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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金，別這麼慌張失態的！我們現在是仙師的弟子了，言行舉止都要穩重一些，否則讓其他妖怪看到你這樣，恐怕要說仙師教導無方。讓他老人家丟了顏面，你我都擔待不起啊！」

梁韜上下打量幾眼，抬手支著臉頰說：「你當初受大蛇重創，嵴梁幾乎斷折，腑臟破碎大半，就算勉強保住性命，也與仙道長生無緣了。於是我用陽砂換骨丹，為你重塑嵴梁筋骨，煉就黃芽還丹填充肉身廬舍。說句不好聽的，你雖然生機未絕，但如今已經不能算是活人了。」

楚孟春則說：「趙黍是贊禮官傳人，如果他死了，華胥國主所有盤算立刻化為烏有！弟子已經暗中聯絡了各地楚氏族人，準備在地方上聚眾舉事，而且到時候有熊國也會在外響應，迫使國主復起我們仙系血胤的四姓子弟！」

荊實沉默片刻，似乎一下子不知如何對答，只能說：「他對主人的事業不可或缺，眼下還不是殺他的時候。」

「就這樣？」梁韜無奈失笑：「也罷，這種事就不該問你。」

「你既然執著此事，也罷。」鏡中虛影莫名一嘆，也不見有何動作，楚孟春眉間浮現一道符印，好似烙印般發出火熱光亮。

大黑反問道：「貞明侯是我們的師尊，您不就是我們的師娘嗎？」

「不敢欺瞞上神，是有熊國的人告知弟子。」楚孟春回答說：「一開始他們以進香富紳的身份前來，弟子在言談間發現他們是有熊國派來的諜探。」

只有大黑勉強保持三分清醒，靈機一動，說道：「我們……我們這是孝敬給師娘您的！」

如此暴烈的換骨洗髓，前後足有三四個時辰，楚孟春最後脫力般倒下，渾身汗出如漿，但肌膚隱現金玉光澤。

姜茹一出聲，方才神氣十足的大黑也腦袋一縮，神色發蔫道：「沒、沒什麼……」

「好了，本座已為你加持法力。」鏡中虛影言道：「至於能否殺死趙黍，和圖書就看你的本事了。」

「荊實自當遵命。」

「目前已知總共有三十九名宗門長老，其餘晚輩弟子合計兩百餘人。」荊實回答說：「其中幻波宮的青都九老全部到齊，扶桑島的暘谷十翼也來了六位，沉碧淵則派出靖濤三客。其餘水府宗門，如朱珊宮、冥夜丘、蜃樓海等，也各自派出三到五人不等。」

這個過程比千刀萬剮的酷刑還要可怕，但楚孟春絲毫不覺得痛苦，他的神魂心智彷佛抽離肉身，進入到一個玄妙境界中。

「還各地舉事？你們有這膽量，幾年前就該動作了。」梁韜面露無奈神色：「靈台墟清幽空靈，侍弄芝草、棲居林泉最能養性。本來指望你在結廬清修，磨去那點貪婪心性，結果卻是越發不堪。

梁韜聽完荊實轉述，發笑道：「本事不大，名頭綽號倒是一個比一個響亮。這幫傢伙，如果乖乖呆在海外裝神弄鬼、稱王稱霸，我也是懶得理的，可偏偏不甘寂寞，非要往崑崙洲這潭渾水裡插一腳，當真自尋死路……我們的人手安插|進去了？」

一隻毛色金黃的獺妖懷抱著一顆宛如羊脂玉的果實，慌慌張張地跑來，口吐人言，聲音語氣好似少年。

「只怕你們那位華胥國主也不是好欺負的。」鏡中虛影說：「本座聽聞他在東勝都新設兩軍，稱得上兵強馬壯，又從東海請來一幫高手，你們在地方上聚眾舉事，搞不好會被迅速撲滅。」

「你、你說什麼？！」姜茹臉色驟變，再問道：「你剛才叫我什麼？！」

梁韜澹澹一笑：「那如果我要你去殺趙黍呢？你去不去？」

鏡中虛影沒有急著回答，而是問道：「貞明侯趙黍？此人我亦有所耳聞，他如今在華胥國開壇巡境，權勢熏天，你若殺他，只怕是自取禍端。」

楚孟春怒色一頓，隨後重砸桌桉：「那又如何？要不是首座閉關不出，哪裡容得這些鼠輩放肆？和*圖*書」

「可是你家長輩不也勸你暫罷前嫌么？」鏡中虛影說：「楚侍中當初還糾集百官彈劾趙黍，如今照樣偃旗息鼓。」

「進來吧。」梁韜隨手一彈，竹堂門戶大開。片刻之後，一襲黑衣的荊實步入室內，如今她戴著墨紋覆面，遮掩住半張臉龐。

「多謝主人賜葯施救，嵴梁已無痛感。」荊實低頭拱手。

小金已經嚇得話都不會說了，只得將果實高高捧起，小心翼翼走上前去。姜茹一把將白玉果實奪過，端詳兩眼，便知此乃靈台墟特有的奇花異果，於是帶著幾分怒意說：

楚孟春也埋怨道：「此事也賴首座，他過於偏心永嘉梁氏了，地肺山幾乎沒有其他三家的立足之地。若非如此，我也用不著在青岩郡自謀出路。」

楚孟春立刻朝著古鏡跪地叩拜：「弟子一定竭盡全力，不讓上神失望！」

「誰叫你們那位首座國師就姓梁呢？」鏡中虛影言道：「不過你要殺趙黍，可有想過後果？華胥國主不可能坐視不管，一定會追查到底，到時候牽連到本座，只怕你沒法應對。」

楚孟春怒氣沖沖地返回靈台館，那些僮僕見他臉色難看，也不敢主動上前觸霉頭，紛紛迴避。

「那、那我該怎麼辦？」小金抱著果子到處亂轉，淚花直冒。

「你的嵴梁感覺如何？是否還有銳痛糾纏？」梁韜思量片刻，轉而望向荊實。

姜茹感覺臉上發燙，她並不是那種單純無知的閨閣千金，按說這些話根本不足以讓她驚慌失措。但自己向來把這群獺妖視作稚童一般，不大看得起，此刻被他們點破心思，反倒惹得自己方寸大亂。

也不知梁韜在對誰說話，荊實清冷依舊，無聲侍立。

鏡中虛影沉默片刻：「這些消息，你從哪裡打聽來的？」

梁韜問道：「你覺得趙黍這個人如何？就說心裡話。」

手邊銜鈴銅鶴髮出一聲脆響，隨之傳來清冷聲音：「主人，荊實求見m.hetubook.com.com。」

「哦？呵呵，我知道是什麼人在背後策劃了。」梁韜從容道：「森羅者，萬象之光；凈泓者，黃華之泉。想以此陣來斬滅我的仙身真形？那你應該親自動手，而不是讓一群水猴子衝鋒陷陣。既然貪生怕死，那就不要自作聰明！」

「貞明侯趙黍！」楚孟春咬牙切齒道：「正是因為此人攪局，弟子被貶黜至此，幾如刑徒，不得自由！」

大黑撓撓自己那肥壯腰肚，瞧了兩眼：「你這是咋回事？好端端地，怎就把果子碰掉了？」

「哦？何出此言？」鏡中虛影饒有興緻地問道。

「弟子已經打聽清楚，趙黍意圖在華胥國重振贊禮官一脈傳承。」楚孟春詳細解釋起來：「天夏朝時，贊禮官劾禁五方鬼神、壓制玄門仙道，狂悖至極！

……

荊實跪下回答：「我的性命就是主人給的，生死任由主人處置。」

……

定能掃平一切阻礙！事成之後，弟子便可大力弘揚神恩，未來舉國奉祀上神，指日可待！」

小金和眾獺妖聽得這話，立刻嚇得縮成一團，肥碩憨態的身子抖個不停。他們感覺姜茹身上散發出極為強烈的壓迫感，彷佛是見到天敵一般，恨不得立刻挖個地洞躲藏起來。

「你你你……小孩子別胡說八道！」姜茹臉頰立刻浮現緋紅之色。

楚孟春恭敬言道：「弟子想要殺一個人，奈何本領不濟，懇求上神降賜法力。」

大黑趁熱打鐵道：「師娘有所不知，這果子不是摘得，就是剛好掉到地上，我們也不知該怎麼處置。想來師娘跟著師尊跋山涉水，辛苦萬分，因此感動了山川草木，所以掉下一顆果子，好讓我們孝敬師娘。」

「是。」荊實回答說：「槐實化名檐玉鈴，以夢枕島主人的身份加入其中。目前已知他們正在近海一處島礁上，暗中演練森羅凈泓之陣。」

鏡中虛影問道：「你要殺誰？」

鏡中虛影沉默良久，似乎在思量https://www.hetubook.com.com事情可行與否。楚孟春見狀趕緊補充道：「如今趙黍就身處靈台墟中，弟子在此地駐留已有一段時日，能夠勉強催動護山陣式中的殺伐威力。若是上神能為弟子贊功賜福，困殺趙黍十拿九穩！」

「你們師尊在來此之前便吩咐過，不準擅自摘取靈台墟中一草一木。沒想到你們野性未馴，還是喜歡這樣偷偷摸摸！」

楚孟春只是輕輕坐起，便感覺到身中力量澎湃，氣機流轉源源不絕、不吐不快。如果趙黍此刻近在言前，自己也能將他撕成碎片。

小金瑟瑟發抖：「我剛才到山坡那裡感應地脈，太過入神，不知不覺鑽進了一片林子里。等我冒頭出來，正好撞上一棵大樹，這果子就這樣掉懷裡了。」

然而在衣袍之下，他的四肢軀體好似吹皮球般，正迅速變得豐隆強壯。肉眼可見絲絲光華從眉間符印，沿著經絡氣脈擴散全身，幾乎要將皮囊之下的肉身筋骨打碎重塑。

「沒什麼？」姜茹面帶狐疑，正好瞧見小金懷裡羊脂玉般的靈妙果實，抬手指喝：「你抱著什麼東西？拿過來！」

「既然是諜探，他們的話你也敢當真？」鏡中虛影問道。

荊實只得回答道：「他……很優秀。」

「這些我當然清楚。」梁韜說：「我現在是問你如何看待趙黍？」

梁韜越說越惱，臉上難掩失望神色：「果然，不是什麼人都能修仙悟道，此等愚庸無能之輩，只配以鬼神之說威逼利誘。這麼想要神力贊功，那就用命來換，我倒是想看看，你能把趙黍逼到何種境地？」

楚孟春神色漸見狂熱：「所以弟子懇求上神賜福！只要得了上神賜福，

「何事？」鏡中虛影發出沉悶聲響。

「禍事了、禍事了！」

「說到底，還是你們崇玄館不齊心。」鏡中虛影冷笑一聲：「仙系血胤，名頭吹得響亮，結果儘是些無膽、無能之輩，被趙黍各個擊破！」

「哎喲，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大黑m.hetubook.com.com一副長輩模樣，指手畫腳起來：「這裡是仙人住的洞天福地，花花草草都是有靈性的，斷然不能傷損分毫，否則惹惱了仙人，你我都討不了好！」

你要是有本事居塵不染塵，我還能高看你兩眼。可你偏偏要到外頭顯弄，我投下一枚古鏡，冒充鬼神考驗你的心境，結果你沒有半點猶豫，想都不想便投入鬼神門下，當真是修到狗肚子里去了！」

其他幾名同伴正聚在一塊，見他跑來，一隻背帶黑紋、體型稍大的獺妖上前呵斥道：

「大黑，我、我把這果子碰掉了。」金毛獺妖語帶哭腔。

「實在不行，我領著你去跟師尊賠罪，他老人家心善，你要是能乖乖認錯，估計不會挨重罰。」大黑搖頭晃腦道。

華胥國主利用趙黍，就是為了對付崇玄館。他開壇巡境，行法氣象越發浩大，若是等壇場遍及國中各地，只怕連我們崇玄館的梁首座也抵擋不住！」

「如何？」梁韜問道：「周家請來了多少人？」

楚孟春焦急萬分：「要是放任那趙黍布置壇場，只怕上神日後也要受制於人了！」

「弟子最初也不信，並且將他們趕走。」楚孟春說：「可後來情況果真如他們所言，可那趙黍不斷侵佔我們崇玄館經營的福地道場，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而且他還負責編修法儀典章，已經有不少初窺修鍊之人投入他的門下，要是再無所作為，讓他養成大勢，我等便難以扭轉局面了！」

來到館舍後院，楚孟春揮手趕走姬妾，自己一個人躲到靜室之中，翻找出一面銹跡斑斑的古鏡，虛引一縷真氣點落，鏡面銹跡消融不見，現出一個看不真切的虛影。

鏡中光影散滅，梁韜斜倚憑几，手指輕敲著一枚小巧玉印。

楚孟春只覺心神劇震，身體不由自主地抽動起來，兩眼翻白，宛如犯了癔症。

這時姜茹聽到獺妖們的喧鬧之聲，步伐輕盈地趕來，喝問道：「發生何事了？你們不去探查地脈，聚在這裏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