻龍境的強烈願望。

「是我是我！」一見是蘇漸來了，幽小眉搖著手兒，努力地朝他擺動。

「結果如何？」蘇漸問道。不過很快他便自言自語道：「瞧你這倒霉樣子，不用問，也知道被拒絕了。」

本來這件事，他沒想驚動別人。因為這事和其他事不同，驚動就等於連累，連累就等於讓別人送命。

「不是拒絕！」雷冰梵酒杯一頓，大聲道，「洛姑娘只是說，我這樣唐突了。」

他深知，如果真的去申請，肯定被打回。何況他已經聽到風言風語，說是這回導致洛雪穹遇難的情報錯誤，就是他蘇漸頂頭上司蓋英衛故意所為。

「他沒想到啊，小蘇大人也是花|花|公|子！也看上那娘們呢。於是二人爭風吃醋，高衙內鬥不過，才倒了霉，被蘇大人暗下黑手啦！」

因此，軒轅鴻出於愛才的考慮，還沒等蘇漸慷慨激昂地表達完愛國決心，就把他給轟出玄武衛內堂了。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這道理我都知道。」張屠夫自豪道。

「霧魂阱！」隨著她一聲低喝，忽然正在前面飛奔的蕭龍雀腳下，飛騰起一股黑色的迷霧。

見幽小眉閃電般撲來，蕭龍雀卻是不慌不忙，直到幽小眉撲到近前，揮起的小刀就快觸及自己前胸衣襟時，他才稍一發力。

假戲即將真做。

「你還真的不是開玩笑啊……啊，我知道了！」蘇漸恍然大悟道，「剛才我還以為你犟勁兒上來，惹惱了雪穹。沒想到是……難道你真跟她說，你喜歡她？」

正拉扯間，蘇漸卻聽雷冰梵突然說道：「雪穹她提起的事，其實我也知道。你養了個小外宅？可是我須提醒你，小心那個小女孩！」

「那有什麼關係？」

對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來說，這真是一個煎熬內心的艱難問題。

喜滋滋刺出利刃時，幽小眉卻不知道，按蕭龍雀的實力，即使他故意m.hetubook.com.com示弱吸入了幾縷幽冥黑霧，也對他沒有任何影響。

「喝酒！」蘇漸一舉杯，「你那是當局者迷。」

亂世之中，就是如此無奈。

蕭龍雀這樣的念頭，絕對是心魔。

但在這一刻，他這個「大英雄」，卻突然就想死在這樣一個「過家家」一樣的刺殺下。

見久逐不及，幽小眉不免便有些急躁。

靈鷲學院第三年的日子，本來如同平靜的雨宿湖水，誰知就在暮春時節，一個重大的消息震撼了整個人類王國！

一旦這個叫滄雪的女巫師能夠平靜橫斷山脈的風暴，不用想，轉眼便有強大的龍族主力呼嘯而來，讓整個神州人族遭受滅頂之災！

蓋英衛的用意很明顯：洛雪穹那個「賤人」，已經被他報復身陷龍境，現在蘇漸又不知死活地去營救，顯然也是有去無回了。

整個人類王國聯盟的情報和軍事力量，立即被全力運作起來。所有參与者心目中只有一個目的：破壞龍女巫師滄雪的計劃！

「什麼蛔蟲！長長軟軟的，不好看，我才不要做！」幽小眉憤憤地說著，便努力撐住少年高出自己一兩頭的身形，往巷外走。

大統領的否決理由，還很讓蘇漸哭笑不得：他現在可是大統領心目中大大的福將，但以他在大統領心目中的武力水準，這次如果派去龍境，簡直如同送死。

只要弄清這一點，就知道極重視朋友的蘇漸，此刻聽聞凶訊時，是何等的心情。

這位仁兄曾因佔道受過蘇漸驅趕，因此不放過任何貶損少年的機會。

以他們二人的功力，自然不是一般夜巡士兵能察覺的。往往巡城司的兵丁才一眨眼，這兩人便掐好時機倏然飄過，連一點聲響灰塵都不留。

他不僅頭腦中一片空白，整個身體還不受控制地不停地發抖。

「哦，我聽明白你的意思了，」蘇漸道，「你是說，雪穹是你見過的世間最美好的女子，是嗎？」

原來，作為諸多應對方案中的一種，有人提議，需要派一位和滄雪龍巫師年齡、容貌、武力相仿的女子，偽裝成龍族女子，伺機接近滄雪。

「好！喝酒喝酒！」

但在現在這種情報條件下，有什麼計劃不是死馬當活馬醫呢？

「這就對了嘛，」蘇漸甩開他的手，讚許道，「就該叫她雪穹，整天洛姑娘洛姑娘的，都叫生分了，還說喜歡她。」

金運來賭坊，再怎麼伏兵暗藏，也算不得龍潭虎穴。但是惡龍帝國，在現在的人族心目中，卻是和龍潭虎穴無異！

霧魂阱正是冥系的法術。若是吸入這樣的黑霧，便會立即陷入昏亂，如同魂魄落入陷阱一樣。

「你們都誤解她了！」雷冰梵頓時激動起來，搖晃著蘇漸的袖子叫道，「都是謠傳！都是污衊！雪穹她外表冷漠，內心溫柔，是世間一等一的好女子！」

「嘖嘖，這小蘇大人，居然養小外宅。」一個菜販陰陽怪氣說道。

現在能有人逃回來報信，還實屬這位仁兄有二十多年的龍境潛伏經驗。他一看苗頭不對，立即扭頭逃跑，才能跌跌撞撞地跑回來送信。

「對！」雷冰梵眼睛一亮，擊掌讚歎，「我總也想不出最確切的話來形容，沒想到你這句話，正說出我心目中對雪穹的評價！」

「那不會吧？」一旁賣字的老先生仗義執言道，「我看小蘇大人眉目英俊，舉止正氣，不會是不端之人。」

他立著不動，看著幽小眉說道：「小姑娘，你這話又不對了。偌大的京華城，只要不是皇宮禁院，有什麼地方我蕭龍雀去不得？」

不過，蕭龍雀見到足底騰起的霧魂阱黑霧時，卻是傲然一笑，心說道：「這等雕蟲小技，還想阻住我？」

「……不是。」蕭龍雀有些黯然神傷，頓了頓正要解釋，卻忽聽得不遠處有人叫道：「誰在那裡？是小眉嗎？」

根本不用多說，這個人選簡直是唯一的！

那這個人，找誰呢？

聽得這呼喚，蕭龍雀鳳目一跳，那幽小眉則是轉過頭，卻見不遠處的巷口，那醉醺醺的少年正努力睜著朦朧的醉眼，朝這邊張望。

酒酣耳熱時，他眼見夜幕初臨，華燈初上，京華城千家萬戶燈火盞盞，宛若星海，便忽然推案而起，拔劍在樽前起舞。

蕭龍雀為京華第二傑，又號稱「神戟將」，其功力哪是現在的幽小眉能趕上的？

「你想幹嗎？」幽小眉警惕地看著他。

自然有人要問，為什麼不找一位美男子去施展美男計？

想到這裏，小少女不滿地盯著蘇漸，自言自語道：「怎麼搞的，像這樣子不要說我這樣的高手出手，隨便一個路人，冷不丁上去一刀，也把他捅死了。」

確切說，這是個噩耗。

「是我。」蕭龍雀悠然說道。

其實，就從光武帝李翊自擬的「光武」帝號來看，就能看得出，這位當今人族的領袖，絕非凡庸之輩。

「對對對！」雷冰梵叫道，「真的，蘇漸，你相信嗎？在結識雪htｔps://ｗwｗ.ｈｅｔuboｏk•cｏm.ｃom穹前，也有許多女孩兒跟我獻殷勤，我卻都覺得厭煩——」

換了旁人，這會兒她的親朋都該聯繫寺廟，辦理後事了。

一聽這裏面涉及桃色信息、風流韻事，這些三教九流們，立即採信了菜販子的說法！

「這很明顯啊，」蘇漸奇怪地看著他，「雪穹她凶名在外，我當初跟她搭話，已冒生命危險，你居然敢說喜歡她這樣的話！」

當然所謂的重圍，只不過只有四個龍兵。但關鍵就在於，這四個龍兵，不是情報顯示的兩個獸龍徘徊者，而竟然全是咆哮者！

兩百年亂世，苟且偷安的想法，已經滲入了很多人的骨子裡，即使他們沒有意識到。但這樣的人，絕不包括蘇漸。

時間如此緊急，蘇漸現在只能期望獸龍族人對洛雪穹十分重視，到達苦盞城后，再向南越「波悉山」，渡「那密水」，將洛雪穹解往烏滸河北的獸龍國都城「天馬城」。

原來在三天前，洛雪穹和幾個玄武衛輔助者，按照預先根據情報設定的路線，順著淚原對面獸龍國境內的葯殺水前進，誰知在一個獸龍兵關卡，陷入了重圍。

無數的人員和組織，瞬時啟動，高效運轉——這一刻，就顯現出華夏國當朝皇帝的果斷和效率來。

「是是，小的愚鈍，小的這就告退了！」蓋英衛倒退著走出門外，心裏想著大統領剛才那聲「小蘇」的稱呼，暗自心驚不已。

蓋英衛自從和他撕破了臉，雖然表面沒什麼表示，但心中的怨毒，蘇漸時刻提防。

「什麼亂七八糟的！」蘇漸盯著雷冰梵，正要矢口否認，卻忽然笑了。

他的努力沒有白費。

「冰梵，你……」蘇漸看著來人，又吃驚又感動。

可是像賣字先生這樣冷靜有主見的文化人畢竟是少數。

「你想得倒美！」幽小眉嗤之以鼻，「只不過今晚臨時追殺你一下而已。另外你說話小心點，什麼蘇漸小兒的，你侮辱我的獵物，就是侮辱我啊！」

「呃？」蘇漸一驚，扭頭一看，卻見崖壁後轉出一人，正朝這邊冷冷說道：「蘇漸，那洛雪穹，也是我的朋友。」

「你回去吧。」

「我是說讓你回去，聽不懂人話嗎？」軒轅鴻斜著眼睛看著他。

「什麼話！」雷冰梵惱道，「別開玩笑好不好！我是認真問你的。」

這二人街邊暢飲，卻不知道，在遠處一個街角暗影中，有人暗暗窺伺。

當然，那樣的話，就意味著他營救的難度要大上百倍！

「哈哈！這不是亂世嘛，仇家又多，喝酒，喝酒！」

這個計劃聽起來極不靠譜，幾乎相當於純靠想象力，死馬當活馬醫。

「一定是你看過有關的閑書。」雷冰梵推測道。

「你說什麼？」蘇漸憤怒地打斷他，「你再這個樣子，鬼才陪你喝酒！你拉我來，是想讓我聽你炫耀的嗎？」

雷冰梵一臉的苦笑，鬱悶地點點頭。

要說蘇漸這少年，雖然小小年紀，但經歷了那麼多風雨和磨難，心性已經極為堅韌。但這一刻，他還是變得如同呆傻。

「怎麼又是你？」一見蕭龍雀，幽小眉不自覺地又變得十分冷厲。

「唉，看來大統領他對蘇漸這小賊還是百般維護。」出來后，蓋英衛心中想道，「若換了個人這樣，按大統領一貫的作風，早就命令血晶徽衛追殺過去，用盡酷刑折磨而死了。唉，真是『好人不長壽，禍害活千年』啊……」

「怎麼不會？」菜販斜著三角眼，跟街邊這些商販鬼鬼祟祟道，「你們不知道吧，高衙內，就是高尚書家大公子，最近下了玄武衛的大牢。」

「當然唐突了！」蘇漸叫道。

「怎麼，你一上來就說什麼門當戶對之事？」蘇漸驚訝地看著他。

雷冰梵都能誤會，更別說街邊那些販夫走卒了。

「好！」幽小眉頓時眼神一縮，變得敏銳如刀，轉瞬便猱身撲上，如一頭小小獵豹，飛快撲向身形頎秀的蕭龍雀。

從這一刻開始，這二人如同獵手與獵物，在夜幕下的京華小巷中追逐。

「渾蛋！誰讓他去的？」聽完報告的軒轅鴻勃然大怒。

「好了好了！」幽小眉見蘇漸都快順著牆壁倒下，忙跑過去，一邊扶住他，一邊抱怨道，「就知道喝酒，都不陪我。還沒收我的刀，一定是看我這刀做工精良，想拿回去換錢花吧！」

所以，在正常的情況下，無論是誰，都不可能生出什麼營救的念頭。因為，那意味著犧牲更多的人。這一點，親戚朋友都會理解。

「你這人，忒沒勁，」他說道，「連喝個酒，也不敢酩酊大醉。」

「別打岔！」雷冰梵惱道，「被你一打岔，我都不知道說到哪兒了！」

聽他這麼說，幽小眉想了想，便道：「好吧，反正你也告訴我名字了，不告訴你的話倒顯得我做事不公平。」

尤其是，像洛雪穹這樣還是被獸龍咆哮者抓去，則舉世公認，絕沒有生還的可能。

「罷了。」蕭龍雀搖了搖頭，和圖書一低頭，吸入幾縷黑霧，叫一聲「啊呀」，便見他身形輕晃，一時步速變慢了。

「你看——」幽小眉回頭正要跟蕭龍雀介紹蘇漸，卻忽然愣住：剛才還站在自己身後陰影里的美貌男子，竟然在眨眼之間消失不見，蹤跡全無！

蘇漸看著雷冰梵驚道：「哎呀，沒想到你們倆還有一腿！」

所以，陷入四個咆哮者的包圍后，洛雪穹等人的下場可想而知。

他這一打小報告，開始時，軒轅鴻也是大怒不已！

「如果不能呢？」蓋英衛問道。

「什麼配得上配不上！」蘇漸搖了搖頭，喝一口老酒，看著長街漸起的燈火，悠悠說道，「你這麼說，就錯了。情愛之事，哪會計較這個？發乎情，順乎意，激於愛，恬於心，哪有絲毫空閑去計較什麼配得上配不上。」

「蓋英衛，你今天傻了嗎？」軒轅鴻不滿地看著他，「如果小蘇他回不來，不就是自己為自己的愚蠢行為付出代價了嗎？」

「什麼外宅？不要胡說！」蘇漸一口反駁，立即想到幽小眉身份特殊，還關係著他將來的大功勞，便連忙想把小少女往回推。

「你剛才說什麼？」幽小眉惡狠狠道，「說我『不對』？真是胡說，明明就是這樣子的。」

興緻盎然時，天雪皇子忽停住劍舞，望月彈劍高歌：「我放歌，君進酒，酒到莫停手！聊寬錦繡腸，小試談天口，一飲三百杯，再飲五六斗，胃中不平氣，散作風雷吼！今夕飲酒酣，曾在帝前等閑走！君進酒，聽我歌，等閑莫負金叵羅！閑日少，忙日多，古來豪傑俱消磨，百歲光陰一擲梭，人生不飲將如何？」

「渾蛋！」剛落定身形的小女娃，張口大罵，「你竟然在讓我！你是看不起我的實力嗎？」

「那我真是失策了。」雷冰梵一臉苦悶，悶頭連喝幾杯酒。

她針對人族的風暴之牆天然防線，苦心研究，據說對如何消弭橫斷山脈的風暴，有了突破性的進展！

此言一出，頓時街邊附近不少人，都朝這邊看來。

「誰說不是呢！」蓋英衛一看這架勢，心中大喜，頓時添油加醋道，「其實蘇漸不稟報我也就算了，他現在也算軒轅大人您直接指導之人。只是他這樣擅自行動，分明是不把大統領您放在眼裡啊！」

「當然不對。」蕭龍雀搖了搖頭，「你別看那兩人，看似在那兒推杯換盞，高談闊論，可一身勁氣未泄，若是此時有人貿然動手，後果猶未可知。」

彷彿一觸即發的弓弦，他整個身形行雲流水般倒退，順著身後的地形向小巷的深處退去。

雖然取得這麼奇妙的成果，但蓋英衛還不滿足。

蘇漸見狀哭笑不得，眼見人人側目，忙使勁兒把少女往小巷中推回。

「你這是道聽途說，純粹胡扯吧？」對菜販子這番話，賣字先生根本不信。

「中招了！」幽小眉見狀大喜，連忙用盡全身的氣力，持著雪亮小刃向前飛撲。

「小的在！」蓋英衛伸長了耳朵，期待大統領的下文。

光武，乃舊朝大漢劉秀皇帝的謚號。用謚號做自己的帝號，李翊皇帝用這個不避諱的舉動告訴世人，他時刻不忘自己是絕境中的危亡存續之主。

「你也覺得只是唐突？」雷冰梵眼睛一亮，抓住蘇漸的袖子急聲道。

「不許你侮辱我的獵物！」幽小眉不滿地叫道，「你侮辱他，就是侮辱我啊！」

「是是！」表面稱是，蓋英衛心裏卻颳起風暴！

只是，剛出殘月峽，還沒等他踏入東邊那片血色的荒原，就忽聽得旁邊崖壁轉角后，有個聲音冷冷說道：「蘇兄，留步。」

這時身後雷冰梵醉醺醺的聲音，還順著夜風傳來：「哎，沒想到這女孩兒，說話還有口音呢……」

因此，這個極不靠譜的方案，也就被一本正經地付諸實施。

「好名字。那就，開始吧？」朦朧夜色中，蕭龍雀手一伸，做了一個優雅的邀請動作。

這個消息，耗費了無數金錢，犧牲了無數人的生命。

蘇漸絲毫不懷疑這個風聲的真實性。

他們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地追逐，幾乎過了一刻多鍾，幽小眉始終沒碰到蕭龍雀半片衣服。

這個消息，對所有人族而言，無疑是最可怕的噩耗！

自洛雪穹走後的第十二天，他從逃回來的一個玄武衛輔助者那裡聽到了一個消息。

他聽說這位銅徽衛，幾次糾纏洛雪穹不成，最後一次衝動之下，竟然想仗著武力用強，但毫無疑問地被身負絕學的洛雪穹給打退，據說還受了傷。

甚至，以他現在的人氣，也只有在洛雪穹已經受命潛入龍境的五天後，才得到她被委派入龍境的消息。

聽得她這句話，此刻正如一隻壁虎般無聲息吸附在附近轉角牆壁上的蕭龍雀，忽然間覺得鼻子都有點發酸了……

「啊呀！」雷冰梵彷彿被突然刺|激了一般，猛地大叫道，「我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了！」

哀嘆到這裏，蓋英衛抬起頭，看看昏沉沉的天空，只覺得自己的心和_圖_書情和天空一樣陰鬱。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倏然撲近蕭龍雀的少女，卻在刀刃就快觸及男子前胸時，猛然停住攻勢。轉眼間，她已翩然回身，一跳落在半丈之外。

只是，和上回的情況相比，這一回有一點根本不同。

聽到這個消息，蘇漸如同遭受當頭一棒，整個人都呆住了。

他一邊走一邊朝她叫道：「你怎麼在這裏？是來找我喝酒的嗎？咦？怎麼手裡拿個刀子？哎呀，幽小眉，你小小年紀，這時候手裡該拿的是棒棒糖，拿什麼兇器？作為管轄本地治安的黑衣衛，我要沒收你……」

於是在進入淚原前，蘇漸並沒有冒進，而是在殘月峽谷東邊出口前，找了一個偏僻但安全的地方，稍作休整。

「誰？」幽小眉被唬了一跳，猛然轉身，卻見正是上回小巷中碰到之人。

不僅是龍境，甚至範圍可以縮小到緊鄰的獸龍國。據情報，滄雪巫女不知出於何種目的，正朝獸龍國而來。

愛國心切並且急於探秘的少年，就這樣被玄武衛大統領給「雪藏」了。

於是片刻之間，附近這京華街道中，夜市的商販、顧客就此起彼伏地傳言，說小蘇大人是因為爭風吃醋，才陷害了高衙內，正是「狗咬狗一嘴毛」……

一聽到洛雪穹深入龍境，他便如同化身目光敏銳的鷹隼和嗅覺靈敏的豺狗，抓住一切機會打聽有關此事的消息。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蓋英衛沒對他下手，卻不知什麼緣故，去招惹了洛雪穹。

走得這麼急，完全是因為形勢逼人。

「哈？」幽小眉不屑地嗤笑道，「蕭龍雀是吧，你好大的口氣啊！好！既然你跟本小姐叫板，那今日就勉強殺你來練手吧！」

「你啊，真會偷懶，」一邊走時幽小眉還一邊數落，「你看，剛才那……咦？他叫什麼來著……竟然忘了……不管了，反正他比你好，我想找人殺時，他就立即出現，真是好人。」

此時他經過日夜兼程，已經穿過了殘月峽，就快到淚原了。

「是！」蓋英衛應了一聲，卻忽然愣住了。

幽小眉撐著蘇漸出了小巷，雷冰梵正站在對面街邊，手裡還拿著一隻酒樽。

所以這時他看見雷冰梵從崖壁陰影中走出，一時間心中五味雜陳，既感動又難過。

毫無疑問，假如這個錯誤情報提供者是蓋英衛的消息是真的，蘇漸這位頂頭上司，更沒有可能允許任何人去營救少女了。

雖然說，洛雪穹並不是他什麼人，也完全不涉及什麼男女私情，但只要明確一點，洛雪穹和他的關係，並不比唐求和他的關係差。

「大人，」他還不甘心，想最後再努力一把，便壯著膽子問道，「那不知屬下該將蘇漸如何處置？」

對於蓋英衛這次不幸失敗的悶棍，蘇漸一無所知。

連喝幾杯酒，雷冰梵到此時已經醉意酣然。

當然這心魔並非無緣無故生髮，而是表面風光無限的神戟將，在背後有著太多不為人知的沉重隱秘：他最親近、最敬佩的義父司徒宰相，一直在告訴他，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英雄豪傑的行為；而他自己，也一直這樣認為。

這還是蘇漸後來從外圍聽說的。

這般想著，他便要一腳踢散黑霧，繼續往前飛奔。只是就在這時，他卻聽到寂靜的黑夜裡，身後那小女孩兒，傳來輕微低沉的喘息。

蘇漸前往龍境后，他又去跟大統領告狀——歹毒的銅徽衛，這是想要讓蘇漸不僅死在龍境，還要背負一個擅自行動的罪名。

所以，既然沒有情報表明滄雪女巫師痛恨姐妹情，那就找個和她條件相仿的女子過去，看看能不能有機會接近。

「也許是。」雷冰梵舉杯一飲而盡，已開始朦朧的醉眼，斜視少年說道，「說了這麼多，你還沒回答我，我到底配不配得上雪穹？」

看著蘇漸在酒鋪前一副東倒西歪、酩酊大醉的樣子，幽小眉不禁暗暗皺眉，發愁道：「他這人，不知自製，喝酒大醉，根本忘了還有責任在身——他這樣子怎麼當我刺殺的目標啊！」

「記住，我叫幽小眉，將來會成為天下第一殺手，總有一天四族之人一聽我名字，就想哭！」

之前蘇漸去找那位倖存的同袍打聽情況，才知道洛雪穹很可能被擄往獸龍國第二大城苦盞城。而從被擄地點沿葯殺水往東南走，到苦盞城不過七八日距離。再算上倖存同僚逃回的時間，留給蘇漸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所以，這樣一件大事還是和蘇漸發生了間接的關係：他的朋友洛雪穹，被委派潛入龍境，偽裝成龍族的民間天才女法師，去接近龍巫女滄雪。

不過，讓他沒想到的是，雖然自己沒能參与，但這一件大事，畢竟還是和他有了間接的關係。

可以說，上回唐求身陷賭坊，他蘇漸可以不惜一切去救，這一回，也行！

「嘿嘿，你們還真不知道啊，」菜販子得意道，「我可聽說了，那高衙內橫行不法，犯事無數，卻看上了靈鷲學院一位貌美女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