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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交戰第二日，明軍王勛部被孤軍圍困。實錄記載，兩軍互有殺傷。但明軍始終被包圍，自然不可能去割首級。」

不多時，便有女官端來膳食，錢謙益、丁世經等人也跟著吃。

錢謙益說道：「此事頗為費解，臣等也想不明白。」

錢謙益目瞪口呆：「這……這這也行？」

無論漢朝還是唐朝，巔峰時期的耕地，都只有5億畝左右。明朝農業大發展，新開闢出許多土地，全國耕地面積也只有8億多畝。幾百年後的新中國，再次農業大開發，把北大荒變成北大倉，全國耕地面積也只有18億畝。

錢謙益長舒一口氣。

錢謙益仔細思考之後，說道：「天災人禍，百姓生活無著，趁機借錢給他們。百姓還不起錢，就只能出賣土地。」

趙瀚看到最初的井田制篇章，就忍不住皺起眉頭，然後拿起紅筆給出修改意見。

當然，負面評價也有，朱見深到了晚期昏聵不已。

錢謙益坐在不遠處，看著皇帝的硃批越來越多，心中頓時生出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錢謙益彷彿被擊碎三觀，喃喃自語道：「難道隋煬帝修大運河，死亡無數役夫，竟是被大族活活逼死的？隋末流民遍地，也是被大族驅趕的？」

「我為什麼要讓他們活幾十年？」趙瀚突然表情冰冷，「我可以送他們去修大運河啊，我是門閥，督建大運河的官員，不是我的族人，就是我朋友的族人。把奴僕送去工地，讓他們三個月死光，他們決活不過半年！我有500奴婢名額，我兒子有300奴婢名額，我侄子有300奴婢名額，我族人也有無數奴婢。我弄死一批奴婢，就能獲得永業田1萬畝，我整個家族加起來，一年幾十萬畝入賬沒問題吧？」

趙瀚說道：「所以我把田分出去，就沒想著再收m.hetubook.com.com回來。即便明知百年之後，還會繼續土地兼并，但也不敢下令死者還田重分。若是讓死者還田給官府，一是逼得百姓隱匿土地和人口，二是官員可以對這些還田上下其手。士紳還能跟官員勾結，草菅人命，逼死百姓無數，趁機收回土地，把田畝分給士紳之家！」

這是翰林院奉命編撰的《歷代田畝考》，折騰好幾年，終於完稿了，送過來給皇帝親自過目。

一直批閱到傍晚，趙瀚終於把《歷代田畝考》批完，對錢謙益說：「拿回去，按照硃批重新修改。」

第二日，趙瀚日常辦公，李香君突然拿來一本雜誌。

趙瀚坐在上面批閱稿件，錢謙益就在下面候著。一直到了午飯時間，趙瀚頭也不抬，吩咐道：「就在此一併用膳。」

「喏，這裏不是寫了嗎？」

「交戰第五日，武宗親自上陣，想要把蒙古人圍殲。各路人馬害怕武宗有失，拚死奮戰，終於成功合兵，依舊無法包圍蒙古人。武宗的車駕都差點陷落，武宗說自己親手殺敵一人，應該也是在這個時候。明軍始終處於下風，同樣也沒什麼機會割首級。」

「交戰第六日，蒙古人跑了，無法攻破明軍大陣，因此不願與明軍作戰。」

吃午餐的時候，趙瀚終於開口說話，問道：「隋朝的田畝數量，真有那麼多？」

宋代以後的士紳大族，確實無法體會隋唐門閥的「豪氣」。那些門閥，可是有合法部曲的，不但奴僕數之不盡，還能擁有私人武裝啊。

趙瀚先是讀了朱元璋的本紀，感覺還不錯，都是正面事迹，沒有添加亂七八糟的野史。

趙瀚突然大笑起來：「錢愛卿啊，錢愛卿，你怎麼能用明朝士紳的做法，去生搬硬套在隋朝門閥身上？門閥如果那般良善，ｈｔｔｐs://www.heｔｕｂｏok.com•ｃom隋朝怕是能存續兩百年。」

趙瀚一手拿著筷子，一手翻閱書稿，吞下口中飯菜，冷笑道：「純粹為了政績，地方官不可能如此虛報。畢竟徵稅還得他們出馬，報得少一些，官員不是能多撈一些？跟政績比起來，能多貪污賦稅才更划算。」

趙瀚仔細聽完全部過程，發現確實找不到漏洞。蒙古人的傷亡，肯定不止兩位數。但明軍被壓著打，只能列陣防禦，很難出去割首級，一旦割首級就要陣型混亂。因此，蒙古人傷亡再多，也可以帶著屍體從容離去。

什麼嘉靖為了給親爹騰位子，於是把朱棣的廟號改為成祖，這種說法純粹就是瞎扯淡。

「這……恕臣愚鈍。」錢謙益是真沒搞懂，總感覺隋朝地方官的行為不可理喻。

錢謙益嘆息：「唉，今冬嚴寒，不同往年，張博士病得咳血不止，也不知能不能熬過去。」

錢謙益連忙放下筷子，拱手回答：「啟稟陛下，臣等也很詫異，以為是計算錯誤。根據史料，重新算了十幾遍，結果都大同小異。隋文帝時，隋朝全國田畝約20億畝。到隋煬帝時，隋朝全國田畝已經超過50億畝。」

「送些藥品過去。」趙瀚吩咐女官一聲，繼續埋頭看稿子。

真正的原因是朱棣配祭明堂，嘉靖把自己爹也送進明堂。這種做法簡直胡鬧！

一直看到朱棣的本紀，趙瀚終於提筆畫圈，寫道：永樂帝當為明太宗，廟號成祖，豈非改朝換代乎？

這是標準的步兵與騎兵之戰，騎兵無法攻破步兵大陣，步兵追不上一心想走的騎兵。

李香君說：「是增刊。一些讀書人，得知這次會試，有女子報名參加，寫文章說女子科舉是牝雞司晨。」

錢謙益還不能走，繼續苦等，因為還有別的稿子。

如今的雜ｈｔtps://wｗw.hetｕbｏok.com•ｃoｍ誌和報紙，基本都是月刊，有些還是季刊和半年刊。這些刊物，趙瀚都是要看的，以此來了解民間的情況。

錢謙益回答說：「陛下，臣等害怕弄錯，專門請教了都督府的將軍們。《明武宗實錄》應該沒有亂寫，甚至有可能在維護武宗，明軍可能比武宗實錄里死得更多。」

到了嘉靖時期，宗廟總共擺著九個皇帝。把朱元璋的祖爺爺祧出去，剛好八個，騰出一個給嘉靖他爹。哪裡還需要再祧？

趙瀚嘆息：「隋朝二世而亡，確實亡得不冤啊！」

由於親爹搶了朱棣的明堂香火，嘉靖為了補償朱棣，於是把明太宗改為明成祖。如此一來，朱棣就級別提升了，可以跟朱元璋一起，去享受每年的郊祀——等於本該朱元璋獨享的香火，莫名其妙被朱棣分潤去一半。

錢謙益說道：「這確實是一個漏洞，但奴僕怎麼也能活幾十年吧。」

「你詳細講來。」趙瀚說道。

趙瀚說道：「我要是在隋朝做官，朝廷給我500個奴婢的名額。那我想方設法，把山中匿民招為奴婢。如果這些奴婢全是男子，就能得到4萬畝露田、1萬畝永業田。這500個男|奴全死了，4萬畝露田還給朝廷，剩下1萬畝永業田就是我的。那我繼續再收500個奴婢，讓他們全都去死，我又可以得1萬畝永業田。」

「此戰第一日，雙方意外遭遇，都沒怎麼打，蒙古人就跑了。」

「哈哈哈哈！」

這版《明史》終於正常了，沒有萬貴妃殘害皇子，對朱見深的功績也更客觀。除了安置百萬流民之外，對朱見深在蒙古和遼東的功績，也濃墨重彩的寫出來。

趙瀚指著書稿說：「隋文帝、隋煬帝父子倆，在清查田畝的時候，還清查流民匿戶，均田分與百姓。奴婢等同良人，男子可得露田8ｈetｕbｏｏk.ｃom.ｃｏｍ0畝、女子40畝，另授永業田20畝。人死之後，露田收歸官府重新分配，永業田可以傳諸子孫。這確實屬於仁政，但與此同時，皇帝下令清查天下田畝和人口。而王侯將相，又有奴婢限額的規定。如果愛卿是隋朝門閥，你覺得怎麼做可以迅速兼并土地？」

因此，嘉靖把朱棣改為明成祖，最大的受害者其實是朱元璋……當然，朱棣如果泉下有知，肯定也非常不爽，搞得他好像亂臣賊子一樣。

趙瀚說道：「弄死那麼多奴婢，我心裏過意不去啊。那就不弄死吧，將其驅趕為流民，上報朝廷說奴婢已死，其實效果也是一樣的。」

隋朝50多億畝耕地是什麼鬼？

錢謙益估計真的仔細研究過，侃侃而談道：「斬首十六級，並非殺敵十六人，應該是明軍來不及割下蒙古人的腦袋。」

勤政殿。

一直讀到正德皇帝的本紀，趙瀚哭笑不得：「兩軍大戰七日，竟只斬首蒙古十六級？」

「便這樣寫吧，《明史》的本紀沒問題了。」趙瀚說道。

畢竟建州韃子是大同新朝的死敵，曾犁庭掃穴抄了韃子老窩的朱見深，自然要被描述為雄才大略的君主。

「遵旨！」

錢謙益還是沒想明白：「如此兼并土地還良善？」

錢謙益的心情很複雜，拱手說道：「陛下聖明。」

趙瀚笑道：「我可沒說，也不敢篤定，但我確實看到空子可鑽。」

錢謙益無話可說。

「交戰第七日，蒙古人騎馬跑得很遠，明軍根本就追不上。」

趙瀚翻閱著送來的書稿，隨口問道：「張溥又卧病了？」

「交戰第三日，忽起大霧，蒙古人害怕被突襲，主動撤圍離去，雙方並未激戰。」

明軍的缺陷是騎兵太少，以一隻孤軍做誘餌，想讓其他援軍過來圍殲。但援軍來得速度太慢，而且有些先到有些后至，包圍計劃打成了hetｕｂｏok.ｃom•ｃｏm添油戰術。最後若不是朱厚照親自上場，逼得將領們只能拚命，做誘餌的王勛很可能被蒙古人圍殲。

趙瀚的紅字批示為：春秋之時，鐵器稀缺，作物貧乏，一人可耕幾畝？人無私心，此言大謬也！如那廣東過山瑤，刀耕火種，同耕同作，方可收穫糧食。而今，廣東官府為過山瑤編戶，教導其漢人耕種之術，贈與其鐵制農具、番薯玉米種子。已有數千過山瑤，放棄同耕同作，與周邊漢民並無二致。

趙瀚不解道：「都月末了，怎還有新的刊物？」

這是給朱棣降級了，成祖肯定比太宗牛逼。

《明史》的本紀部分，也一併送來了，需要皇帝親自過目。

「交戰第四日，王勛應該是接到了武宗的命令，主動出城作戰，把自己當誘餌將蒙古人留下。這一日，王勛始終被圍困，援軍各部想包圍蒙古人，但一直都沒成功。而且，明軍戰事頗為不利，沒有時間去割蒙古首級。」

接下來的明堡宗之類，趙瀚都快速掃過，在明憲宗的本紀仔細查看。

翰林院的學者們，編了好幾年的書，送到皇帝這裏居然還需要大量修改！

嚴格來說，應該是打成了平手。

翰林院的史官們，論述井田制非常扯淡。庶民集體耕種井田，被認為是「天子廣施仁政，百姓民風淳樸，人人皆無私心」。

古禮為「天子七廟」，但從宋徽宗開始，就一直是「天子九廟」。

趙瀚翻轉筷頭，指著書稿內容說：「究竟有何玄虛，你們已經寫出來了。」

錢謙益解釋說：「隋文帝挾開國之威，命令清理天下田畝。全國官員為了政績，便大肆虛報數量。臣等估算，隋文帝雖然下令均田減賦，致力於推行仁政。但如此虛報田畝，農民所需繳納的賦稅，至少比隋朝開國之前提高了三倍。到隋煬帝時，農民所需繳納的田賦，很可能是隋朝之前的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