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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卿曉明白，雪兒堅持去壽宴，是因為劉太后不喜歡她，她不想給劉太后不敬、不孝的把柄。

「我不會害你，我只是想知道，那張畫像是不是你。」他急切道，雙手扶著她的雙肩，「那張畫像與你有五六分像……」

「之前，劉大將軍與卿卿姑娘在一個隱蔽的殿閣見面。不知為什麼，卿卿姑娘痛哭不止，悲痛欲絕，劉大將軍安慰她，把她抱在懷裡。」鬼見愁又道，偷偷覷著殿下，想看看殿下是不是還這麼淡定。

「你無需擔心，我有分寸。」

舉止溫柔，面上布滿了關懷，可見他對她的寵愛。

痛哭變成抽噎，她的淚水與鼻涕都蹭在他的衣襟，不過他不介意。

「朕希望你快快好起來。」

他拿過絲帕，柔情款款地幫她擦拭淚水，爾後順手把絲帕揣在自己懷裡。

目光漸漸迷離，好似在那一顆顆水晶看見一張張小臉，一顰一笑，一嗔一怒，神態各異。

毓秀殿。

慕容文暄快步走進來，看見愛妃這般痛苦，驚得飛奔過去，扶她躺著，「雪兒，無需多禮，你躺著便是。」

蘭卿曉回身去問她們：「請問，你們是在說麗嬪娘娘嗎？她病了嗎？」

……

「三日前，我覺著四肢似被針刺一樣刺痛……昨日身上也有針刺般的痛……今日也是如此……」

「奴婢擔心……打草驚蛇……」蘭卿曉退開兩步，用絲帕擦拭淚水。

平日里她可以用趕不完的綉活、融洽和睦的姐妹情壓下那些慘烈的傷痛，然而https://m.hetubook.com.com，壓抑得太狠，反彈就會越可怕。一經提起，便會泛濫成災。她靠著他嚎啕大哭，像一個被家人遺棄的小姑娘，哭得肝腸寸斷。

同時也想賭一把，賭他會不會告發她。

「奴婢也不太清楚，只是聽宮女提起而已，說是麗嬪娘娘已經病了兩三日，吃了湯藥也不見好。」

那兩個宮女不知道她是誰，卻認得劉大將軍，驚慌地下跪行禮。

「無妨。母後知道你病了，會理解的。」慕容文暄溫柔地安撫。

他輕撫玉肌雪蒼白如雪砌的柔腮，百般憐惜道：「又清減了。雪兒你別擔心，朕請來顧院使診治你，一定可以治好你的。」

蘭卿曉不著痕迹地掙脫手，見他面色沉重，而且不同於以往的明媚開朗、不拘小節，於是問道：「大將軍有重要的事跟奴婢說？」

「我會小心的。」劉嵐徹拉她坐下，溫柔得能溺死人，「我吩咐下屬暗中查訪，不會打草驚蛇。你放心，這件事包在我身上。」

「你是鎮國大將軍，忽然過問一樁命案，別人會起疑的。」

慕容文暄和菡萏一道說了玉肌雪的病情，顧院使一邊把脈一邊眯眼，「從脈象來看，麗嬪娘娘的貴體沒有大礙，只是有點虛弱。」

劉嵐徹的雙臂頹然垂落，面上有失望，但更多的是震驚，「真的是你……」

他這才仔細地看她，近一個月來，她忙著趕綉活，休息不足，人憔悴了，氣色不好，眼瞼下面有hetubook.com.com一片明顯的烏青。他又疼惜起來，「我送你回去。」

「是。」兩個宮女道。

「奴婢給娘娘看了，身上好好的，沒有傷，但娘娘就是覺得針刺般疼。」菡萏憂愁道。

看見她的反應，劉嵐徹心裡有數了，一雙俊眸激流暗涌，「卿卿，你實話告訴我，揚州蘭家滅門慘案，與你有關嗎？」

「針刺般的痛？換了太醫嗎？」蘭卿曉蹙眉，「那陛下知曉你病了嗎？」

回針工局的路上，她聽見擦身而過的兩個宮女在議論麗嬪，好像在說麗嬪病了。

她苦澀地牽唇，「謝謝大將軍相信奴婢。」

「是我。我是揚州蘭家女兒，被刑部舉國通緝。」她有否認的餘地嗎？

此時的存墨閣，鬼見愁快步走進書房，向殿下稟報：「殿下，此時劉大將軍陪卿卿姑娘前往毓秀殿。」

「你們如實回答便好。」劉嵐徹根本不看她們。

已經是冬寒時節，殿內架著火盆取暖，絲絲暖意流淌開來。

「或許明日就好一些了。陛下放心，明日臣妾會去向太後娘娘賀壽的。」玉肌雪嬌弱地微笑。

「你家為什麼會被滅口？究竟是怎麼回事？你為什麼進宮成為針工局的綉娘？」他追問，迫切地想知道內情。

蘭卿曉哭了好一陣子，漸漸平復了情緒，「你不是忙著籌辦太後娘娘的壽宴嗎？」

劉嵐徹在附近的殿閣等候，焦躁地走來走去。

她駭然變色，忽然想起來，刑部有蘭家滅門慘案的卷宗，而最大的疑犯就是她，而和-圖-書且舉國通緝她。甚至，那捲宗里極有可能有她的畫像。

劉嵐徹不知道怎麼安慰她，忽然覺得再動聽的安慰都那麼的蒼白無力。他輕拍她細瘦的肩、背，「我會幫你……我幫你查兇手，好不好？」

「昨日換了個太醫，不過吃了兩日湯藥，也不見效。」菡萏愁苦道，「娘娘說好像有幾個人捏著長針不斷地往她身上扎，奴婢想想都覺得疼。倘若奴婢能替娘娘遭這份罪就好了。」

蘭卿曉尋思，沒有傷，卻覺得疼，湯藥又無法緩解疼痛，太不可思議了。

「什麼病？嚴重嗎？」

蘭卿曉幽冷地問：「大將軍相信奴婢害死全家嗎？」

「大將軍，奴婢並非非議麗嬪娘娘，而是麗嬪娘娘真的病了。奴婢也是聽毓秀殿的宮女說的。」

刑部卷宗？

「娘娘卧病在榻，明日如何為太後娘娘賀壽？」菡萏突然想到。

鬼見愁無奈地嘆息，殿下怎麼就不開竅呢？殿下為什麼放棄卿卿姑娘呢？

玉肌雪躺在病榻，雙眸無神，月白寢衣襯得她小臉蒼白、清瘦，比往日里的美艷絕麗憔悴了許多。

他緩緩搖頭，「我不相信你是那種兇殘冷血的人。再者那殘殺全家的理據太過牽強。」

他望著那幅水晶珠簾，一顆顆水晶晶彩流光，折射出不同色澤的流彩，繽紛炫目。寒風度窗而過，一顆顆水晶飄動相擊，發出叮嚀的清脆輕音，悅耳動聽，像她的呢喃聲。

蘭卿曉和菡萏站在一旁，菡萏擔心地稟報：「陛下，今日娘娘沒有好轉，和_圖_書還是渾身都痛。」

他的心悶悶地疼，猛地伸臂把她摟在懷裡，想以這樣的方式安慰她，想用自己的體溫溫暖她飽受創痛的心。

「怎麼會這樣？身上可有傷？」蘭卿曉百思不得其解，這究竟是什麼怪病？

這時，寢殿外傳來通報聲：「陛下到——」

她搖頭，「奴婢有點乏，想回去休息。」

看見卿卿終於來了，他立即飛奔過去，把她拉到殿內。

燕南錚在看書，頭也不抬，眼神卻已遊離，「嗯。」

蘭卿曉知道問不出什麼，就讓她們走了。

蘭卿曉坐在床邊，握著她冷涼的小手，震驚於她瘦了一圈，擔憂地問：「娘娘，究竟是什麼病？」

玉肌雪虛弱無力地說道：「你別擔心……太醫每日都來診脈，但就是無法斷症……吃了湯藥也不見好……」

「殿下再不解釋清楚，只怕卿卿姑娘就被劉大將軍拐跑了。」鬼見愁真是操碎了心。

「陛下每日都來瞧我……然而我不爭氣，總也不見好……」玉肌雪有氣無力道。

蘭卿曉的心快跳出嗓子眼，心虛地看他，想從他的眼眸望進他的內心。

她和菡萏立即躬身迎駕，玉肌雪費力地支起身子，因為疼痛而眉心緊蹙，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她能夠在他懷裡痛哭，能夠讓他呵護，他高興還來不及。

蘭卿曉神色倔強，卻有珍珠般的淚滴滑落粉頰，那雙眸子微凝，蓄滿了悲傷，梨花帶雨的嬌弱模樣令人心生惻隱。

「卿卿……」劉嵐徹心疼不已，沒想到平日里古靈精怪、堅強和_圖_書明朗的卿卿竟然背負這般可怕的血海深仇與沉重的使命。

「退下吧。」燕南錚淡漠道。

他正想勸，這時，宮人帶著顧院使進來，行禮過後，顧院使向兩位主子行禮。

他是外臣，自然不好去後宮妃嬪的寢殿，不過他堅持送她到毓秀殿。

他定定地凝視她，極其鄭重地說道：「今日刑部尚書親自送來一份卷宗給我，問我如何處置。」

燕南錚取出一本書里夾著的絲帕，指腹緩緩地摩挲那朵清姿娉婷的棠梨花，爾後，他把絲帕放在鼻端仔細地嗅著。已經沒有多少原本的淡香了，更多的是書香。

「娘娘哪裡不適？有什麼癥狀？」

劉嵐徹點頭，「明日便是壽宴，該準備的都準備好了。今日倒沒什麼事，不如我請你出宮吃飯。」

劉嵐徹知道她與玉肌雪交情頗好，見她面有擔憂，便道：「你想去毓秀殿？」

「麗嬪娘娘是不是病了？」蘭卿曉又問一遍。

「嗯。」燕南錚眉睫未動，捏著書頁的手指忽然泛白，好似用了不少力道。

「奴婢也不知道為什麼爹爹娘親和弟弟，還有僕人，慘遭屠殺，這是奴婢來到帝京、進宮成為綉娘的原因。奴婢要查清蘭家滅門慘案的真相，找到兇手，奴婢要報仇！」想起家裡屍橫遍地、血水橫流的可怕慘狀，想起父母慘死的模樣，想起這世間剩她孑然一身，埋藏在心底深處的悲痛、憤恨就激烈地翻湧起來。

她頷首，「大將軍，奴婢一人去就行，你忙自己的事去吧。」

「謝陛下。」玉肌雪聲音輕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