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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闕絕歌之兩朝皇后

作者:端木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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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部 煙花慢 第十七章 鶴衝天

上部 煙花慢

第十七章 鶴衝天

初五,凌璇一見到我,立馬衝上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狠辣地朝我的臉頰摑了一巴掌,憤怒地吼道:「你害死了唐容哥哥,你是殺人兇手!」
凌璇驚愣在當地,好一會兒才回神,臉頰上的怒火稍稍褪去,恍若覆上一層厚厚的冰雪,瞬間冰冷得讓人不寒而慄;她瞪圓那雙含情若水的美眸,伸手指著我們,高傲而柔弱道:「好,你們都欺負我,你們一個個地欺負我……」
嬌軟無力地依在他的懷中,從眩暈中醒來,猛然看見,唐抒陽目眩神迷地看我,唇角冷勾,流散出一抹得逞似的竊笑。
近了,近了,唐抒陽轉首看我,神色嚴肅,眸中盛滿了責備之色,眉梢卻微有笑意。
興兵圍攏過來,強硬地抓住我,我拚命掙扎,大聲叫囂:「我要見隆慶王,隆慶王,你給我出來!出來!」
眸光相觸,我直接而凜然地望著隆慶王;他的濃黑眼睛卻是緊緊一眯,瞳孔驟然收縮,定定地看著我,驚訝的目光隱隱發顫,死死地凝注在我的臉上。
我點點頭,模糊著眼望他,凄楚地質問道:「你一去浙州便不回來了,表哥與西寧懷宇都趕回來了,你為何不趕回來呢?絳雪和花媚兒也等著你呢……」
凌璇森厲地瞪著我,目光憤恨如刀刃、直要插入我的心口,狠毒如利箭、勢要剜出我的眼珠;她的眼神,是一個望不到底的深淵,似乎要將我埋葬:「她就是兇手!你們別攔著我,我一定要教訓她……」
唐抒陽身子一顫,陡然翻轉手中利劍,迅疾轉動,揮舞出漫天銀色寒芒,高速旋轉、交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裹挾起一股強大的氣流。踏空而來的利劍,遇到這股強大的氣流,立時尾軟掉落。
我仔細一看,可不是揚州城橫行霸道的馬英效?呸,居然成為興兵的走狗!他頷首低聲道:「他打扮成男子,以便躲過……」
我惶然地看著我,彷彿一個做錯事的小女孩,低首悲傷地哭泣,復又歇斯底里地吼叫道:「不,是我!假如我不跑出去,根本就不會碰到興兵的,是我……唔唔……唔……」
「好吧,我還是走好了……」他長嘆一聲,自嘲的一笑,拍拍我的肩膀,眸中溶動著一絲落寞,緩緩地站起身——
天殺的隆慶王!我一定會親手殺了你,為爹爹與哥哥報仇!
唐抒陽四處觀望,臉色越來越凝重,眉峰挺如青松,眸光尖厲如薄刃,我似乎感覺到,他的下顎綳得緊緊的,猶如抽緊的絲弦,必將應聲而斷。
耀目、熱辣的陽光照灑而下,明晃晃的光色琉璃似幻,鐵衣散發出束束光芒、驟然生寒,寶刀的銀光簌簌抖動、刺人的眼。鐵甲守衛圍成一圈,將他困在中央,群起而攻之;唐抒陽手中軟劍龍飛鳳舞,急速地翻轉、抖動,揮灑出生冷而密集的銀絲,悉數掠向眼前晃動的守衛。
我頷首不語,看著他轉身而去。燦爛而刺目的陽光下,黑色的背影傲挺如松、峻拔如峭,輕重有度的步履蒼健若鷹、凝重若洪。
我歪頭看他,微挑翠眉,挑釁地朝他一笑:「假如是你呢,唐老闆?」
他一動不動地任我抱著,須臾,掰開我緊緊交握的手,轉過身來,寵溺地笑道:「任性的小丫頭!沒事的,夜深了,我也要去歇息……」
我漸漸平息下來,忽然憶起唐容大哥最後的一句話:那麼喜歡你。可是,他死了……彷彿被人狠狠的摑了一個耳光,心中湧起一股辣辣的疼和_圖_書痛:「唐榮大哥死了,他死了,是我害死他的……我害死他的……」
「媽的隆慶王,禽獸不如!」他低聲咒罵,怒氣高漲,拉著我手腕的手掌突然收緊,疼得我倒抽冷氣。
窗外樹影橫斜,夏風暖暖地掃過,掃蕩起滿城的悲痛與凄涼;幽暗的燭火明滅不定,騰起一縷淡渺的青煙,暈弱的昏光流溢在他沉肅的臉孔上,滋生出一種暗寂的失落。
唐抒陽銳眸中微射出凌厲的鋒芒,沉聲質問道:「王爺,唐某直言,當真要屠城十日么?」
「必死無疑!」唐抒陽輕快地吐出兩個字,凝重而決然。
良久,他緊眉道:「好,你呆在這裏,半個時辰后我沒有回來,你就先回去,記住了么?」
如此渾厚的嗓音,彷彿在哪裡聽過。我舉眸仔細看他,濃眉烏黑、峻拔,額眉寬闊,眼中鋒芒四射。如此容貌,確實是興族的面貌,卻……依稀在哪裡見過,有點熟悉。然而,他竟然會說中原漢語,且稱呼唐抒陽為「兄弟」,莫非,他們早已相識?
艷陽高照,有如一枚熊熊燃燒的火球,噴射出熾熱、毒辣的光芒,炙烤著大地。熱氣升騰,籠罩在揚州城的上空,沒有一絲清風,彷彿一個蒸籠,空氣似乎凝固了一般。而更為恐怖的是,堆壘得高高的屍體已經腐爛,招來成群結隊的蒼蠅,滋生密密麻麻的小蟲,見之作嘔,散發出令人窒息的惡臭,聞之苦膽也要嘔出來。
好熟悉的感覺,那是昌江岸邊的淡渺月色,一個傲岸無雙的男子,狂肆而炙熱地吻我……
他是否要在面見隆慶王之際行刺?他已經受傷,別說全身而退,行刺已是不可能!他一定會死的……不,他不能死……不能死……我不要他離開我……
「正是!」唐抒陽輕輕地吐出,凝重的嗓音彷彿自胸中低悶地透射出來。
「鬧夠了沒有?」西寧懷宇陡然拔高聲音,朝她吼道,俊逸的眼睛失去往常的溫和與冷靜,燃燒起一簇火苗:「還沒鬧夠就出去!」
頰上辣辣的疼,我靜靜站著,冷冷地盯著她怒氣騰騰、齜牙咧嘴的兇狠模樣;她揚起拳頭又要打過來,西寧懷宇握住她的手腕,平靜的雙眸冷冷地看著她。
隆慶王深深地看他一眼,濃眉飛揚,探究的目光不屑而興味十足:「他是皇后?為何是男子?」
我逡巡著他濃黑的眼睛、似有閃躲之意,心中驀然一動,堅決道:「不,我不回去!」
唐容嘯天搭住我的雙肩,胸膛、後背汩汩冒出鮮艷的血水,永遠也流不盡似的,他憂鬱地看著我,眼神痴迷:是你害死我的,可是我還是那麼喜歡你,那麼喜歡你……
我凄惶道:「話雖如此……」倏然,他揚掌蒙住我的口鼻,反向摟著我,緊緊貼在牆壁上,立時,響起一陣齊整的踏步聲,隆隆動地,一聲聲地擂擊在心坎上。
唐抒陽眯起黑眸,眼梢蘊起一抹奇異的光:「怎麼這麼看我?你似乎……恨我,不想見到我嗎?若是在你眼前的,是你的唐容大哥,指不定你多開心呢!」
「兄弟好氣魄!」隆慶王讚賞道,威嚴的目光轉而投向我,嗓音中略有取笑之意,「聽聞你身旁的女子便是白痴皇帝的皇后,不知兄弟與她是何關係,是為她而來的嗎?」
我握緊汗濕的手心,恍然不覺前額上發汗成流,順著鬢角蜿蜒下來。隆慶王將會如何處置姑奶奶?帶往洛都交予真爾戴處置?不,不可以和-圖-書……
紅艷艷的太陽在火焰的照耀下顯得慘淡無光,我的眼前,飄蕩著無數的夜叉、鬼母,奔跑著成千上萬的地獄陰魂。突然,爹爹奔至我的眼前,叫著我的名字,七孔流血;響起一陣呼呼的腳步聲,大嫂、三嫂伸出慘白的手臂,嶙峋的手指仿若枯柴,發出青色的磷光,口中叫囂著:阿漫,為我報仇!為我報仇!為我報仇!
見他轉身離去,不知從哪兒來的勇氣,我驚恐地摟住他的身子,祈求道:「不,不要走……唐大哥,陪著我,好不好……」
興兵越來越多,一波接著一波,一浪滾過一浪,無數的影子在毒辣的陽光下迅速地移動,將他重重包圍,即便他擁有高強的身手、充足的力氣,仍是很難殺出重圍。
霎時,他猛地一躍,衝天而起,一如鷹擊長空,半空中的輕捷黑影猶自快速旋轉,軟劍橫掃,立即飛掠出密如驟雨的銀色光芒,細如尖針,紛飛如羽。只見絲絲光芒一一刺向守衛,臉上、脖頸、身上,須臾,慘叫聲依次轟響,守衛盡數倒地身亡。
我輕聲微笑,心底緩緩流過一泓清冽的流水。主意已定:假若他無法全身而退,我亦不會獨自轉身離去。
他的身影依然靈敏,劍招依舊迅猛,神色冷冷的孤傲,黑髮強勁地揚掠,卻已是力有不怠。他飛身拔地而起,正如飛龍在天、騰躍長空,瞬時飛射出追魂索命的銀色光影,如蝗蟲般密集地刺向敵人,「冰寒索魂」一出,殺氣喧囂,血腥漫天。
隆慶王不耐地揮退他,轉而朝我說了一句,是興語吧。不及防,抓著我的兩個興兵扯動我綰起的發束,瞬間,長長的烏髮飄灑開來,覆在我的臉側。
似乎被人狠抽了一鞭,全身血液凝固,神思恍惚,卻又無比清醒;隱忍心中劇痛,我昏然舉步,朝著營場走去——即便是死,我也要跟他死在一起!
腦子裡一轟,唐抒陽真的回來了?方才……真是他與我熱烈擁吻,而不是我的幻覺?可是,他為何還要回來?我盼了那麼多日,苦苦地等待,他仍然是渺無音訊。
「啊——」我驚叫出聲,猛然驚醒,胸口揪得緊緊的,我喘不過氣,後背上冷汗直下,滲透了我的衣裳。
心口一跳,不解隆慶王為何如此看我、如此驚訝。頃刻間,他平靜的臉孔風雲涌動,深深動容,驚散了眸中的鋒芒。
手心攥緊,心口更是揪得緊緊的,心底的那根絲弦,彷彿一觸即裂。唐抒陽,果真不是凡人,是孤身一人力戰千百的絕頂高手,是橫掃千軍、馳騁沙場的將帥之才!
我使勁地點頭,仿若一個無辜地小女孩:「可是總也盼不到……」
他輕輕點頭,反握住我的小手,安慰道:「無需擔心,即便隆慶王知曉她的身份,不會輕易殺她的。」
唐抒陽猛的提力,咬緊牙關,拔出深埋血肉之中的箭矢,一行清水順流而下……他拉起我的手,板起臉孔,灼灼目光迫視著我:「不是讓你回去嗎?小丫頭越發大胆了,回頭好好收拾你!」
他朗朗一笑,正要回答,突然,街道拐角處突然冒出一大批興兵,他立馬拽住我的胳膊,將我拽到一個隱蔽的牆角隱藏起來。
號角嗚咽,鼓聲漸歇,弓箭手放下弓弦,興兵徒然站立,不明所以地看著帥帳之前站著的甲胄將領,將領高聲說了一句什麼,兩個守衛便抓著唐抒陽走向帥帳,而他竟然毫無反抗。
我猛然躍身而起,m.hetubook.com.com拼盡全身的力氣抱住他寬厚的身軀,好擔心他將會再次消失得無影無蹤,唯有緊緊地抱著、不讓他離開。鼻中緊澀,我緊蹙娥眉,淚水不自覺地落下:「唐大哥,你為何才來呢?你若是早來一步,唐容大哥便不會離開我們……」
唐抒陽仰天一陣狂嘯,高亢的嗓音自他胸中迸射而出,懾人心魄,震動四野,似又連綿不絕,盪向整個揚州城、以及更遠的遠方。
興兵約有幾百人,隊列嚴謹地朝前行進。隊伍的後面,兩個興兵抓著一個蓬頭垢面的老婦人,老婦人不停地掙扎著,步履踉蹌,一邊傻笑著一邊大聲叱喝,嗓音蒼老而高揚,甚是威嚴:「放開!你們膽敢抓著哀家,都給哀家推出去斬了!」
我握住他的大手,堅定地看著他,眼中熱意升騰:「唐大哥,我知道你想幹什麼……姑奶奶要救,然而我更不想你出事……」

刀光、劍影、血光,于酷辣的艷陽之下,交織成一幕慘烈的血腥廝殺、嚴酷的生死搏鬥……
驀然一驚,我險些摔倒,一把抓住唐抒陽的手臂,緊張道:「是姑奶奶……被興兵抓走了……」
隆慶王稍一擰眉,便有所了悟,卻故作迷惑道:「為何?說來聽聽?」
「這兒也可以歇息的……」我口不擇言地慌張道,猛然驚覺此話甚為不妥,羞得低下頭去,臉頰滾燙地燃燒起來。
我知道,只要我站在他的身邊,他便不會出手行刺隆慶王,我們便有可能全身而退。
帥帳前方的一排弓箭手嚴陣以待,扣弦待發,每個尖銳的箭矢無一不是瞄準了營場中廝殺的黑影,登時,一聲令下,弓箭手齊齊發射,「咻咻咻」的尖嘯聲一齊震響,一排利箭急速地衝天而起,裹挾著強勁的風破空而來,驟雨般刺向猶自苦鬥的單薄黑影。
唐抒陽黝黑的臉上笑影漸深、略有倦色瀰漫,眸光越發銳利,生生地將我穿透;他朗笑道:「這不是盼到了嗎?你先好好歇息,我到偏廳看看。」
凌璇不防西寧懷宇會袒護我,不甘示弱地反瞪回去,陸舒意惶惶不安地扯住她的手臂,澀澀一笑,苦惱地勸慰道:「公主,別這樣,誰也不想唐容公子……」
唐抒陽轉身凝視我,眉峰飛揚,眉心凝刻著一道淺淺的痕,嗓音沉沉:「你先回去,我再觀察一會兒便回去。」
帥帳前方,赫然出現一個墨藍甲胄的將領,身量威武,氣度倨傲,威風凜凜,左右兩側分別站著四個親兵鐵衛。陽光照亮他的鐵甲,遍體發光,刺得我眼睛澀痛,只得移開目光。莫非他就是隆慶王?一定是的!暗暗咬牙,我全身劇痛,一股恨意自四肢百骸掠起,急速地湧向心口,只覺照在身上的陽光愈加毒辣。
唐抒陽的鼻翼處一縷淡笑輕盈滑過,眸中熾熱如火,正如高懸夏空的火球,炙烤著我;他靜靜地凝視著我,任憑驕陽如火,任憑熱浪滔天,我看見那雙睥睨眾生的俊眸中,只有我,只有一個神色堅定、素顏抹紅、眸光如雪的端木情。
「不是的,你聽我說,」他扳離我的身子,激動地看著我,銳眸迸射出堅決的光,「不是你!不是你!」
他毫不猶豫地吻住我,抓住我拚命推著他的兩隻手,反扭在後背,右手扣住我的後頸,將我牢牢地定住;濕熱的唇舌啃咬著我乾澀的雙唇,狂風驟雨一般掃蕩著,掠奪了我所有的反抗與神智……
他說,我是他心愛的女子,如和_圖_書今,仍然是嗎?如果是,見唐抒陽與我如此親近,他定是心中吃味的吧!
隆慶王轉身進帳,冷冷地拋下一句興語。我趕到唐抒陽的身邊,眉目抽動,隱有淚光閃爍:「你受傷了……」
唐抒陽放開我的手,抱拳答謝,微眯眼眸,不卑不亢道:「不敢!王爺一句『兄弟』,唐某甚為感動。要說與王爺喝上幾杯,唐某自認沒有那個心情,也不敢掃了王爺的雅興!」
攻城略地的熱吻,漸漸地深沉、繾綣,彷彿秋日午後的斜雨瀟瀟,天地俱暗,光色凄迷。他狂熱的吻,好似要將我的心魂嵌入他的骨血,將他的骨血深入我的心魂,深切地融為一體,再難抽離。
隆慶王哈哈郎笑,自有一番非凡的氣魄:「此番前來,兄弟該不是來勸本王封刀的吧!」
城中熱浪滾滾,簇擁在周圍,不一會兒便汗流浹背,渾身汗濕。唐抒陽銳眸一勾,冷哼一聲:「行刺隆慶王,確實是一個可行的法子,然而,隆慶王守衛森嚴,根本無法接近,最簡單的法子,便是『自投羅網』,尋機刺殺。」
唐抒陽拿開我的手臂,握住我的胳膊:「這幾日,他一直保護你,是么?」
緊接著,又是滿天的利箭疾勁射來,一撥緊接一撥,任是絕頂的高手,也無法阻擋這密集的箭雨。只見唐抒陽漸漸力有不支,行動略微滯緩,突然,他身子一僵,利箭下垂,肅然地站立當地,左臂上赫然插著一支利箭。
已是第五日,城中百姓不知慘死多少,剩餘多少,而興軍仍將屠殺下去……
他們圍繞在我身旁,形狀可怖,口中念念有詞,凄厲的聲音將我淹沒、窒息……不,不要……爹爹!大嫂!三嫂!唐容大哥——啊——
轉首跨出大門,鼻端酸酸的,西寧哥哥,你可知道,三月的洛都,我也如你這般寥落、孤凄,而如今……是呵,在我心中,你已然不是最重要的了,你說過,我會將你遺忘、我會很幸福。我不知道我會不會幸福,可我知道,我會將我們的以往、深埋青蔥歲月。
他握著我的手,一起走進帥帳。隆慶王背向而站,八個親兵鐵衛分立左右,腰挎寶刀,神情肅穆。聽聞我們進來,隆慶王轉身打量著唐抒陽,渾身上下時刻散發出一股威嚴的氣度,黑眸微射出凜冽的光,豪邁一笑:「兄弟,好久不見,此番前來,一定痛快地喝上幾杯!」
鐵甲守衛如潮水般湧來,尖銳的長矛、明亮的寶刀兇猛而來,唐抒陽揮劍筆直地狂沖而去,一邊敏捷地翻轉身軀,一邊迅捷地揮舞出擊,一個個守衛接連倒下,一束束鮮艷的紅血飛濺而起……
金光鑲邊的黑影悄然落地,沉穩地踏在大地上,立即朝著帥營飛奔。殺氣頓涌,漸次彌散整個營場。鼓聲擂動,響徹雲霄,號角吹響,傳遍四野,令人心驚膽顫。
尋思著,我笑道:「我知道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過呢,即便是行刺成功,全身而退似乎不大可能……」
他微挑眉峰,薄唇一牽,饒有興味地問道:「你盼著我回來嗎?」
唐抒陽拉著我悄悄地跟在興兵後面,轉過幾條街道,便是興兵列營駐紮的城西營場。遠遠望去,大大小小十來頂帳篷依次排開,森嚴肅穆,鐵甲守衛手持長矛、腰挎寶刀,循序來往;正中的白色大營寬大、華貴、氣派,正是主帥與諸將聚首的帥帳。
我思及表哥受傷的那一夜,長嘆道:「表哥、西寧懷宇和唐容大哥深夜行刺,沒能成功www.hetubook•com•com……」
唐容大哥,再也回不來了!你為何這時候才來呢?早來一步,唐容大哥就不會死了……
旁邊的那個點頭哈腰的白袍男子,走近隆慶王,卑躬屈膝地慎言道:「王爺,這個女子便是白痴皇帝的皇后。」
點頭的剎那,我方才驚覺,內心深處,我一直盼著他回來,盼著他在我身旁、保護我、保護我的親人。興軍屠城,我多麼期望,他會在我身旁,守護我……這個期盼,深深地隱藏著,然而,我為何如此需要他呢?僅僅是因為屠城嗎?僅僅是需要他的保護嗎?我不知道,不清楚……眼前是一片茫茫的雪原,望不到邊……
他坐在床沿上,一身黑衣,發散出一種獨特的男子氣息,掌心溫柔地覆在我的後背上,自有一種鎮靜的奇效:「別怕,只是噩夢而已!噩夢而已!」
她邊走邊退,既而轉身跑回偏廳……凌璇,並非我欠你什麼,然而,唐容大哥的死,是我一手造成的,這一掌,算是我還給你的。
那利箭直直地插入他的胳膊,渺小的一點,卻硬生生地切入我的眼底。耀眼的陽光驟然凝結成冰,我指尖冰涼,站立許久的身軀輕輕一晃,險些摔倒。他受傷了!受傷了!
可是,是誰摟抱著我?是誰拍打著我的後背?是誰輕聲安慰著我?
駿馬上彪悍將領躍身下來,自有侍衛牽馬而去,眾等親衛簇擁著龐然的將領走向帥帳……左側,一小隊興兵抓著姑奶奶往主帥走去,一個身穿白袍的青年男子點頭哈腰地陪伴在興兵頭目的旁側,姿態獻媚,有如一條搖尾乞憐的狗。
飛臨而下,裹挾著一股雷霆萬鈞之氣,沖向敵人……興兵四向散開,他獨立於中央,身姿傲岸,手中利劍一抖,龍吟虎嘯的肅殺之氣震裂開來,傳遍四方。興兵再次圍攏,蜂擁而上……
堅實的觸感如此真實,卻細微地感覺到,他的身軀分明地僵了一下。
我深深一怔,萬萬想不到西寧懷宇也會有發怒的時候,從來,他都是溫潤如玉、清涼如水。他為何這般生氣呢?是為了我么?
他拍拍我的臉腮,似笑非笑,凝重的神色間故作輕鬆:「聽話,先回去,我沒事的!」
重重守衛看見一個氣度絕烈的黑影于搖晃的陽光中走來,大驚之下,蜂擁而上,長矛飛舞,寶刀出鞘,一場酷烈的廝殺就此拉開。
唐抒陽站在我邊上,一直沉默不語,此時拉起我的手,徑直帶著我朝大門走去。眼角的餘光軟軟地拂過西寧懷宇,只見他獃滯地看著我跨出大門,眼中的火苗已然熄滅,只余些許孤凄的灰燼——心中驀然一跳,我隱約明白,那是一種落寞的眼神,彷彿手中握著的絲絹無意間鬆懈,隨著冷風飄走,再也找不著了。
陰風肆虐,展眸望去,一座座墳墓赫然聳立,似有鬼魂遊盪其中。不知為何,大火突然猛竄而起,瞬間燎原,那火光就像閃電劈至,那火舌就像厲鬼的長舌頭,那哀嚎的聲音讓人心生恐怖,悲慘的陰風發出巨大的吼聲,好似大山崩塌。
可惡的馬英效!我狠狠地瞪他一眼。
嚴厲的話語,語氣卻是寵溺而溫情,令我心頭泛酸。我只是柔柔地笑看著他,無所畏懼,儘管眸中漲滿的淚水即將傾瀉而出。
聲響漸行漸遠,我們探首望去,幾百個鐵甲興兵嚴整地列隊而去,當中一匹雄健駿馬上、跨坐著一個身形彪悍的將領,仿如戰神般屹立不倒,身穿墨藍色甲胄,辣人的陽光下,鐵甲發出刺厲的光芒,令人心底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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