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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身吧。」他的語聲跟飛雪一樣沒有溫度。

一個宮人匆匆走過，蘭卿曉驀然清醒過來，猶豫著是不是繼續往前走。

蘭卿曉暗暗思忖，莫非這不是尋常的病症？然而這世間哪有那麼多怪力亂神？

他們幾乎異口同聲，又同時停止，默契十足。

「殿下可知曉？」她不答反問。

白雪包裹著心，隔絕了一切，從此成陌路。

她彎唇微笑，雪花的命運便是如此，遇到溫熱就會融化。

燕南錚沒有攔她，今日在此相遇，見她面容憔悴，心悶悶的疼。

他好似看見一絲希望的曙光，握住她纖細的手，神色堅定，「她說得對，雪兒你不要放棄，一定要好好活著！朕需要你！」

慕容文暄再次強調：「可是雪兒這幾日覺得全身針刺般的痛，這又如何解釋？」

玉肌雪似被感染了一般，鄭重地點頭。

蘭卿曉忽然想起一事，問道：「顧院使，娘娘被貓鬼之蠱侵害，那必定是有人對娘娘施了貓鬼的巫蠱。倘若要查那人，應當從何查起？」

「奴婢拜見燕王殿下。」她恭敬地行禮，螓首低垂。

「奴婢想問，殿下是否聽說過貓鬼之蠱。」蘭卿曉淡淡道。

劉太後身份尊貴，統攝朝政，巾幗不讓鬚眉，眼界、手腕自然不一般，應該也不屑於用這種不入流的法子害雪兒。

「過兩日，娘娘應該會覺得心口也針刺般的劇痛，會吐血，日漸枯弱，不出十日，血盡而亡。」他和圖書說道。

「陛下，這都是命，臣妾看開了。許是上蒼妒忌陛下這般寵愛臣妾，便要收回臣妾這份尊榮與風光，讓陛下知曉，雨露均沾方是正道。」玉肌雪哀婉凄傷地微笑，善解人意得令人心疼。

她怔怔地凝視他，未曾想過會在宮裡遇見他，未曾想到會在這樣的飛雪裡看見他。

「你是太醫院醫術最精湛的太醫，連你也沒辦法，那雪兒怎麼辦？」慕容文暄失望至極，愁苦地祈求，「顧院使，你一定要想想辦法救救雪兒。」

對了，反正這兩日她沒事，可以去太醫院幫顧院使查找醫典古籍。

然而，她才走出幾步，又轉回身來，垂首道：「奴婢想問殿下一事。」

「顧院使，倘若無法解貓鬼之蠱，那娘娘將會如何？」蘭卿曉忽然問道。

「略知一二。」燕南錚眉宇微蹙，為什麼她提起貓鬼之蠱？

蘭卿曉汗顏，雪兒不愧在後宮沉浮多時，得陛下恩寵不斷，穩坐寵妃之位，心裏卻對燕王念念不忘，其演技堪稱完美。

顧院使答道：「陛下，若微臣沒有記錯，應該是貓鬼之蠱。」

「陛下，顧院使知曉貓鬼之蠱已經很厲害，其他太醫都無法斷症呢。陛下不要責怪他。」玉肌雪誠懇地為他說好話。

「微臣從醫大半生，崇尚醫道，但對世間的怪力亂神、巫術行蠱也略有涉獵。」顧院使沉重道，「娘娘起初是四肢針刺般的痛，接著蔓延到https://m.hetubook.com.com全身，照此病情來看，跟一種巫蠱很像。」

「微臣回太醫院翻查醫典古籍，希望能找到與貓鬼之蠱相關的記載。」顧院使感念于麗嬪娘娘為自己說情，想著必定竭盡全力治好她。

雪兒是後宮位份最高的妃嬪，所得恩寵最優渥，自然成為其他妃嬪的眼中釘、肉中刺。如今中宮之位虛懸，多少人都覬覦那風光榮耀的尊位，多少人暗中較勁，千方百計地得到皇帝陛下的寵愛與劉太后的青睞，多少人使了明槍、放了暗箭，就想把她拉下來！

燕南錚朝她走來，一步步那麼堅定，踏著滿地的雪花朝她走來。

「那是什麼？」慕容文暄駭然變色。

「是什麼巫蠱？」慕容文暄焦急地追問。

蘭卿曉道：「娘娘得陛下恩寵，自有真龍天子的強盛龍氣庇佑，雖然遭此貓鬼之蠱的折磨，不過或許過兩日有貴人相助，康復有望。」

積少成多，為這個人世間裝飾一新，雪色清新，寒氣刺骨。

「奴婢……」

「貓鬼之蠱，為什麼問起這個？」他看見雪花落在她的肩頭、胸前，忽然有一股衝動，想上前拂去她身上的雪花。

轉瞬之間，雪花被手心的熱度融化了，冰冷之氣沁入肌膚，寒涼入骨。

「顧院使，一定要快。」慕容文暄叮囑。

玉肌雪、菡萏聽完這番話，心一寸寸地墜落。

蘭卿曉想得頭疼，依然推斷不出哪個妃嬪比較有可疑www.hetubook.com.com。

飛雪簾幕一幕接著一幕，向遠方無限延伸，天地俱寒，霜風凄緊，而他們依然互相凝望，望成一尊雪雕。

不過，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解貓鬼之蠱的辦法，救雪兒一命。可惜，她對醫術一竅不通，根本幫不上忙。

好比一個人的心，心再硬、再狠、再堅固，總會有軟化、坍塌的一日。

每個人都沒有聽說過這種蠱，蘭卿曉下意識地想，燕王知曉嗎？

她加快腳步，宮道上宮人疾步而行，都想儘快回到殿內避這刺骨的寒氣。快到太醫院的時候，一片片雪花自長空飄落，紛紛揚揚，晶瑩剔透，幾分清寒，幾分精緻，幾分可愛。

欣賞了這場洋洋洒洒的大雪，她趕往太醫院。

菡萏道：「奴婢親眼目睹，可以作證，娘娘的確痛得面色發青，數次險些暈過去。」

兩個月了，他還好嗎？

距她不遠處的宮道站著一人，華紫廣袂被風掠得飛卷。那張俊顏無波無瀾，那雙桃花眸定定地望著前方那個女子，似沉醉，似痴迷，好似化作千年的冰雪之雕。

玉肌雪和菡萏面露欣喜之色，慕容文軒也驚喜道：「既然知道是什麼蠱，是不是只要對症下藥便可？」

剛邁出一步，她就看見燕王佇立在凄冷風雪裡，華紫衣袍落滿了雪花，好似在這場風雪裡已經佇立了萬年，沒有呼吸，沒有表情，沒有熱氣。那雙桃花眸依然寒涼，依然光華瀲灧，那姿容瑰美，那氣度清絕，那仙https://m.hetubook.com.com氣飄然，跟記憶里分毫不差。

揚州從未下過這麼大的鵝毛大雪，她第一次看見這種雪花，又激動又驚喜。她抬頭仰望，笑得眉目彎彎，小臉漾著發自內心的微笑，如雪純澈潔白，令人怦然心動。

「那如何是好？娘娘一定不可以有事的……」菡萏難過地啜泣。

玉肌雪微弱道：「顧院使，本宮絕無半句虛言，的確是針刺般的刺痛，有時痛得滿身大汗，快喘不過氣來。」

而他們的心落滿了白雪，會怎樣？

「你最近……」

蘭卿曉見陛下沒有離開的意思，便告退離去。

顧院使依然把脈，尋思道：「陛下，微臣在想，或許娘娘這莫名的刺痛，並非尋常之症。」

回針工局的這一路，她心事重重，想著如何幫雪兒渡過此劫，想著那個害雪兒的人究竟是誰。

「那顧院使可有其他辦法？」慕容文暄無奈地問，眼下只能依仗顧院使了。

聽聞近來她忙著刺繡，想必累壞了。

楊婕妤，月昭儀，王選侍，等等妃嬪，她們有可能嗎？

今日陰沉沉的，長空堆積著陰霾，寒風凜冽，灌滿了廣袂，鑽入身軀，冷颼颼的。

聽了這話，慕容文暄悲痛不已，俊目盈盈似有淚光，「雪兒，朕不許你說這樣的話。」

如今，只有劉家女兒惠嬪能夠與雪兒一較高下，是獲封皇后的重要人選。因為劉太后自然是想劉家女兒繼承后位，繼承她的衣缽，在她離世之後，再掌控後宮數十年，讓劉家和*圖*書的尊榮、恩寵一代代傳下去。劉太后極有可能扶持劉惠嬪登上后位，可是劉惠嬪溫良謙和、清心寡欲、與世無爭，應該不至於用這陰毒的法子害雪兒。

她心裏冷笑，堂堂燕王，怎麼會不好呢？

蘭卿曉有點尷尬，不知道應該跟他說什麼，不知道以什麼態度跟他相處，不知道現在自己的心情是怎樣的，只覺得再待下去，她會瘋掉的。

其他人聞言，紛紛變色。蘭卿曉倒是較為淡定，還真是猜對了，果然不是尋常之症。

「說吧。」他涼涼的目光在她身上轉了一圈，她清減了許多。

顧院使領命，躬身退下。

她匆匆道：「奴婢還有事，奴婢告退。」

於是，她急匆匆地趕往太醫院。

能夠偶然在宮裡相遇，他已經滿足。

飛雪落在枝椏，落在琉璃瓦，落在地上，落在他們的心上。

顧院使擺手，面色依然凝重，「陛下有所不知，數百年前，貓鬼之蠱盛行過百年，在各國皇宮、民間都有不少人行此巫蠱之術，危害不少。各國朝廷覺得這貓鬼之蠱太過陰毒，便明文下令禁止，取締此蠱。因此，貓鬼之蠱的術法與解法都失傳了，想不到時隔數百年，還有人懂得這術法。」

蘭卿曉伸手去接，一片雪花輕盈地落於手心，似一隻冰雪色的蝴蝶棲居於她的手心，婉然玲瓏，冰雪可愛。

「的確有人對娘娘施展貓鬼的巫蠱，不過微臣不知如何查起，也不知如何解。微臣無能，望陛下恕罪。」顧院使低頭慚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