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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幽哽咽的琴聲中，司徒蓮正撫琴而歌：習習穀風，以陰以雨。

事實上，此時宰相府中已經蠢蠢欲動，正在集結人馬，準備聚集所有的有生力量，利用局部的兵力優勢一舉突圍，然後便海闊天空了。

眾人聞聲定睛瞧時，只見這兩團飛舞的靈光中，包裹的正是幽小眉和紅焰女。

就在這一剎那，原本四處流竄的法術光華瞬間黯然失色，原本黑沉沉如一口大鍋蓋的夜色蒼穹，瞬間便被這一片耀眼的神火撕裂。

「是真的，也是我自願的。」還沒等司徒威回答，蕭龍雀已搶著朗聲答道，「蓮妹，其實我對你愛慕已久，不敢開口。今日大事將臨，我不得不說了。剛才正是我斗膽跟你爹爹開口，請求他將你嫁給我。他……答應了！但我還要問你，你願意么？」

眼睜睜看著這樣徒勞無功的局面，這些將領一個個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他們剛開始那種鐵定立大功的得意心態，至此已是蕩然無存。

蘇漸的從容，無形中如同一根定海神針，讓身邊急得團團轉的將士同僚略微冷靜了下來。

蘇漸不是沒想到這些變故，但看著秦力夫和童大方焦急的面容，他還是十分從容地說道：「諸位前輩莫慌。別忘了，我們是圍攻一方，最著急的肯定不是我們。」

「司徒大人，晚輩有一個不情之請，還望司徒大人答應。」蕭龍雀鄭重說道。

宰相府的大門本就沉重深厚，這時門后不知抵了多少重物，即使禁軍抬著深山老林里伐來的千年巨木，奮勇衝擊，那大門也只是微微顫動，根本不可能撞開。

而飛騰之時，受過天宸閣和玄武衛雙重訓練的蘇漸，只是稍一俯瞰，便發現宰相府中的精銳之士，幾乎有上千人之多。

司徒威，是她敬愛的父親；蕭龍雀，是她仰慕的義兄。大難臨頭之際，她必須和他們在一起。

他剛說出一個「好」字，沒想到立即有人破門而入，大叫到：「不好了！不好了！」

這一刻，竟有許多人熱淚盈眶。

如果放在往日，這小女娃對蕭龍雀就像一支清涼劑，但這會兒，他卻依舊雙目赤紅，藉著奔走人群的掩護，悄悄地朝蘇漸逼近。

這種情況下，也幸虧蕭龍雀招呼著府中的法師好手，不斷地向府外打出犀利法術，這才勉強讓官兵們一時沒法突入。

世人暗蔽，不知賢者。

如此惡性循環之下，宰相府的法盾天幕從動搖破損開始，到徹底崩潰，只不過半刻的工夫。

此後每當圍牆上露出一個宰相府私兵的腦袋，圍觀官軍們便齊呼「功勞來了、功勞來了」。這種情況下，別說打開局面了，宰相府私兵往往剛一露頭，腦袋上便集了好幾支羽箭。

見此情景，所有宰相的黨羽，全都面如死灰。

而現在她倆飛騰上宰相府的上空，還不用主攻，只需在蘇漸的身邊，幫他抵擋那些箭矢和法術。這對她二人來說，實在是小菜一碟。

還有無數燃火的羽箭飛向府內，不僅要殺傷府內之人，還想點燃宰相府內的建築，將亂臣賊子逼出府來。

不管他們怎麼誤解，幽小眉的冥月血蝠和紅焰女的焰魂之力，可絕對非同小可。她倆無論哪一位，放到戰場上都是能獨當一面的可怕存在。

有了三位星流武士的強力出擊，宰相府法師們精心構築的防禦法盾，終於開始動搖，逐漸趨於破碎。

更別說，以司徒威的老奸巨猾和身份地位，經營多年後，還不知道有多少暗藏的實力，並沒有顯現出來。

幾乎一瞬間，便聽得夜空那隻翱翔的烈羽朱雀身下，傳來震耳欲聾的慘叫哭號聲。

看著他們的焦急樣子，蘇漸卻是毫不動容。

這人正是蕭龍雀。

這時圍府的玄武衛、巡城軍、四靈禁軍，也開始了全面的攻擊。

戰火熏天，血肉橫飛。

雖說沒什麼損失，但對士氣的影響是顯而易見的。

話音未落，他身上猛然閃耀起燦爛的金紅光芒，轉眼間便有一隻巨大絢爛的神焰朱雀衝天而起，焰羽繽紛，清唳陣陣，帶著無邊的火焰和尖嘯，直衝向宰相府的上空。

「好。」雖然極為吃驚，蕭龍雀看著司徒威臉上堅決的神色，便問也不問，點頭稱是。

「我是說，從現在起，你就是我蕭龍雀的愛妻了！」蕭龍雀對著懷中的女子，大聲說道。

引鳳閣爆燃飛灑之際，在夜空蒼穹下，正呈現出一種詭異扭曲的美感。

「不行！」蕭龍雀大叫道，「我怎麼能扔下您走呢？」

眼看攻擊沒進展，最高興的莫過於宰相府內偏廳中那些宰相的黨羽。

她彈的是古曲《幽蘭》，又名「猗蘭操」。

雖然僻處深閨，但司徒蓮也知道，今夜宰相府已經在劫難逃。

「蓮兒，我的好女兒，」司徒威強作歡顏，看著愛女說道，「今日起，你就是龍雀的妻子，以後要好好照顧他，相夫教子，謹和圖書守一個妻子的本分。今日我就將你託付給他，他會帶你突圍出去。」

於是，當它剛剛降臨宰相府的上空時，蘇漸根本不需要施展出什麼星流技，只是伸出沐浴火焰的朱雀之爪，輕輕一抓，便把宰相府法師們精心構築的法盾天幕，抓出了一大條裂縫。

「啊？」乍聽此言，司徒威先是一愣，轉而熱淚盈眶，立即連連點頭，「好！好！我答應你，我答應你！」

甚至，蕭龍雀這一勢在必得的偷襲，從啟動到失敗，蘇漸從頭到尾都沒看到。

「又是你！」

不說那八百精銳家臣死士，就是五十名法師齊聚一堂，幾乎都是罕見無比的景象。

但鎮定從容也無法解決問題。稍微冷靜了一會兒，秦力夫幾人便箭步奔到蘇漸近前，大聲問道：「蘇大人，怎麼辦？」

在千羽幻光翼的輕靈帶動下，蘇漸很快飛臨了宰相府中最高的那個樓閣。

很多人，今晚是懷著打一場順風仗的心思來的，不少人甚至還想著趕緊打完這場仗，還能回家摟著媳婦，睡個暖和覺呢。

「到那時，想都不用想，司徒威這廝一定會掀起腥風血雨，恐怕我人族苟延殘喘兩百年的局面，要毀於一旦了！」

之子于歸，遠送於野。

「唉……龍雀，別急，別急。」司徒威道，「你先聽我一言。我相信，你只要聽了此言，便會聽為父的話的。」

當蘇漸點下第一把火，真正開始火燒宰相府之後，他的靈力也將耗盡。他沒有逞強，趕忙用殘存的靈力，一展千羽幻光翼，回到府外圍兵的後方，開始坐鎮指揮。

「嗯？」司徒威竟有些心情忐忑地看著蕭龍雀——「人心難測」，這一點，他比誰都知道。

「就是你了。」蘇漸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兇狠果決的面容。

見他如此，眾人雖然不知道他在等什麼時機，但心情稍稍安定下來。

「龍雀，我知道，蓮兒她配不上你。」司徒威看著俊美的神戟將，終於說出了深藏多年的心裡話，「我知道蓮兒配不上你。」

今夜的京華城，無論是市井街巷裡，還是皇宮貴邸中，註定有許多人，永生都難忘那個翱舞赤霄的神異身影。

「你還不明白嗎？」司徒威看著蕭龍雀，眼含熱淚地說道，「你，從來只是爹爹的一把刀子。刀劍無罪，用者可誅，天大的罪孽，就由我司徒威一人來承擔吧。這也是老夫罪有應得，你蕭龍雀年紀輕輕，還有大好前程，不需要給我陪葬。」

朱雀浴火，鳳凰照夜。

用來翻牆的長索飛爪，剛一搭上牆頭，便被牆內之人捅下，巡城軍嘗試了十數次之後，竟然沒有一根飛索成功搭上。

「嗯。」司徒蓮已經離開了蕭龍雀的懷抱，聽著爹爹的話，半含羞怯、半含悲傷地點了點頭。

像蘇漸、秦力夫、童大方這樣的首腦們，在開戰之前，都已經認識到今晚，一定是一場惡戰，但下面的軍士，就未必有這個見識了。

宰相府之人開始不由自主地退縮，而府外圍困的官軍卻個個紅光滿面，人人嗷嗷叫著，如同下山猛虎般向前擠、向前沖！

一聽此言，剛才還決死不從的蕭龍雀，忽然陷入了沉默。

他不得不施展出千羽幻光翼，在宰相府上空轉折騰挪，躲避下方飛騰而來的犀利光芒。

不僅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正指揮防守的蕭龍雀，一看打破法師護盾之人，還是蘇漸，那心情驚怒交加之際，竟還別樣的複雜。

就在司徒蓮鼓琴而歌之時，司徒威也正召來蕭龍雀，讓他跟自己去書房中說話。

他們不知道，這是蘇漸在覺醒了黑暗星流術「魔炎朱雀」后，對光明一面的神焰朱雀，一種無法避免的影響和反哺。

只是，恰在他高高躍起之時，蘇漸剛好看到前方一物，霎時眼睛一亮，想也不想便展翅朝前方飛去。

當他風馳電掣般趕到綉樓時，司徒蓮一曲《幽蘭》已是終了。

察覺到這種變化，蘇漸大叫一聲道：「別急，我在等時機。」

這時別說將自保的念頭拋到一邊，諸如高元博之輩，都開始考慮怎麼突圍出去，聯絡自己的私兵了。

還記得當年星降高原，他和小夥伴們路遇司徒威父子，簡直對他們驚若天人，雙方的差距想都不用想，如同霄壤。直到現在，他還清清楚楚地記得，亞颯當時還感慨，「大丈夫當如是」——沒想到，今晚卻由自己牽頭，負責圍困捉拿宰相父子二人。

蕭龍雀毫不遲疑，立即半摟半挾著司徒蓮，飛身跳下綉樓，又急行幾步，衝出了乾柴火堆。

「我說，你趕緊逃吧。」司徒威低沉而清晰地說道。

那一刻的身姿，有多少人看得目眩神迷？

「對了，岳父大人，」蕭龍雀正色道，「我和蓮妹，逃往何方為好？」

當蘇漸撕裂的法盾裂口越來越多，那圍府官兵所發射www.hetubook.com.com的火箭和木石造成的傷害，也越來越顯著，於是法盾所達成的抵擋防禦效果，隨之變得越來越弱，同時弱化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快靠近之時，他不再遲疑，猛然高高地躍起，手擎焰光蒸騰的焚天戟，如天界神將一樣，朝蘇漸迅猛刺去。

而這實在是一種惡性循環。

沒想到，這第一批人在圍牆上剛一冒頭，便聽見牆外蘇漸大聲叫道：「兄弟們！這是奸相給咱送功勞來了！都聽清楚啦，每殺一人，賞銀百兩，若積得多，事後還另有功勛封賞！」

本來已經準備突圍的宰相府力量，頓時就被打亂陣腳。

司徒蓮是個聰明的女子，世上也沒有不透風的牆。平時父兄所做的那些事，怎麼可能不傳到她耳朵里？

大難臨頭，他們再也顧不上按原計劃集結，只能倉促集中所有人手，抵擋神焰朱雀噴洒如雨的三昧神火，並極力修補法盾漏洞，讓它不再擴大。

宰相司徒威，更是在看到蘇漸點燃「引鳳閣」的那一刻，便跌足悲嘆：「唉！引鳳引鳳，本以為是吉兆，沒想到卻是讖語！」

「你，護送我女兒逃命吧。給我司徒家，保存最後一點血脈吧。」說出這句話后，司徒威神情委頓，一下子癱坐在大椅上，彷彿瞬間蒼老了十多歲。

這種情況，看起來有點亂鬨哄，缺乏組織，但蘇漸卻不想阻止，因為他知道，在己方佔著優勢兵力的情況下，這樣四面開花一擁而上的亂戰之法，反而能收到奇效。

見此情形，府外圍攻的將士們各自心驚。

他想到，如果不是自己及時迷途知返，那這時候，自己雖然能同樣看著蘇漸點起這把毀滅之火，但自己的位置，卻是在對面那群受害者當中……

空氣中瀰漫著焦躁灼人的熱意。

「龍雀……」急召他而來，會面之時，司徒威卻一時無語。

它們絢爛如煙花，流麗如霞波，美麗是美麗，但卻昭示著，火箭根本落不到宰相府內，造不成任何殺傷。

大勢已去、戰火連綿之際，她卻鎮定非常，在彈琴一曲之前，便已經吩咐婢女下人，在自己綉樓之下堆積起乾柴。

而當年那個慨嘆的好兄弟好夥伴，現在卻也成了震動天下的巨寇反賊。

除擔憂攻擊無功之外，他們心裏也都升起了一個念頭：看來皇帝陛下，真沒冤枉這位老宰相。別的不說，就看這個固若金湯的防守，就能推測出他的不臣之心，已不是一天兩天。

蘇漸越想越心驚，想突破局面的情緒，變得更加急切。

名為「吟風」、實稱「引鳳」的高閣，這時正赤|裸裸地暴露在蘇漸的視線中。

本來他們還心驚膽戰，苦思後路，但一看府外氣勢洶洶的攻擊，根本沒對宰相府造成任何真切的傷害，他們的心思頓時活絡起來。

也幸虧蕭龍雀身手超卓。

這時候，那位巡城中郎將童大方，在目眩神迷之餘，卻還一陣陣地后怕。

越來越強的火勢，神出鬼沒的「惡女」，還有三軍包圍的迅猛攻擊，在這三重壓力之下，實力不俗的宰相府一方，已經開始有了崩潰的跡象。

「原來是蘇大人的親衛家臣。」不了解這二女來歷的圍府官兵心中，全都升起了這個念頭。

「蓮妹……」

這會兒秦力夫等人，也想身先士卒，去打開局面，但很可惜，即使他們這些軍中的精英，也沒太多切實可行的辦法。

「好好好！乖孩子。」司徒威顫巍巍站起，上前攙起蕭龍雀，連聲道好。

就在此時，蕭龍雀恰好飛奔趕到，眼見此景，他大吃一驚，來不及趕到近前，便大聲叫道：「蓮妹！我已請示爹爹，要娶你為妻，千萬不可做傻事！」

這一擊，蕭龍雀勢在必得。

一想到這些，即使在血火戰陣前，蘇漸的心神也忍不住開了小差，暗中嘆息一聲：「唉，世事之奇，莫過於此！」

他們只恨宰相府中人手不多。

「不行！」蕭龍雀焦躁地跺腳大叫道，「義父盛情，孩兒自然刻骨銘心。值此危難之際，我若棄你而逃，我蕭龍雀還是個人嗎？此事絕對不行！我將與義父和宰相府共存亡！」

只是在此萬分危急之時，蘇漸卻吃驚地感覺到，支撐自己星流術的靈力，已快耗盡。

別看羽林中郎將秦力夫的名頭很大，也出身青龍軍，但他只精於沙場戰陣。

剛才無論多少箭雨，或是法術，都撕不開的無形法盾，就在蘇漸化身神焰朱雀衝擊的第一瞬間，被撕開了一兩間房屋大小的裂洞。

就在官兵攻入府中時，地處宰相府後花園的小姐綉樓中，卻忽然傳出一縷幽沉的琴音。

對童大方的這個優點，在場有很多人是非常了解的。因此現在聽他這麼一說，很多人心裏都慌了。

無數的箭雨，忽然從宰相府內飛出，各種法術，閃耀著五彩的光芒，一齊呼嘯著朝府外轟去。

hｔtｐs://ｗwｗ.ｈｅtuboｏk•ｃoｍ•com「什麼？」蕭龍雀還以為自己聽錯，忙追問道，「義父，您剛才說什麼？」

也不過片刻工夫，離蘇漸最近的那些人，便聽他低低喝叫一聲：「是時候了！」

當然，有這般絕烈的決定，並不意味著，她就認同父親和義兄做的那些事。

於是她們飛騰而來后，蘇漸頓時壓力大減，把全部的力量都用在撕裂宰相府上空的防禦法盾上。

雖然唱的是懷才不遇的詞調，但那種窮途末路的悲涼，卻與司徒蓮的心意相通。

「大人，不能等啊！」童大方見他這樣，急得冷汗直冒，大聲叫道，「奸相老奸巨猾，做事狠辣，要是再拖下去，恐要生變啊！」

「從此我的子嗣皆姓司徒，我還要平生不二色，今生不再娶妾。如我蕭龍雀有違此誓，便如此硯台！」

一見如此，府外圍攻的將士們，在瞬間一愣神之後，根本不用命令，便發了狂一樣，立即追隨在狂舞的蘇漸身後，將無邊的箭雨和法術，狂風暴雨般潑灑進那個漏洞。

被撕裂的，不僅是黑暗的夜空，還有宰相府上空看似久攻不破的防禦法盾。

圍牆上露頭的私兵，越來越稀疏。這時蘇漸又恰到好處地下令，說頭五十個攻進宰相府中的兵士，有重賞。

「義父大人究竟找我何事？」蕭龍雀急道，「若無大事，孩兒想趕快回去殺敵。」

眼見如此，剛才還一籌莫展的圍府士兵，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歡呼！

逍遙九州，無所定處。

雖然相貌平平、舉止溫柔，但司徒蓮的骨子裡，依舊繼承了她父親不凡的一面。

從這一刻起，宰相府中錯落有致的防禦工事，開始次第燃燒，本來緊張有序的滅火流程，正被四處爆燃的大火打亂節奏。

「多謝岳父大人！岳父大人在上，請受小婿一拜！」蕭龍雀俯身跪倒在地，給司徒威莊重地行了一個大禮。

飛騰宰相府上空，讓他看到了更多的真相。

聽他之言，蕭龍雀臉色大變，大叫道：「岳父大人，這是哪裡話？怎可如此說蓮妹？好，即使以前不是，從這一刻起，蓮妹在我心中就是世間最好的女子！不是她配不上我，而是我高攀了她。我不僅要明媒正娶，還要入贅司徒家。」

「遲則生變」，童大方喊出的這個詞兒，暗地裡已經打動了蘇漸。

也難怪他們有這樣的反應，因為此時宰相府中的力量，確實超出了一般人的想象。

來勢洶洶的火箭，碰到這張無形法盾之後，激起了陣陣的靈力漣漪，在夜空中一層層擴散。

「怎麼辦？」蘇漸的腦筋緊張轉動，「怎麼才能趕快打開局面？童大方說得沒錯，『遲則生變』，沒想到司徒威老兒竟然隱藏了這麼深的實力，別看他們是防守一方，要是再拖下去，對他們反而更加有利。」

又有巡城軍兵士扔出長索飛爪，要搭上牆頭翻進牆內。

這時候，他也看到了幽小眉。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他看見，宰相府中的防禦工事，估計多年前就已建築，不僅層次分明，角度還很巧妙，即使府外的攻擊墜落如雨，對其有生力量的真正殺傷，其實還十分有限。

「是什麼？」蕭龍雀狐疑地看著他。

說話間，蕭龍雀已是揮起佩劍，一劍斬斷書桌上一枚青石硯台。

罕見的景象，帶來了罕見強度的反擊。雖然在蘇漸富有預見性的指揮下，圍困的士兵沒太多損失，但顯而易見，今晚的圍捕任務，很難完成。

裊裊的餘音中，司徒蓮一身盛裝，當樓而立，正向侍女僕從下令，命她們點火燒樓。

此時的宰相府，已經四處火起。

一個父親，還是一個位高權重的父親，在視女兒為珍寶的情況下，還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其內心的悲傷和痛楚，旁人可想而知。

但這又有什麼辦法呢？

這一回，它羽翼鋪張，焰羽飛揚，如同不可一世的滅世凶禽，翱翔飛舞在宰相府的上空，所到之處，播撒著無邊的死亡火種。

而在他極為難熬之際，下方宰相府中奔走的人群中，卻有一雙犀利深邃的眼睛，正朝他冷冷地窺視……

看著這樣的景象，府外的將士，甚至比撞不開門更加著急，因為這意味著，宰相府內有著經驗極為豐富的高人，而且還不止一個。

「你逃吧。」司徒威一開口，就把蕭龍雀嚇了一跳。

雖說此後宰相府集中力量，死命攻擊這些入侵者，蕭龍雀也四處奔走，到處「滅火」，但相比剛才，雙方打鬥糾纏的區域，已經從圍牆外變成了圍牆裡。

「這！」縱然有千般的預想，蕭龍雀也沒想到司徒威會說出這個答案。

己之神鳥，彼之惡靈。

「是啊，怎麼辦？」童大方跟過來叫道，「蘇大人，總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就、就怕遲則生變啊。」

片刻的思忖，彷彿有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這情景，就好像引鳳閣是https://www.hetubook.com.com一爐火熱的鐵水，忽然被人炸開，便朝著四面八方飛落熾熱的鐵水火花，噴洒飛落之際，便宛如火樹銀花一樣。

話音剛落，他已疾步奔到近前，「噔噔噔」地躥上樓，將司徒蓮一把摟在懷裡。

不得不說，蘇漸這聲喝令，內容挺損，效果卻十分顯著。

「不好了，小姐她要點著綉樓，自焚而死！」荷香驚惶大叫道。

雖然結局不可能有太大的變化，但宰相府經營多年，豈是這麼快就會陷落的？宰相府佔地廣大不說，各種防禦工事錯落有致，再加上多年豢養洗腦的死士層出不窮，還在奮死抵抗，因此縱然蘇漸等人著急，卻也沒那麼快奠定勝局。

「莫說配與不配，拿你和她相提並論，都是對你的侮辱。所以今日若有幸逃出去，你不需對她明媒正娶，將來三妻四妾，也任憑君意。」

何彼蒼天，不得其所。

兩人前後錯過的時機，實在太巧。

面對這樣的局面，許多將領都非常著急。

這一夜，京華軍民久未得見的神焰朱雀，再一次升騰在黑暗的夜空。

蘇漸呼喊之時用了靈力，於是這充滿鼓動性的話語，整個地回蕩在宰相府的上空，府內府外每個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蘇哥哥，我來助你！」

於是，剛開始時，司徒威還能集中不少人手，上牆突圍，但到了後來，兵員漸疏，聲嘶力竭地鼓動下，老半天才在高牆上冒出幾個人來。

最主要的是，自己這一方射過來的火箭，因為宰相府私兵應對得當，經過水潑沙埋土掩，根本沒能起到應有的引燃效果。

一旦下方集火反擊，蘇漸化身的神焰朱雀，就無法像一開始那樣從容。

「好，好，好……」到此時，司徒威已是淚流滿面。

「我、我願意！」溫柔如水的女子，眼含熱淚，重重地點了點頭。

但外有重兵、內有火災之際，這時想突圍，談何容易？

至於火箭，同樣也沒起到任何作用。

一旦攻擊，有的是對付宰相府高宅大院的戰法。

說此話時，白髮蒼蒼的司徒威，正是淚光點點。

很快便有零星的官兵攻入宰相府，尤其以擅長滲透的玄武衛武士居多。

法盾的光輝徹底熄滅后，府外拋射的箭雨和木石，便毫無障礙地飛落宰相府中，宰相府內頓時傳出一陣陣凄厲的哀嚎和慘叫。

世事難料。昔日當朝宰相寄託美好希望的引鳳閣，這一刻卻成了引燃整座府邸的導火索。

這種感覺，說不清，道不明，只覺得光明輝煌的神鳥化形之中，又多了幾分睥睨天下的桀驁不馴。

可以說，對此時的人族來說，除了風暴之牆和華夏國的朱雀法師團，沒有任何勢力，能有本事在區區一府之中，聚集這麼多法師。

眼見事已至此，宰相卻還強自支撐，開始叫眾人準備突圍。

「他們只需要逃亡而已，便如同一支錐子，只要聚集了所有力量，從我方最薄弱之處突擊，便能『脫穎而出』。到那時鹿死誰手，還真箇未為可知——恐怕還真讓他們給逃脫了！」

這樣的景象，十分奇妙，彷彿宰相府的上空，有一把巨大無比的透明雨傘，將夜空中飛落如雨的火箭，全都擋在了傘外。

幽小眉和紅焰女的靈力，卻要比他充沛浩大得多。當他回返之際，二女還在四處飛騰，專門挑那些難纏的法師下手。

「是的！」這時司徒威也已經趕到，看到這一幕連忙大聲叫道。

而這時雙方的士氣，已經有了天壤之別。

不管怎麼說，司徒威還控制著府內的局面，當他的突圍之令下達后，便有府中死士衝上高牆，想拚死打開局面。

別看什麼演義戲文里，動輒百萬大軍，但現實中，一個府邸中如果能聚集上千的可戰之軍，其聲勢和力量，便已經極其可怕。

巡城中郎將童大方，在管理京城治安方面頗有一手，但今晚的局面，顯然超出他能力的範疇。

不說別的，他和手下的巡城軍，連和玄武衛的街頭火拚都占不到上風，就更不用說面對宰相府這塊難啃的骨頭了。

這時候，無論蕭龍雀還是司徒威，都已經看到綉樓下堆積如山的乾柴，兩人心中便如同掀起了驚濤駭浪，十分后怕。

「什麼！」蕭龍雀驚呼一聲，也來不及跟司徒威招呼，便身形如電，急躥出書房，直往司徒蓮的綉樓而去。

剛攻入時，官兵們甫一落地便被宰相府私兵圍攻，還多有損傷，但就是這麼一糾纏，後續官兵源源不斷地跳下圍牆，越來越多的人攻進了宰相府里。

見得這樣的場面，騎馬往來指揮的蘇漸，恍惚間也有一種強烈的不真實感。

「怎麼辦？」勉力維持千羽幻光翼之時，蘇漸幾乎在心裏吼著問出這一句。

與此同時，他們幾乎集合了所有還有餘力的人手，朝蘇漸一人圍攻。

只是以往這些很快奏效的戰法，碰上早有準備的宰相府時，都失去了效用和圖書。

耀映的火光中，他看到蕭龍雀灰頭土臉，滿面煙灰，身上戰袍也血跡斑斑，哪還有往日神戟將的絲毫神采？

「司徒大人——」蕭龍雀再次開口時，忽然用了一個生分的稱呼。

是誰翩翩翱翔于燃燒的天空，四處播撒死亡的怒焰？

她命令最貼身的婢女，待她彈完今生最後一支琴曲，只等琴聲一落，便點火燒樓——宰相之女司徒蓮，決意與宰相府共存亡！

「義父大人喚我何事？」蕭龍雀匆匆而來，看著宰相不解地問道。

鼓聲響起后，立即有一隊禁軍抬著一根巨木衝上前，朝宰相府大門兇猛撞擊。

他一身馬上功夫了得，讓他防守宮門綽綽有餘，但像今晚面對強敵，要很快打開局面，他實在沒太多辦法。

多年建築的木質高樓，材質乾燥易燃，被蘇漸一記變形的「烈凰神矛」擊中后，只聽得「轟」的一聲，引鳳閣竟然瞬間炸開，向四面八方撒落開無數燃火的碎片。

當這些兵丁看到宰相府出乎意料的強力反擊后，他們立即不知所措，個別人的心理甚至都快崩潰了。

他集聚靈力，奮力一揮，霎時間一團炫烈的火焰，呈朱雀之形，帶著凄厲的嘯音，直撲引鳳閣。

幸運的是，這種影響，最多讓神焰朱雀的身姿，不像以前那樣正大堂皇，但卻讓其實際的殺傷力，有了肉眼無法察覺的驚人提升。

目睹此景，司徒威滿腹悲涼，竟一時語塞，不知從何說起。

琴聲幽幽。

宰相府反擊的強度，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幸虧蘇漸早有防備，已傳令三軍豎起了巨盾，一時倒也沒太多損傷。

那宰相府內早有防備，幾乎在蘇漸下令攻擊前，就已經準備好了防禦法盾。當第一支火箭飛臨宰相府上空，剛要往府內飛落時，卻一頭撞在一張無形的巨幕上。

「這才哪到哪兒？」想起近年的經歷，蘇漸對眼前的局面，根本沒有任何焦急之情。

正在重要膠著之際，府外人群中，忽然又飛騰起兩團耀眼的光芒，一個為暗黑血色，一個為通明紅光，相互交纏著朝蘇漸所在的方向激射而去。

「什麼？」幸福來得太突然，司徒蓮只覺得腦海中轟轟作響，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而悲涼苦澀的歌調，被年輕女子婉轉脆滑的聲音唱來，更顯出一種別樣的凄愴。

「什麼？」蕭龍雀聞聲十分惱怒，回頭一看，正是司徒蓮最貼身的侍女荷香。

看似固若金湯的華夏國京華城朱雀街宰相府，從這一刻起，逐漸明亮，漸漸地變成了一座巨大的火場……

別看童大方在武力上只能算是平庸之輩，但不得不說，他的眼光還是極準的。如果不是這樣，他也不會一天前在白虎大街上，只憑著一瞥，便當機立斷，徹底變臉。

這種帶有排行性質的獎勵招數，自古以來就非常好使。當蘇漸一聲令下，話音還未落定，那些官兵便一擁而上，各顯神通，朝宰相府圍牆上衝擊。

但這時候，蘇漸並沒有收手。

察知此情，蕭龍雀落地后，心中不可抑制地浮起一個念頭：「莫非，我等今夜氣數已盡……」

「亞颯。」含著淚的老宰相，毫不猶豫地說道，「你二人去投奔亞颯魔匪軍。」

蕭龍雀志在必得的偷襲，竟然落空了。

彈出這縷琴音的，正是司徒威的愛女，司徒蓮。

轉折到來，覆滅不遠。

事實上，司徒蓮每回聽到類似的消息，都十分不認同。

「不行，我得立即找到突破口！」

人歡無好事。

有些心急的，甚至還真心實意地大喊：「還有人嗎？還有人嗎？千萬別當孬種啊！放心吧，牆外沒什麼危險，快來，快來！」

蘇漸聲音所到之處，宰相府人人面如死灰。

這樣的變化，實在太重要了。

所以，「無知者無畏」，就在府外官兵們眼見有了突破，歡呼鼓舞時，察知更多真相的蘇漸，心情卻變得有些沉重。

「請說。」司徒威看著他。

這樣一來，就搞得牆外沒能殺敵的官兵，很是不滿。

今夜的神焰朱雀，在曾經看到過它的人眼中，又多了一種別樣的感覺。

「爹爹……是真的嗎？是你逼他的嗎？」被摯愛的人環抱，司徒蓮還在恍惚之中，很不自信地問自己的爹爹。

於是這一縷泠泠的琴音，如一捧清泉，冷凈，幽然，在燠熱的空氣里，顯得那麼的安定人心，卻又好生格格不入。

說著話，他那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眼前宰相府上空飛竄的流光。這時的他彷彿一頭擇人而噬的猛虎。

「懇請司徒大人，能將愛女司徒蓮，許配給我蕭龍雀。」

還在戰鬥的士兵，可能還無法洞察全局，但在那些關注戰局的上位者心裏，一看眼前這場面，便洞如觀火，宰相府的覆亡，已是早晚的事。

年紀逝邁，一身將老。

事實上，情況比他們想象的還要樂觀得多。以蕭龍雀為首的宰相府武士家臣們，已經開始了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