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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悄悄地打量打量面前這人，卻發現，語氣看似沉穩的冷劍客，那看向自己的眼神里，竟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神情。

就在迷離的雲霞，徹底遮蔽住一襲白衣之時，忽然有一句話語，從那滿山的雲霞中順風飄來：「黃泉劍、往生刀、輪迴斧，不是神魔志怪。」

這時恰有一聲清越的鶴唳，自遠處山間響起，霎時間這縷清鳴，衝破了萬里雲濤，回蕩于千山萬壑，餘音久久不絕。

為什麼會這樣？

霞遮人眼，霧滿路迷。

他想了想便道：「好像也沒什麼，就是提到什麼東華、天墟、宿命。」

本來這兩人，覺得上得松風崖，喝不了多會兒就下來。

「是我故鄉東華洲，『宿命三神器』。」

這次張少塵，沒能注意到這個細節。

卻沒想到，懷著應對潑天大事、無情詰難的心思，當來到凌堂主的面前，剛開了個口，便見堂主笑著說了一句：「張少塵，你想下山一月，不須向我請假。」

「其他有沒有說什麼？」ｗｗｗ•ｈｅtuｂｏok.cｏm•ｃｏｍ他看著少年。

那一晚，在松風崖上，瞥見月光中熠熠泛光的木指環，便忽然勾起了少年塵封已久的回憶。

「不過那語氣，好像還有點、有點……驚恐？」

他在松石畔，雲霞邊，想了半天，最後自己笑了起來，渾不當真地自言自語道：「難道，這冷師兄，以前見過我？」

「不行，我得套套冷天霜的口風。」

一見這個，張少塵剛才提起來的心，頓時又放了回去。

但很快，他就好像被毒馬蜂蟄了一樣，猛地一個激靈，轉眼已是一身冷汗！

說到夢，他忽然心裏一動，想到一事，便關心地問道：「冷師兄，你那個『白日噩夢』，現在怎麼樣了？」

張少塵沒想到被他搶先開口，還搶了自己的台詞，便是一愣。

「呃？」

「你要去請假之人，另有其人。」

「好像沒有……」張少塵思索著道，「好像也聽到幾句嘟囔，但挺含糊的，聽不太清。」

飄然而去的白m.hetubook.com.com衣劍客，如何會理會這些俗事？

少年張少塵，從來沒像現在這樣，如此懷念杭州，懷念故園，懷念親人。

「怎麼說走就走？」

「哦。」張少塵雖然覺得有點奇怪，也止住了這個話頭。

跟凌堂主請假，他已是鼓足了勇氣。

「否則，也沒其他解釋了啊……」

「張少塵，昨晚，我沒說什麼胡話吧？」冷天霜的語氣，依舊沉穩冷淡。

「哦……」

「不好！」

「別已經露了馬腳，我還不知道呢。」

過了一會兒，他搖了搖手，說了句「走了」，便徑自走下松風崖去。

誰？

「這就走了？」

卻沒想到，松風邀客，明月留人，沒想暢飲，也暢飲了。

「說了什麼？」

冷天霜目視遠方，沒回答少年的問題。

不過看得出來，他現在放鬆下來了。

「噢！」他忽然一拍腦袋，「對了！好像半夢半醒間，是聽到師兄說了點什麼。」

「不重要。」冷天霜立即說道。

因為曾見過白衣劍客的「白和_圖_書日噩夢」，剛又和他一夕醉飲閑談，他就覺得，其實自己和這位劍法絕世的高冷師兄，關係還挺近。

「……」

而且醉得同樣不知不覺。

「還有什麼黃泉、往生、輪迴，我都聽不太懂。」

對當年血案真相、兇手的追索之心，也在這一瞬間被點燃，渾身的熱血熊熊燃燒，再也難以熄滅。

可是剛才見他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淡模樣，便又讓他感覺，自己和他的距離，又十分遙遠。

冷天霜的手，竟有些微微顫抖。

於是，他只忍得住等了一天，便在松風崖之聚的第三天上，直接去找水靈堂的堂主凌巨海請假。

鶴唳清鳴聲中，張少塵看著隱沒于雲霞霧嵐的人影，心裏忽然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

冷天霜沒回答，只是轉過身去，背對著少年，看著遠山。

張少塵見狀，一臉愕然。

「我昨天和冷天霜來這裏喝酒，怎麼就睡著了？」

太容易醉了。

這一刻他心中的恐懼，無以復加！

只是，他正想套冷天霜的口風，卻沒www.hetubook.com.com想到，一回頭，正看見冷天霜也恰好醒來。

其實，最怕的就是這種不知不覺的暢飲。

有時候，一個人的重大決定，可能只因為一句話、一個表情、一個動作、一個瞬間的所見。

「早點知道，還好早點跑路啊。」

他想了好幾種方案、十來條的理由。

那回憶，在刻意的壓制下，就如平時的木指環一樣，黯淡無光，樸實無奇，不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

張少塵此時，還睡眼惺忪，迷迷糊糊。

「身處險地中，怎麼還能和人放開心懷地喝酒？」

「沒有沒有。」他思索著笑道，「昨晚我也睡得沉，沒聽到師兄說什麼。」

這白衣劍客，正從白石上翻身坐起，目光灼灼地看著自己。

「冷師兄，是不是你平時，神魔志怪傳奇看多了？故此說了這樣的夢話？」

「喝就喝吧，還喝得迷迷糊糊；要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醉話，怎麼辦？」

一個先跟松樹舉杯，先干為敬，然後往松樹身上一靠，很快就睡著了。

但一旦月光映照，木指www.hetubook.com.com環就好似閃爍起璀璨的晶瑩之光，讓人再也難以忽視。

另一個直接在白石上卧倒，緊抱著酒罈，一番喃喃醉語后，也呼呼睡去了。

稍停一會兒，他便一側身，偏腿跳下了白石。

「這一片碗碟狼藉，難道要我一個人收拾？」

似遠還近，似近還遠，便讓張少塵總覺得，這冷師兄對待自己的態度，有點特別。

他現在，最怕的就是，昨晚說醉話中，把自己身為卧底的秘密，給泄露出來。

回想到這裏，張少塵也有點驚奇，忙神色鄭重地問道：「這些夢話，重要嗎？重要的話，我再使勁想想！」

「哦，已經睡了一夜啊……」

一語道罷，滿山雲霞涌動，遮蔽了山路山林，掩沒了聲響聲息。

「還睡了一夜！」

那一抹飄逸清冷的身影，很快就淹沒在粉紅一片的朝霞煙雲之下。

他心裏無比自責：「張少塵啊張少塵，你怎麼能這麼不警惕？」

當張少塵醒來時，卻見身邊的雲山，依舊黑影幢幢，但東邊天上，已然露出了一小片魚肚白，已是晨光依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