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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光明與黑暗，本質相生相剋；如果沒有那些燦爛輝煌的燈火對照，這裏的夜色並沒有那麼黑暗。

「再說了，就像剛才，即使千鈞一髮，天河洗月劍又是如此犀利，還不是被本統領的『黑霜玄鐵爪』給盪開？放心，雲老弟啊，我會保護你的。」

「所以她在『天河神女』名號外，更有『天河女俠』之名。本官可知道，這東華城中仰慕她的男子不計其數，暗中顛倒二字，稱她為『天河女神』的人，也大有人在。」

他本性豪爽磊落，現在為五斗米折腰，整日賠笑向人，雖然穿的是鮮衣華服，吃的是美味珍饈，但內心著實不樂。

所以，等現在置身燈火叢中，看到活靈活現的神仙故事，雲翻海很快便神思悠然，精神也變得有些恍惚。

這隻走馬燈，幾乎有磨盤大小，外面的淡色絹紗上，用精美細緻的筆觸，畫著八仙過海的故事。

「哦！我明白了，你怕我討厭她，就不能和她配合，好好演戲吧？」

從他們服飾上的雲龍繞劍徽紋可以看得出，這些及時雨一樣的救兵，正是光明神俠府的精銳武士。

「呃，不對！」很快雲翻海便回過神來，「不對不對，現在這批人，可不是什麼反抗朝廷的義士；看剛才那意思，就是想來殺我的。」

「尤為可貴的是，明心雪並未倚仗身世，而是悉心研習才藝，磨礪武技，簡直才貌雙絕、書劍雙絕。」

激戰中的郁愁歸，聽到這響動，立時扭過頭來，那蒼白的臉上，流露出一絲驚異的神色。

「你方才也看到，明姑娘那樣貌，真似天帝之女下凡，風姿綽約，嫵麗可人，有春花之媚，又有冬雪之純。」

於是，他剛一下場，那把鋼劍便被揮舞如輪，最和圖書近的那個黑衣人還沒反應過來，便一聲慘叫，捂著手臂倒在地上，不斷地翻滾熬疼。

別看郁大總管平時跟雲翻海好言相對，但此刻和刺客對上，他卻毫不拖泥帶水。

就如同一盆雪水兜頭澆下，剛才還昏昏欲睡的飛雲山寨主，猛地驚醒過來！

接下來的幾天，平淡無奇。

神俠衛大總管的作戰風格，如此血腥殘忍，以至於連雲翻海這個被拯救的受益者，都快看不下去。

這一清醒，雲翻海立即覺得不對。

雖然剛開始入城的那幾天，雲翻海也逛了逛燈市；但對於一個從小在山野中討生活的人來說，這樣豪華燦爛的燈市，哪是一兩次就能看得夠？很快雲翻海就好似迷失在花燈的海洋中。

當他走到一盞極為巨大的走馬燈時，這樣的入迷更達到了頂峰。

當徹底清醒過來后，雲翻海連忙拽出隨身的佩劍，發一聲喊，也加入了戰團！

正當他想要這麼做時，他卻猛然聽到不遠處有什麼人，驚呼一聲：「小心！」

所以本來被神俠衛不少人嫌棄的基礎武器，放在雲翻海這裏，簡直就當成了神器！這一下揮舞起來，發揮出來的戰力，竟是比他以往不知提高了多少。

剛想到這裏，他抬頭一看四周，這才猛然驚叫道：「呀！我怎麼會走到這黑燈瞎火的偏僻巷子？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

「剛才怎麼回事？不就是看花燈嗎？按理說花燈明亮，又那麼好玩，我怎麼會越看越想睡？」

「說實話，即使我認識許多反抗朝廷的江湖同道，但沒一個人會對光明神俠有意見，畢竟他行俠仗義，除暴安良，做的正是咱江湖豪客想做的事。」

他不停地尋找自己喜歡的花燈造型，無論動物還和*圖*書是神仙，他都看得入迷。

「所以啊，咱們的神俠大人到了年紀，需要有個配偶時，明心雪便眾望所歸，被皇帝陛下欽點，成為風大人的未婚妻。」

「哦，原來如此。」雲翻海聽了這一番介紹，若有所思道，「郁大人，你跟我說這麼多明心雪的好話，簡直像是推銷相親，到底為啥？」

此時東華城中的燈市還未結束，滿大街都是華光四射、造型別緻的花燈，把整座東華城裝點得像光明界、不夜城。

進入戰鬥的郁愁歸，和平時陰柔沉鬱的風格，簡直判若兩人。

「那現在這些黑衣人，竟然想殺光明神俠，那鐵定不是好人了。我還替他們可惜個啥？」

所以，他這時候身上掛的，也只是神俠衛中的制式佩劍。

不知不覺間，輝煌光明的燈市在他身後漸漸遠去，漸漸他便走到了燈火闌珊處。

黑霜玄鐵爪揮舞之際，時不時便揮起漫天的血雨，甚至有時還帶起肉塊，乃是貨真價實的「血肉橫飛」。

「等你在城中呆得久了，便知我東華城之人，公認她為東華國五百年難得一遇的美人呢。」

藉著流竄的法術靈光，雲翻海很快看清，黑衣人是符合想象的蒙面人，但那些官府兵丁卻不是尋常的捕快衙役。

「呵，守寡？這樣啊……」郁愁歸聞言，還一本正經地考慮了一下，這才慢條斯理說道，「雖然風大人一時遠遊，畢竟生死未知，守寡這戲碼，以後再說吧。不過你的擔心，也不無道理，稍後我會去明姑娘那邊安排妥當，你不需多慮。」

「郁愁歸！」這一刻看到大總管的身影，雲翻海再沒了平時的厭煩，心裏竟有一種難言的溫暖。

「不對啊，」雲翻海叫道，「我倒是想好好和圖書演戲，可剛才你也看到了，那娘們一句話都沒說，挺劍就要來殺我。」

女刺客撲近之時，忽然從袖中射出一根銀鏈細鞭，鞭頭正是一支鉤鐮銀槍頭，鋒芒直指雲翻海。

「比她劍術更卓絕的，還是她的魂火，『紫霄神鸞』。按赤橙黃綠青藍紫來排，這已是頂級魂火，一旦使出，宛如神鸞降世、紫電盤空，威力無窮！」

走馬燈裏面，則點著十來支上好的蠟燭，映得整個燈盞光華照人，一片光明。

「那一把家傳的『天河洗月劍』，更是使得出神入化，全力舞動起來幾乎如銀河倒掛，又似月宮落雪。」

「那你是認識的人太少了吧。」雲翻海道。

「要是以前讓我看到郁愁歸這般狠辣殘忍，恐怕我那義匪也不用當了，會和同行們一樣，義憤填膺，跟官府對著干！」

面對血肉橫飛、哭爹喊娘的凄慘場景，他心裏甚至冒出個奇怪的念頭：「唉，我一直當義匪，說不定正是沒親眼看到，這些朝廷鷹犬對付人的毒辣手段。」

「模樣如此卓絕，出身更為高貴，她那明氏家族，簡直僅次於東方皇族和冷氏家族，出身極為貴重。」

變起突然，郁愁歸都沒反應過來，更別說雲翻海了，女刺客倏然襲來，他根本毫無提防。

「唔……好，」郁愁歸點點頭，「等今日回去，就先把一百兩銀票，交付與你吧。」

當然，現在他只不過還在培訓階段，那個東華國的國之重寶「東華神劍」，自然不可能給他隨身外帶。

這些天里，雲翻海其實十分壓抑。

不過慣於奔走山野的年輕人，忽然被關在神俠府中，訓練和自己本性截然相反的習慣，這股子憋悶勁兒可想而知。

當然，清醒過來的假神俠，很快就和圖書沒心情追究「剛才」發生什麼了；因為他覷眼一看，正看到周圍有十來個黑衣人，正在跟對面差不多數量的官府兵丁激斗。

「不是。」郁愁歸笑道，「看來雲老弟還真是塵外之人，連明心雪的大名都沒聽過。」

這時他又看見，雖然那些黑衣刺客，在抵擋神俠衛時，依舊有好幾個人想朝自己這邊撲，但是朦朧的夜色中，卻有個修長的身影，手舞鐵爪，身姿矯健，將這些人抵擋在遠處。

而雲翻海雖然不是師出名門，但不誇張地說，打一出生起，就在匪盜叢生、爾虞我詐的荒野江湖中摸爬滾打，可以說每一次戰鬥，對他來說都是生死之戰，那實戰經驗之豐富，甚至超過了在場許多神俠衛的精銳武士。

「嘿，說真的，如果她不是生就女子之身，恐怕風驚雨大人又坐上神俠之位，還很困難。」

但燈火闌珊時，夜色顯得更加濃重。就彷彿離東華城不算太遠的東海之水，漫上了堤岸，將雲翻海整個身心包圍。

不過雲翻海在武器裝備上的起點，其實十分低；雖然只是尋常的鋼劍，但這佩劍的質量，可比雲翻海用過的任何一把武器，都要來得精良。

這人顯然是個女子，不僅動作矯健，身姿也極為奇異，那細軟的腰肢，竟然能翻轉到匪夷所思的角度，讓整個人的上半身幾乎向左垂直歪倒，便讓經驗豐富的郁愁歸措手不及，幾乎眼睜睜地看著她從自己身邊躥過，直撲向雲翻海。

只是忽然之間，雲翻海覺得眼皮子十分沉重，整個人都昏昏沉沉，幾乎想倒在街邊，倚著牆壁，就此睡去。

「正是此意。你明白就好。」郁愁歸一口承認，絲毫不以為恥。

而偷襲的這批黑衣人，恐怕幻術水平有餘，和-圖-書但真正的對戰能力，並沒有他們的幻術水平那麼高。

「嘿嘿，那就好，有郁大人出馬，還有什麼可擔心的？」雲翻海一臉嬉笑地奉承道，「不過郁大人，您也看到，我這麼懂事，就算剛才差點被殺，都沒動搖。要不，看在我這麼有職業道德的份上，您能不能把第一筆款子，給咱結了？」

很快，雲翻海便知道，這位神俠衛總管打倒的敵人，不太能仔細看，他們不是被開膛破肚，柔腸寸斷，就是摔在地上，肝腦塗地，連雲翻海這樣的山賊頭目，都看得幾乎要吐。

「太好了！多謝多謝，郁老闆您真敞亮！」雲翻海喜出望外，沒口子地稱謝。

本來這群黑衣刺客，看起來武藝不精，戰力並不及神俠衛武士。但沒想到，就在郁愁歸回頭的那一剎那，突然從黑衣人群中衝出一人！

想到這裏，剛才不知不覺中加在他身上的那縷幻術，終於徹底清除。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只覺得周圍一片大亂，金鐵交鳴之聲不絕於耳，中間還夾雜著凄厲的慘叫和憤怒的咒罵。

見得如此，雲翻海驚惶的心情，略略平復。

於是一旦轉動起來，那些八仙過海的人物，無論神仙還是鬼怪，都彷彿在一片通明中活了過來，在朝雲翻海嘻笑、怒視、飛來、離去……

「你現在光叫我配合她，那我好心勸勸你，還不如早早改改戲碼，把什麼真假神俠，改成明心雪如何守寡吧！」

在八仙過海的故事之後，又有更多奇特鮮明的花燈，吸引著雲翻海繼續往前看，往前走。

於是這一晚，雲翻海實在忍不住，用過晚飯後，瞅了個空檔，便喬裝改扮，穿了一身神俠府中下人才穿的衣服，青衣小帽地翻牆而出，去燈火通明的東華街道上逍遙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