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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屠龍傳

作者:管平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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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血獄天歌 第140章 山口愁雲

第八卷 血獄天歌

第140章 山口愁雲

停了停,他又道:「事不宜遲,我這就回去。大統領來之前說,你與冰龍國素有淵源,現在我族命懸一線,這打出反旗的冰龍國,便是我華族幸免於難的重大倚靠。」
如果不是自以為是,覺得知道了對方的作戰計劃,保持了一種虛假的心理優勢和控制錯覺,他們根本不會這麼慘。
正因為這兩人,他們忽然發現,原來人族並不似印象中那種與豬狗同級的孱弱種族。
聽了他這般自言自語,在朱、祝二人走後,悄然現身的唐求,便有些不解地問道:「大哥,這倆蠢貨,明明就是裡通外國的叛賊,你怎麼不當場將他們斬殺了?」
壓抑了許久的冰龍之王,今晚喜笑顏開,不僅在酒宴開場白中,罕見地風趣幽默,甚至最後還打趣地說道:「諸位,原本我聽說,滄雪她喜歡上一個人族之人,我還極為不屑。但今晚,我要糾正一下,我族與人族通婚呢,自然是不行的,不過如果是蘇將軍的話,沒問題!」
「誒,我聽著哪。」唐求立時神色一肅,認真聆聽。
死傷六分之五,這樣的損失比例,從軍事意義上來說,他這獸龍一部,已經算是被「全殲」了。
名聲在外的騰雲軍,一直以來的制勝法寶就是上下齊心。現在看主將這麼兇猛不要命,那等得早就不耐煩、憋了好幾天勁兒的五千騰雲軍,也都「嗷」地發一聲喊,如開了閘的洪水般跟在霜甲後面猛衝了下來。
這迪傲思,不愧為獸龍國知名的猛將,即使在如此不利的情況下,也在心中憋了一口氣,千辛萬苦地衝出了重圍。
見是敗兵,霜甲便是一愣。
他們從會合開始,便一路東奔,穿越了此時稱為「金山」的阿爾泰山脈,掠過了吉爾吉斯湖,沿著扎布汗河順流東下。
聽說巫龍國討伐軍失敗,最不敢相信這消息的,竟是朱松、祝由這兩個人族姦細。
曾經威猛雄壯、不怒自威的巫龍執政官,這時卻衣衫襤褸,渾身掛滿冰碴,塗滿爛泥漿,渾身上下浸滿了鮮血;那平素兇猛威嚴的臉上,也橫一道豎一道的,布滿了血污冰泥,還在眉間留下一長條傷痕,形狀十分可怖。
烏徳鞬山的愁雲山口,離先前遇伏之地,已經有四百里之遙。
晚宴氣氛,極其熱烈。
按照蘇漸所說的寓言,冰龍軍要對付狂禪,自然用不入流的「下駟」;但當迪傲思與狂禪殘部會合時,卻發現己方三支軍隊中,最慘的還是狂禪之部。
涉及自己的主公,蟠澤有心不回答;不過他正是情緒低落到極點之時,本身就有傾訴的慾望,再加上現在大家都是難兄難弟、同病相憐,蟠澤猶豫了一番,也就把實情悄悄地告訴了迪傲思。
蟠澤的語言也很樸素,只是說,當時,好像整個雲天,都開始碎裂了,所有人身周,忽然下起鵝毛大雪——不對,那哪是雪?分明就是一把把高速迴旋的刀片!
開心之時,滄雪暗地裡也為自己獨到的眼光感到驕傲。
經此一役,一向對人族不屑一顧的冰龍之王厄古烈,對蘇漸肅然起敬。
「啊?」唐求白胖的臉上,一臉吃驚和茫然。
雖然狂禪、蟠澤、迪傲思這些主將,憑著自身的武力和親衛殊死的保護,狼狽地逃出生天,但顯然對他們這種地位的人來說,逃得一條性命,並不是全部。
本來霜甲以為,蘇漸最後提到他,一定是有什麼壓軸的重頭戲要安排給他,畢竟他麾下五千騰雲軍,是冰龍國有名的生力軍。
一聽這命令,霜甲當時整個人都傻了。
一路煙塵滾滾,倉皇逃竄,他們很快就來到冰龍國東部和雷龍國的交界處。
聽到高興處,蘇漸還假作謙虛,對朱、祝二人說,其實也有他們的功勞,畢竟戰前由他倆前去敵營出使,肯定是兩位老大人的過人風采,也震懾了對方。
所以,聽得冰龍王大人當眾提起蘇漸和滄雪的姻緣,他雖然心底發苦,卻依舊端起美酒一杯,走近蘇漸,誠懇說道:「蘇將軍,我霜甲服你。」
「生不如死」,就是他現在的感覺。
雷龍國國民天賦雷電之能,性情也與雷電一樣,暴烈犀利。
「大哥,知道你不容易。」唐求一臉悲壯地看著他,「大哥,你聽小弟一句:不管怎麼樣,到了危急時,先把國事放一邊,你一定保護自己的安全!」
他轉而去和蟠澤套近乎,藉著探討斷臂傷口養護知識,委婉地詢問了狂禪落敗的原因。
想到這裏,霜甲先前因為看到敗兵前來升起的一絲喜悅,轉眼便被這個念頭沖得一乾二淨。
不僅如此,他還特地領軍殿後,盡量讓自己不出現在狂禪的視線中。
直到這時,這些人都還沒想明白,為什麼在洞察先機的情況下,會稀里糊塗地中了埋伏。回想整個過程,他們都覺得如同做了一場夢。
好不容易跑到這裏,狂禪一和圖書掃先前的低落,竟有些欣欣然起來。
說到最後時,霜甲已經醉態酣然,語無倫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
扔下這句話,他就轉身跑出去,召集自己的騰雲軍部下,一刻都不停留地朝東方開拔。
此後,他整個人一陣搖晃,竟是一頭栽下冰風龍騎來……
現在這支敗軍,從上到下心思一同,都覺得這個愁雲山口只是通道而已;冰龍國的重兵都安排在先前的決戰和伏擊戰場上了,不僅想不到,也根本沒有餘力在這裏布置伏兵。
「曉得了。」唐求拱手領命。
這種情況下,狂禪還能帶領七八千人突圍出來,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很好地證明了他作為巫龍王座下第一打手的價值。
「不敢。」見他如此,蘇漸也連忙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
「咦?」這次蘇漸是真奇了,問道,「你怎麼和狂禪有仇?之前……我沒聽說過啊。」
「呃不對!其實朱郎中說得不錯,他乃當世奸雄,也是十分厲害的,但誰叫他遇到我了呢?小爺只不過稍微用了用心,就叫他一敗塗地了。」
「唉……竟然真被那廝算到了。難道是我錯了?那個還要靠滄雪保護的孱弱人族少年,真有神鬼不測之能?啊……還真有可能是,否則滄雪妹妹如此聰明絕頂之人,怎麼會選擇他呢……」
蘇漸一方,並非不能全部將他們留下。但那樣做的話,獸龍軍死三萬,他們差不多也要陣亡一萬八。
當然,蟠澤的敘述,出乎意料地簡單,只是說,當狂禪之軍陷入綠谷沼澤后,厄古烈、滄雪出現了……
眼見如此慘重敗局,迪傲思根本顧不得仇恨蘇漸了。
「那是誰?」迪傲思脫口問道。
「不過呢,正因勇力不及,你們才更加依靠陰謀詭計,所以這回討伐軍才落入了你的圈套。嗯,嗯,是你們人族都擅長陰謀而已。好事,好事,我們勝了,好好好,厲害厲害!」
為了活命,討伐軍敗兵從上到下,一個個都拼了命地逃跑。
不過,心情極度低落的苦盞城城主,在兩個多時辰后,碰到了另外兩支討伐軍時,心情竟奇迹般地好了許多。
「哎呀!」厄古烈這番話,對滄雪來說猝不及防;她當時就驚呼一聲,羞紅了臉面。
一聽此言,他身後這些殘兵敗將,全都歡呼起來。
雖然心中不屑,但他兩人好似心靈相通,滿嘴好話諛辭,猶如泉涌,只吹捧得蘇漸更加膨脹,不停地得意大笑不說,整個人都飄飄然,好似要離地飄起來。
「唉,這叫什麼事兒啊……果然亂世之中,人如浮萍,諸事不得自主啊……」
很顯然,只要狂禪這兩三萬殘兵逃到了雷龍國境內,便算徹底逃出了生天。
想到這個,兩人便兩眼通紅,咬牙切齒地發誓:「好!雖然你現在打贏了狂禪,但我們兩個卻一點都沒暴露;今後,總會找到機會,讓你死得比老主公慘十倍!」
當時他就立即震怒質問道:「為什麼?派我去這麼遠的地方幹什麼?」
「怎麼可能!」霜甲叫起來,「那愁雲山口離玄池湖不下五百里,就算狂禪能被你打敗,你怎麼可能算準他一定跑到那裡!你、你這分明是——」霜甲很想說,你這絕對是「公報私仇」,但當著厄古烈和眾將軍長老之面,沒法說出口。
「那當然那當然!只是……」朱松察言觀色,話鋒一轉,小心翼翼地問道,「只是不知,那討伐軍的勢力不小,大人因何制勝?」
「唉,我知道。」蘇漸擺了擺手,嘆道,「不就是必要時,犧牲色相,為國捐軀么。」
大戰方歇,冰龍國反敗為勝,厄古烈大喜過望。
按霜甲的理解,這絕對是蘇漸對他的無恥報復。
就在狂禪敗軍奔到此處的前一刻,霜甲還在看著山口白茫茫的雲霧,鬱悶地想:「唉,神鬼之事,不得不信。我軍名『騰雲』,此處卻叫『愁雲』,如此明顯的讖語惡兆,我竟然還懵然不知,中了蘇漸那廝的激將圈套。莫非,我的智力真有問題?」
雷龍國,和穹龍、冰龍、靈龍、巫龍之國,並列為上龍之國。
不僅如此,如果不看斷臂之事,迪傲思還發現,己方三個統帥里,模樣最狼狽的就是狂禪。
事已至此,這兩位斷臂的難兄難弟一碰頭,竟然還有些慶幸。
「那就好,那就好……」唐求喃喃兩聲,臉上憂色並未褪去,依舊眉頭緊皺。
就算霜甲之前相信蘇漸的判斷,這時候真正身臨其境,來到這麼遠的地方,眼前只有無邊無際的迷霧,耳中只有有氣無力的鳥鳴,這讓霜甲整個人都泄了氣。
剛開始狂禪還狂呼怒吼,喝令部下抵擋;但很快就連他這樣的兇猛固執之人,也認清了現實。
從這一點可見,縱然是異族,論及朝堂軍政,很多事情也道理一同。
想到這個,朱松、祝由二m•hetubook.com•com人更加迷惑,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問題。
「現在你還有心關心這個問題?」蘇漸嘲諷說道,「如果你能衝出去,便會知道答案了。」
於是,他揚起白骨權杖,仰面一指前面雲遮霧繞的愁雲山口,大叫道:「諸位,只要我等衝過了這個山口,便安全了!」
「哎喲,別別別!」唐求就好像突然被蝎子蜇了一下,猛地一蹦三尺高,一臉諂媚地賠笑道,「大哥,大哥,我也是開玩笑呢!這玩笑話可千萬不能讓靈珊妹妹知道!」
已是開恩,但衝出重圍的迪傲思,等回過神來后,覺得自己還不如剛才在哀聲谷中戰死——因為他看到,自己帶來的三萬獸龍國精銳,現在跟隨自己突圍出來的,只剩下四五千人。
迪傲思十分清楚,現在的聖龍帝國已經不似當初,眾龍族諸侯國之間,已經不是鐵板一塊,而是各自拚命增長實力,避免在下一次弱肉強食的權利分配中,落於下風。
當時以狂禪為首的巫龍戰將,還想以自己強大的戰力挽回敗局;但當他們飛上天空一番戰鬥后,終於發現為什麼厄古烈能和撒菩勒伯並稱「龍族雙雄」,以及為什麼滄雪一直被公認為龍族不世出的法術天才。
所以他覺得,自己這支騰雲軍,就該親自參与決戰,說不定憑著他們強大的武力,不用蘇漸後續那些虛頭巴腦的所謂計策,都能直接把狂禪討伐軍打垮。
說著話,他一揚脖,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
蟠澤在描述主公敗戰之時,言語寥寥。但正是從這些樸素無華的敘述里,迪傲思反而更加深刻地感受到當時狂禪遇伏時的慘烈與悲壯。
冰龍國的騰雲將軍霜甲,在這半天中,經歷了這輩子最跌宕起伏的心理變化。
「沒想到,你這人竟然這麼卑鄙!」想通其中的緣由,霜甲心中咒罵,滿臉悲憤。
想清楚這一點,迪傲思雖然有滿腔的委屈和痛楚要訴,但他在狂禪面前,很聰明地閉上了嘴。
別的不說,這裏離主戰場,實在太遠太遠了。
很快他不再苛求將士們攻擊,而是黯然傳令大家分散逃跑,能逃出去多少,就逃出去多少。
悲痛得快哭的哀兵之將,手揮白玉巨斧,使盡了全身的氣力,發了瘋似的朝狂禪敗軍撲來!
「知道。」蘇漸勉強一笑道,「你放心,雖然她一身功法,毀天滅地,但對兄弟我還是有好感的,不會有事的。」
「計謀」二字還沒說出口,蟠澤便忽聽前面軍隊一片大嘩!
沒想到,和滿腔期盼截然相反,當時蘇漸說道:「霜甲將軍,今日你立即帶領麾下騰雲軍,晝夜行軍,埋伏在東方天山的『愁雲山口』。」
「當然!」朱松虛情假意道,「打敗奸雄狂禪,大敗龍國討伐軍,如此天大的功績,我二人怎麼會不知?」
當時一時意氣,等真到了愁雲山口,霜甲就傻了眼。
「算了算了,你不敢去就算了。要是到時候因為你畏懼他而放跑他,就壞了我等的大事了。」
「恭喜大人,賀喜大人!」一見到蘇漸,朱、祝二人不管心裏怎麼想,還是一個勁兒地恭賀蘇漸。
「我會的。」迪傲思出奇冷靜地叫道,「為了這個答案,我迪傲思也會突圍出去!」
冰龍族的宴會,和其他龍族相比,頗多冷食,更有許多直接生吃的魚肉。
「快請兩位大人進來!」當朱松、祝由兩人往裡走時,他們還聽見蘇漸極其熱情的招呼聲。
至少,目前看來,在冰龍國中,已經將人族視為平等的聯盟。
他揉了揉眼睛,仔細看那桿最前方的旌旗旗號,卻見烏黑的底色上,正繪著兩隻紅藍相對的兇猛巨眼。
烏徳鞬山,能有「天山」的別名,就可知其山巒雄偉險峻無比。
見他如此,剛才還害羞的滄雪,卻有些不高興了。
「什麼?」霜甲猛然一驚,連忙跳上身旁巨岩,登高一望,卻見山下人馬迤邐,綿延而來;那隊伍中打著的旗幟,東倒西歪,無精打采,顯然正是一支敗兵。
雖然現在持有這個念頭的人還不多,但這就像一顆種子,今日埋下,逐步生根發芽,假以時日,很可能會改變龍族對人族的看法。
「呵呵。」聽得此言,蘇漸沒別的話,只是淡淡一笑,輕聲說道,「胖子,你要去相親啊,我倒不知道。靈珊學妹應該也不知道吧,回頭我跟她說一聲。」
作為天才龍巫女,按滄雪的性子,哪怕是位高權重的冰龍之王,她也本能地想叱喝反駁;不過剛要開口,轉念一想叔叔所說的內容,卻止不住地笑意流露,樂個不停。
聽得如此,朱松、祝由口中又是一陣暴風驟雨般的吹捧,但心中卻道:「好個不學無術的小兒,沒什麼本事,對做官之道倒是精熟。」
從這一點看,別看他們表面謙卑,骨子裡還是看不起蘇漸這樣的年輕人的。和圖書
直到回到自己的住處,他們兩人這才醒悟:自己專門跑了一趟,除了說了一大堆好話,看穿了蘇漸不學無術的真面目,好像什麼都沒打聽到。
「將軍!」正當他悲喜交加時,卻聽得那個叫「晨風」的副將,驀然叫道,「稟將軍,他們、他們竟真來了!」
「當然當然!」唐求拍著胸脯賭咒發誓道,「你還不知道我?我也就是過過嘴癮。現在我可是靈珊口中的『求求』了,怎麼可能去別處拈花惹草。」
「哈哈!」蘇漸朗聲大笑道,「人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沒想到現在好事也傳得這麼快啊。」
他二人在這裏賭咒發誓,卻不知道蘇漸正在自己的大帳中,看著他們兩人住所的方向,雲淡風輕地自言自語:「呵,兩個蠢貨,還來套我的話,問我戰勝之因。卻不知道,此番能勝,除哀兵能戰之外,全因為你們兩個啊。」
一種悲涼恐懼的心情,瀰漫了獸龍戰將的整個身心。
除此以外,看蘇漸這小人得志、驕傲自大的模樣,根本不可能有其他任何正經的緣由。
容光煥發,更增嬌美十倍;看見她這般驚人的美麗,霜甲自然一如既往地驚艷,那顆心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只是此時驚艷心動之餘,他的心中,卻極為苦悶。
不經意間,朱松、祝由對蘇漸充滿了鄙視,卻忘了自己來這裏的目的是什麼。
三支敗兵,就這樣會合到一處,一起朝東方倉皇逃竄。
在他心目中,這樣的遙遠之地,縱使蘇漸再是狡猾,也不可能預先安排軍兵把守。
「霜甲,」正憤恨間,霜甲忽聽蘇漸冷冷說道,「怎麼回事?霜甲將軍,看你臉色十分不好,莫非是怕了那狂禪?」
可以說,如果不是因為是熟人,迪傲思第一眼看到時,還以為這是哪個落魄污穢的流浪漢。
誰看到自己青梅竹馬的對象對別人傾心,會感到開心?
倉皇逃竄的獸龍戰將,面對的不僅僅是逃亡路上的種種圍追堵截,還有回國后,獸龍皇帝的滔天怒火。
跟在亂軍之後往愁雲山口而去時,狂禪還指著雲霧瀰漫的山口,朝身邊蟠澤說道:「你看,蘇漸那叛師小兒,還是不知兵;如果在這兒安排一支伏兵,我等便求生不得了。哈,哈哈!」
所以他非常能理解,被自己朝思暮想之人按住往死里揍時的心情。這樣的情況,連一般人都受不了,更何況是心高氣傲的巫龍執政官?
她立即走過來,朝霜甲不滿道:「你這人說話,怎麼這麼奇怪呢?陰謀詭計?好,你給我使出一個來看看,看看能不能打敗狂禪那壞蛋。」
人常說「盛名之下其實難副」,但更多時候,成名之人並非浪得虛名。
暗地裡兩人鄙視了蘇漸一通之後,又想起了老恩公司徒威慘死在蘇漸手中的往事。
「怎、怎麼會……」剛還自以為是的狂禪,呆若木雞。
「哼!」霜甲一聽,不屑說道,「看吧,你對滄雪妹子根本不是真情!這還用聽說?狂禪那廝,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血統,竟然敢覬覦滄雪,就算沒有實際惡行,光想想也是褻瀆!簡直罪不容誅!只此一點,我就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現在狂禪等討伐軍將領滿腦子想的是,一定要向東逃、向東逃,早一步逃到東邊的雷龍之國中去;那樣的話,就能擺脫全軍覆沒的可怕命運。
五千精兵,一齊居高臨下地俯衝下來,氣勢如驚雷,迅猛如洪水,似乎能將前面道路上的所有障礙都一掃而清。
這時候,他們並沒有意識到,他們的問題,就出在那個「洞察先機」上面。
霜甲愁悶的理由,顯而易見。
所以,他簡直不敢想象,自己一戰便損失了兩萬五千的獸龍精銳,回國后該如何交代。
「怎麼回事?」蟠澤和狂禪不約而同地抬頭朝前面看去,卻見此時恰好雲開霧散,那愁雲山口之前,分明有一支盔甲鮮明的精銳冰龍軍,正刀槍林立,陣列如林,朝自己這邊冷冷俯視。
冰龍之王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行文去聖龍城,言明「清君側」之意。
霜甲絕對是冰龍國青年一代中的翹楚。他麾下五千騰雲軍,個個精銳,無論哪個人單獨拉出去,都是傲視一方的強者。
「唉,當時還是中了他的激將法。」站在愁雲山口,滿面愁雲的霜甲,每次回憶起接令時的情景,便長吁短嘆。
他已經有了好幾分醉意,便大著舌頭,有些含糊不清地說道:「蘇將軍,我雖然服你,倒不是你本身有太多本事。若論力量,你等人族,差我族太遠。」
「嘿嘿!」蘇漸聞言得意一笑道,「無他,唯智勇雙全爾!」
「好好好!」苦悶之際,霜甲懷著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心情,叫道,「去就去吧,我倒要看看,你這個『統帥』,是真正的智者,還是個飯桶!」
此時他二人心中,不https://www.hetubook.com.com約而同冒出倆詞:「大言不慚,小人得志!」
「啊?」聽到這個答案,朱松和祝由不由得面面相覷。
躊躇片刻,他想說些什麼,卻嘆了口氣,只是躬身行了一個大禮,便轉身走出大門去。
逃出生天的心情,如此愉快,先前他們還一路保持著的戰鬥陣型,到了往愁雲山口跑時,已經變得七零八散。
「你想,這兩位本就自以為是,到現在還以為自己沒暴露。這樣的人,哪兒去找?相比現在就殺死他們,他們活著,對我們、對朝廷,更有用。」
有「愁雲」之名,一來因為此地高絕險要,寒冷非常,無論人畜至此都要發愁;二來它的地勢極為高聳,山口處終年雲霧繚繞。
這樣的心情,自然是苦中作樂,但當迪傲思知道了蘇漸謎題的答案時,心情真正變得舒暢了。
現在,他們已到了扎布汗河的下游,只要穿過了眼前別名「天山」的烏徳鞬山,就能看見仙娥河。
「呃……」霜甲的氣勢頓時好似矮了一截。
「唐求,」蘇漸也一臉認真地說道,「你這次回去,便把我對朱松、祝由二人的想法,說給大統領聽。如果大統領同意,便留著這二人,不過要暗中時刻盯牢監視。」
這兩人也真是不知死活,滿腔疑惑之際,竟然顛顛地跑去找蘇漸,想旁敲側擊地問清緣由。
「再說了,我去人族國境的次數比你多多了,哪像你說的,什麼人族都擅長計謀?分明我家蘇漸,是他們中最厲害的一個!」
只可惜,他還是被派到遙遠無比的愁雲山口來了。
「呀,果然是!」確認之後,霜甲心中升起一縷深深的哀愁。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雖然心有不甘,蘇漸最後還是下令網開一面,放那個一直悍不畏死、兇猛衝殺的獸龍將軍逃出包圍圈去。
如果不是這樣,哪怕不動任何腦筋,他們只要和敵人常規作戰,按部就班地指揮,也絕不會陷入綠谷沼澤、禿頂光山、哀聲石峽這些顯而易見的可怕陷阱。
尤其,作為滄雪的仰慕者之一,迪傲思對狂禪在滄雪身上的心思,一清二楚。
「不過呢,如果敗兵真不來,倒也好。這不正說明,蘇漸那混蛋算錯了?如果這樣,回頭定然好好嘲笑他,也好讓滄雪妹妹看清這人愚蠢的真面目。哈哈,這樣倒也挺不錯!」
見軍陣散亂,狂禪心情轉好之際,也不多加計較。
這樣的想法,已經在霜甲腦海中反覆翻騰了好幾天;有時候想得心情實在激蕩,他竟忍不住脫口喊出聲來。
「對啊……」祝由也一臉懵然,訥訥說道,「再怎麼想,也不可能敗啊?尤其是,蘇漸那小賊的作戰陣圖,全都被我們透露給狂禪大人了啊。」
「怎麼會這樣!」私下裡,朱松十分震驚,便跟祝由說道,「祝兄,那狂禪大人,乃當世除撒菩勒伯攝政王之外第二豪傑,怎麼可能敗給蘇漸?」
「哀兵必勝」,按這一條規律,本來現在佔便宜的應該是狂禪敗軍;可是等愁雲山口前的阻擊戰一打響,局勢就完全反了過來。
正是:平生不會斂眉頭,諸事等閑休。
「為什麼要殺他們?」蘇漸一臉震驚地看著他,「胖子,你是怎麼了?這麼好的兩個人,你竟然想殺了他們?」
這時人人都在胡亂歡呼著往上前方的山口跑去,若是不知情的當地土著看見,還以為這些人打仗得勝歸來。
「霜甲!」聽他一連串說到這裏,滄雪再也忍不住了,看了蘇漸一眼,便朝霜甲喝道,「議事便議事,你說我幹嗎?哼!」
想到這一點,朱、祝二人就有點懊悔。
同樣,軒轅承天神武非凡,也在對付蟠澤的阻擊戰中,用蟠澤的一條胳膊,贏得了所有冰龍族戰士的敬意。
「所以大統領說,按陛下和諸王國首腦的意思,你一時不必急著回去,務必要將冰龍國反叛之事,做個確鑿,必要時……」
「你們也聽說了?」蘇漸一臉驚喜的模樣。
做過這些標準動作之後,決戰大勝之後的第二晚,冰昆王庭中便舉行了盛大的慶祝晚宴。
「哎,也是,狂禪身為巫龍國執政官,成名多年,又是龍魔混血,凶名在外,你有些害怕,也是常情。」
元來卻到愁處,須著與他愁。
可以說,只要穿過了烏徳鞬山,狂禪這些人馬就逃出生天了。
到這時,他不僅知道了蘇漸謎題的答案,還看到了那個陰冷強悍的巫龍長老蟠澤,和自己一樣,也失去了一條臂膀;唯一不同的是,蟠澤失去的是左臂,自己失去的是右臂。
按理說,他們倆這做法,就是找死,但沒想到,蘇漸聽人通傳,說是這兩位前來拜訪時,他竟然笑了。
霜甲的酒量,其實並不大,先前便搶先一個人喝了好幾杯悶酒,現在向蘇漸敬酒,為了不弱勢頭,喝得著實很猛。
不過今晚為了照顧此役最大的功臣hetubook.com.com,每一樣食物,除了生吃,還特地加熱烹煮。
那一刻,綠谷之中的空間,彷彿被無數道冰霜割裂;陷入沼澤中的狂禪部軍卒,完全沒有還手之力,只能任人宰割。
迪傲思發現,狂禪的人馬,損失比例甚至還高過自己,原本五六萬的大軍,只剩下七八千人。
迪傲思有心想問狂禪到底發生了什麼,但他看了看巫龍執政官鐵青的臉色,還是十分機智地閉了嘴。
原來,蘇漸在決戰之前進行各種布置時,直到最後才安排霜甲的任務。
但逃亡之路,風聲鶴唳,追兵緊綴,他們根本沒心情想這些。
他只能在心裏說:「蘇漸你這個混蛋!就因為對滄雪妹妹不懷好意,才故意把滄雪的青梅竹馬支開;這樣一來,我霜甲離主戰場極遠,肯定不可能立下軍功了。」
不過,就如冰龍族的天生性情一樣,霜甲也是犀利磊落,愛憎分明;經過愁雲山口一役,他已對蘇漸心服口服。
「哈?大哥,真有你的!」這時唐求也醒悟過來,不由得一臉佩服,由衷贊道,「大哥!小弟對您是徹底服了。我現在知道,為什麼咱倆同齡,你卻當了銀徽衛,不僅仕途風光,連情場也得意。什麼雪晶國國主、冰龍巫女,都上趕著來嫁你。我就不同了,唉,老大不小,卻還要去相親,一個字,『慘』啊!」
「朱郎中、祝拾遺,」只聽蘇漸說道,「你倆不知道,為了這次勝仗,我可是殫精竭慮,夙夜憂嘆,也以為不贏;誰想到,那狂禪奸賊只是徒有虛名,其實外強中乾——」
「哈哈,相信你。」蘇漸笑道,「不扯閑篇了,跟你說個正事。」
本來他們就只剩下兩三萬人,經過愁雲山口這一番折騰,最後衝過山口逃入雷龍國境的討伐軍,竟只剩下了不到萬人。
不過很快他們也就釋然,因為他們想到,雖然沒直接問到蘇漸獲勝的原因,但蘇漸小兒的這一番表現,就說明了一切:為啥能贏?運氣好唄!
在目前的諸部龍國中,雷龍國和巫龍國算走得比較近,在國政方面也比較認同巫龍之王撒菩勒伯。
「知道就好。」蘇漸嘿嘿一笑,半真半假道,「胖子,以前你好色也就罷了,現在有了靈珊,可別在這事兒上開玩笑了。」
事實上,在狂禪從西而來最近的這條路線上,烏徳鞬山只給他們留了唯一一個可供人馬通過的山口——愁雲山口。
不用說,他們要照顧的,正是蘇漸。
他覺得,自己就好像中了冰龍族的詭秘法咒,從腳底板開始升起一股寒意;轉瞬之間,便滲入了自己的血液和骨髓,幾乎讓靈魂和精神,都在瞬間凝固冰封。
靜立山口怨念之時,霜甲感覺自己終於理解了,人族經典中為什麼會有「愁雲慘淡」這樣的詞……
狂禪敗軍驚恐地發現,伏兵最前方那個俊朗無比的冰龍將軍,本來因為好整以暇,該滿臉得意從容才對,但這時候,他卻分明耷拉著一張臉,看那悲哀的表情,簡直比他們這些疲憊不堪的敗兵還要悲痛。
因為,無論是斬斷迪傲思右臂的蘇漸「血歌劍」,還是斬斷蟠澤左臂的軒轅承天「怒雷劍」,都十分鋒利,還很是熾烈滾燙,因此截斷之時,斷口極為平整光滑,雖然有些燒焦,倒不至於後續感染中毒。
「是,是!」蟠澤也不掃興,忍著左臂斷口傳來的疼痛,湊趣說道,「那人族小賊,只不過運氣好而已,怎麼可能想得到如此高深的——」
「什麼?」霜甲一聽就跳了起來,怒吼道,「你胡說什麼!這怎麼可能?我霜甲一身絕學,手中一柄蒼月白玉斧所向披靡,怕過誰來?再說了,我和那狂禪,有不共戴天之仇,正愁無由攻殺呢。」
仙娥河已經是雷龍國境中的大河,作為北方最緊缺的水源,仙娥河沿途駐紮了雷龍族的重兵。
一方大部分兵力陷入泥淖,另一方守株待兔,還出動了傲視神州的超強猛人,此消彼長之下,狂禪部討伐軍的結局,便可想而知了。
「幹什麼?」蘇漸瞥了他一眼道,「當然是在巫龍賊軍逃到那裡時,阻截他們,不讓他們逃入雷龍國境。」
「嘿,和你開個玩笑。」蘇漸打了他肩膀一拳,笑道,「還別說,雖然說得誇張,兄弟我還真捨不得殺他們。」
說到這裏,他欲言又止,用一種古怪的神色,看著自己的大哥。
當到達雷龍國安全的地域,狂禪回首望著高聳入雲的天山,看著來路上那一路的斑斑血跡,出神良久之後,猛然仰天大叫一聲,「哇」的一下吐出一大口血來。
這時候,即使是狂禪、蟠澤、迪傲思這樣的知名猛將,以疲敝之軍,對上威猛無比的生力軍,也完全沒有取勝的希望。
「為什麼不讓我參加決戰?無恥小人!卑鄙之徒!沒想到你竟公報私仇!」
好幾天前,他便被蘇漸指派著,來到這鳥不拉屎的偏遠山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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