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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才怎敢瞎編？奴才是聽幾個老太監閑時說的，若說瞎編，也是他們瞎編，可是他們哪有雄心豹子膽瞎編文聖與武聖的事？」小星含笑反駁。

劉太后再不喜歡玉肌雪，也會看在皇孫的面上處置心腸惡毒之人。至於楊右相會如何鬧，就讓劉太后、陛下去操心吧。

走過每一處，他們就看見皇宮裡最不堪的一幕幕。

「請大將軍跟奴婢來。」馮嬤嬤賠笑道，在前引路。

春蕪院的大門掩著，只有一條縫，歷經風雨滄桑，斑駁得掉了漆。從門縫往裡看，那是一個被世人遺棄、忘記的世界，與巍峨壯麗、雕樑畫棟的皇宮截然不同的世界。

「進去吧。」蘭卿曉對文聖、武聖的傳奇故事倒是很感興趣，因為燕王是這對神仙眷侶、帝皇雙尊最寵愛的幼子的後代，不過現在她只想知道楊庶人是怎麼死的。

「奴婢失言。」菡萏道。

劉嵐徹一身錦袍，披著羽白大氅，自然是名門貴公子的氣勢，宮人即使不認識，也不敢小瞧。

稀薄的陽光好像照不亮這裏的陰暗灰黑，照不暖這裏的陰寒潮濕，她們生命里華美的綢袍已經被歲月的蛀蟲啃噬得千瘡百孔，只剩下醜陋的污點。

有的人坐在院子里曬太陽、抓虱子，有的人靠著門板打盹兒，有的人給另一個人梳頭，有的人抱著枕頭當作兒子哼著兒歌，有的人摳腳摳鼻子撓著身子自言自語……

蘭卿曉點點頭，以陛下的性情，應該會在第一時間向劉太hetubook.com.com后稟報楊婕妤謀害皇嗣一事。

菡萏支支吾吾道：「娘娘，奴婢……還是派人去打探了……」

小星麻溜地跟上，在前引路。

這裏的殿室、房屋比宮人的住所還要殘破、斑駁，空氣里好像有一股發霉、腐臭的氣味，十分噁心，劉嵐徹連忙捂嘴，「卿卿，你聞到了嗎？」

玉肌雪莞爾一笑，「你想去春蕪院看看？」

這些女子大多三十歲以上，衣裳灰暗髒亂，秀髮似稻草、鳥窩，面容臟污，雙目無神，即使有外人來了也不會睜大眼睛看看。

玉肌雪冷漠道：「應該叫她楊庶人了。」

「這可不行。大將軍，奴才奉了麗嬪娘娘的命，定要護送卿卿姑娘到春蕪院，不然娘娘會責怪奴才的。」小星一本正經地說道。

蘭卿曉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去春蕪院，或許是之前跟從燕王查案養成的習慣，對命案較為敏感，總想探個究竟、查個明白。

楊庶人躺在一張木板上，蓋著一張灰黑的白布，蘭卿曉伸手去掀開……

「大將軍知道楊庶人暴斃一事嗎？」

「你擔心麗嬪責怪你，就不怕本將軍揍你嗎？」劉嵐徹森厲地瞪他。

菡萏領命，與蘭卿曉一道出去。

「楊庶人不是尋常的妃嬪，陛下、太後娘娘會給楊家一個薄面，冊封她為嬪位，算是死後的哀榮吧。」玉肌雪秀眉微揚起，「倘若楊右相來質問，太後娘娘自能應對。」

只是，如今她們的容顏如飽受和*圖*書摧殘的枯萎之花在寒風裡瑟瑟搖曳，額頭荒蕪，內心荒蕪，餘生荒蕪。

「我吩咐一個太監帶你去。」玉肌雪對菡萏道，「你讓小星帶卿卿去。」

「罷了罷了，我就捨命陪女子。」劉嵐徹怎麼可能放棄這個跟卿卿相處的好機會？他對小星道，「你可以回去復命了，本將軍陪她去便可。」

「你當真要進去？」還沒進去，他就聞到一股古怪的味道，連忙捂住口鼻。

「奴婢現在就去，大將軍請便。」蘭卿曉輕然一笑。

「還是你了解我。」蘭卿曉笑吟吟道。

玉肌雪沒有責備她，問道：「那打探到了嗎？」

「是啊，我也沒想到。那楊婕妤是怎麼死的，娘娘派人打探過嗎？」看雪兒的神色，蘭卿曉覺得她沒有對楊婕妤下手。

「屍首有什麼好看的？再者陛下、太後娘娘又沒有說要查她的死因，就當她暴斃好了。」

菡萏道：「還在春蕪院。」

「就一起去吧，反正快到了。」蘭卿曉看不下去了，徑自往前走。

「……」劉嵐徹竟然無言以對，不悅地瞪他一眼。

「御膳房的糕點也不錯，為什麼你吃不下？」

終於來到停放屍首的房間，馮嬤嬤笑道：「大將軍，楊庶人就在裏面。」

「娘娘聽說了嗎？楊婕妤在春蕪院暴斃。」蘭卿曉不著痕迹地看她，心裏有一點懷疑。

小星回道：「大將軍，奴才是毓秀殿的，護送卿卿姑娘到春蕪院。」

「原來是劉大將軍大駕光臨，奴婢hｅtｕbook•ｃｏm•ｃｏｍ失敬。」管事嬤嬤自稱姓馮，態度卑躬屈膝，一臉的諂媚。

「楊庶人的屍首在哪裡？帶本將軍去瞧瞧。」劉嵐徹端著架子道。

玉肌雪笑道：「我也不知，拂衣做的糕點、膳食，我都喜歡。」

「奴才沒有冒犯大將軍，大將軍怎麼會揍奴才呢？」小星嘿嘿地乾笑。

越往裡面走，腐臭的氣味越濃烈，熏得人快吐了，好像整個春蕪院的每個角落都繚繞著這種難聞至極的氣味。

小星是毓秀殿的小公公，個子不高，卻很機靈，伶牙俐齒，去春蕪院的這一路說個不停。

玉肌雪正在品嘗拂衣做的栗粉糕，叫蘭卿曉嘗嘗拂衣的手藝。

劉嵐徹欣喜地笑，「卿卿，我正要去找你。你要去哪裡？這個太監是哪個宮的？」

「知道，你想去看她的屍首？」他不可思議地問。

「那楊庶人的屍首如何處置？」蘭卿曉沉思著問道，「她的父親是楊右相，楊家是帝京四大世家之一，會追究楊庶人暴斃嗎？」

「大將軍在外面候著吧。」蘭卿曉徑自入內，小星跟進去。

小星笑道：「奴才聽說，當年文聖登基前擅斷案，偵破不少朝廷的重案、要案，還在春蕪院偵破過一樁命案呢。」

劉嵐徹忍了又忍，還是進去了，為了卿卿，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這些下場凄涼的女子，日日夜夜在這兒等死，無聊地打發漫長的時光，日月煎熬，飽受精神折磨。其實她們曾經也有或清麗或嬌媚的如花容顏，www.hetubook.com.com曾經也穿著或清雅或張揚的錦繡衣裳，曾經也有一段或幸福或相敬如賓的美好姻緣，曾經也有或璀璨或錦繡的人生……

「早上菡萏跟我說了，我也挺驚訝的。」玉肌雪唏噓不已，「沒想到她會死在春蕪院。」

「就你知道的多。」劉嵐徹氣惱地瞪他一眼，這個小太監竟然搶他的風頭，太沒天理了。

小星率先推門進去，彷彿推開另一個世界的大門。

「奴才也是聽老太監說的，那幾個老太監知道的多，說得可精彩了，當年文聖與沈太傅攜手破案，與兇殘的兇徒鬥智斗勇……」小星滔滔不絕地說道。

她和劉嵐徹一起踏入，前院空曠而荒涼，只有兩個衣衫襤褸、面容髒亂的女子坐在屋前曬太陽。

雖然劉嵐徹在艱苦的軍營、物資匱乏的北疆歷練了幾年，但那是屬於男兒的粗獷與豪邁，跟這裏的髒亂、污穢還是兩回事，再者他到底是簪纓世家、錦繡堆里長大的，因此覺得這些太過不堪入目。

玉肌雪搖頭，「我沒有吩咐菡萏她們去打探，以免惹人懷疑。」

「本將軍聽說的怎麼是文聖與武聖攜手破案、與敵人鬥智斗勇，擒拿敵國細作，挽救朝廷、江山社稷？你肯定是瞎編的。」劉嵐徹不屑道。

劉嵐徹詫異地問：「你去春蕪院做什麼？」

蘭卿曉感慨頗多，那些被處死的妃嬪倒不是最可悲的，春蕪院的女子才是最可悲可憐的。因為她們度日如年，要把這絕望的餘生熬到最後一日，而這最消磨人的意和-圖-書志。

「去看一眼。」

「楊庶人的屍首如何處置？」蘭卿曉問道。

蘭卿曉又問：「楊庶人的屍首還在春蕪院嗎？」

走在半途，她看見劉大將軍迎面走來，只好上前去行禮。

這時，一個中年宮女走過來，上下打量他們，態度還算恭敬：「這位公子是……」

蘭卿曉抽了個空去毓秀殿。玉肌雪進食多了些，小臉豐潤了點，氣色也漸漸好起來。

劉嵐徹氣得想揍他一頓，可是在卿卿面前又不好太兇惡，只好作罷。

菡萏回道：「春蕪院的管事嬤嬤說，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今日一早，所有人都起來了，就楊婕妤沒起來。有人去叫楊婕妤吃飯，發現她渾身僵冷，一動不動，臉龐死白死白的，那人嚇了一跳，連忙去叫管事嬤嬤。」

「楊庶人是剛進來的娘娘主子，又是楊右相的女兒，上頭沒吩咐，奴婢不敢妄動，就暫時放在一間空房。」馮嬤嬤如實說道。

走了一陣，他們抵達春蕪院，站在大門口。

房屋破敗，朱漆斑駁，房梁、旮旯角落結著蜘蛛網，好似斷井頹垣，堪比乞丐住的地方，又臟又臭。

蘭卿曉點頭，也用廣袂捂住口鼻。

蘭卿曉注意到她們的眼眸大多渾濁、無神，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

「你可是這裏的管事嬤嬤？這位是劉大將軍，來這兒看看。」小星連忙介紹。

蘭卿曉咬了一口，拂衣做的糕點的確和御膳房做的糕點口味有點不一樣，清甜不膩，軟糯清綿，入口即化，口味較為清新，怪不得雪兒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