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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梓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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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陽在下 第0091章 趙老爺救命

第二卷 陽在下

第0091章 趙老爺救命

石匠們一邊吃著糙米飯,一邊啃著鹹菜,臉上全是憤怒。
趙瀚朗聲勸道:「鄉里鄉親的,低頭不見抬頭見,還是不要打人為好。我是做生意的,講究和氣生財,你們把人打壞了,還有什麼和氣?大家都恨我呢。」
「嘿咗!嘿咗!嘿咗!」
工頭不慌不忙,只讓黃幺把傷者背到河邊,等船開過來再送傷者回家。
而且,他們都是家裡的壯勞力,缺了他們肯定耽誤春耕。
因此,黃老爺特別開恩,只要他們進山採石,每人每天給十文工錢,而且提供一頓乾飯、一頓稀飯。
黃遵德疑惑道:「真沒提工錢的事?」
「這趙老爺真是好人,聽說被打傷的佃戶,他連夜去送錢賠禮。他一個外地來的,哪敢欺負咱們本地人?都是黃老爺在使壞!」
進山採石是重活,一頓乾的,一頓稀的,還只能啃鹹菜,哪能吃得飽啊?等於每天餓著肚子幹活。
「那黃老爺急什麼?」
監工們都是黃老爺心腹,可以攛掇主人奪佃,轉給自己的家人耕種。全鎮就那麼點土地,佃戶死得越多,空出來的耕地也就越多。
……
這銀子,黃遵德一人吃不下。
河灘開工第八天。
黃老爺家裡,算上丫鬟和燒飯婆子,家奴人數也才勉強過百。
這些石匠,都是半業餘的。
「唉,莫說了,這都是命。咱們天生的賤命!」
而進山採石、伐木的工人,不但擁有普通佃戶的待遇,並且每隔五天就能吃一次肉。
黃遵德勉強信了,痛心疾首道:「你https://www.hetubook.com.com糊塗啊。幾個賤皮子怕甚?敢鬧事就打!」
趙瀚冷笑:「你黃老爺當然敢打,我一個外地人哪敢?把本地百姓得罪狠了,半夜燒光我的貨倉,我怕是哭都不哭出來,甚至都查不出是誰乾的。」
怨怒情緒已經達到臨界點,由於工地不準私自交流,可以用道路以目來形容。
飯還沒吃完,工頭又開始催了,眾人只能囫圇往嘴裏刨。
黃遵德連稱呼都變了,憤怒質問道:「趙老弟,你為何半夜去賠禮,還胡說定好了工錢?」
一個石匠說:「咱們採石的,還有那些砍樹的,只工錢就給了二百兩?」
「那你有沒有半夜給佃戶賠禮?」黃遵德問道。
……
「我提工錢幹嘛?吃飽了撐的。」趙瀚鬱悶道。
層層剋扣,只剩鹹菜。
黃遵德回家之後,立即多派家奴做監工。就連進食,工人都不準坐到一起,必須隔離三步以上開飯。
征地涉及了三個大戶,都是黃家分出去的族人。那天出動上百家奴,也是三家一起湊數,黃遵德自己只能出六十多個。
眾人面面相覷。
環境險惡,同類死了,可分而食之!
就這半年,工錢沒賺到幾個,家中的親爹卻餓死了,親娘為了節省糧食選擇上弔。
肯定是佃戶耽誤春耕,心懷怨恨之下,有人故意在造謠!
這些佃戶都是家中壯勞力,一旦他們在工地累死,今年肯定交不起租子。
一個小鎮,哪有恁多專業活可干?
https://www.hetubook•com.com「狗入的黃扒皮!」
幾個監工都在發笑,盼著多累死幾個才好。
「轟!」
「可不是?」之前那石匠說,「趙老爺當初定的工錢,採石匠一天80文,伐木工一天60文,亂石灘那邊一天50文。現在可好,咱們採石的一天就10文,砍樹的一天5文,亂石灘那邊連工錢都沒有!」
工頭被逗笑了:「偷個屁懶,你每天吃那麼點,天天做重活也得暈。」
黃遵德聽著都肉疼,幾萬兩的貨被燒沒了。
他們平時都以種田為生,做石匠純屬兼職賺外快。
「看什麼看?討打!」工頭大喝。
其餘石匠,繼續做工。
上次在客棧鬧了一回,黃遵德也有些害怕。不是怕佃戶們造反,而是怕佃戶們又鬧事,耽誤趙相公的工期不說,還在趙相公那裡落了面子。
十多個石匠坐在一起,端起飯碗頓時就炸了。
積攢的怒火,又生生壓下,眾人只能埋頭幹活。
工頭反問:「他自己受的傷,自己出湯藥費,關黃老爺什麼事?」
那個石匠說:「趙老爺給了一千兩銀子,八百兩買亂石灘,黃老爺負責把河灘平整出來。另外二百里,都是給採石匠和伐木工的工錢,趙老爺買石料、木料的錢另算。」
黃幺問道:「趙老爺給的多少工錢?」
工頭冷笑:「有乾飯吃就不錯了,賤皮子還想吃肉?」
就是要打,就是要催,累死了最好。
左思右想,黃遵德還是選擇相信,因為趙瀚沒理由扯什麼工錢。
趙瀚和*圖*書一臉迷糊:「什麼工錢?本公子沒提工錢啊。」
「噹噹噹噹!!!」
「急著拿銀子啊。這貨倉還沒開建呢,趙老爺就拿了一千兩出來。剩下的錢,不得有好幾千兩?」
開飯時間,每天上午十點左右,每天下午四點左右。一天只吃兩頓飯,這在偏遠鄉村是慣例,可不比鉛山那邊吃三頓。
監工多了幾個,剋扣分潤的也變多,每天提供的稀飯猶如清水。工人們根本吃不飽,晚上回到家裡,還得自己煮飯加餐。
一共十餘人,正在鑿磨石料,並抬到河邊堆放。等對岸的亂石灘平整出來,採獲的石料就會裝船運過去。
對於採石場而言,這是很常見的工傷。
「開飯了,開飯了!」工頭叫喊道。
趙瀚笑道:「我來看看進度。」
等船的時候,黃幺問道:「李四受傷了,湯藥費怎算?」
趙瀚面帶和煦微笑,關切慰問:「大家過得還好吧?放心,你們給我做工,保證不讓你們吃虧。」
即便是業餘石匠,也相對孔武有力,不似普通佃戶那麼好欺負。
趙瀚又說:「黃兄啊,你沒出遠門做過生意,你不知道這裏頭有多難。我為啥給你那麼多銀子?不就是想交好本地士紳嗎?你真以為我是冤大頭敗家子啊?」
做工的眾人停下活計,紛紛怒視監工,卻又不敢動手造反。
此時正好是第六天,本來該吃肉的,卻連一點油腥也沒,竟然讓他們吃鹹菜!
牛嶺之下,錘擊和號子聲此起彼伏。
累暈的佃戶,被抬到旁邊躺了一陣。
黃幺是見和-圖-書過世面的,每年被派去縣城押糧,就是把村裡的田賦押送去縣衙。有一年,他還被知縣留下,幫著修了半年的城牆。
就算趙瀚暗中煽動佃戶,那也該有所圖謀啊。
工頭也不敢阻攔,連忙奉承道:「趙相公真是仁義。」說著,又朝眾人吼道,「還不快滾過來吃茶!」
於是,平整石灘的佃戶,每家只出一人做工,其餘家人可以去忙碌春耕。
工頭連忙迎上,點頭哈腰說:「趙相公,您怎來了?」
幺叔叫黃幺,輩分挺大,其實也就二十多歲。
黃幺不再說話,只緊握著拳頭。
石匠們頓時驚到了,趙老爺可真有錢啊!
黃遵德無法反駁。
而且,亂石灘的工人待遇,變得愈發差勁。
負責後勤伙食的家奴,負責監督的工頭,他們不趁機撈錢的嗎?
「幺叔,你聽說了嗎?外地來的趙老爺,每天可不止給十文工錢。」一個石匠低聲說。
工頭拍胸脯說:「趙相公放心,保證幹得快,誰敢不聽話,往死里抽他!」
「趙老弟說笑了,我又沒坑你銀子,哪來的什麼冤大頭。」黃遵德有些尷尬,接受了這個說法。
黃遵德告辭離開,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但又怎麼也想不明白。
「……」
佃戶們紛紛圍攏,取碗等著喝茶。
下午時分,突然一塊石頭滾落,有個石匠避之不及,小腿脛骨給壓斷了。
另一個石匠則說:「我也聽人講了,趙老爺沒有催工期,勸黃老爺春耕完了再開工。」
突然,趙瀚帶著小紅、小翠,慢悠悠往工地走來,身後還跟和_圖_書著兩個客棧夥計。
附近許多佃戶都聽到了,覺得趙老爺是個講理的,反而是本鎮黃老爺壞得很。
趙瀚讓兩個客棧夥計,把挑來的木桶放下,大聲喊道:「鄉親們都過來。你們做工辛苦,我準備了一點茶水,算是犒勞諸位。」
黃老爺說吃肉就吃肉?
一個抬碎石的佃戶,突然暈倒在地。
突然,一個佃戶跪下痛哭:「趙老爺救命啊!」
另一個監工說:「怕是在偷懶。」
「怎又暈了?」工頭皺眉道。
「有啊,」趙瀚解釋說,「我一個外地人,以後還要在黃家鎮做生意,可不能把那些佃戶都得罪了。家父常說,做生意和氣生財,把人打傷了還有甚和氣?今後把貨倉建起來,要是本地人三天兩頭鬧事,我趙家的生意還怎麼做?」
剛剛醒來,正打算喝水,就被監工一鞭子抽去:「還在偷懶,快去幹活!「
一個叫黃順的石匠吼道:「不是說五天見一次肉嗎?怎全是鹹菜!」
此人佃耕的水田,有一塊的收成還不錯。將這人累死了,今年就等著欠租吧,再趁機攛掇一番,明年肯定被奪佃。
命令下達的第一天,大家果然見著肉了,雖然分量非常稀少。
趙瀚繼續說道:「我趙家在泉州也有貨倉,就是因為得罪了泉州地痞,幾萬兩的貨物一把火燒個精光。」
客棧。
趙瀚嘆息道:「黃兄你白天打人,小弟我晚上送錢,我這容易嗎?三更半夜的,摟著丫鬟睡覺不好?」
監工們紛紛附和。
可趙瀚一千兩銀子都給了,煽動佃戶能圖些什麼?無利可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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