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少年屠龍傳

作者:管平潮
少年屠龍傳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七卷 鳳凰照夜 第129章 鳳凰墜地

第七卷 鳳凰照夜

第129章 鳳凰墜地

眼見如此,蕭龍雀一聲嘆息,回望來路的煙塵,也只得尋了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棧,暫時歇下。
「區區一個美男子成婚,就讓這些女兒家尋死覓活,還有誰記得當年寂滅林中,那些為國捐軀的烈士義行?」
一旦被煽動,這些小民便不理智,感情用事,甚至忘記了天理公義。
這時節,躲在豬圈中的蕭龍雀,固然喜出望外,但驚喜之餘,想起軒轅承天的話,也禁不住滿面愧色。
日月經天,轉眼又到了第二天晚上,蕭龍雀二人,還沒有被軒轅承天追上。
如此心情複雜之際,司徒威竟忽然跪了下來,朝蕭龍雀重重地磕了幾個響頭。
因為富有刑部經驗,他上任后的第一個任務,就是忙著帶人四處警告京華城的女性子民,讓她們不可妄動妄想,同時勒令她們的父母家人,看好自家的姑娘。
住上客棧,蕭龍雀和司徒蓮,只能說身體上稍稍放鬆,精神上依然驚魂不定。
感念之餘,百里英已經到處自稱自己就是蘇漸一黨。
也真是慌不擇路了。等蕭龍雀和司徒蓮鑽進屋子,才發現這是一座廢棄的豬圈。
這時曾經的刑部總捕頭令狐陽,已被軒轅鴻實踐諾言,任命為玄武金徽衛。
事實證明,蘇漸的猜測,並沒有錯,對自己這位義兄大哥,他還是十分了解的。
京華四傑的排名,可不是隨便排的!
當判斷出追兵一時難以離去時,他忽然開口,低低地對身畔人兒說道:「蓮妹,有件事,再不說,便來不及。」
一聽此言,屋內剛剛抱在一起的二人,身形霎時一僵。
這麼一想,蘇漸心中扳倒強敵的喜悅,便不知不覺被沖淡了。
見只是百姓居民,蕭龍雀不想動手,便將焚天戟靠在一旁牆上,拱手大叫道:「諸位街坊義民,在下只是一時遭蘇賊陷害,萬望給一條生路,日後申冤洗罪,再來酬謝諸位。」
大笑聲中,也有人叫道:「二狗子他奶奶,瞧您這嘴癟的,還有牙齒咬嗎?」
雖然這樣最簡便,但蕭龍雀知道,自己的逃亡之路絕不能這麼走。
派這兩人前來調查,李翊可謂煞費苦心。
「由此想來,我等投降龍國的意圖,實不可為,兩族兩國間已結血海深仇,絕非『投誠』二字能夠解決。」
夙願達成之際,百里英最大的感受便是:果然富貴險中求,蘇漸沒有騙自己。
沒人能想到,盤踞多年的司徒威一黨,一夜之間,轟然倒塌。
別的不說,從他安排應對調查的人選,就看得出他對此事極為重視:他竟派了蘇漸接待陳介、薛大海二人!
殺光眼前百姓,只是舉手間事,但鋤頭菜刀紛紛砍落之際,他只是默默地拿過焚天戟,勉強招架,冒著紛落的菜刀鋤頭,護著司徒蓮拚命通過。
倒是軒轅鴻,真是聞弦歌而知雅意,蘇漸才一開口,沒說兩句,他便知道這小子完全在胡扯。
說話間,便已是菜刀鋤頭齊飛,紛紛朝蕭龍雀這邊殺來!
雖然現在他對軒轅鴻十分信任,但他也是一個不受任何人左右的英明君主。
不僅改編成戲文,經過添油加醋后,驚險的程度增加了十倍,甚至還加入了蘇漸、蕭龍雀、司徒蓮的三角感情戲——於是引人入勝之餘,卻也是狗血無比。
黑暗中,極度的恐懼,瞬間籠罩了二人。
人能住店,那馬身上可是有隸屬京華巡城軍的戰馬坐騎標誌。如此敏感時刻,蕭龍雀斷不敢把馬大剌剌地交給店小二餵養。
這兩位外戚貴人,一文一武,還都挺有名,文的那位叫陳介,任校書郎,專門負責校勘典籍,地位清貴;武的那位叫薛大海,任從四品的輕車都尉,往日抗龍之戰中,頗有功績。
於是,當宰相府幾近全部陷落之時,蕭龍雀護衛著司徒蓮,僥倖衝出了重圍,逃出了生天。
「什麼?」軒轅承天一臉茫然。
但現在不一樣,他還帶著恩人拜託的家族唯一骨血。
即使不看司徒蓮的窘狀,就看二人胯|下這匹馬,也早就口吐白沫,腿腳軟塌,要再跑下去,很可能暴斃而死。
於是,當屬下傳報說蕭龍雀走脫了后,蘇漸便立即命人告知軒轅承天,讓他馬上追擊。
這時候,蘇漸之前和司徒威一黨鬥智斗勇的事迹,已經流傳開來。
有性子烈的,甚至還尋死覓活,上弔跳河,倒讓那些巡城軍和玄武衛忙得雞飛狗跳,抱怨不已。
無論軒轅鴻還是蘇漸,都有個心照不宣和-圖-書的共識,便是哪怕今晚行動再是迅猛如雷、縝密如綿,也完全困不住蕭龍雀這樣的人物。
一看這目的地,蕭龍雀頓時便明白了,亞颯是想將部屬帶往神木、雲山、龍境交界的三不管地帶,這樣一來可略作喘息,二來可從那裡的混血者聚居地補充兵員。
「光明戰神」的軒轅承天,當即點齊麾下青龍軍精銳親兵,一人二馬,朝蕭龍雀逃逸的方向急追。
這些人,從各個方面攻擊軒轅鴻,氣勢比當初蘇漸挑戰司徒威,要浩大得多。
他知道,亞颯軍已穿越了萬花國,一路狼奔豕突,雖然幾番迂迴,但行軍目標明顯是往神木國而去。
聽到這件逸聞之後,蘇漸第一反應,便是哭笑不得。
就在宰相府中上演悲歡離合之時,府外往來指揮的蘇漸,忽然看見從朱雀大街的兩頭,不斷湧來許多民眾百姓。
沒想到,恰在這時,前面的街道拐角處,忽然湧出一群百姓,手拿著鋤頭菜刀,揮舞吶喊著朝他倆衝來。
如此迤邐轉折而行,尤其要經過龍族的控制地,可謂九死一生。
聽到過分處,他甚至惡向膽邊生,簡直想當場踢門衝進去,拘押了這胡說八道的說書人!
亂鬨哄的「表白」中,還有個老婦人尖叫道:「蘇大人啊,您放心,要是奸臣跑到老娘這裏,老娘說不得拿牙咬,拿指甲掐,總叫他跑不得!」
現在,如果他從華夏國出發,想去神木國,最近的道路,是從京華城直接往南,穿越雲山國之後,再往東南方向而行,便可以到神木國和龍境的交界。
但類似「富貴險中求」,看似要面對龍族的可怕威脅,但同時,也能擯絕華夏國勢力的影響。
見此情形,蘇漸不敢怠慢,滿面凝重,立即縱馬如風,運上靈力,在長街上往來大叫道:「各位父老親鄰,今夜我蘇漸奉聖上諭旨親命,捉拿奸相惡賊司徒威。現已查明,當日大忠臣澹臺興老大人,正是司徒威指使人殺害的!」
「我要娶你。但很抱歉,現在沒能力給你一個體面氣派的婚禮。我想問你,嫁給我,你願不願意?」
但今時今日,他們鑽進這破敗腥臭的豬圈裡,卻一時覺得這裏無比的溫暖安全。
讚賞蘇漸幾句后,他一轉臉,看向自己兒子時,已是面若冰霜,硬邦邦地說道:「承天,你累了,早點回去睡覺吧。」
要降服蕭龍雀,蘇漸不行,軒轅鴻也不適合,最適合的那個人,只能是武力和智謀都死死壓蕭龍雀一頭的軒轅承天。
於是,再三思忖之下,他也派了兩個自己信任的皇族外戚,來調查此事。
雖然這豬圈現在已經不再養豬,但那種多年豬糞沉積的氣味,酸臭刺鼻,讓人十分難耐。
再加上玄武衛和御史台兩大巨頭的全力支持,這個往日不太起眼的傢伙,誰也不相信他是無根之木、無源之水!
心高氣傲的神戟將、養尊處優的宰相小姐,何時到過這種地方?
作為曾經在街坊中當值的玄武衛,蘇漸看到這情景,真是哭笑不得。
蕭龍雀脫逃,也早在蘇漸等人意料之中。
只有蘇漸在場的情況下,軒轅承天也不矯飾,十分痛快地承認,是他故意放水。
更何況,蕭龍雀身懷「赤焰雄獅」星流術,手中一柄焚天戟,也使得出神入化,即使面對重重包圍,想護一個人突圍而出,也並非不可能之事。
大不了衝出去拼殺一番,力戰而死。
看到這一幕,蕭龍雀想哭,但又忍住。
只是他有心如此,那個嬌生慣養的宰相愛女,卻早已東倒西歪,連馬都坐不穩了。
暗嘆之餘,蘇漸也覺得十分悲憤。
聽得如此,蕭龍雀心如死灰。
正驚恐之時,卻聽得軒轅承天的聲音在屋外響起:「蕭龍雀那人,壞歸壞,但最是驕傲,猶如宮苑孔雀,寧可戰死,也不可能躲在豬圈——因此這豬圈,便不用搜了,節省時間,繼續朝前追趕吧!」
他在玄武衛中的職級,更進一步,從銅徽衛升為銀徽衛;他的散號將軍銜,從散騎將軍,升為雲麾將軍;最顯著的升賞,則體現在他的爵位封號上。
當他正要開口跟司徒蓮說話,卻猛聽得「嗖」的一聲,好似有什麼箭矢勁射進了屋內,正釘在那根蟲蛀的木頭柱子上。
如此之後,他們二人,便緊緊地抱在了一起。
面對眾人對軒轅鴻的攻訐,光武帝李翊也頗有些猶疑。
出乎蘇漸意料hetubook.com.com的是,很多人並沒有把重點放在他們投奔亞颯匪軍的事上。
追兵中能有這般功力的,還能有誰?自然是那位光明戰神了。
理解此意,蕭龍雀霎時起身,也不管屋外之人有無遠去,鄭重其事地行了一個禮,躬身說道:「承君此意,永銘於心。」
蘇漸心情複雜之時,百里英卻是春風得意。他現在已經當上了御史大夫,成了掌管御史台的一把手。
「蓮兒……」目送蕭龍雀拚死護衛司徒蓮的身影,一代權相,便在心中默默想道,「蓮兒啊,我的蓮兒,這是爹爹在世上,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
一見這情景,剛才慈祥無比的老宰相,臉上神色卻驀然變得兇狠無比。
剛一著地,根本來不及細看,蕭龍雀便拉著司徒蓮沒命地往前奔跑。
「嗯,」蕭龍雀也點點頭,看著窗外的月色,若有所思道,「所以岳父大人高見,讓我二人去投亞颯,倒應了『患難之時見真章』這句話,這麼多年聯絡下來,恐怕岳父大人也知道,龍族是靠不住的。好了,我們不說這個了,你也累了,蓮妹早些——」
他的第一反應,是這些官員中,是不是有司徒威的鐵杆餘黨。但他稍一調查,便驚訝地發現,這些官員最多以前和司徒威比較友好,算不上他的同黨。
他心說:「承天!你真是個混小子。蘇漸這傢伙已經絞盡腦汁,替你編瞎話兒脫罪,你怎麼還不懂得配合?」
作為有著遠大抱負的英明之主光武帝,終於可以破除一切束縛,為了光復故土的目標放手大幹。
此言雖輕,卻擲地有聲。
到了殘月峽,如果一路順利,蕭龍雀二人便能進入淚原,徹底甩開華夏國的追兵。
「唉!虧得老子我一生都跟陰謀詭計打交道,怎麼生出你這麼個方方正正、不知變通的兒子來?真是晦氣!」
幾乎在他們跑出客棧後門的前後腳,門前那批軍士便一陣大嘩,朝這邊轟然衝來。
蘇漸這麼一說,人群稍一紛亂之際,便有漢子扯直了嗓子高叫道:「孤膽屠龍蘇英雄,您請放一百二十個心,咱們老百姓起床跑來看,只是想看看這個奸相惡賊的下場!」
事實上,在扳倒宰相之後,蘇漸在「孤膽屠龍」的名號之外,又多了一個綽號——「不死鳥」。
於是這兩方一個逃,一個追,斗轉星移,不久便東方大白。
一方面,這兩人乃是皇親國戚,頗為可靠;另一方面,因為面對的對手太強,他故意安排的這兩人,正是此次彈劾軒轅鴻風潮中的當事人。
當軒轅鴻正要召喚血晶徽衛來抓人時,蘇漸卻連忙叫道:「大統領且慢!」
「哇呀!」眾人一聽,全都怒聲喝罵道,「好個奸賊,還敢誹謗我們蘇英雄?」
所謂「除惡務盡」,司徒威樹倒猢猻散之際,華夏朝野開始了緊張的秋後算賬。
躍動的火光中,他面如寒鐵,竟是在一片咒罵聲中放聲大笑,大吼道:「哈哈!爾等鼠輩!往日諂媚依附我,得利豐巨,今日老夫只不過是收點利息而已!」
聽著他們的叫罵,司徒威卻置若罔聞。
「哈哈哈!」饒是蘇漸一腔凝重,聽得此言,也忍不住哈哈大笑,「這位大嬸,若要等到您操勞,不說皇上要怪罪我,連大統領也要扣我薪資餉銀啦!」
於是,直到此刻,他才知道,什麼叫「生不如死」,什麼叫「惶惶不可終日」。
蕭龍雀和司徒蓮霎時一驚。
這時候他們已經快跑出青芝原,再往前趕一趕,一兩個時辰后,便能到殘月峽。
外面的追兵,越走越近。
如果只是他一個人也就罷了。
被這一番亂砍,高元博等人鮮血四濺,慘叫連連。
此言一出,眾將士轟然應諾,轉而一片上馬之聲,很快便有馬蹄聲轟響成片,直往遠方而去。
聽著屋外時遠時近的腳步聲,蕭龍雀心潮起伏。
對這樣的示好,蘇漸都微笑以對,內心卻覺得無比疲倦。
值此之時,圍府的官兵已近半攻入宰相府,眼看著司徒威一黨,大勢已去。
這些人都是人精,嗅覺無比靈敏。他們知道司徒威倒台之後,就輪到以軒轅鴻和百里英為首的勢力。
即使到此時,蕭龍雀依然心有不忍。
一聽這話,軒轅鴻十分氣惱,立即拍案而起,好生痛罵了軒轅承天一頓,最後大叫著要秉公辦理。
對於他這樣衝天炮一樣的躥升,羡慕的很多,嫉妒的卻很www.hetubook.com.com少。
當司徒威起身後,他就如迴光返照一樣,面放紅光,在府中往來奔走,大聲喝令調度,讓麾下精銳死士兇猛抵抗,保護蕭龍雀突圍。
他忽然意識到,這些普通百姓,有時真的是容易被所謂的「名士」煽動的。
打出招牌后,朝堂中還真有不少文武官員向他靠攏。
聽他此言,司徒威竟是勃然大怒,在漫天火光中大吼道:「龍雀!不要婦人之仁!你很明白,今日我已不可能倖免,我跟你們在一起,徒然連累你們!」
決定之後,蕭龍雀帶著司徒蓮,在京華城中拐了幾個彎子,從東城一座側城門沖門而出,奪了一匹戰馬,往青芝原的方向急行。
作為「怒雷神劍」
華夏官場在那一夜鳳舞九天、烈火遍地般的變動,不亞於發生了一場大地震。
在知道所有這些事迹之後,任何人剛升起些嫉妒的念頭,也都很快熄滅了。他們都很自然地問自己:「換成自己,行嗎?敢嗎?」
蕭龍雀根本來不及仔細觀察周圍的情況,耳聽著身後的追兵腳步越來越近,幾乎快到跟前,他情急之下抓住司徒蓮,鑽進了路旁那座破舊的小土屋裡。
「但現在,第四傑吳山雲,誤入匪類,死於非命;第三傑厲華楚,龍潛於人,已是公敵。」
「謝謝你。」蕭龍雀輕聲說道。
雖然他倆都是外戚出身,但本身能力都不錯,文的知識淵博,武的勇猛有力,因此雖然頂著外戚之名,但在京華朝野之中,還都是響噹噹的人物。
司徒蓮也想轉頭,看一看是怎麼回事,卻被蕭龍雀擋住。
奸相之事已定,華夏朝堂進入了平靜期。只是還沒平靜多久,忽然有不少權貴官員,在朝會上對軒轅鴻群起而攻之。
如此紛亂時刻,蘇漸頭腦清醒得很,根本不去多扯那些說來話長的叛國之事,而是立即點明澹臺興遇害一案。
圍觀民眾聞言齊聲大笑。
到了這地步,蕭龍雀雖然疲憊不堪,但依然願意再拼一拼,索性跑到殘月峽。
無形中,他的內心,竟生出幾分滄桑感。
一言解圍,又彈射秸稈示意,自然便是軒轅承天要告訴蕭龍雀,剛才並非不知他躲在豬圈中,而只是認為蕭龍雀這樣的人物,不應遭受在腥臭豬圈中為小卒所執的屈辱。
於是進店之前,他先將戰馬拴在附近一處小樹林中,等二人安頓下來之後,他便偷偷地出門,到小樹林給馬喂上水草飼料。
又衝出了五六條街,遠離了蘇漸統領的大軍,蕭龍雀認為暫時能保安全,便想停下來喘一口氣。
「唉,不必。」蘇漸嘆息一聲,「這也只是我的猜測。即使如此,我堅信天道昭彰,天理循環,只要身負血債,遲早要還。」
這時候,蕭龍雀和司徒蓮的去向,也漸漸被人得知。
雖說左庶長爵,乃是卿級爵的最低爵位,但從大夫級爵升入卿級爵,可謂質的改變。
事實上都不用他安排,先前軒轅鴻便在五福樓中耳提面命,告訴蘇漸,一旦蕭龍雀脫逃,將由軒轅承天親自出擊。
這時候蘇漸並沒有什麼版權意識,沒想到通過這種改編權狠收外快;但每當他駐足茶館外,聽到這些無中生有、胡說八道的狗血三角戀時,便欲哭無淚。
時值深夜,宰相府這一帶打成熱窯一樣,遠近的京華城老百姓,居然呼朋喚友、扶老攜幼地前來圍觀。
惶恐之際,蕭龍雀也跟司徒蓮懺悔道:「蓮兒,方才青芝原一路趕來,到處殘垣斷壁,民生凋敝,都拜上回人龍大戰之賜。」
他有心立即上前攙扶,但當他看到老人抬頭時臉上的表情時,便心念一轉,對司徒威的叩拜,坦然承受。
和之前一路上看到的景象類似,蕭龍雀慌不擇路選擇的這座村莊,也十分荒僻,幾乎半個村子都沒有人。
這些人當中,並不包括刑部尚書丁光祖、大理寺卿崔弘、御史中丞劉世功、戶部尚書高元博。
「嗯?你有什麼事?」軒轅鴻立即停住叫人,很不高興地看向蘇漸。
「你忘了?」蘇漸叫道,「臨出發前,我身為這次抓捕行動的總指揮,特地吩咐你,蕭龍雀這種人,可以故意縱放,因為我已查明,他是要投奔亞颯匪軍。」
雖然不理解,但蕭龍雀堅決聽從岳父的遺命,決意往亞颯魔匪軍的方向而行。
蕭龍雀反應最快,轉臉看去,透過房頂破洞中泄露的一縷月光,只見一支輕飄飄的麥秸稈,如利箭勁矢m.hetubook.com.com般,顫巍巍地釘在木柱上,看程度簡直入木三分。
蕭龍雀感謝盛情,鬆了一口氣。與此同時,正在京華城中等消息的蘇漸,忽地嘆息一聲,脫口說道:「罷了,安排軒轅大哥去追,恐怕錯了。」
心急之際,軒轅鴻也不等兒子明確表態,便斷然叫道:「原來如此!蘇賢侄,不愧是智勇雙全的屠龍英雄,果然好計、好計哇!」
可能軒轅鴻和蘇漸一樣,也心有所感,於是當軒轅承天回來複命時,他有意無意地屏退了眾人,只留蘇漸一人在場。
事實上,京華的大街小巷中,已經開始有說書先生,將蘇漸勇斗奸相、火燒相府的事情,改編成戲文了。
「我願意。」黑暗中,少女說出這句話,淚流滿面。
「啊?」見此情景,蕭龍雀吃了一驚,滿心惶恐。
雖說軒轅承天的武功和法技都在蕭龍雀之上,但在過往的歲月里,蕭龍雀幫司徒威在黑暗中做過許多陰損之事,因此蕭龍雀隱匿逃亡的水準,還在軒轅承天躡蹤追擊的本領之上。
「京華四傑,便只剩下二傑——結果蕭龍雀還身敗名裂!眼見此情,軒轅大哥定生惻隱之心,會覺得鳳凰墜地,不該受辱,況且蕭龍雀一介武夫,不過是奸相利用的一把刀而已,若是放過,也是無妨。」
他一揮手,那些最親信的死士家臣會意,立即揮刀砍向那些想蹭蕭龍雀突圍機會的官員黨羽。
「那怎麼行?」端木楚聞言急道,「要不我現在去追?」
此言一出,人群中一片附和之聲,都在叫道:「對對對!蘇大人不用擔心有民變,我們都是忠臣義民!」
神沮氣喪之際,他竟不復方才衝殺突圍時的發狠兇猛。
度過最初的驚訝之後,蘇漸很快也想通了。正因為他們之前跟司徒威交好,在朝廷清洗司徒威餘黨時,他們生怕被殃及,便先下手為強了。
即使有剛剛傾心相許的喜悅,也難以抵消大難臨頭前那片刻的驚惶。
一時間,許多人被罷官、被監禁、被流放,罪行累累的還掉了腦袋。
李翊想著,如此一來,便可平衡一下軒轅鴻的強勁勢頭,同時如果陳、薛二人調查出來的結果,對軒轅鴻有利,那正好讓那些起鬨攻訐的官員無話可說——畢竟你們自己人都說軒轅鴻沒問題!
當然這場地震的後果,卻極為良好,原本朝野的氛圍已有些沉冗腐敗,但今日為之一清。
「你說。」女子輕輕地應道。
無論朝堂還是民間,都知道了蘇漸這麼個半大的後生,竟然以一己之力,與強橫龐大的宰相一黨對抗于朝堂,更在危急之時不惜立下「三日死期」的誓言,還巧用幻術將宰相的心腹甘文光「起死回生」
大勢如此,但司徒威喝令精銳死士家臣重點配合蕭龍雀突圍,還是起了作用。
「不是資敵。」蘇漸搖了搖頭,道,「你想想,京華四傑,名動天下,即使互相不通聲氣,心下自然惺惺相惜。」
藉著火光和月光,他已經看到,不少老百姓手裡,正拿著棍棒菜刀。
「嗯。」司徒蓮咬著嘴唇,點了點頭,溫柔地回道,「蕭兄,你說什麼,便是什麼。不過依蓮兒看,那龍國確實投不得。」
這句話,猶如晴天霹靂一般,蕭龍雀還沒來得及聽完,便一拉司徒蓮,帶著她如同春燕投林一樣,從房間後窗翩然穿過,撲通一聲跳落在店后的泥地上。
「好!您保重!」蕭龍雀也是決斷之人,聽聞此言,再無遲疑,轉過身朝司徒蓮做了個「請」的手勢,便護衛著她朝府外衝殺而去。
就在這時,廢屋外忽然一陣腳步急響,有兵士乍然大叫道:「軒轅將軍,這村子快搜遍了,就這個破豬圈還沒搜。」
一看到這奇異的景象,蕭龍雀頓時什麼都明白了。
天子腳下的京華老百姓,也不是白當的。
哭笑不得之餘,他也滿心警惕。
過了一時,雖然聽得腳步略有遠去,但時近時遠,顯然華夏追兵還在這座荒村中盤桓,四處仔細搜查。
人常說「名動公卿」,蘇漸今日,終於也能廁身其間了!
想到這裏,他看到高元博那些黨羽官員,也想趁著眾死士潑命掩護蕭龍雀二人突圍的機會,一起跑出去。
要知道此時正是多事之秋,那老宰相又經營多年,誰知道這些湧來的人群中,是否有心懷惡意之徒?
當那些京華城的大姑娘小媳婦,聽說那個相貌平平的奸相之女,竟然嫁給了蕭龍雀,頓時芳心碎了m•hetubook•com.com一地。
蕭龍雀的動向,立即被軒轅承天得知。
這並不是說,他們被聖上額外開恩放過,而是在蘇漸火燒宰相府那一夜中,不是被司徒威命人砍死,便是陪著司徒威,一齊葬身火場。
自此之後,至少京華城中,有誰還想觸蘇漸的霉頭,就得先想想這個「不死鳥」綽號的含義了。
無邊的黑暗裡,腥臭的氣味中,兩個看不清對方面容的人,十分默契地略略分離,然後輕輕相對拱手,行禮,便宛如拜了天地。
蕭龍雀果然不愧為和軒轅承天旗鼓相當的人物,他對軒轅承天心理的揣摩,幾乎分毫不差。
明知他胡扯,軒轅鴻卻覺得,這是自己這輩子,聽到過的最舒服的胡扯了。
李翊煞費苦心,軒轅鴻這邊也如臨大敵。
「休息」二字還沒說出,蕭龍雀二人便猛聽得客棧外一陣人喧馬嘶,然後便是一個洪亮清越的聲音叫道,「店家,有沒有見到一男一女住店?」
所以,不用多想,蕭龍雀就選了一條常人覺得匪夷所思的路徑:他要先往東走,過青芝原,穿殘月峽,進入現在大部由龍族控制的淚原,然後沿著風暴之牆的走向折向南方,往神木國邊境而行。
弄清楚這一點,蕭龍雀便明白自己要帶著司徒蓮前往何處。
「這……是、是嗎?」軒轅承天畢竟為人方正,即使蘇漸如此明顯地編瞎話兒替他辯護,他一時也口角囁嚅、支支吾吾,不敢直承其事。
且不說這一路上各種城池關隘無數,就連原本屬於司徒威勢力範圍的紅焰晶海,在蘇漸大鬧了一場之後,無論晶海行營還是當地的紅晶族土著,都完全站在了司徒威一方的對立面,成了擁護蘇漸和玄武衛的鐵杆。
不死鳥,既對應了蘇漸的朱雀星流術,還說明了他這幾年中,面對無數兇險,竟然還都能全身而退的情況。
心情舒暢之際,軒轅鴻見自己兒子還是支支吾吾,便氣不打一處來!
蘇漸乍看到這樣的景象,只覺得十分驚異,因為自從司徒威倒台後,作為始終站在他對立面的軒轅鴻,成了最大的贏家,其聖眷之隆,如日中天,怎麼這些官員還敢冒天下之大不韙,來捋他虎鬚呢?
「什麼?」端木楚正在他身邊,一聽此言,連忙問道,「為什麼?軒轅承天可是大統領的兒子,又是你的好友,向來同仇敵愾,怎麼可能資敵?」
「大哥!」出乎軒轅鴻意料的是,蘇漸叫停他之後,第一嗓子卻是朝軒轅承天喝道,「大哥你怎麼如此糊塗?簡直忘事!」
這一夜對蕭龍雀來說,十分狼狽,正是前有險阻,後有追兵,身邊還帶著個柔弱女子,比之以往來去如風的日子,不可同日而語。
華夏老百姓愛看熱鬧的習慣,自古就有一直未變。
「瞞天過海」,造成最後的致命一擊。
塵埃落定之際,蘇漸也得到了華夏朝堂毫不吝嗇的封賞。
至於蘇漸,雖然並沒有得到真正的高官厚祿,但別的不談,就拿幽州國主和雪晶國主的聯名信件來說,當日被司徒威一黨當成裡通外國的罪證,但現在換個角度看來,何嘗不是說明蘇漸外有強援?
可能這一句話,是京華第二傑此生,最真誠的一句話。
此言一出,眾人再次哄堂大笑。
聽得眾人如此叫罵,蕭龍雀頓時黯然。
到了這地步,他們也沒必要留任何情面。如豬狗般被砍殺驅趕時,他們破口大罵司徒威殘忍冷血。
蕭龍雀不敢鬆懈,幾乎拼盡一身所有絕學,快步如飛地拉著司徒蓮,朝前面那座黑沉沉的村莊跑去。
他帶著司徒蓮,靠近司徒威,朝他說,不如一起走。
「而蕭龍雀為人性格殘暴,剛愎自用,放他去投亞颯匪軍,正是驅虎吞狼,讓他和匪首內訌,豈不比抓到他一刀殺掉划算百倍!幹得漂亮啊,承天大哥!」
他對亞颯軍位於何方這種機密,自然一清二楚。
對他這樣的觀點,軒轅鴻也十分認同。但這件事的主動權,還掌握在皇帝陛下的手上。畢竟他們不能像以前的奸相司徒威一樣,主動出擊,迫害那些反對自己的人。
自從天雪國之事後,他已從最低等的一等公士爵,連升四級,變為五等的大夫爵;而火燒相府之後,他更是連升五級,成為十等的左庶長爵。
清涼的夜色里,在確認脫逃的那一刻,蕭龍雀回頭望了一眼宰相府,卻看見白髮蒼蒼的司徒威,站在洶湧如潮的烈火場中,放聲大笑,然後轉眼被熾熱的火海吞滅。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