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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屠龍傳

作者:管平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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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名動京華 第030章 惡女本質

第二卷 名動京華

第030章 惡女本質

「哼!」滄雪瞪著他道,「就知道你們這些人吃硬不吃軟。」說著話,她也是一揮袖,於是那隻憑空凝結的冰牙獸,就在蘇漸的腰旁散碎成無數冰雪光點,倏然消失。
「沒罵你啊,」少女奇怪地看著他,「我想說的是『卑賤的人類』。」
如此愉快之時,他甚至還有閑暇,時不時看看谷地敞口那一側的草原。
蘇漸想,難道那夢中龍翼少女遞給自己的信物,還是自己送給她的?到底這些事情,誰在前,誰在後;誰是因,誰是果啊?
「咦?」見他竟然笑容滿面,還言語如常,滄雪十分驚奇。
「胡說八道!」面對少年的奉承和讚美,迪傲思卻大罵道,「月歌殿下尊貴無比,貴為九大王國公主,什麼奇珍異寶沒見過?區區一條好看點的項鏈,就能讓她老人家接見我?真是愚蠢、沒見識!」
心中主意已定,蘇漸便安下心來,決定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看到自己的秘術有效,她滿意地點點頭,心想道:「果然不負這些天的努力。不過,這裏的風暴還是太小,要知道同樣的法陣法術,面對尺度不同的施法對象時,很可能效果完全兩樣。」
當時,他幾乎和巡邏戰船迎頭撞上,還虧得他機靈,一見勢頭不對,立即潛入水中,憋著氣不在河上露面。
在這種想法的驅動下,蘇漸便毫不反抗,冰龍少女說什麼,他就做什麼。
身為龍族的緣故,少女的身形極為高挑,非常符合民間對神女的想象。而那一身雪裳白裙,其實用料挺省,便露出少女潔白如玉的修長美|腿。
說著話,他便扭頭看向押他來的龍兵腰間。
「你知道我?」察覺到他的反應,少女冷冷地看著他。
正當蘇漸還想再問問時,滄雪卻和剛才停下一樣,毫無徵兆地一揚手,在空中迅速地畫了一個圓圈。
「怎麼?她要憑空作畫?」蘇漸有些愕然,「這是在畫蛋嗎?」
「當然知道!」蘇漸心念急轉說道,「龍族天才巫女的威名,神州大地誰人不知、哪個不曉?」
蘇漸也不是傻子,頓時在心裏破口大罵,心說迪傲思這廝還真是偽善。
「哈!」蘇漸快意想到,「前些天看到苦盞城外的胡楊叢林,還想到『胡楊木炭烤紅柳枝羊肉串』;想不到今日我便脫身,真的來吃它了。好!那就讓我來嘗嘗這獸龍國境內的烤肉串到底滋味如何!」
「怎麼回事?怎麼突然下手?不是獵奴嗎?怎麼轉眼就要殺人?」
於是這位外表五大三粗的獸龍壯漢,不肯放過這個奉承的好機會,湊到近前,討好地說道:「將軍果然想得好,這人族小崽子是比那些飛禽走獸更好玩的獵物。將軍不著急抓住,正是想好好玩玩他,這份從容氣度,屬下實在佩服佩服!」
一想到有可能永遠被束縛在這暴力惡女身邊,蘇漸就忍不住在心中潸然流淚,深刻反思:「唉,果然年少無知,當初不知道珍惜。相比這惡女,那獸龍戰將迪傲思,是多麼的善良,多麼的單純啊……」
所以先前滄雪遊歷到苦盞城時,迪傲思毫不猶豫地就將星降之鏈送給了她。
「什麼?奴僕?」聽得這說法,蘇漸勃然大怒道,「小小女娃兒,竟想獵我為奴,真是天大的笑話!」
離開那個山谷,大約走了小半天工夫,一直悶不作聲的滄雪,忽然停下來,轉身跟蘇漸說道:「喂,問你個事情。」
「來了!」森拳忙跑過來,站到了那位龍兵的身後。
「這是什麼?」蘇漸看著懸浮身周的冰環,有些吃驚。
「好好好,等我看看她到底得了什麼珠寶,也好好好地讚美一番,降低她的警惕心。」
當然,對迪傲思而言更不幸的是,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精心送出的禮物,此時已經被某人給惦記上了。
其實按照此刻他感受到的疼痛,合理的反應應該是蹦跳、慘叫、昏倒,用這種生理本能反應來緩解這種非人的痛苦。
「是這樣,」只聽滄雪說道,「遇到你之前,我從一個獸龍將軍那兒,拿到一件珠寶。你幫我看看,好看嗎?」
本來對於迪傲思這樣級別的龍將來說,這點毒瘴根本起不了任何殺傷作用。但鬱悶的是,瀰漫四處的瘴霧阻擋了迪傲思搜敵的視線。
少女的聲音,清凌凌的,很好聽,如同冰雨落在銀盤上。但這樣好聽的語調中,卻蘊含著一種不容少年抗拒的威力。
「不知主人想問什麼事情?」口中友好回答,蘇漸卻在心中警惕,心說如果這惡女想打聽人族的情報,那定然誓死不屈。
如果放在以前,蘇漸肯定用心觀看,想多搜集點情報。但是這兩天認識到滄雪「惡魔般的本質」后,蘇漸那顆急著立功的心也迅速冷卻,變得興趣缺缺。
不用再做苦力,蘇漸終於有閑暇再仔細看看這少女。
隨著旭日東升,雲空更加明朗和*圖*書。這時草原中那一片片湖泊,上映著藍天白雲,又好像在草原大花毯上鑲嵌了藍白色的亮片。
而這時候,蘇漸已經幾乎用盡了肺里存著的所有空氣,差點窒息死去。
「蘇奴?真麻煩!」滄雪不耐煩道,「你不是不想聽『賤』這個音嗎?我就偏叫你蘇漸,不許再啰唆什麼了!」
經得這番兇險,他再也不敢大意。
所以,這時候在場的那些龍兵護衛,看向蘇漸的眼神,都已經把他當成了死人。
原來,滄雪此時向他炫耀的項鏈,赫然就是前些天蘇漸忍痛獻給迪傲思的星降之鏈!
當然事後他回憶起來,堅持認為,那口水只是為本該到嘴的烤羊肉而分泌的。
「當然是真的。」蘇漸道,「只是,確實沒想到你這麼年輕,竟是位和我差不多大的少女。」
只要沒有獸龍國的士兵,像那些草原丘陵出沒的飛禽走獸,蘇漸現在已經不會放在眼裡了。
罵她也只能解解氣,當蘇漸想起滄雪針對風暴的平息之術,以及剛才特地針對人族的險惡法術,悚然而驚。
於是這位天才龍巫少女並沒有發現,當蘇漸顫巍巍地舉步前行時,眼中終於流下忍耐多時的忍痛淚水,那抬腳離開處也已覆蓋一層薄薄的冰雪,地上的濕泥也凍得堅硬如鐵。
而這時,那位龍兵見迪傲思示意,便有心說別看這劍鞘普通,裏面的劍器卻瑩瑩爍爍,不似凡品。
「哈!」聽得這話,蘇漸心想道,「還以為什麼事呢,原來只是這個啊。嗯,到底還是個愛美的女孩兒,這不,忍不住挑起的話題,卻還是和珠寶首飾有關。」
他完全不覺得自己剛才擺得亂七八糟的土木石塊能有什麼作用。
「記住,給你十息時間,」迪傲思「和藹」地一笑,「那麼,現在,就開始吧!」
「說。」滄雪威嚴道。
不過,雖然有心立場大功勞,但他也深知滯留敵國,尤其待在滄雪身邊的危險性。
當然這時候除了迪傲思,其他人還都沒看出來。那位首席親信護衛森拳,看著好一會兒工夫過去了,迪傲思還在胡楊林進進出出,便以為自己的將軍大人只是為了炫技。
「請別這麼省略好不好?」現在蘇漸對龍族的憎惡脾氣,已經忍不住冒了上來。
「是!」龍兵立即跑到他面前。
大概在蘇漸被滄雪捉住的第三天,這一日,正當他們沿著一片荒漠和山丘之間的小路行走時,迎面碰上了一個龍族的隊伍。
「是、是很好看……」蘇漸心說,不好看才怪呢,這可是「星降之鏈」啊!
說起來,冰龍族在龍族中屬上龍之族。龍之帝國中和它同屬上龍之族的,還有巫龍族、穹龍族、靈龍族、雷龍族。那個和蘇漸糾纏這麼久的獸龍族,卻只屬於下龍之族,連中流都算不上。
「是是,都怪我爹媽名字沒取好。但還是懇請滄雪主人能換個說法,比如『蘇奴』也好。」蘇漸討好笑道。
只是迪傲思氣場實在太過強大,龍兵只是稍微猶豫了一下,便被迪傲思兩眼一瞪,直嚇得膽戰心驚,閉口不言,乖乖地把血歌劍還給蘇漸。
可惜的是,滄雪號稱天才少女,連話都懶得說全,自然更不會把心思放在什麼情情愛愛上了。
蘇漸很確定,自己跟這位異族少女萍水相逢,以前從來沒見過。
蘇漸並不知道,這樣雪發藍瞳尖耳的樣子,正是冰龍族的特徵。
而當確定蘇漸已經逃脫時,苦盞城東郊外的胡楊林前,所有人都面面相覷。
此時離午時大概還有半個時辰。
雖然迪傲思出了一場大大的丑,但蘇漸這邊也不太好過。
「字不同好不好?」蘇漸叫道,「我這個漸,是慢慢來的意思。」
所以累了這麼多天,他現在便抓住這難得的機會,烤著羊,哼著歌,抓緊時間放鬆著身心。
不管怎麼樣,他這一迷路,就是七八天。
「啊?這就放我走?」蘇漸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冰龍少女的絕色容貌,已經讓蘇漸稱奇;但接下來的事情,更讓他驚奇。
當然,雖然迷路,狼狽不堪,但他也儘力不苦著自己。
「小崽子,跑得倒挺快嘛!」迪傲思冷笑想道,「可就算跑成兔子,又有什麼用?在我迪傲思面前,一切掙扎毫無意義。」
而像他這樣,還是受過無名山莊和玄武衛訓練過的;如果換成普通的華夏子民到了這裏,情況只會比他更慘。
這一來,也不用迪傲思特地下命令,所有在場的護衛龍兵,全都衝進胡楊林,盡心搜索起來。
月歌對迪傲思而言,是遠遠懸在天邊的明星,只能用來崇拜和仰望。但滄雪不同,自命不凡的迪傲思將軍,真正暗戀的女子,卻是她啊。
「奇怪,這項鏈怎麼會到她這兒?」蘇漸心中嘀咕,十分不解。
獸龍國草原的風格,就是大開大合與精美秀和圖書氣並存。
「嗯,不管怎麼說,畢竟是你擒了一個人族俘虜來。」迪傲思和藹說道。
超出人體承受能力的疼痛,並非如此容易消散,因為還要不動聲色,蘇漸花了比正常情況更長時間來消除痛感。
獸龍族的戰船在葯殺河面的巡邏很用心,他們在蘇漸憋氣的河道附近停留了很久后,才漸漸離去。
一時間,谷口的風暴變小,他的內心中,卻颳起一股更猛烈的風暴!
「對嘛,這才乖嘛。」少女滄雪用一種大姐姐的語氣說道,「漸奴啊,我們中午之前,哪兒都不去,就在此地看『靜風法陣』的效果。」
如果不仔細看,蘇漸還以為這女子的發色,和雷冰梵的銀髮類似;但此刻她已經到了近前,蘇漸看得分明,少女這雪白髮絲髮出瑩潤光澤,確切說應該是一種珍珠白的顏色。
說著話,苦中作樂的少年,便伸手去取烤羊肉。
別說逃跑了,往往蘇漸眼神里流露出一絲逃離的意思,就立即被滄雪發覺,緊接著就是一陣「法術實驗」!
從迪傲思的表情也能看出,別說十息時間根本不長,就算比較長,蘇漸也絕難在以兇猛殘忍著稱的獸龍猛將手下活命。
對蘇漸來說,獸龍國的地域,雖是神州故土,畢竟完全陌生。而且這裏也太廣大了,完全不同於他一直居住的狹小的人類王國。
心中這樣想時,她看了看西邊的方向。
「那當然。」蘇漸心說,如果不是這樣,那位夢中的月歌公主,怎麼可能和自己發生瓜葛時,還是少女的模樣。
「想什麼呢?」迪傲思一咧嘴,殘忍一笑,「我說的是,先給你十息時間逃跑,然後本將軍親自出手,你能不能活著,就看運氣了。」
飄然而來的這女子年紀並不大,大約十七八歲的樣子。但和大部分人族不一樣,這女子飄逸的長發,竟然是雪白顏色!
她的眼耳口鼻如此精緻,以至於每一樣分開已是完美的藝術品,現在組合在一起時,更散發出百倍的魅力。
「混賬!少拍馬屁了!」沒承想半晌不作聲的獸龍將軍,一聽這奉承話頓時怒吼道,「胡說八道什麼?他娘的,我真讓那小兔崽子跑丟了,找不到了!」
見她如此頤指氣使,蘇漸也不太高興。
雖然痛楚劇烈無比,但蘇漸驚人的意志讓他殘存了一絲清醒。靠著這最後的清醒,他察覺到這劇痛傳播的路徑,竟好像是順著他血脈流淌一樣。
這樣的美景讓蘇漸賞心悅目。而此時羊肉漸熟,一縷好聞的焦香味隨風鑽入了蘇漸的鼻子,讓他感到更加愉悅。
「主人,請問我們接下來要去哪兒?」蘇漸忽然賠笑討好問道。
此刻還是清晨,無論草尖還是花瓣,都滾動著晶瑩的晨露。當然從蘇漸這距離,根本看不清具體的露珠,但當它們映射朝陽時,便在蘇漸的視線里映出點點的虹彩。
恰在這時,那少女轉臉看見他,頓時也驚道:「哎呀,你竟是個賤人!」
可是,當他聽到滄雪的話,便改變了主意。
於是很不幸,面對迪傲思委婉的情意,滄雪茫然無覺,只覺得這人挺好,只是路過一下,還送她一件首飾呢。
「就由你來負責『好好地』賞賜這位兄弟。」迪傲思說道。
她這一看,便發現,這長身玉立的少年,雖然身形有些微微顫抖,卻依然如一棵青松一樣,佇立當地,並不搖晃,更遑論倒地。
她的瞳孔,更加奇特,宛如一片湛藍的水晶。
蘇漸沒有順從本能的生理反應,而是聚攏起全部殘存的意志力,努力支撐住身形。
不僅如此,有幾次迪傲思實際已經追到他附近,他立即用幻系的偽裝晶符,將自己偽裝成一叢灌木。
「渾蛋,還想討賞!」前一刻還笑呵呵的龍將,已是滿面兇狠猙獰,「哈,想得真美啊。卻不知讓你看到老子醜事,也只能讓你永遠消失了!」
「真是見鬼!」迪傲思咒罵道,「這地兒哪來的霧瘴?從來沒聽說過啊。」
不過罵歸罵,既然人家給了機會,蘇漸還是要極力爭取的。於是他道:「將軍果然仁義,在下萬分感激。不過,能不能把我的佩劍還給我?也好多點逃生幾率。」
到了那裡,蘇漸毫不猶豫,一個縱身便跳入了河中。
身處敵占區,他當然不會那麼肆無忌憚,所以他特地挑選了一處谷地來解決早飯。
只是他很快就認識到,這個想法有多麼錯誤!
「嗯,運氣還真不錯。」此刻蘇漸正想道,「總得什麼時候找個機會,虎口拔牙,從這惡女手中把女神之物給奪回來。」
這麼想時,便見那滄雪略略撩開了胸前的衣襟,將掛在胸口的那根項鏈挑起來給蘇漸看。
在這過程中,蘇漸前面冰龍少女的身影,依舊美麗娉婷,但這時候看在他眼中,卻如同惡魔一樣可怕。
「嗯,看來研究還有缺陷。」和圖書滄雪自言自語一聲,長袖一拂,圍攏蘇漸的冰環,瞬間消失無蹤。
雖然想法傲慢,但以迪傲思過往的戰績,還真有這樣驕傲的本錢。
但和他猜想的不同,隨著滄雪手臂輕揮,手指拂過的軌跡上,迅速凝結出雪白的冰晶,形成一個浮在空中的冰環。
原因非常簡單,之前苦盞城與拓折城之間的葯殺水河道,還可能防守有些鬆懈;但西北而行到拓折城附近,這葯殺水流域的守衛就變得森嚴起來。
這場風暴範圍並不大,烈度也不強,但已經明顯地聽到它們刮進山圍谷口時,激發出「咻咻」的嘯音。
荒原上可以預測的大風並沒有讓蘇漸驚奇,真正讓他驚訝,或者確切說受到驚嚇的是,他看到這股大風刮過谷口自己擺放的那些土木石塊時,原本氣勢洶洶的風暴,竟然真的顯著地慢了下來!
當然,這一切形容蘇漸覺得還不夠,他覺得有個評價,最能描繪自己對眼前少女容貌的感覺:她的高貴和優美,幾乎能趕得上他夢境中的月歌女神啊!
但就是這樣完全陌生的少女,來到他面前後,卻絲毫沒有任何招呼作為過渡,竟徑直說道:「你,過來,幫我搬那幾塊石頭。」
「不能再留在這女魔頭身邊了。」到得這一刻,蘇漸覺得,打探情報,立個功勞,固然很好,但還是小命更重要。
「怎麼回事?」她疑惑道,「這血冰環經過我的研究,應該萬無一失啊。怎麼會這樣啊?」
於是,這場本來結局註定的大逃殺鬧劇,結果竟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竟真被蘇漸逃脫了!
這一刻,蘇漸獃獃地看著少女,嘴角竟然失態地滴下了口水!
這裏三面包圍著低矮的山丘,另一側面對草原的邊緣,地形頗為隱蔽;他也察看過周遭的環境了,並沒有任何獸龍國的士兵。
「那能不能請你換個省略法?」蘇漸鬱悶道。
這不,這一天清晨,他在一片草原的邊緣,獵殺了一隻羚羊,用血歌劍剝了皮,又引了火開始烤羊肉。
畢竟身處敵境,還在其腹地,蘇漸的千里歸途,肯定不會就這樣順著河道往下漂這麼簡單。
「好啊,賤類。」少女爽快道。
雖然他此刻臉色已經蒼白如紙,卻還擠出一絲笑容,用盡量平和的語氣,看著滄雪說道:「血冰環嗎?這名字,真、好、聽。」
「能不能別叫我『漸奴』?」蘇漸苦笑道。
「好嘞!」森拳話音剛落,便猛地揮起手中那根粗大的石棒,一下子轟在龍兵的腦袋上!
於是接下來,她便帶著蘇漸,往人龍邊境的風暴之牆走。
原來,他看到,到那午時之時,可能是此地地理氣候所致,從那遙遠的草原上,毫無徵兆地刮來一場風暴。
這隊伍有車有馬,像是龍族的商隊,但其中又夾雜兵士,更像是在運送什麼重要的軍事物資。
只是就在這時,他轉頭之際,偶爾朝那片草原一瞥,卻忽然看見那翠綠斑斕的曠野碧草中,竟似有一個白衣女子,朝這邊裊裊而來!
這麼想著,他便伸手去拿了一串羊肉。
「那你叫什麼?」蘇漸出於習慣問道。
她的肌膚更是膩白,也透露出一種珍珠角質的光澤,在陽光映照下,幾乎讓人覺得半透明。
轉眼疼痛向上向下傳播,很快全身上下都籠罩在這種如錐刺骨又如墮冰窖的劇痛中!
「好,好,主人英明!」蘇漸滿嘴諛辭,心中卻在冷笑:「主人?奴僕?滄雪啊滄雪,本來以為我蘇漸此行晦氣星隨行,沒想到一場大富貴,就在歸途最後等我!不就是你這個滄雪小妮子弄什麼新穎秘術,嚇得我華夏朝野人仰馬翻嗎?那好,我就暫且潛伏你身側,弄清你到底有什麼真章,還是只是故弄玄虛,惑亂我族人心!」
蘇漸一看那項鏈,頓時呆若木雞!
這一點,對身陷龍境的蘇漸很重要。
「幹嗎不省略?」少女沒好氣道,「說那麼多,不白白浪費精神嗎?應該多留點時間,思考這世間至理,說辭能省就省啦。」
只是,和自信滿滿的迪傲思想象的不一樣,當他沖入胡楊紅柳叢林中時,卻看到原本清爽的叢林里,竟到處升起毒瘴迷霧!
龍族獵人為奴,在當世是十分普遍的事。所以一開始時,蘇漸雖然憤懣,但並不驚奇。
衣物已然如此優美華貴,少女的姿容更是曼麗脫俗。
就在冰環欲墜未墜的瞬間,滄雪長袖一揮,這冰環就朝蘇漸罩來,轉眼間就從他頭頂套下,下降到胸前時停了下來。
雖然這樣的偽裝晶符往往時效極短,但對付生性暴躁的迪傲思已經足夠用。
「蘇漸,你過來。」她叱道。
他卻不知道,雖然先前那迪傲思,在蘇漸恭維下,口口聲聲要將星降之鏈獻給聖龍公主月歌。但之後迪傲思冷靜下來想想,他連給公主奉上禮物的勇氣都沒有。畢竟,他只是下m•hetubook.com.com龍之國的人,血統和地位相差得太遠。
他按照少女的指示,搬來各種土木石塊,七弄八弄,也不知有什麼規律,便在谷口靠裡面一點的位置,七零八落地擺放開來。
衝進叢林后,他一路拋撒毒瘴迷霧晶符,讓這片佔地廣大的胡楊叢林中到處瀰漫煙霧,從而掩蓋住了他的身形。
他剛才還在想,滄雪這冰龍巫女是不是故弄玄虛,空口嚇人;但等午時一到,他便發現,自己的猜測大錯而特錯!
見得如此,迪傲思立時便知這位龍兵何意。
否則,強人林立的獸龍國中,如何能讓他擔任第二大城的守護將軍?那都是從千軍萬馬中殺出來的。
當然,此時此地,絕不是暈倒的好時候。
也難怪蘇漸以為撞鬼。
「你過來。」迪傲思喚了一聲。
雖然這時有山丘阻擋,但龍族天才少女巫師的目光,顯然已經投向那亘古回蕩的風暴之牆。
「賤人?」蘇漸勃然大怒,瞪著她道,「你罵誰?」
「惡女!妖女!」蘇漸衝著龍女的倩影,在心中破口大罵!
千里葯殺水,從東方天山上發源,一路向西奔流。跳入河中后,蘇漸就在浪濤中浮浮沉沉,正好藉著水力,一路向西邊來路逃離。
他有心反駁,但一想到自己身處敵境,這女孩不是來抓捕自己的,就算萬幸,那幫她當會兒苦力,又有什麼要緊?
最奇特的是她的耳朵,在流瀑一樣的雪發中露出來的雙耳,也有點尖尖上聳的模樣。
揮散冰環后,滄雪沒再說任何話。她沉浸在自己的法術研究世界里,娉婷前行。
猛然間,蘇漸圓睜的雙眼,彷彿看見頭頂高懸的白日,變成了血紅的顏色!
甚至剛開始時,蘇漸疏忽了這其中的危險,差點就被一船巡邏的獸龍水軍抓獲。
「你不願意嗎?」滄雪裙裾無風自動,冷冷地看著他。
「行行行,主人說什麼就是什麼!那麼……」蘇漸用一種期盼的眼神看著少女,「現在能讓冰牙獸把它的大門牙從我的腰間移開嗎?」
「哎呀!她竟是冰龍之族!」到這時,他終於看清了少女所屬的族群。
「不敢!」龍兵連忙低頭,恭敬應答,但眼神中已經透露出興奮的光芒。
聽到她的話,蘇漸只覺得莫名其妙。
心情相對放鬆之時,蘇漸以前學過的一些知識,終於從心底冒了出來。
「啊?什麼?」無論是森拳還是在場其他人,一時都驚得目瞪口呆。
一時間,蘇漸覺得自己都快暈倒了。
「哦。」少女輕答一聲,顯然沒怎麼放在心上。
身姿窈窕玲瓏,五官之美也毫不遜色。
而倏然出現在蘇漸面前的冰龍族少女,那一身飄逸流麗的雪色裙衫,雖然看起來設計並不繁複,但放在行家眼裡,一眼就能看出絕不是世間尋常能見的服飾。
「啊呀!」女子的身形,快得讓蘇漸以為白日撞鬼,吃驚之下,他手裡那串香噴噴的羊肉串「啪」的一聲落地。
本來這一點,倒是正中蘇漸下懷,但可惜的是,滄雪沒有將這一點說出來,蘇漸也根本不認識路,於是接下來一路上,蘇漸還不知道這個「喜訊」。
但很不幸,好像蘇漸此行的運氣,在之前苦盞城外的胡楊林中已徹底用光。當他進入地形複雜的戈壁丘陵后,兜了十來里路,竟然……迷路了!
「哦。」蘇漸走到她面前,疑惑地問道,「什麼事?」
一聽這話,蘇漸頓時恍然大悟:滄雪這是拿他當新法術的實驗體吶!
別看滄雪好像整日沉浸在她自己的法術世界里,但無論視覺、聽覺、嗅覺,甚至直覺都十分靈敏。
「這有什麼想不通的?」滄雪道,「如果年紀大,怎稱得上『天才』?不過我這是龍族的年紀,看著和你差不多,但已經活得比你久多了。」
不過滄雪才不管他這些內心戲呢。
只是就在這時,他再往那邊看了一眼時,卻發現,前一刻慢悠悠如天上白雲的女子身影,這會兒卻好似化成了一道白色閃電,朝自己這邊倏然激射而來!
他已經想得很明白,尋機逃跑歸國還是放在第一位的。只是在這過程中,能打聽到多少消息就算多少,絕不會為了貪功而拿自己的生命當兒戲。
和來時一樣,當他沿河西北而行,快到東望拓折城時,便被迫離開河道,另尋小路潛行。
他意識到,這種荒漠里的大河,一定是有重兵巡守的重要水源地。想通這一點,他連忙拐入荒涼的戈壁,另尋其他歸路。
「小事一樁。」迪傲思大度地示意龍兵將血歌劍歸還,心裏卻道:「哈,在本將軍面前,逃生可能性本就為零,再拿什麼神兵利器都沒用,何況我看那劍也只是普通。」
打定了主意逃生,蘇漸才發現,這事情太艱難了。
忍住喜悅的心情,迪傲思擺出一副大度的樣子,沖蘇漸說道:「雖然你沒見識,胡說八道,https://m•hetubook.com•com但看在你獻上項鏈的份上,我就放你一馬吧。」
正這麼想著,便聽滄雪忽然自言自語道:「抓到一個賤人——嗯,卑賤的人類,倒也好。這一路我缺個幫手,看他長得弱不禁風,說話動作還算機靈,就勉強收他為奴僕吧。」
懊惱之際,龍將迪傲思偶然一轉臉,正看見先前押送蘇漸來的龍兵,還在逡巡徘徊,目光時不時偷偷瞄向自己。
蘇漸眼前的草原,一碧無際,似是翠綠無涯的海洋;但上面又點綴著無數野花,星星點點,斑斑斕斕,綴得草原好像一張尺寸巨大的花毯。
正因有這樣的自信,迪傲思甚至對計時十分寬鬆,別說十息了,等他開始行動追殺時,已經半刻鐘過去了。
心中閃過一連串疑問,蘇漸忽聽到滄雪說道:「唔,人血熱于龍血,循環更快,那麼我特地研究的這『血冰環』,應該對殺傷人族有奇效。」
本來蘇漸沒怎麼在意,只是當他隨意地一抬頭時,卻忽然在這支軍伍商隊中,發現了一個做夢也想不到的人。
說出最後幾個字時,他幾乎是一字一頓,生怕在說某個字時,流露出明顯的顫音。
見迪傲思高興,他連忙道:「大人果然好眼力。其實我在那書上也讀到,那個寫書的人族先賢,也說聖龍公主最喜歡珠寶,尤其是這樣亮晶晶的項鏈。現在大人將它獻給公主,說不定公主不僅能記住大人的名字,還會接見你呢!」
原來,蘇漸的血歌劍在剛被擒時就被龍兵奪去,此刻正系在龍兵腰間。
「哦,滄雪……啊?」蘇漸忽然大驚失色,瞳孔緊縮,盯著少女,真跟見了鬼似的!
面對蘇漸的疑問,滄雪並沒有回答。
被她這麼一搞,蘇漸苦不堪言。
本來,蘇漸覺得自己口才已不錯,再經過學院學習,文學功力也大大長進,但現在看到這女孩兒,卻發現竟然詞窮,無法直接描述她的美,只能用一些泛泛的比喻,來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她像天界流落在人間的一片雪,她像佛國飄來世上的一片蓮,她像千百年來能工巧匠雕琢出的最晶瑩的玉,她匯聚了各族生靈對美的最頂尖最終極的想象。
可憐前一刻還滿心喜悅等待賞賜的龍兵,還不知道怎麼回事時,就已經頭顱碎裂,血肉橫飛,當場倒地。
「我?滄雪。」少女答道。
他們不知道蘇漸這時候早就從胡楊林里跑出來,一口氣跑了十來里,跑到了北邊葯殺河邊去了。
表面怒罵,其實迪傲思聽到蘇漸剛才那番話,內心裡已經樂開了花!
畢竟到目前為止,滄雪對蘇漸還不錯,並沒有什麼殘酷舉動;而因為有了她的帶領,一路上碰到獸龍關隘,只要滄雪出示特殊的雪色令牌,守關將士無不恭敬無比,立即放行,對跟隨在後面的蘇漸視而不見。
隨著他一說開始,蘇漸毫不猶豫,頓時身形如箭,飛奔入胡楊叢林中!
雖然這般想,他還是沒想到,這情報探聽這麼快就有了進展!
可是這時候早已晚了。
「怎麼?」看到他這反應,滄雪有些奇怪,「難道這項鏈這麼好看,都讓你驚呆了嗎?」
但還沒等滄雪回答,他便猛然覺得一股刺骨的疼痛在胸前背後生髮!
「得得得!」蘇漸無奈道,「要不,你還是叫我名字吧。我叫『蘇漸』。」
他卻不知道,蘇漸此行準備極為充分,他知道深入龍境救人的行動極度危險,因此預備了充足的晶符藏在貼身襯衣里。當他在必死之局中等到一絲機會時,就利用這些預備好的晶符,將一點點的逃生可能發揮到十足。
「人族的末日,真的要來了!」
這一日,當他們行走到一處小溪旁,滄雪忽然毫無徵兆地停了下來。
所以,雖然浩蕩無際的戈壁灘、天高雲低的大草原這些美妙的異域風物開始時帶給他無窮的興奮勁和新鮮感,但另一個險惡的後果隨之而來:他發現,比獸龍族巡邏士兵更難對付的,是這裏完全陌生和艱苦的自然環境!
剛開始時蘇漸還以為眼花,他心裏想道:「是不是天上的一塊白雲墜到地上?哎呀,看來自己真餓了,都出現幻覺了,該快點吃肉了。」
「本將軍還是賞罰分明的,既然你來獻俘,該有的賞賜不會少你。森拳——」迪傲思叫道。
「謝謝主人!」蘇漸道,「有個事情能不能跟您打個商量?」
「真的嗎?」滄雪聞言也有些欣喜,一雙藍汪汪的大眼睛看著蘇漸。
「那還不是『賤』?真麻煩。」少女不耐煩道。
所以他覺得,和龍巫惡女虛以委蛇,並不算太悲慘的事。
有些不敢相信,滄雪便圍著蘇漸轉了幾圈,仔細地觀察。
「咦?不是你的名字就叫『漸』嗎?」滄雪怪道。
當蘇漸按照她的命令做完,這少女也不看他,自言自語道:「嗯,午時一到,谷口大風颳起,就能看到這法陣形式有無實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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