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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動作太快，各色的光芒一閃，就已被抓入掌中，一旁安靜觀望的趙戎等人都還沒來得及看清，他就已握拳將其塞入袖子中。

李雪幼的聲音再次響起。

只是他安靜的等了很長時間，心湖之中，都沒再響起它的嗓音。

李雪幼話語還未完，一粟就頓時發出微弱的劍鳴，連忙貼過去討好的蹭她。

趙戎聽歸提過一嘴，儒生只手摘取書中字句入心湖，並沒有太多嚴格的品秩之分。

因為席間只需一有人提那襲紫衣的名字，大夥都要喝口酒壓壓驚的不是？

這都成了南逍遙山上仙家酒肆的老闆，增加酒水銷量、穩定店內秩序、發家致富的不二法門了，偶爾同行間還會交流下心得。

壓完精后，總得抓起筷子夾幾口菜緩緩神的不是？

他抖了抖袖子，一本古舊書籍從袖中落下，掉入一隻乾枯的手中。

但是，明明是野性十足、應屬於一往無前劍心純粹的劍修的劍。

……

趙戎看向身側的魚懷瑾。

不僅氣質不對，從其他蛛絲馬跡中也能看出。

平平無奇的字句，起初石沉大海，隨後，書樓字海，頓時沸騰，木質樓體之上緊跟著，依次浮現一幅幅模糊異象。

白眉老人要給某個正在呲牙的小傢伙，在書里騰出些位置來。

小傢伙和劍主人一樣，沒被夫子先生打板子管教過？

所以這是何人的劍？

『童子時，問塾師何為第一等事。師言：讀書登第爾。伯安不然，曰：此未為第一等事，唯為聖賢也！』

這劍的主人。

筆直的紫線方向驟轉，仰衝上天，旋即畫圈，緩解沖勢。

而這一聲怒語似乎也是奏效了。

李雪幼輕聲，「還轉？」

這個往日里柔柔弱弱，喊個人嗓音都不敢太大的女子，此刻的聲音出奇的大，而更出奇的，是她的語氣。

「我們都叫其老先生，具體姓甚名何，無人知曉，我們這些新學子來到時，他就已經在書樓翻書了，問上一屆師兄們，他們也和我們一樣。」

李雪幼的冷臉好像有些板不住了。

『又前有禁蛙池，至今夏月無蛙鳴。』

一粟顧不得再去理會白眉老人，而是劍身顫動，卻又噤若寒蟬的朝著李雪幼那邊。

魚懷瑾回頭看了眼漸漸遠去的書樓。

有沒有何種事，或說何種人，是會讓它怎麼也遞不出劍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會讓它垂下手中劍的。

不多時，司馬獨一收起了這件本命物，轉頭向李雪幼叮囑幾句，告辭一聲，在率性堂學子們的紛紛行禮中，離去了。

澄——

書樓外有一層低矮的白牆，將書樓圈住，樓與牆頭之間空隙數尺，是一個過渡的小院子，來往出入之人平時都要先經過院門，再經過樓門，過兩重門後進書樓。

猶記得，有一日，他忽問歸。

趙戎收回目光，將手中新借來的書卷了卷，背手身後，大步向前。

此刻聞言，他轉過身來，跟著她一起，朝院門門檻后那位，不翻完樓內所有書，便永不邁出書樓半步，並且可讓人預見，應當是永遠也離不開書樓了的儒家君子，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不一而足。

還有閑篇雜記中的一言半語。

老人停止了翻書，因為翻到了某一頁。

一粟早就停止了畫圈，呵斥聲傳來，它在空中晃了晃，搖搖欲墜，差點掉下來，此刻，見到那人生氣，嗖的一聲，趕忙回到她身邊。

眾人：「……」

這柄價值連城的通靈甲等飛劍扭扭捏捏的來到李雪幼的身前，動作害怕的，繞著她緩緩轉圈，似乎在打量著李雪幼的冷麵，不敢靠近。

輕輕的應了聲，有的。

無事，只要佔理，我們儒生都能管。

女子冷著臉，「嗯？」

那一身刺目的顏色，若是入書院了，大老遠就能瞅見，是藏不起來的，也不可能藏。

課上吃瓜的趙戎樂呵呵想著。

乾枯的手，將其輕捏，取出。

他看著那柄，太阿劍閣三尺樓內金簡之上登記過的，最細小的劍修本命劍，一粟。

那兒，靜靜躺著一枚被遺忘的書籤。

「那位老先生是誰？咱們山長？」

他白眉下的目光一掃周圍，中途在李雪幼的臉上微微停頓，然後挪開，繼續環視一圈。

老人搖了搖頭，並沒有看見那人和另外幾柄劍的影子。

司馬獨一直起身子，他看了眼欲言又止的李雪幼，搖了搖頭。

趙戎瞧了幾眼，被司馬獨一送入書樓的字句。

處於眾人注意力中心的李雪幼，依舊抬著下巴，一語不發，不過沒人知道的是，這個除了對他爹外沒對外人凶過臉的小姑娘，心裏鬆了口氣。

不一而足。

又記起了那柄，一現https://www.hetubook.com.com身便桀驁難訓、飛揚跋扈要一切給它讓道的本命飛劍。

下午這節書藝課，倒是看了一節課的熱鬧。

李姑娘冷著臉，傲睨的模樣，確實挺有氣勢的，不過抿唇時，臉頰上顯出的微微酒窩，有些兒齣戲啊，沒那麼嚴肅了……

其中有風景遊記中的突兀一句。

一粟在空中一停，動了動又想轉圈圈，只是被身前這個纖弱的沒有點滴修為的女子瞪了回去。

某個太宗為玄黃人族養劍修，而此劍的主人，可以說……是極貴極貴的了。

她回正了下巴，只是仍繃著臉，吐字清晰道：

李雪幼俏臉一紅。

趙戎仔細端詳了下有些不一樣的李雪幼，又看了看那柄似乎又轉圈癖好、卻安分了下來的奇怪飛劍。

……

手忙腳亂，模樣笨拙。

一粟見這個磨磨蹭蹭、礙眼礙事之人似乎是準備完畢，再不猶豫，一劍西去。

這是……玉玦。

又有古人傳記中的片紙隻字。

也去蹭白眉老人？

一手捧書，一手抬起，食指沾了點唾沫，隨後翻開書頁。

再不濟，還可以花在各洲的太清四府上，也是效果極好的。

李雪幼伸出食指沒好氣的點了點紫線模樣的一粟，後者趕緊狗腿子似的去摸她的指肚。

此刻卻正在李雪幼小小荷包之中安分待著。

不久前這位李姑娘傲睨的神色，再次於腦海中閃過……

「住手一粟，回來！」

太久沒出書樓曬太陽，在樓內一直翻書，存的東西有些兒多了。

此時，李雪幼反應來過來，抬首看向院門方向，滿臉歉意的躬身行禮。

「老先生，對不起，我也沒想到信里竟然是把它寄來了。給您添麻煩了，老先生小粟是不是把書樓撞壞了，我……」

小姑娘此刻心裏羞的只有一個念頭，再也不把這個看起來囂張跋扈的要命、結果竟然喜歡畫圈圈的沒出息小傢伙放出來了……

「還有你就不能不轉圈？真傻。你再調皮，我就寫信和……」

老人樂呵一笑，喜歡穿紫的……似乎脾氣都不好惹。

一刻鐘后，書樓管事人，將率性堂學子們全部登記在冊。

它速度極快，像個不安分的小丫頭蹦蹦跳跳。

只有隕落後的劍冢才可藏其鋒銳。

此時，她身前罰站的一粟，委屈的顫鳴了幾下，似乎是在述說著某事。和-圖-書

位置，確實高。

一會兒去輕點下李雪幼的小手，一會兒是用無鋒的劍身擠擠她的臉蛋。

只是偶爾，老人也會看一眼手心的抓握之物，隨後抬手，五指一松，向側方的書樓院一拋。

場上的儒生中，目光敏銳之人，視線剛剛落及那枚書籤之上，呼吸驟然一窒。

白眉老人朝二人擺了擺手，沒有說話。

甚至成了去過南逍遙洲的外洲之人在其它洲遇見時，只要『不小心』提到那個名字，面上便會有的會心一笑。

儒生讀書，是真的可以讀到『胸有詩書』，正氣浩然。

可是結果……

一粟剎那間急停，在書樓小院門外，三尺處堪堪剎住。

白眉老人微微皺眉，這些錢，若是傾斜在七十二書院，不知能培養出多少大道有望的讀書種子出來。

「我叫你回來！！！」

書籤薄薄的一片，玉質古式，圓形，如茶杯口大小，但卻並不是無暇無缺的玉壁，因為弧身某一處，有一條筆直的縫隙開口！

就算是怕儒家做大、百家勢力做大，那把這筆難以預計的山上錢，花在山下民生，也不知能讓多少王朝的百姓溫飽安康，樂業安居。

印象中，曾經總是傲嬌的在他面前囔囔著可惜沒機會向道祖、至聖先師遞劍的劍靈，當時沉默了極久極久。

不過，小傢伙還是不安的顫鳴幾聲，好像稚童似得靈智不理解什麼叫道歉。

白眉老人一手端書，一手握住那枚薄如蟬翼的『書籤』，持君子玉玦的手橫放腹前。

離院門檻門還差一步距離的位置，白眉老人背手獨立，沒有去看一粟，轉頭瞥了眼書樓剛剛撞擊之處，前方的儒經。

眼前這幅儒道高境修士的仙家手段，和趙戎之前在太清府楓林小院內見到的，晏先生寫楓葉的手段有些類似。

穿著陳舊黑衫的白眉老人，瞧了一眼，抬腳，往前走了半步，布鞋的腳尖，貼著院門門檻。

緩完腎后，動作也輕手輕腳些了不是？

來頭，確實大。

期間，又不時的抬手，精瘦的五指一抓，似乎是從某一頁書中攝取了某物。

這是……連抖腿都不讓抖了？

然後一粟趕在小主人變臉前，劍身一歪失了靈性似的，墜入女子荷包之中。

遠處，魚懷瑾眼神平靜的打量著這個竟能離開劍主萬里的本命飛劍。

回去墨池學館的路上，他忽和*圖*書回頭，看了眼身後人群中，那個亦步亦趨跟在蕭紅魚身旁的纖細身影。

嗯，山上餐館酒肆的老闆應該心裏笑開了花。

面對荷包黑黝黝的洞口，一粟蔫巴巴的。

旋即轉身，回樓內翻書去了。

誰說的？你們劍修的老祖宗，姜太清。

兩件生辰禮，兩個人的，他都送到了。

只見那一座花山，今日是一身的紫衣。

有寂靜夜景，有聖人氣象，有夢裡花落……

也有『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的讓人眼前一亮的詩詞。

「沒想到是位君子，不過聽說他從未出過樓，時常能在前幾樓看見，你若是以後在書樓找書，可以請教他，老先生幾乎都能幫你尋到。」

「擋著你轉圈圈了，你就凶別人？什麼，第一次大意，沒有想到會穿不過去，結果撞上了？你先往上撞的，還有理了！」

趙戎帶著一眾學子下山返回。

是南逍遙洲獨有的一景。

她眼睛似乎是瞄了瞄周圍看過來的人，又趕緊回正眼，鼓嘴道，「快些給老先生道歉。」

全場寂靜，氣氛劍拔弩張。

趙戎點了點頭。

司馬獨一垂眸，身前突然浮現一本紫色書封的薄薄線裝書，他翻開幾頁，曲指一彈。

原本耀武揚威的一粟，驟然紫光大冒，劍體一橫。

司馬獨一在李雪幼不在冷著臉后，就已經回過神來，一直看著南方天邊。

只求一個有感而發，心有靈犀。

金貴，確實貴。

吃的錢，不是以青蚨錢和彩蝶錢計的，而是以價值連城的金龜錢起步。

「不是山長。」後者搖了搖頭。

一直沉默旁觀的司馬獨一，此刻，以往那樣未睡醒似得眼睛已經睜大，又在目不轉睛的盯著李雪幼的冷臉之上，那副他無比熟悉的傲睨神色……

他周圍的率性堂學子們，大多目露艷羡。

『握筆昏睡，夢中忽作一詩，既覺，轍能記之，揮就，筆停落花也。』

就像整理著雜物似的，不急不緩。

只是那隻畫出筆直紫線的『筆鋒』哪裡有停，絲毫不理。

她的身旁，趙戎則是兩手抄在袖子里，眼神饒有興緻的看著這一幕，要不是人多，他都想抓一把瓜子蹲下看熱鬧了。

劍尖直指膽敢無視它左顧右盼的白眉老人。

李雪幼拍了拍額。

白眉老人旁若無人的翻書，停停頓頓。

一聲嬌斥。

一粟趕緊搖晃劍尖，拒絕這個會讓『和-圖-書劍生』蒙羞的畫面……

因為那就是一把無鞘的劍，鋒芒逼人。

竟是一些長長短短的字句，歸入了，正在縫補中的書樓字海禁制內。

有『出岫本無心，雲從亦有跡』的他認為尋常的句子。

她埋首，勒緊荷包鬆緊帶子，把荷包用小手帕包了包，然後趕忙塞入袖中，似乎還不保險，領一隻手捂著袖子。

一粟猛地一停，劍身豎立而起，立正，老實起來。

動作溫柔些不粗魯了后，這些劍客俠士好漢們以往那種，一句話還沒說完就喝了大半碗酒，放下個酒碗還要用力往下拍摁，生怕剩下的小半碗酒沒有全濺出來好體現壯士豪情，結果就哐的一聲要不是碗遭殃要不是桌子倒霉的情況，也少些了不是？

萬千墨字，一刻不歇的流轉。

辦理了入樓手續。

從剛剛場上的情況來看，這柄看起來極其不俗的飛劍，似乎並不是那個名為『司馬獨一』的讀書種子的。

這我行我素的人與劍。

有時候落花品詩詞中的句子，不見得就比登樓品詩詞中的詩眼好，還是看能否悟道。

至於在南逍遙洲的洲內……誰敢笑？

此刻，樓體上浮現的儒家字句和那本翻動儒經所在的位置，其實並不是緊貼書樓，而是與這院牆一樣，相隔數尺。

都說劍修是人族諸多修士之中，最為吃錢的一類，殺力也最大。

李雪幼瞧了眼手上空空的信封，沒有再問。

院門內，白眉老者低眉，將玉玦書籤重新插入古舊書籍中，拍了拍袖子，又塞了回去。

李雪幼側耳聽了會兒。

她低頭，手裡一直捏著荷包，此時，雙手一扯打開，語氣有些小埋怨道，「進來。」

蒼老君子微笑。

斷斷續續有一些詩詞句子、文章段落，浮出書頁，飛向書樓，沒入字海禁制之中。

只見李雪幼此時有些不一樣。

兩手背在身後，柳眉倒豎，高抬下巴，凝眸抿唇，瞅著胡鬧的飛劍。

它猶猶豫豫極不情願的在李雪幼的監督下，飛到了荷包上方，頓了頓，忽然轉了個圈，在空中畫出一個好看的空心紫圓，有些先過把癮再挨罰的意思……

這可比以前什麼，仙子與俠客情愛糾紛愛的蕩氣迴腸，或是劍客衝冠一怒為紅顏的老掉牙故事，有用多了……

他皺眉的看了眼司馬獨一，隨後背手轉身，舉目眺望了一眼獨幽城內，那座比林麓山還高的山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