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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屠龍傳

作者:管平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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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幽路天驕 第110章 一夕歡會

第六卷 幽路天驕

第110章 一夕歡會

沒過多久,靈洲「奔馬鞭男戲」便接近尾聲了。
可是他已經沒辦法解釋了。
雖然心中義憤填膺,覺得洛雪穹有悖靈洲世代奉行的真理,但這些妖族妙齡少女,眼見洛雪穹一身寒氣宛若冰仙雪神降臨,哪敢輕攖其鋒?也只好恨恨打馬離去了。
還沒怎麼反應過來,他便覺得身周飛起漫天鞭影,朝自己前胸後背鋪天蓋地地打來。
這時候蘇漸絲毫不知道,自己已經失去了在靈洲妻妾成群的機會,還十分高興地對洛雪穹連聲道謝。
一邊飲酒,一邊賞月,二人天南海北地閑聊,尤其談及神州靈洲兩地的風物差異,更是好像有說不完的話題。
這一幕場景,這一個身姿,洛雪穹覺得自己能記一輩子。
說此話時,狼王已經欺身向前,鼻子幾乎挨到洛雪穹的頭髮邊了。
不知道為什麼,蘇漸這麼一句挺尋常的話,洛雪穹聽在耳里,再看看那一對笑語晏晏的新人,忽然鼻子一酸,竟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怎麼,不想和我說話嗎?」惑夢嗔道,「我可是很懷念,那一晚雲荷谷中的月夜對答。你忘了嗎,那一夜我二人無話不談,是多麼的輕鬆優雅?」
「唉,果然是海外王化未至之地,將來有一天,等驅逐了龍族,我倒是可以販賣些聖人典籍到這來。」
「真無趣,被你看穿。」剛才好似醺醺然的女王,被少年一推,神色頓時正常。
「汝醉矣,宜扶歸。」看似沉醉於溫柔鄉中的蘇漸,忽然推開惑夢,笑著說道。
蘇漸不甘心地一掙扎,沒想到卻扯到惑夢肩頭的羅衫。那紗衣霎時滑落,玉肌乍露,一時間熱香四流,饒是蘇漸再有定力,也頓時口乾舌燥,心亂如麻。
「啊?」蘇漸一聽便連連擺手道,「嗯,這遊戲聽起來不錯,但、但我今天確實身子乏累,不想參加了。」
裂風突然冒出的這句話,對洛雪穹來說,是如此匪夷所思,以至於她怔怔地看著狼王,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說到這裏,惑夢女王忽然一笑,看著洛雪穹道:「嘻,莫非雪穹妹妹,心疼蘇漸了?」
「我是說,你不是他的女人,太好了!」裂風連連搓著手,喜不自勝道,「洛族雪穹,你知道嗎,自打看到你第一眼起,我就認定你是俺裂風今生唯一的女人!」
女王聞言,笑道:「不作禽獸之行,則禽獸不如也。」
除此以外,成婚的妖族新人,也穿上了華美的新裝,雖然並非貴重的絲綢材質,但各種裝飾的花紋也精美繁密,一看便是成婚的男女各自精心準備了很久。
「哎呀!」見她如此喝法,裂風驚訝道,「看來,雪穹,你的愁不小啊。」
懷著哀怨的心情,想著未來的文化輸出事宜,蘇漸被狼王裂風拉著來到了奔馬鞭男戲的場地。
「惑夢姐姐,我想還是早點救他回來。」丘下的清風,送來她的最後一句話,「我看他手忙腳亂的樣子,即使不被鞭子打死,也怕是要墜馬跌成重傷,到那時卧床不起,還要勞煩我照顧他。」
「對,如花輕吟,一聽這名字,便知酒質輕柔,不妨事的。這酒正是花語草原的特產,採擷這裏的果汁花蜜釀成,如果不是今天這樣的場面,我們一般還捨不得拿出來喝呢。光說幹嗎?來,我給你倒一杯。」說話間,惑夢便為洛雪穹親自倒了一杯花吟釀酒。
「別叫我女王,叫我惑夢。」惑夢呢喃道,「你不要怕,今夕之事,只求君之良種,無關嫁娶。他日我二人之子女,將為妖王。」
見她如此,裂風安靜了片刻,忽然大聲說道:「蘇漸不是好漢!要是真正的好漢,怎麼會讓自己的女人這麼難過?他也真是可惡,有這麼好的女人不知道疼愛,還讓她難過傷心!」
「你說什麼?」已經酒意上頭的洛雪穹,一臉慍怒地看著狀若癲狂的狼王。
停了一下,她發現這樣的悲意一時難以排解,便索性一跺腳,什麼話也沒說,轉身跑了開去。
蘇漸頓時大駭,心說幾天前沒死在石岡手裡,難道這會兒要被一群婦人打死?
「我其實沒有悶悶不樂——」蘇漸剛解釋到這裏,狼王裂風就打斷了他,還一臉神秘兮兮地道:「好漢漸,別解釋了,咱倆誰不知道啊,其實俺也不愛摻和那些戲耍,不就是因為沒啥女人參加嘛。但待會兒就不同了,有個戲耍你絕對喜歡。」
直到這時他才發現,靈洲草原上的妖族兒女對騎術竟是罕見地精通;勉強撐過了三四里后,他就陷入一群妖族女騎手之中。
「本來冰妖很少與外人結交溝通,但偶爾也會出來採買用品和食物。我這兩日已經找了和他們做過生意的妖民,讓他們描繪了一下,很像你想找的冰雪晶靈族。」
那雨宿湖中,和洛雪穹月夜泛舟呢?可靈湖之中,扁舟之上,自己傾訴的還是那些悲苦愁腸。
本以和圖書為這樣能衝出重圍,沒想到接下來的一路上,蘇漸發現自己身邊依舊環繞女騎手,重重的鞭影依舊漫天打來。
「不是他的女人?」裂風先是一訝,轉而驚喜叫道,「太好了!太好了!不是他的女人,那就好辦了!」
海外無心傳名字,腰間最樂足酒錢。
再說洛雪穹。一時鬱積,她從蘇漸身邊跑開。穿越熙熙攘攘的人群,洛雪穹眼見身邊全是陌生的異族之人,便忽然覺得,雖然眼前人山人海,歡聲如雷,自己卻好像在穿越一座廣袤無垠的無人荒漠。
蘇漸何曾見過這樣的場面?美貌無儔的靈洲女王,主動誘引,蘇漸霎時間只覺得腦子裡一片空白。
見得如此,洛雪穹想也不想,便用力一推。
「略有耳聞。」惑夢看著他道,「怎麼,你想作一首給我聽嗎?」
花語草原上的天氣,變得更加晴朗。麗日高懸,蔚藍的天空澄凈通透,如同一整塊巨大的藍水晶。偶爾有幾縷白雲飄過,仿若藍水晶上用白玉鑲成的微雕紋采。
被洛雪穹推得差點摔倒,他卻絲毫不以為意,反而哈哈大笑道:「哈哈,絕世凜冽、絕世凜冽!什麼叫『絕世凜冽』?就是這樣!」
「你沒聽錯!」裂風好像看穿了少女的心思,熱切叫道,「雪穹,我就是想這麼叫你,想這輩子都這麼叫你!你知道嗎?我作為白狼之王,號稱白狼之神的傳人,一直在找一位能夠跟我匹配的女人。」
得知此情,他頓時精神大振,一夾胯|下白馬,朝前面衝去。
作為狼族首領,裂風舉止強勁、身姿堅挺,還沒走近,便熱情叫道:「蘇族好漢漸!」
「哦。」洛雪穹聞言,也不爭論,抿了一口酒,淡然應答。
「嗯,肉我吃,只是這酒……」看著那壇酒,洛雪穹有些遲疑。
正忙著尋找間,蘇漸忽然聽到身後有個動聽的女子聲音,叫了他一聲。
「沒有。」洛雪穹冷冷道,「才不心疼他。削尖了腦袋參加這個遊戲,他怕是希望被鞭打得重傷不起吧。」
「對啊,怎麼了?」蘇漸奇怪地看著她。
月光中,那少女眼角晶瑩浮現,還不待蘇漸追過來,她已經一轉身,朝著遠方的荒野飛奔而去了。
「咦?惑夢姐姐,」看了一陣,洛雪穹忽然奇怪地問道,「怎麼蘇漸被這麼多女人追打?他什麼時候得罪了這麼多靈洲女人?」
本來異域來人,便別有情調;又見他臨事絕烈,手段奇絕,幕後能運籌帷幄,人前能破陣殺敵,到了花前月下時,竟還能吟詩作賦,真可稱得上一個奇人。
他們這邊到了緊急時刻,蘇漸那邊的氣氛,也逐漸綺麗旖旎。
火楓林中,和幽小眉圍爐夜話,算嗎?可下一刻,自己就在風雪夜中出門,對吳山雲那一群亂黨下最後的死手。
「走吧!」裂風一把拉住他就往外拽,一邊拽還一邊叫道,「相信我!這戲耍兒是咱靈洲男人們最喜歡的玩意兒了,不知道多少男的擠破了頭要參加呢!我還是用白狼族長的權力,給你要了一個名額。」
正滿心孤獨,靜靜出神之時,她忽然聽到一個爽朗的聲音說道:「洛族雪穹,你在這裏呀!」
「雪穹啊。」裂風有些莫名其妙。
驚恐之際,他卻奇怪地發現,那些鞭子落在自己身上時,竟是十分輕柔,感覺並不太疼。
「我這是怎麼了?」洛雪穹心裏一驚,想道,「怎麼來到靈洲之上,我就變得多愁善感了?以前我可不是這樣的。」
「怎麼不去跟大家一起跳舞喝酒?」裂風走到近前,看著洛雪穹獨處此間,奇怪地問道。
沒想到,喊他的是惑夢。
「喝酒嗎?」他舉了舉手中的酒罈,問道。
「嗯?」正喝酒的少女,忽停下來,柳眉一揚道,「你叫我什麼?」
「沒什麼。」蘇漸笑道,「只是覺得,被篝火一照,你變得更好看了。」
無數雪花,開始圍繞著她飛舞,將她襯托得猶如雪神降臨;那些妖族女子一見這情形,只好悻悻調轉馬頭,往別處而行。
怎麼說呢,那樣的酒,一口下肚,如同奮力一拳,卻打在棉花上,總覺得不上不下,十分難受。但靈洲的花吟釀,既清香甘甜,又一掃陰柔之氣,喝起來十分暢快。
「謝什麼?」洛雪穹縱馬而來,和他並駕齊驅,轉過臉朝他展顏一笑,「蘇漸,不用謝,你我既是同窗,又是摯友,結伴同來靈洲,見你身陷困厄,自然要奮力解救的。」
當然也不能說沒有舒心開懷的日子,但細細想來,能給自己留下印象的,還真不多。
若要真論暢快,還就數星降高原那一晚。月夜下,高原上,在神州離蒼穹最近的地方,和同窗好友暢言抒懷,吹笛舞劍,果然快意無比。
「你聽懂了,是嗎?嘻嘻,」惑夢笑道,「不明白的話,我來告訴你,我們靈洲之族https://www.hetubook.com.com,性近天然,喜歡便喜歡,才不講那些虛禮呢。」
「雪穹!」見她一來就解了圍,不明真相的蘇漸如見了親人一樣,哽咽叫道,「雪穹,雪穹,還是你好,我都差點被打死了,多謝多謝!」
偎抱之間,相隔無間,無論蘇漸怎麼規避,一舉手一抬足,卻都碰到了不該碰的地方。於是蘇漸的掙扎就好像是在主動親熱一樣,很快惑夢的鼻息就變得沉重,渾身香汗熏蒸。一種獨特的體香,馥郁氤氳,很快將蘇漸整個包圍……
「雪穹。」蘇漸看著她,又輕輕喚了一聲。
「呃?」見她態度忽然轉變,裂風一愣,轉而大喜,咧嘴笑著把手中的酒罈遞給洛雪穹。
不得不說,這一刻,惑夢對蘇漸心生好感。
一邊走時,他還一邊苦笑想道:「唉,真不知是怎麼回事。難道靈洲的妖族男子們,都有自虐傾向嗎?騎馬被女人追著鞭打,竟然還甘之如飴,聽口氣被鞭打的機會,還要削尖腦袋擠破頭才能取得,真是一種變異心態啊。」
「……那好吧。」蘇漸聽他都這麼說了,只得勉強跟著他走。
這時候就看出靈洲妖族的奔放勁兒來。
裂風被推出去,踉蹌了好幾步才停住。
「是呀。」惑夢道,「這是我們靈洲妖族千百年來的傳統。平時男女之間,也和你們神州差不多,有男女大防,不能輕易接觸。每一次聚會,都是男女之間表達愛意的好時機。」
蘇漸在京華時,玄武衛配給的坐騎,便是一匹白馬。於是來到馬群前,他只是稍微一看,便選中一匹白馬,再拿手摸了摸毛皮筋骨,發現這匹馬根骨也挺好。
「最重要的是,若是前日跟石岡搏殺受傷還好說,回去就報個因工緻傷。今天要是被這群女人給打殘,回去怎麼開口?我好意思說嗎?」
這時候洛雪穹有心再次推開他,卻不料花吟釀喝得爽口,飲得就多,結果這時候酒勁兒無巧不巧地猛然發作,一股辣勁兒湧上頭,洛雪穹只覺得腿腳一軟,差點摔倒。
最奇的是,這酒滋味軟糯,香氣甘甜,但又和神州的花果酒不同,其酒質爽朗清冽,完全不似尋常果酒那樣。
按照裂風的提示,蘇漸也脫掉了上衣,露出英挺健美的上身,光著膀子便跳上了白馬。
「好吧。」聽她這麼說,蘇漸也就不再掙扎,老老實實地讓女王握著手腕,拉出了人群。
「哦。」這時候,走得近了,裂風看見了女子臉上一臉的落寞。
「有何不可?」惑夢道,「人中龍鳳,固然可喜;人中天狐,亦成佳話。」
她側過臉,看了看遠處正和一群妖族漢子打得火熱的少年,不由得心中想道:「蘇漸,他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端起瓷杯,喝了一口,洛雪穹才知道惑夢女王所言不虛。
聽到裂風叫自己,蘇漸苦笑一聲,才應答他道:「狼王,什麼事?」
酒飲微醺之際,洛雪穹看著自己杯中的美酒,正呈現出一種美麗的琥珀紅,便悠悠然地想道:「嗯,這花吟釀,既好喝,又好看,換了蘇漸來,他就該嚷嚷,將來要往來東土和靈洲,做這販酒的生意……」
「好。」洛雪穹笑道,「此事多謝惑夢姐姐。」
想到這裏,洛雪穹的眼前,再一次浮現出一個熟悉的場景——那是蘇漸為了救她,喝令她先走,自己卻在熊熊烈火中,和獸龍強敵殊死奮戰……
說話間,還有些不死心的妖女縱馬趕到近前,結果洛雪穹橫眉冷對,靈力涌動,周身的氣溫霎時降至冰點。
「這……」聽了惑夢的話,蘇漸不知道怎麼有些遲疑。
「這、這……」蘇漸聽了,臊得臉通紅,忙將惑夢推遠一點,叫道,「女王陛下,你、你喝醉了。」
等他反應過來,想要再找回女孩兒時,卻發現到處人來人往;努力撥開幾處人群找尋,卻再也沒看到少女的身影。
清談多時,惑夢女王對蘇漸越來越另眼相看。
比如,最終宣布成婚時,他們妖族也有三拜,只不過除了夫妻對拜之外,前兩拜跪拜的對象,從東土中原的拜天地和拜高堂,變成了拜靈丘方向和惑夢女王。
於是,忽然之間,她對這樣的歡慶盛會徹底失去了興趣,便隨便找了一個僻靜的角落,悄然佇立。
「也罷,」蘇漸見狀心道,「參加就參加,免得辜負狼王一番美意。其實我騎術還行,待會兒只要一馬當先,使勁跑在最前面,也就不用挨鞭子了。」
蘇漸一句疑問還沒問完,那美貌女王已經倏然游移到近前,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在他耳邊低聲說道:「蘇漸,此地人聲嘈雜,想必你也不喜,我們換個地方說說話吧。」
「今晚你也看到了,下午奔馬之戲,那幾對雄雌互相看中了,晚上便行了婚禮。」
「嗯?」洛雪穹再次回過頭來,奇怪地看著他。
和_圖_書想到少年烈火中奮戰的英姿,本就酒飲微醺的女孩兒,眼神變得更加迷離。
沒過多久,他們兩人就來到附近的一座草丘頂上。
「倒也不會重傷。」惑夢女王道,「這當中,女孩兒們鞭打的力度,是有講究的。遇上心儀的男子,她們會鞭打得很輕;要是遇上不合意的,總在自己馬前礙眼,那出手才叫重呢。好妹妹,你看,我們那些妖族女孩兒,沖蘇漸揮鞭都極輕呢,簡直撓痒痒,打不成重傷的。」
見他這樣,妖族眾人以為是他作為東土來的貴人,自作矜持而已;蘇漸內心真實的想法卻是,這幾天大風大浪,勞心勞力,自己實在沒精神再參加這些同樣勞心勞力的遊戲了。
兩人的距離,也在不知不覺中離得越來越近。於是這鬧中取靜的草丘氣氛,不僅融洽,還有些旖旎。
「不烈不烈!」裂風笑道,「看見你一人在這裏,好似有些發愁。發愁便該喝酒,我特地帶來這壇『花吟釀』。別看它也有酒意,但用我們花語草原的花果釀製,它——」裂風正要好好介紹花吟釀,沒想到洛雪穹打斷了他,手伸了過來:「不用說了。這酒我知道。給我,我喝。」
於是「砰」的一聲,這處草原上頓時萬馬齊奔,無數妖族兒女騎著駿馬朝遠處的大地雲天揚鞭奔騰。
「胸無大志么?不是。但又常常嘻嘻哈哈,沒個正形,讓人頭疼。」
說著話,裂風又衝到近前,帶著酒氣叫道:「雪穹,你不習慣這樣嗎?其實這些天突擊看你們的典籍,其他什麼都好,就是什麼禮教啊,道德啊,看得直讓人腦仁子疼!」
雖然他這樣的理解,從姓氏的角度沒錯,但人族作為一個單一的種族,和他們這裏五花八門的妖類種族,姓名的含義完全不一樣。
「你知道嗎?他們今晚就會在這草原野地里交合,正是什麼來著……對,你們書里說了,『幕天席地』!娘的,真應該多看看書哇!」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焦頭爛額突圍之時,洛雪穹卻和惑夢女王一道,在附近的一座草丘上居高臨下地觀賞著這個人氣極高的遊戲。
到了晚上篝火升起時,下午奔馬鞭男戲中最先奔到終點的那一對,直接就在篝火晚會上舉行了成婚禮。
到了這地兒一看,還有些心存懷疑的蘇漸,立即相信了狼王裂風的話。他看見,這裏人山人海,喧聲沸反盈天,無論男女老少都在死命地往前擠。
「惑夢你真喝多了。」蘇漸道,「你我一個人族,一個天狐,怎好相配?」
「花吟釀?」洛雪穹有些疑惑。
想到這裏,洛雪穹忽然一陣迷茫。
「奔馬鞭男戲?」蘇漸一臉茫然道,「這是啥?」
朦朧月色中,酒氣花香里,蘇漸只覺得身邊的女子遍體異香;當她捉住自己的手腕時,肌膚接觸間,只覺得女子脂膚膩軟。
吃飽喝足的妖族,開始了各種傳統的嬉戲遊樂。其中不乏摔跤、角力,甚至比武的遊戲,不過剛才和妖族漢子們打得火熱的蘇漸,在被邀請參加這些遊戲時,卻連說太過暴力。
「你有沒有想過,前日一夕相會,今日為何不索性一夕歡會?」惑夢眸蘊春|水般說道。
惑夢聽了,只覺得心旌搖動,一雙美目盯著少年,一瞬不瞬。
「你真是料事如神。」蘇漸笑應一句,便在心中醞釀。
裂風這樣彆扭的叫法,實在是因為在他的認知中,蘇漸既然叫蘇漸,便和他裂風全名「狼裂風」一樣,出身一個血統為「蘇」的獨立人類種族。所以他這個叫法,等同於別人叫他「狼族好漢裂風」。
說到這裏,狼王變得極為興奮,立即沖前一步,張開手臂,便要來抱洛雪穹。
看見一身美麗華服的妖族新婚夫婦,蘇漸不由得心中一動,轉臉看了看身邊人。
「什麼樣的女人呢……對了,這些天我也在緊急看你們神州的書籍,我要找的女人,用你們書里的一個詞來說,就是『絕世凜冽』——娘的,果然要多看書哇,俺想了這麼多年的事兒,都不知道怎麼說它!」
「幸好幸好。」蘇漸一邊掙扎著爬起,一邊慶幸道,「幸好坡不陡,酒也不多,否則——」剛說到這裏,他卻戛然而止。
沒過多久,蘇漸看著遠處篝火光中雀躍奔舞的幢幢人影,便慨然吟道:醉舞狂歌二百年,花中行樂月中眠。
「沒事的。」惑夢笑道,「他們男子自然要喝烈酒,我們女兒家,就喝這『花吟釀』。」
「是啥?」見他如此熱情,蘇漸只得配合著問道。
蘇漸吟時,星垂平野,月涌天河,其氣度慷慨,其聲音滑烈,短短几句中,浩然之意十足。
只是,她畢竟已經喝了不少酒,這一趨一進之間,步履踉蹌,身子搖搖晃晃。
洛雪穹接過酒罈,拍開泥封,也不用酒杯,便仰臉直接對著壇口喝了起來。
此時人聲嘈雜,蘇漸沒怎麼聽清,和-圖-書還以為是洛雪穹叫他,連忙一回頭。
美艷無雙的靈洲女王,此時已換了常服,正披著一襲斗篷,手中提著一隻酒罈,站在燈火闌珊處,笑盈盈地看著自己。
她忍住悲情,看向蘇漸,想說些什麼,卻有一種莫名的悲屈再次湧上心頭。
正當他一個人獨自出神時,那狼王裂風卻湊了過來。
心中這麼一想,蘇漸心情便好了很多。他樂呵呵地跟著狼王裂風擠過了人群,來到那群用來遊戲的駿馬前。
「不可不可。」蘇漸搖了搖頭,認真道,「若如此,與禽獸之行何異?」
「啊?」一聽此言,剛才還冷若寒梅的少女,頓時跳起來,一陣旋風般朝草丘下衝去。
而惑夢並不滿足於握住少年的手腕;她一使勁兒,下一刻蘇漸已被她抱了個滿懷。
騎上女王御馬的洛雪穹,神武無比,何況這一路使盡平生絕技,很快就讓她追上了馬群。此後她左衝右突,還將一身絕學灌注于手中的長鞭,終於將那些兩眼放光、直流口水的妖族小妹妹,給悉數驅離了。
出於本能,摔倒之際,已經醉醺醺的惑夢,一把抱住蘇漸,於是兩人便摟抱著順著草坡滾了下去。
「那便是『奔馬鞭男戲』了。」裂風滿臉放光地叫道。
見她忽然如此,蘇漸也是愕然不已。
「你知道嗎?他們待會兒就會在這荒原野地里交合,以草為床,以月為燈,正合我族本性天然。」
說這話時,惑夢竟也似那邊狼王一樣,欺身向前,靠近蘇漸。蘇漸轉身欲走,惑夢卻吃吃笑著,一伸手,捉住了他的手腕。
雖然放棄,但這個「蘇族好漢漸」,被帶著濃重狼族口音的裂風叫來,蘇漸聽著真好像在叫「蘇族好犯賤」,十分無語。
「雪穹也是你叫的?」女子寒聲道。
以前洛雪穹一般不喝酒,要喝也不喜喝那種所謂專供女子的花果酒,就因為那些花果酒喝起來,太過綿柔,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軟綿感。
心生好感之際,本來只想小談片刻的女王,便安下心來,駐足不走,和蘇漸席地而坐,推杯換盞起來。
洛雪穹聞言愕然,轉過臉來看著他,冷冷說道:「你錯怪了他。我,不是他的女人。」
想到這點,蘇漸慌忙使出渾身解數,真正鉚足了勁兒突圍。
「雪穹,她真的挺好看的。」蘇漸望著她,心想道。
正想時,洛雪穹察覺到他的目光,轉過臉來,看著他,一臉疑問的神色。
此時星月輝映,明河在天,耳中聽著隨風傳來的笑語歡聲,蘇漸的心情也變得磊落舒暢。這時惑夢正斟滿美酒,遞過一杯來。
此時篝火耀映,紅光盈盈,洛雪穹雪白的臉龐如染煙霞之色,顯得格外動人。
「聽這名字也明白嘛,」裂風道,「便是咱們男人漢子,騎馬在前面跑,女人們騎馬在後面追。追上了的話,她們便拿馬鞭打漢子,這就是『奔馬鞭男戲』。」
「嗯,正要說此事。」惑夢道,「我想起,在我靈洲西北某處隱秘荒山中,有個叫『寒窟山』的地方。那地方我靈洲之民很少去,但流傳著一個傳說,說那裡有冰妖族出沒。」
「對!就是『絕世凜冽』!我部族中不是沒有好女人,可是再烈性的母狼妖,都不及你身上一根毫毛啊!」
這時她們心思一樣,全都在十分氣憤地想:「這個東土來的女人,真可惡!蘇漸這樣的大英豪,就該妻妾成群,哪能被你一人佔著?這麼淺顯的道理,難道你不懂嗎?真是未開化的東土野蠻女人!」
站都站不住,更別說推開狼王了;作為白狼首領,裂風此時伸過來的臂膀,可真是名副其實的「強勁有力」了。
這花吟釀,聞一聞,已是芳香射鼻;輕嘗一口,更是甘爽香冽。
說話之間,她又欺身向前,一張俏面,紅得像三春的桃花瓣。
「嗯。」洛雪穹輕輕應了一聲,也不再說話,只是轉過臉去,不再看他,繼續看那兩位新人怎麼成婚行禮。
「哈哈哈,知道,知道!」惑夢女王仰面長笑數聲,朝丘下喊道,「好妹妹,丘下有我那匹『落霞紅』,神駿無匹,你就騎它去救人吧!」
「那就是志趣低下么?更不是。若有大事發生,別人推諉退縮時,他卻敢銳身自任,甚至不顧生死安危。」
這處草丘,雖然離篝火聚會現場很近,但並沒有什麼人來,篝火的光芒也映照不到,可以說是鬧中取靜,竟有幾分清幽之意。
「你,不開心?」裂風看著她,關心問道。
於是接下來,雪穹便放開心懷,和惑夢推杯換盞起來。
當然,這草坡比較平緩,上面長著濃密的花草,滾落之時身下綿軟如毯,滾了沒幾圈后兩人便也停住了。
「雪穹,你聽我解釋——」看見少女臉上的神色,蘇漸心中一緊,連忙叫道。
剛才只是託詞說「汝醉矣,宜扶歸」的少年,見這情況,連忙一笑上前,扶住醉和_圖_書意醺醺的女王,往草丘下走去。
這一下蘇漸終於慌了。
蘇漸見狀頓時大喜,心說果然只是些婦人,又要騎馬,又要鞭打,這力氣便有些不足。
蘇漸也是第一次看見妖族的婚禮,只覺得事事新奇。不過看到最後,他發現妖族和人族的婚禮之間,也有不少相通之處。
「其實,你不妨順勢而為,」惑夢看著他,「權當那一晚雲荷谷蒙你相救,給你報恩了。」
「怎麼了?」裂風更加奇怪道,「不該叫你雪穹嗎?那叫你什麼——哦,洛雪穹?可這麼叫不彆扭嗎?你看就從來沒人叫我狼裂風,平常對答,族名不須叫的。」
「不行啊!」他想道,「鞭子雖然不重,但架不住多啊,再這樣被鞭打下去,落個傷病殘疾可怎麼辦?」
「尤其這個重大聚會才有的『奔馬鞭男戲』,是我們靈洲年輕女子表達愛意的最好機會。難道剛才你沒看出來嗎?參加這個遊戲的,都是些妙齡少女呀。」
除了它,再想想,還就只有近來雲荷谷中,和眼前這位妖族女王的一夕清談。
妖族的遊戲充滿了奇異的異族風情,接下來蘇漸驚訝地看到,讓大家縱馬開跑的信號,竟然是一個狼族之人甩起一隻硬殼龜,砸在一個大腹便便的野豬族胖子圓滾滾的肚皮上。
「太好了!」饒是洛雪穹不輕易流露感情,這時也喜動神色,斂衽一禮,誠懇謝道:「多謝女王陛下。待此間事了,我便去寒窟山查探。」
想到這裏,蘇漸百感交集,便舉杯對身邊之人說道:「女王陛下,你聽過我們東土華夏的詩歌嗎?」
「嗯,甚好。對了雪穹,」惑夢含笑說道,「你不要再叫我女王陛下了。聽蘇漸說,你也是雪晶國國主,你我二人姐妹相稱就好。」
「妹妹,你想差了。」惑夢笑吟吟道,「剛才沒跟你細說,這『奔馬鞭男戲』,其實是我們妖族女子,對男兒表達愛慕的遊戲。」
「嗯?」洛雪穹聞聲微微側頭,正見白狼之王裂風,提著一壇美酒往這邊走來。
「咦?」說到這裏,惑夢忽然奇道,「怎麼回事?蘇漸還左躲右擋的,難道他不知這個規則?不過不知道規則也沒關係,到達終點後會有人告訴他的。到那時,最後和他一起衝到終點的頭名女子,便有了特權,今天能和他待上一整晚,共度良宵呢。」
「我不慣靈洲之舞。」洛雪穹簡潔答道。
但洛雪穹再沒有回答他。她只是又悶下一大口酒,然後轉過臉去,看向遠方——那裡,夜色深沉,流雲如縷,月色迷離。
不知不覺,時間到了下午。
他發現,洛雪穹此時也全神貫注看著那對成婚的新人;見他們喜笑顏開、含情對視,一向冰霜雪冷的俏靨上,也浮現出喜悅的笑容。
一杯香冽甘醇的美酒下肚,蘇漸便徹底放開了心懷。這時他想起女王方才之語,忽然好生感慨。
他回想起這些年來走過的路,忽然發現,自己一直忙忙碌碌,或疲於奔命,或刻意經營,偶爾還逃亡異域,總之時時鬥智斗勇,日日進退周旋。
「這、這是何意?」蘇漸麵皮忽然有些發紅。
當某一刻流雲遮月,惑夢心神不知怎麼便一盪,看著少年近在咫尺的清俊臉龐,忽然膩聲說道:「蘇漸,前幾日我們不是一夕相會么?」
「你怎麼……」
「哈,好妹妹,來,吃了這口肉,便喝喝酒吧。」惑夢笑著一指旁邊那隻白陶酒罈。
「不像我們靈洲妖族,生於天地,長於山林,性最自然。喜歡就喜歡,講那麼多虛禮幹什麼?剛才你也看到了,下午『奔馬鞭男戲』,那幾對公母看對了眼兒,晚上就成親了。」
「不喝,也不慣靈洲烈酒。」洛雪穹隨口答道。
本來蘇漸主意打得很美,想要靠自己出眾的騎術脫離厄運,沒想到才跑出兩三里地,他就知道自己大錯特錯了。
「怎麼了?」察覺出異常,惑夢奇怪地支起身子一看,只見月色下,那個梅清雪嫵的冰雪少女,正立在不遠處,怔怔地看著這裏。
於是,很快洛雪穹便聞到,狼族身上特有的那股強烈的腥氣,鋪天蓋地地熏來……
「愛慕?」洛雪穹大奇。
這時,惑夢還微嗔地說著讓蘇漸扶她起來的話,蘇漸卻好像已經完全聽不見了。
「本來沒事,不過剛想起來一件事。」蘇漸笑道,「很難想象,有一天你穿上出嫁的新裝,會是什麼模樣。」
對這一點,蘇漸在第一次聽到狼王裂風這麼叫自己時,就十分認真地糾正。但很可惜,靈洲草原上這位白狼族大王,腦袋好似一根筋,怎麼說都聽不懂,最後蘇漸只好放棄。
只是,他自己也喝了不少酒,腳下並不穩。醉扶下山之際,饒是他留了小心,還是踩中了一個凹坑,身子往旁邊一歪,帶著惑夢一起跌倒在地。
「我不是看你悶悶不樂嘛,看來這些戲耍都不適合你。」裂風熱情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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