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崑崙一黍

作者:無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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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赤雲遍鄉野

第124章 赤雲遍鄉野

張里尉半信半疑,只好將趙黍帶到一處半山腰,他指著一片雜草叢生的空地,隱約可見坍塌矮牆,此處便是虛日真君神祠原址。
趙黍運起英玄照景術,四處掃視探查,發現此地沒有半點妖鬼精怪出沒的氣息,倒不如說乾淨過頭了,連山野禽獸彷彿都避開了這一帶。
「哦?這個時候挖水渠,不怕豬頭蠻再次奔襲村寨時無人防守么?」趙黍問。
「這是當然!」張里尉也很好奇,這個趙黍到底有多大本事。若他真的能夠揪出虛日真君和一幫鼠妖,也算是為僑張村和周圍幾個村寨絕了後患,還能讓於二哥和赤雲都免去一件煩心事。
「這位虛日真君來歷如何,待我行法搜查之後,自有判斷。」趙黍語氣嚴肅:「只是軍情緊急,我這並不是與你們商量。」
趙黍表情凝重,於是說:「你讓大家小心戒備,晚上要派人輪流值守。」
「一看就是練過武的,腳下生根、氣息中正。」賀當關說。
張里尉心下緊張之餘有些慶幸,這位頭銜頗多的館廨修士比他預想中要更好打交道,立刻叫人收拾出幾間房舍,給趙黍眾人落腳。
再考慮到他們先前拚死抵擋豬頭蠻,趙黍不由得暗生欽佩之心。若是當初讓楊柳君在星落郡再多經營幾年,恐怕遍地都是僑張村。
「那我行法之際,切記不要張口說話,害怕了也不要叫出聲來。」趙黍說:「鬼神精怪性情難料,就怕察覺生人氣息,便要躁動發狂。」
趙黍拍了拍手上泥土,扭頭望向不遠處的張里尉,想到僑張村那些年輕人躲藏逃避,可見他們對華胥國朝廷官府並不信任,不免讓人感到無奈。
張里尉託言村寨中還有些瑣事,讓趙黍先做準備。等他離開之後,賀當關走來言道:「趙執事,這個村寨不太尋常。」
「不錯!」張里尉也在旁說道:「以前我們寨子逢年過節都要給鼠妖上供,大家都受不了。」
「皇和_圖_書天昭鑒。後土盟證,咨爾神眾,明聽予誓。鬼神靈祇,魑魅魍魎,盡赴壇前,一如律令!」
趙黍當初跟降真館也算共事一場,想到他們研習科儀法事,於是這一路上對他們多有指點。
「可是神祠已經被毀了。」張里尉說。
「也罷,興許真就是一群無能鼠輩,是我多疑了。」趙黍哈哈一笑:「我準備去尋找適合布置壇場的地方,張里尉是本地人,想來熟知周圍狀況,不知可否為我參謀一二。」
張里尉跺腳不止:「當年是有些恩惠不假,可我們幾十年來的供奉又何曾少過?那虛日真君甚至還要我們獻出童女,美其名曰點化仙緣!我二叔走得早,他的女兒就是被你們送給了那伙鼠妖!」
「明白!」
等張里尉再次前來,趙黍也準備好行法之物,他帶上幾名降真館修士,跟著張里尉在附近尋找設壇之地。
如果是在星落郡的時候,趙黍哪怕手持靈文神鐵令,也無法承受廣袤景物湧入眼中。而在東勝都的一年裡,趙黍修為境界精進不少,而腦中洞房宮更是號稱深廣博大、能容萬物。
如此一來,日後若是再有什麼妖精邪祟要裝神弄鬼,僑張村百姓也能多一分警惕,不會被輕易蠱惑矇騙。
「五國大戰不止大國交兵,鄉野之地也不乏流民賊寇劫掠。」趙黍說:「這種村寨為了自保,宗族鄉黨營造塢堡、聚眾而居,本就十分尋常。
我小時候就見過了,一些靠近中土的塢堡壘壁,大的能有上千戶。秋收之後,族中男子還要操練武藝、教習射術。遠的不說,華胥國內的世家豪族,也各有莊園堡壁,比起這個僑張村要大多了。」
按照靈簫的說法,腦中九宮各有玄妙,明堂宮以耳目知覺為主,對外有玉鏡赤光、玉鈴清音,能破邪祛魘,對內則是收視返聽之功。
趙黍暗生疑竇,神祠經歷烈火焚燒,這倒是不稀奇,可是撥m.hetubook.com.com開淺層浮土,便發現下方焦痕隱約有蟠曲圖案,而且有些眼熟。
張里尉領著趙黍跟村中老人見了面,雙方寒暄幾句,趙黍說明自己來意后,那些老人面面相覷,欲言又止。
張里尉心裏明白,鼠妖之所以沒有報復,有賴於赤雲都修士往來搜捕,對於周遭作祟妖物毫不容情,如此才能震懾那群鼠妖。
趙黍搖頭:「張里尉興許不清楚,這種能夠霸佔一方、勒索百姓的妖邪,神祠被毀后,哪裡只會派遣小妖行盜竊之事?他們過去敢索要童女,可見行事毫無忌憚。真要報復起來,你們僑張村恐怕早就不得安寧了。」
「這就有些奇怪了。」趙黍手托下巴:「那個張里尉,你怎麼看?」
四道符咒飛臨法壇四角,燃燒殆盡頃刻,一道結界自然升起,護持壇場,同時也滌盪污穢塵垢。
瀛洲會後,朝廷調遣各家館廨修士前往蒹葭關,降真館也在其中。而且這些降真館修士得了虛舟子首座的囑託,要他們對趙黍持師長之禮。
賀當關則說:「可是我發現這裏的圍牆還比較新,不像是幾十年前建造的。」
趙黍有些煩惱地撓頭,經歷過星落郡剿匪,他並不會將赤雲都視為尋常亂黨賊眾,只是礙於身份,許多想法不能對別人說。
撥開齊腰高的草叢,來到約莫是神祠正殿的位置,這裡有一塊平地不曾長草,地上泥土一片焦黑,顯然是經過烈火焚燒。
而即便趙黍沒有親眼見證,可他從張里尉的言行來看,赤雲都應該是調動起僑張村當地百姓,讓他們參与搗毀淫祀邪廟。
趙黍先前經過一番思慮,考慮到鐵公曾經作為山神,原身遺蛻與地脈有幾分微妙勾連,或許能將靈文神鐵煉製成召遣鬼神精怪的令牌。
虛舟子也正是明白此事,所以才派人前來給趙黍效力。
村中老人敬畏官府權威,趙黍亮出身份,又有一幫兵士拱簇,自然是不敢https://www.hetubook.com.com反駁。
「神祠毀了不要緊,虛日真君既然會在那個地方設下法座,一定有其用意。」趙黍言道:「何況要行法搜捕此輩,選擇它曾經出沒的地方,也是最為恰當。」
「果然是赤雲都啊。」
趙黍沉吟不語,他也不太相信這虛日真君有如此法力,而且開口跟平民百姓索要童女,完全就是邪祟行徑, 絕非仙真之流。
趙黍進入僑張村,發現上次被豕喙民破壞的圍牆已經大致修好,頂端還插滿了削尖的竹條。
尤其是一些偏遠鄉野,血食奉祀、鬼神巫祝的風尚深入民間,百姓們受妖邪和廟祝幫凶的蠱惑、威脅,乃至於盲目從眾,甚至敢聚眾對抗官府。
摒除浮想雜慮,趙黍高舉令牌,張口朗聲道:
「我不怕。」張里尉斷然不能錯過這個機會,他正是要藉此了解趙黍的術法本領,好回去告知於二哥。
「就在此處擺下壇場。」趙黍說道,他吩咐隨行的降真館修士,他們立刻動手布置,無需趙黍親力親為。
趁兩人單獨相處之際,趙黍忽然開口:「張里尉,我發現村寨中人數較之先前少了許多,也沒見到幾個年輕人。他們去哪裡了?」
收視返聽之後,漸次照見身中腑臟百神,于洞房宮中對應顯化,一神鎮一府,因而對內能調攝腑臟、制伏內擾。對應在外,則是在策動氣機、御使法寶上精妙通達,讓趙黍能夠一心多用。
「趙執事,我聽說當年赤雲亂黨敗退蒼梧嶺,但還是有很多追隨亂黨的百姓散落在南方各郡。」賀當關壓低聲音:「此處離蒼梧嶺也不算太遠,而且村寨的年輕人都逃走了,會不會……」
一番勸告恫嚇后,趙黍來到法壇正中,先是取出四道符咒,在燭火上輕輕一燎,信手揚出。
「哦?怎麼個不尋常?」趙黍早就用英玄照景術看過,並未發現妖氛邪氣。
「奇怪。」
壇場布置妥善,趙黍稍稍整理衣冠,然後hetubook.com.com對一旁張里尉說:「稍後可能有鬼神精怪顯形出沒,張里尉若是害怕,可以先行退避。」
所以當趙黍立身壇上、手持令牌,神氣交感一瞬,靈覺便大為擴張,彷彿周圍山川草木盡現眼前。
張里尉一愣,只好解釋說:「他們、他們去山上挖水渠了。」
「我明白, 你們是擔心我開壇行法會把鼠妖嚇跑,等我離開之後,鼠妖又回來報復。」趙黍寬慰村中老人:「但如今兩國交兵在即,這些山野妖邪很可能是九黎蠻子的幫凶,要是放縱不管,朝廷官兵萬一不敵,你們日後也會遭殃啊!」
老人們嘆氣說:「你們年輕人不懂得知恩圖報。當年我們舉族逃難,財物在路上被流寇劫走, 要不是虛日真君出手解救,所有人都要遭殃。而且我們能夠在此地安頓下來,也是得了虛日真君的指點。」
趙黍隨後取出一塊巴掌大小的令牌,看材質非木非玉,而是如鐵鏽般的赭紅,表面符咒蟠曲玄奧,宛如天成。
按說煉製令牌本身不是一件輕鬆簡單的事情,要選擇吉日吉時,還有一整套嚴格儀軌。但有幸靈文神鐵非比尋常,而且經過五方迎靈壇一整年的祭煉,靈文神鐵氣韻格局圓備,周天時辰俱足。
趙黍聽得直皺眉頭,村中老人連連擺手呵斥:「你懂什麼?那幾年日子難過,村中糧食不夠,將你二叔女兒送去服侍真君,那才是對她好!何況有真君庇佑,我們村寨這幾年才能風調雨順。」
「有啊!幾個月前還有鼠妖偷了鄉親的存糧。」張里尉說。
趙黍淡淡一笑:「手到擒來卻也未必。我只是不太明白, , 這虛日真君過去受村民奉祀不絕,被砸了神祠,居然沒有大肆報復么?」
要真是到那種時候,朝廷官軍也剿不動匪了。
相比起趙黍得了天夏贊禮官真傳,降真館的科儀法事稍顯粗陋,少不得與鬼魅精怪打交道,甚至有附體出陰之類手段。他們能夠得到趙黍的指點,m.hetubook.com.com對術法精進大有裨益。
類似的事情,趙黍也在贊禮官先人留下的典籍中看到過。因為相比起搗毀神祠、誅戮邪祟、捉拿廟守,教化百姓擺脫巫風舊俗往往是最為繁難的。
如今見到赤雲都術法殘留的痕迹,可見砸毀神祠並非是僑張村百姓的衝動之舉,背後定然有赤雲都修士的協助。能夠阻止那虛日真君大施報復的,肯定就是赤雲都。
「豬頭蠻都被仙長消滅乾淨了,寨子當然後顧無憂。」張里尉連連稱讚:「趙仙長妙法通神,想來那群鼠妖也是手到擒來。」
「幾位稍安勿躁。」趙黍出言勸阻, 他也看得出來, 如今這個村寨,幾位老人雖然仍受尊重,但真正能夠管事的就是這名張里尉。
「扯淡,那伙鼠妖除了毀壞莊稼、害人犯病,哪來讓寨子風調雨順的法力?!」張里尉氣得破口大罵。
這塊令牌的原料便是靈文神鐵,經過石火光祭煉,已經是法寶坯料。
思量片刻,趙黍想起當初在星落郡時,他曾經短暫捉拿過赤雲都修士桑華子,他手中蒲扇寫有符篆,便是與眼前所見頗為相似。
「都不太行,若想安置壇場,最好是要氣機靈韻匯聚的地方,比如神祠祭所之類。」趙黍看了幾處,搖頭不止,隨後問道:「對了,虛日真君的神祠應該就在村寨附近吧?」
哪怕是在天夏朝,官吏也談不上個個賢明,若是因循守舊、不願生事的官吏,乾脆就對此視而不見,一直拖到事態糜爛。如果換做一方酷吏,說不定就叫來官軍兵馬,連同鄉民一併殺戮乾淨,事後還要給他們扣一個附妖亂民的罪名。
不論怎麼說,赤雲都此舉就是最為正宗的誅邪伐廟,而且不是修士自作主張的舉動,他們還鼓動僑張村百姓一同,破除巫風舊俗。
「這個偏遠村寨,不簡單啊。」趙黍感嘆道。
「剛才我讓幾個人看了一下,發現村寨圍牆和房舍的布局,都不像是尋常鄉野,倒是像塢堡壘壁。」賀當關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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