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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王妃

作者:端木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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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部 第三章 生死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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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生死交易

聰明,心中不由讚歎,他更加欣賞她了,「我救你,當然有目的!」
「也不能說喜歡,對於新鮮的事物,總會好奇的嘛!」見他黑亮眼眸中突然煥發的神采,她心驚,既而自責不已,盡說些一些不該說的話;幸好,聽到她的解釋,他的眼睛立刻暗淡下來。
燕王追兵全部陣亡,一半是中劍而亡,一半是中箭倒斃。闊天和夜天明身受重傷,奄奄一息,洛桑和林詠也多處受傷,體力消耗殆盡。
嘎——嘎——
顯然,中間威武的男子,就是酋長。他沒有回答,而是望向南面酣熱的打鬥。三十來個大男人,圍剿四男和一女,真是有趣。他策馬前行,目不轉睛地望著,注意到打鬥中唯一的一個女子,凌厲的招式,纖瘦的身影,飄逸的烏黑長發,奇特的服飾裝扮……
「你在威脅我!」酋長緊眯眼眸,寒冰似的目光讓人心驚膽寒。
楊娃娃和闊天聯手對付小眼男人,稍佔上風,因敵方時而出其不意的攻擊,始終無法撂倒小眼男人。她心焦氣躁,越來越力不從心,意識漸覺模糊,瞥眼看見闊天雙眼通紅,表情駭異之極,如同嗜血的猛獸。
「放你媽的屁!」她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冷硬蒼勁。不是發怒,不是發泄,而是對他可笑要求的嘲諷!她思忖著,這傢伙果然不是善類,霸道、狂傲,你就傲吧,大不了把命還給你。說不定,再死一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回到21世紀。
他們微微抬頭,心虛地看向他們一向尊敬的酋長。讓他們啞然的是,酋長只是輕輕點頭,似笑非笑的臉上盡數流露出志在必得的篤定神情。
她明白,毀約的下場將會非常沉重,但是,無論如何,總會有機會的,就走著瞧好了,笑到最後的人,才是最厲害的人。她瞟了他一眼,不馴道,「不用你提醒!」
禺疆看著她豐富、生動的表情,惋惜的,失望的,希望的,雀躍的,徵詢的,轉換神速,卻又調皮、可愛,一時之間,心弛神盪,熱血翻湧。他沒有理由不答應,當香噴噴的巴豆燉牛肉端上來的時候,他發現她的心情很愉悅,步伐很輕快,不自覺地,也跟著輕飄飄起來了。
他感覺被人痛打了一拳,胸腔沉悶得發緊,不由自主地摒住呼吸。像,太像了!背影太像了!嬌小的背影,烏黑的長發,纖婉的體形……夢中的那個背影女子,活生生的、就在眼前。
好厲害的射技!
頭好疼,好暈,好難過,好想躺下來睡一覺!她知道,自己已經瀕臨昏厥的境地,可是,她絕不能暈倒!她蹲下來,努力睜開眼睛,眼神堅決得可怕,輕柔道,「你們傷好以後,不要再跟著我,也不要回燕國了,要好好的生活下去,知道嗎?」
狠不下心呵!她的腦中翻湧著種種思緒,力求想出一個比較可行的辦法。她最大的缺點就是心軟,不是那種對弱小人群的同情和不忍,也不是那種泛濫成災的悲憫和可憐,而是——別人因己而受到無辜的傷害,會良心不安,會狠不下心。爺爺也說過,娃娃不會被人欺負的,除非有人以命要挾。
他拉住韁繩,後背貼前胸,溫熱的體溫透過衣服源源不斷地傳遞過來。她全身一震,接著,僵直了身子,胸腔里的心臟承受不住地狂跳起來,臉上灼灼地升溫。
自從來到戰國,一刻都沒有停歇,又是兇險萬分的打鬥,又是心驚膽顫的馬顛,又是殫精竭慮的鬥智斗勇,精力全部耗盡,再不補充體力,不再次暈倒才怪!
她回頭看向前方,一小隊人馬不緩不急的奔來。是他們射箭的嗎?是他們救了自己嗎?糟了,萬一撞上了怎麼辦?她心下慌亂,雙腿緊緊地夾住馬肚,拉住韁繩,卻沒想到,栗馬蹬起前腿,仰天慘叫。她更加心慌意亂,把韁繩拉得更緊。
另一個男子,坐著靠在一顆樹上,微眯黑眸,似睡非睡的神色猶顯剛毅;胸前擁抱著一個沉睡的長發女子,平靜的軀體,表面底下、微泛波瀾。
蒼白的臉龐、因咳嗽而漲紅,火光輝耀下,流紅一片,搖曳生姿;她感覺到他的過分注意和關切,以及他迫人的氣勢,隱隱的、心生排斥;這一刻,她想到了阿城,也想到了阿美,心中悶悶的痛——為何穿越時空來到戰國末期,如何回去?遇上他,好像並不容易擺脫,如何逃脫呢?
這席話,讓他瞠目結舌、心中急遽震撼。
「你們怎麼會在這裏?」楊娃娃驚呼。
認識以來,她第一次近距離的正面「目測」他的容貌。
緊接著,一股更加強勁的陰風掠過肩膀,勁風掠開了她飄揚的長發,一箭射中緊追不捨的小眼男人。
酋長心裏一緊,捕捉到她眼眸中決絕的光芒。她接連表現出不同於一般女子的個性與風貌,膽識過人,聰慧冷靜,桀驁不馴,推翻了他對女人的全部認定和想法。如此與眾不同的女子,死了不是太可惜了嗎?
小眼男人微扯臉皮,歪嘴冷笑,陰鶩的目光鎖住兩人的異常舉動——他早已看出兩人的企圖,於是步步緊逼,層層劍光一波又一波地湧向兩人。

來到草場上,剛要翻身上馬,抬眼瞥見四個高大的人影迎面閃現出來,詭異至極。
為什麼他們個個披頭散髮、背戴弓箭、腰佩彎刀?歷來中原男子都是束髮的,只有蒙古高原及河套一帶的少數民族才會如此「不修邊幅」。現在是戰國末年,他們是胡人,錯不了。
他走過來,站在白馬的另一邊,一手搭在馬鞍上,促狹地看著她,「訣竅?你知道你為什麼會被馬摔下來嗎?」
鮮亮的火光,靜坐的男子,幽靜黑暗的樹林,這是哪裡?摟著自己的人,又是誰?哦,對了,我在跟那個可惡的胡人談判,後來,後來我暈倒了?那麼,他們怎麼樣了?胡人有沒有救他們?
可是,此時此刻,夢中的背影女子居然出現在眼前!這個女子,身手不弱,雖說草原上的女子騎馬射箭樣樣拿手,有的身手也還可以,然而,像她這樣的奇特身手,他從來沒有見過。他很好奇,南邊的女子都是這樣的嗎?
「麥聖,去睡吧,我來守夜!」酋長饒有興趣地看著她,始終沒有轉開視線。
楊娃娃一怔,沒想到他會輕易說出自己的名字。不知道他是否已經知道自己公主的身份,不過,已經想好了名字,21世紀的楊娃娃已經死了,來到戰國,是一個新的開始,那麼,就從新名字開始吧。她曲起雙腿,抱著膝蓋,「我叫深雪,楊深雪。」
夜色深沉。月牙m.hetubook.com.com兒高高地懸浮在夜幕上,灑下一襲清冷的淡輝,給這個濃濃的黑夜,披上一層縹緲的絹紗,依稀朦朧可見。四周靜謐,偶爾的,從遠處傳來不知名的鳥兒的叫聲。而夜幕之下的幾個氈帳,靜如處|子,裏面的人,已經睡沉了——忽然,一個氈帳中,閃出一個嬌小的人影,只見他背著一個包包,躡手躡腳地往馬廄走去。
她一愣,望著他漂亮的雙眼皮,不解道,「為什麼?我不明白!」
姐姐,你失蹤之後,阿城向爺爺提親,表示自己會照顧我一輩子。阿城是楊氏集團的人事經理,勤奮上進,頭腦靈活,做事雷厲風行,領導才能絕佳。
夜天明出列,往前跨出三步,「公主為救屬下四人,迫不得已答應那個酋長的無理要求,大恩大德,永不敢忘,唯有誓死追隨公主,請公主不要嫌棄屬下愚笨!」
楊娃娃躺在草地上,閉上眼睛,感受明媚陽光的撫慰,感受和煦暖風的柔滑,好不愜意!四野幽靜,大自然的天籟之音漸漸的飄遠,整個天地,只有陽光和暖風……
「你不用擔心,一個月之後,他們又是一條好漢!」他的聲音冷硬如刀,毫無感情。看著她眼中流露出的關切眼神,聽到她對其他人的牽挂,他無端的氣惱和胸悶。
「站住!」再一次怒喝,她用盡了所有力氣;站起來,搖搖晃晃地走向那個可惡的胡人,眩暈的浪潮一波波侵襲而來,彷彿已經將她淹沒殆盡。
闊天躺在簡陋的床上,臉色蒼白而蠟黃,俊逸的黑眼暗淡無神,卻是清澈的。半個月的調養,他的傷口慢慢愈合,再過兩天就可以下床走動了。
楊娃娃已有五年的駕齡,騎馬卻是頭一遭,尚未坐穩,栗馬已經四蹄如飛,如風如火,如閃電如海嘯。回頭看去,已有兩人緊跟後面,而小眼男人提腳踹開死死糾纏的闊天,翻躍上馬,快馬加鞭追趕過來。
擁著她,護著她,他拚命克制著從小腹蔓延到全身的洶湧情潮,如萬馬奔騰,如地動山搖,如狂風暴雨,侵蝕著他所有的感官知覺。可是,他生生地克制著,壓了下來。
「駕——」禺疆一拉韁繩,白馬得令似的撒開四蹄,馳騁在廣闊的草場上,「想讓馬跑起來,要扶好韁繩,雙腿夾緊馬肚,配合馬的步伐,輕輕的晃動身體,對,就是這樣!」
「公主無需明白!」他看向帳口,語氣平柔,卻是不可置疑的沉重。
她躍身下馬,敏捷地奔過來,察看四個護衛的傷口,順便小聲吩咐他們,別暴露身份,不要叫她公主。接著,撕下他們的衣角,冷靜地為洛桑和林詠包紮止血,乾淨利落。同時,也在自己的右臂傷口上綁上一塊布條。
「你——」多說無益,她清冷地笑了笑,站起來,背對著他,「你好好休息!」
咻的嘶響,兩股森然的陰風從北面迅疾地呼嘯而過,從耳朵兩旁擦掠而過。她只覺疾風蝕骨,陰寒至極。
怕她著涼,怕她睡得不舒服,怕她——看著她疲倦的容顏、單薄的身子,禺疆莫名地心疼,想要把她擁在懷裡,保護著她,感受著擁有她的感覺,感受著她的一切。
她是跑不掉的!如果她敢逃跑,無論跑到哪裡,他也一定會找到她!
兩隻烏鴉慘叫著飛掠而過,寂靜的曠野籠罩著一層薄薄的暮色,殷紅的流雲已經散盡,涼風冉冉,吹皺了徐徐下降的夜幕。
對牛彈琴!拉倒,反正學完了騎馬,也差不多要跟他說拜拜了,何必浪費口舌呢!她勾起一抹輕笑,走向俊美的白馬,「好,按照你說的去做,那麼,現在教我騎馬吧!」
楊娃娃翻了翻白眼,「你再笑,我就不學了!」
暮色漸濃,晚風沁涼。
楊娃娃毫不畏懼,再次射出譏誚的冷光,「是,我是你的人,但是,請你不要搞錯了,我不是你的奴隸!」
看著眾人(他的部屬)見怪不怪地忙碌著,她壓下怒氣,只是平靜地站起來,羞紅著臉,整理好衣服,然後走過去察看四個護衛的傷勢。他們四人還在睡夢之中,幾天的逃亡,他們沒能如此放鬆地睡上一覺。這下全身鬆懈下來,竟睡得又香又沉。
她仰起脖子,咕嚕咕嚕的灌下好些涼水,真是爽歪了。沒想到的是,水袋裡裝的不是水,而是酒,而且是濃烈辣嗆的烈酒。喉嚨里又辣又燒,難受的要死,嗆得她猛烈地咳嗽,一陣接著一陣,永遠不停歇似的,差一點把肺咳出來了。這下,真是爽到家了,也丟人丟到家了!
呵,個性強硬!膽識過人,聰慧冷靜,桀驁不馴,女子中如她這樣強硬個性的,少之又少,至少他從沒碰到過,她還會給他什麼樣的驚喜和震撼?他感到從未有過的愉悅,偷偷地在心中大聲狂笑,聲音卻平淡無虞,「禺疆!」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洛桑溫和的臉色瞬間堅決,怒眼瞪著他。
他覺得有趣,也有點震動。他不缺少女人,部落里的漂亮女人,美麗得像花兒一樣嬌艷,個個都想嫁給他,或者,跟他纏綿一個晚上,也是殷殷期盼的。不過,他從來不會放縱自己,只有非常需要的時刻,才會讓舞娘霓可走進氈帳。
她感覺臉上騰的熱起來,不自覺地嬌嗔道,「不知道啊,知道的話,就不會被馬摔下來了!快說啦!」
學會了騎馬,楊娃娃開始策劃逃跑。擺在她面前的,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獨自離開,還是帶上四個護衛?不帶上他們,擔心禺疆為難他們;帶上他們,目標太大,成功的機率大大降低。
他傻愣了好一會兒。轉瞬之間,她就變成一隻柔順的小貓咪,他疑惑,直覺她的順從肯定是有原因的、有目的的。然而,當她掠過身旁的時候,綻開的甜美微笑,摧毀了他的全部疑慮。
她裹著他的袍子,就地躺下來,側著身子,本來想著平息驚慌的心情、理清紛亂的思緒,卻沒料到,很快地進入甜甜的夢鄉。她太累了,一躺下來就睡得人事不知。其實,她的睡眠很淺的,稍有動靜,就會驚醒,這次,真的是筋疲力盡!
爺爺覺得這個男人品行不錯,跟我很合適,於是答應他的請求,但是,爺爺跟他說,能不能虜獲美人芳心,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而阿城的確是泡妞的高手,僅用三個月時間,我就愛上他了。爺爺臨行之前,安排我們訂婚了,了卻心事後滿足地離開了這個世界。
飯後一個時辰,吃過巴豆燉牛肉的人,開始往外面跑,解決腸胃裡的存貨,第一個產https://m•hetubook•com•com生反應的是麥聖,他吃的最多。接下來,一個個的外出解決,接連不斷,禺疆也跑了好幾趟,臉色蒼黃,步履輕飄,身子虛弱。
今天一大早,他不是和兩個部屬騎馬出去了嗎?怎麼這麼早回來?楊娃娃見他挺直身子坐在邊上,慌忙起身,臉紅道,「你怎麼來了?有事嗎?」
火紅的亮光照亮了她秀美的臉龐與安寧的睡容,只是,秀致的眉心緊緊地皺著,似乎被什麼困擾著、糾纏著。
而她,楊深雪——他感覺到,這是一個絕無僅有的女人,就像一匹極品的烈馬,需要好好的調|教、好好的馴服,才能臣服於自己。雖然她已經答應他的條件,但是他總覺得她不會心甘情願地留下來。
禺疆咬牙切齒地瞪著她,似乎要在她的腦門上瞪出一個窟窿。
被癲狂的駿馬一嚇,倒恢復了些許體力,不似械鬥時的恍惚與模糊。她蹙起娥眉,深思著:闊天和夜天明躺在草地上,他們的重傷,該如何是好?這七個披頭散髮的粗野男子,又是什麼人?他們為什麼要幫忙?
如此強烈、霸道、粗野的男性氣息,完全不同於阿城的溫柔和舒適,第一次,如此真實地感受著北方男人的強悍與厚實,她感覺自己的身體如遭電擊一般,麻辣痙攣。而之前的兩次,一次是緊張刺|激的逃奔,一次是昏厥醒來后的茫然,雖有感覺,卻無透徹心扉的本能反應。
「既然你已經知道我不是你們所要尋找的深雪公主,那麼傷好以後,你們不要跟著我了!」楊娃娃坐在床沿,臉上微含笑波,語氣輕柔。她已經換下牛仔和襯衫,一身胡人的男子打扮,柔順長發往上綰起,束成一個簡單的男性髮髻。
「我為什麼要救他們?」酋長斜勾唇角,冷哼一聲,黑熏熏的眼睛中閃過一抹譏誚之色。
「哈哈哈——」狂烈而沉穩的笑聲,來自背後的胸腔,發自內心的滿足與男性的驕傲。
而禺疆呢?除了恨恨地瞪著哭喪著臉的她,別無它法。
禺疆一愣,神色轉而理所當然的樣子,「有什麼不一樣嗎?」
陽光下,覆蓋下一道高大的人影,細細品琢著安睡中的人兒。膚色白皙,容色秀美,氣色清醇,而光色妖嬈,嗯——是的,他深深地感到一種奇妙,她可以無邪得像個小女孩,也可以驚艷得讓人邪火燒灼。
她嘆氣,想了想還是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咯!
此刻,她才發覺已經餓得頭昏眼花、軟弱無力。她站起身,發現身上披著一件青色袍子,怪不得不覺得冷。袍子,估計是他的吧。夜裡寒涼,她裹緊袍子,接過邊上年輕胡人遞過來的水袋和乾糧,揀了一個稍微乾淨的地方坐下來,顧不得他們的觀瞻,狼吞虎咽地吃起來。
她狠瞪他兩眼,臉上浮現出一種飄忽若塵的情緒,「我喜歡一個人,自由自在,無拘無束!」言外之意就是:她不喜歡別人跟在屁股後面,最好不要惹她!
姐姐,你死了嗎?真好,我也死了,我們楊氏集團,誰在打理呢?可是,我好累呀,我管不了那麼多了!我的心,好疼,好痛,可是,好溫暖,我飛到天堂了嗎?
他湊到她的耳邊,溫熱的氣息噴到她的耳垂和臉頰上,竊笑道,「不要綳得這麼緊,放輕鬆點!」
她問過禺疆,可是他不說,只是笑笑。也問過闊天和夜天明,但是,當時他們陷入昏迷之中,不省人事,更加不知道了。洛桑和林詠的回答是這樣的:喝過他們的奶酒,兩人就暈忽忽的躺倒,直到第二天醒來。
她在馬臀上親昵的拍了兩下。這傢伙,本來就溫良馴服,跟她相處兩日,對她已經熟識,不會有太大的反應。無聲無息的,她牽出白馬,打算先走一段,再騎馬狂奔,離開這兒,離開那個讓她心悸、攪亂她思緒的北方胡人。
禺疆鎖緊眉頭,眼角處集結著隱隱的怒意,以一種不許反駁地腔調說,「你必須學!」
她發現他的目光很直接,男人打量女人的那種目光,轉而深沉、幽遠,又似乎隱藏著某種異樣的光芒,她的心湖無端地泛起陣陣漣漪,不由得一陣臉紅,從脖子燒到了耳根。她轉頭看向篝火,充滿嚮往地說,「真想看看北方的大雪,鵝毛大雪肯定很壯觀很漂亮,有機會一定要去瞧瞧,順便看看遼闊的草原和草原湛藍的天空!」
禺疆看著她,她的皮膚真白,就像雪一樣潔白無瑕,白裡透紅;緩緩道,「冬天,我的家鄉經常下著很大很大的雪,雪片很大,很好看。你應該看過下雪!」
左側的一個男子仰頭望天,粗聲道,「酋長,天色晚了,我們就在這兒過夜吧!」
不過,她已經放鬆了對他的警惕——自從樹林里的那個早上之後,他們很少說話,很少正面接觸。那個早上,醒來的時候,她再次發現自己被他抱在懷裡,想及如此曖昧地靠在一起睡了一夜,不由得怒從心起,真想狠狠地抽他一巴掌!
她從地上撿起一把沾血的長劍,橫在左頸處,絕然地看著他,「我想,你只能把我的屍體留在你的身邊了!」
她就要上飛機了,到陝西視察新的酒店項目,可是,為什麼要讓她看見?她嚶嚀一聲,睫毛眨了一下,秀眉收斂得更加緊緻。阿城,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難道你的愛,全都是假的嗎?從頭到尾,你一直在欺騙我嗎?你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你一個電話都不打?
躲過小眼男人的攻擊,闊天順勢退到楊娃娃的邊上,壓低聲音,冷沉道,「上馬,快走!」
「公主在哪裡,屬下四人就在哪裡。」闊天平靜的聲音中蘊藏著一股無法忽視的固執與堅定。
至於禺疆嘛——想到他,她微勾唇角,冷哼一聲。這傢伙從不與屬下混在一起,總是獨自一個人坐在邊上,陷於自己的世界當中;要麼就是看著遠處,一臉深沉的樣子,搞得跟思想家一樣!
闊天,洛桑,夜天明,林詠,一字排開,嚴肅冷沉,煞有陣勢。她覺得奇怪,他們怎麼會猜到自己的逃跑計劃?洛桑和林詠雖然沒有喝下奶酒,不過,估計也拉得夠慘的,不會也是裝的吧!
怎麼,天黑了嗎?不行,要趕快救他們,不然,他們熬不過今晚的呵!她喃喃自語,「快救他們,我答應你……」
為什麼?為什麼要扔下娃娃一個人呢?姐姐失蹤了,爺爺去世了,而阿城,阿城也要離開自己了么?阿城為什麼會和阿美在一起呢?為什麼他們會纏綿的接吻呢?阿城不愛自己了嗎?
「是的,我怕你,請你坐後hetubook.com.com面一點兒!」她直接了當的承認,以一種不屑的語調。
嚴重的腹瀉!除了闊天和夜天明,無一倖免。因為,她知道巴豆有一種特別的功效:排泄寒積便秘,藥性挺猛的。
夜天明面色慘白,嘴唇上似乎覆著一層冰雪;他忍受著傷痛,艱難地開口道,「公主,不要答應他的無理要求!」
後方傳來沉厚的聲音,她轉過身子,回頭一看,原來是他。她知道,他一直抱著自己,心甘情願的充當一張床。迅速的,她低下頭,臉上辣辣的火燒。
「要不要喝水?餓了嗎?吃點東西吧。」夜色籠罩的礦野,他刻意壓低的聲音低沉得讓人心跳。
他放慢速度,策馬馳向血灘橫陳的戰場,暗沉道,「不想死,就抱緊我!」
洛桑掙扎著站起來,看向酋長,「洛桑拜謝,救命之恩,無以為報——」
他的臉上,寫著兩個字:征服。她已經充分地挑起他的征服本能!
叫做麥聖的年輕胡人就是那個建議酋長在曠野過夜的男子,他心有領會的點點頭,走到旁邊的篝火堆,躺下來,一會兒就沉沉地睡去。
在他三十年的生命中,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讓他心潮澎湃、讓他如此感興趣、讓他的情緒大起大落、讓他想要去征服、擁有她的全部。她,是第一個。因為,他憎恨女人,痛恨到了極致;他始終認為,不值得為了一個女人而耽誤部落的任何事情,更加不會愛上任何女人。
射箭,從癲狂的馬背上拯救下來,他,兩次救下自己。他是什麼人?
六個部屬迅捷地圍住闊天等四個護衛,凶光畢現,殺氣騰騰,刀光霍霍。
兩人面對面騎坐在馬上,他發現了一個事實:她的身軀有點瘦弱,卻是豐|滿的,前|凸|后|翹的;特別是那條天藍色的褲子,緊緊地裹住渾圓的屁股,再加上嬌美的容顏,纖細的腰身,傲立的胸部……她是一個惹火的女人,一個讓男人血脈賁張、血液洶湧、全身瘋狂的女人。
聽聞他突然轉冷的語調,她心裏堵得慌,清冷的眸光掃過他的臉龐,勾了一記,「謝謝你!」
一夜無眠。
她跟禺疆說,「傷痛患者不能吃巴豆,傷口會惡化的。不過,我想吃巴豆,煮巴豆吃好不好?巴豆燉牛肉或者羊肉可好吃了,你們要不要嘗一嘗我的手藝?」
楊娃娃扔掉長劍,奔到闊天面前,可是,胡人舉刀阻擋,不讓她靠近。她拚命壓抑著腦中翻騰的眩暈浪潮,神色一凜,怒睜漆黑的眸子,斷然叱喝,「滾開!」
四個護衛因她而受傷,雖說是自願,但她心裏很不舒服,無法接受他們的犧牲哲學,即使如她這樣深諳歷史的高材生。可能,即將跟四個護衛告別,跟這些胡人告別,不過,人心都是肉長的,關心也是正常的。
他剛毅的臉孔嚴峻如寒霜,「有他們四個陪你,你不會孤單的!」
猛地,她捂住自己的嘴巴——突然意識到,和他對話,使用的不是漢語,而是他的語言——她很陌生卻很流利的語言,是胡語嗎?她胸腔內的心臟,怦然而跳,「我累了,先休息了!」
一列人馬趨馬慢行,晃晃悠悠,好不自在。他們個個披頭散髮、背弓挎刀,服飾粗糙,面色黝黃,神氣迥異於中原漢人。中間為首之人,膚色黝黑,臉孔闊綽,眉目粗獷,氣勢威武。
夜天明重傷,洛桑扶持著他,操著銀劍亂砍亂伐,瞪大眼睛,神情兇悍。林詠全身都是血,已然多處受傷,猶自苦戰。
她不耐煩道,「既然這樣,你們想去哪裡就去哪裡,只是不要再跟著我!」
幾個男子圍著一堆篝火,或躺或坐,有的呼呼大睡,有的假寐,神情放鬆。五米外,另一堆篝火熊熊燃燒,嗶啵作響,一個披頭散髮的年輕男子輕輕地撥弄著柴火,照看著火堆。
兩人且戰且退,退到一匹雄壯的栗色駿馬旁邊。
他是故意的!她乾咳了兩聲,忽略掉身體接觸而導致的異樣感覺,「你坐後面一點兒!」
這半個月,她能感覺得出來,他刻意避開她,刻意不與她發生接觸。她不知道為什麼!
「謝謝!」她也很喜歡「深雪」這兩字,記得台灣有一個女作家,好像就叫深雪,不過,她沒有看過她的作品。
「哈哈哈,哈哈哈哈——」頭頂上方傳來渾厚的笑聲,抬頭看去,赫然映入眼帘的,是一個濃眉黑眼、闊臉俊顏的強悍男子。
「你醒了!」
淚眼朦朧中,她看見,闊天轟然倒地,熱血噴濺如注。
強悍男子就是那個被稱為酋長的男子。看到她受傷,他有點著急;看到她騎馬逃奔、敵人緊追不捨,他下令放箭;看到她將要摔下馬來,他焦急萬分,再也按耐不住!
她拍掉衣服上的草屑,看向不遠處低頭嚼著嫩草的白馬,剽悍俊美。收回目光,斜睨著他,波光瀲灧,「我為什麼要學騎馬?」
美眸流轉,不屑的眸光與他的冰霜目光碰撞、交纏在一起,她心裏明白,這是一場不見鮮血的對抗與殺戮,暗潮翻湧,硝煙瀰漫。
而她呢,本來飯量就不多,多吃牛肉,少吃巴豆,沒有什麼反應,不過,為了演得逼真一點,她第三個跑出氈帳。
自從當上酋長,他都會夢見一個女子,只是背影,只是烏黑長發,一年一次。他很奇怪,但是也不去理會,他的生命中,有很多重要的事,一個夢而已,實在沒有必要在意!
他清楚地知道,他想要她,很想很想,可是不能,因為他還不能確定她是誰,她是什麼人,為什麼她跟夢中的背影女子如此相像……更重要的是,她不是一般的女子,行動太快,她的反抗越強烈。對,她是一個懂得反抗、更知道如何反抗的女子,而他就是要她放棄對他的反抗,完全臣服於自己。這個過程,不是很有趣嗎?
阿城的古龍香味讓她泰然自若,而此刻這種刺|激性強的氣味,把她薰得鼻子發癢、心跳加速。
酋長驚覺她蒼白如雪的臉色和虛浮的身軀,心下大驚,全身肌肉綳得緊緊的,箭一般猛衝過來,攔腰抱住嬌小的人兒。
是了,禺疆那傢伙肯定以為我會往南走,那麼,我就偏偏往北走,去看看草原,看看草原上的深藍天空,還有那璀璨的星星。不過呢,這四個護衛,還真是麻煩。
接著,她給腹瀉的人準備好奶酒,讓他們暖暖腸胃。當然,奶酒里早就偷偷的添加了一種物質:安眠藥。
「你的雙腿緊緊地夾著馬肚,而且,你拉韁繩拉得太緊,馬當然不會聽你的話了,不過,馬也受到驚嚇了!」他走過來,忽然一陣旋風似的將m.hetubook.com•com她抱上馬鞍。她剛剛坐穩,猛地一晃,就看見他穩穩噹噹地坐在自己後面,真的不是蓋的!
「騎馬有什麼訣竅嗎?」她溫柔地撫摸著駿馬的腹部,讓馬兒熟悉自己的味道和觸感。
殺戮,真的可以讓一個正常人變成駭人的魔鬼。
「不要!」四個護衛緊張的叫聲,此起彼伏。
她很奇怪,他是怎麼救治他們的?他們有草藥?他們之中有人懂得醫術?但是,據她了解,胡人的醫療條件很差勁的,生病了讓巫醫治療,誰知道巫醫真的有貨真價實的醫治本領,還是坑蒙拐騙的巫術伎倆?而且,胡人鮮少中草藥,除非與中原漢人交換物品獲得,或者,通過野蠻、血腥的剽掠獲取漢人財產和物資。
這倒好,她的日子就輕鬆許多了,天曉得,對付他,好比一場慘烈的廝殺打鬥,每個毛孔聳得高高的,全身戒備,如臨大敵一般,稍有鬆懈,就會陷入萬劫不復之地!因為,他非常精明,彷彿要貫穿別人的所思所想;他銳利無比,如同割肉的刀子,一刀見血。
同時,幾道凄厲的呼喊聲劃破夜空,驚天動地,「公主!」
他看著她,平靜的目光中閃爍著堅定的神采,「不,你就是深雪公主!」
「你答應了,我會儘力救治他們;你不答應,我也不會讓你死,只是他們會因你而死。」殘冷的聲音響起,回蕩在涼意蕭蕭、夜風肆虐的曠野上。
禺疆直直地看著她,黑色的眼眸深處、深不見底,眼角處是熠熠的神采,「想要讓馬停下來,拉好韁繩,坐在馬鞍上,雙腿鬆開馬肚,馬就會聽話的停下來。」
「我救了你,你就是我的人,你要永遠跟著我,沒有我的允許,你永遠不能離開我!」雖然知道她絕對不會答應,但是,他自有辦法讓她答應,把她留在身邊。
半個月來,朝夕相處,她的四個護衛和他的六個部屬混得很不錯,雖然語言不通,不過,男子漢大丈夫,豪爽率直,一個動作,一個眼神,彼此的意思大都能明白,實在不明白的,比劃比劃也就明白了。
「我教你騎馬!」冷淡的語氣,他是在告訴她,而不是徵求她的意見。
楊娃娃徹底清醒,猛地坐直身子,帶動了淺眠的酋長。
冷汗直流,胸腔里翻江倒海,五臟六腑都快被顛出來了;心下大駭,越來越抓不住韁繩,她感覺自己懸空飛了起來。
她微微側著頭,義正嚴詞地看向他,探詢似的目光,似乎在說,如何?
聽她的語氣,他已經知道她不會答應自己的要求。嬌艷絕色的背後,不是一顆愚蠢的腦袋,不是一具膚淺的美麗皮囊,膽識過人之外,聰慧的心思是獨樹一幟的魅力。
她決定給這個胡人洗洗腦子,不管結果如何,「奴隸做牛做馬,任勞任怨,沒有說話的權利;奴隸也是人,但是,有嘴巴相當於沒有嘴巴,不會反抗奴役他們的主人!」
……清明之中,她感覺到陰影的迫近,感覺到輕微的鼻息,心中一咯噔,猛然睜開眼睛——是一個臉龐剛毅的長發男子。四目對視,似是一場無聲無盡的交流,有猜測,也有玩味;有探詢,也有歡喜;有心虛,也有竊笑……
她沒有忽略麥聖臉上那抹微弱的賊笑,心裏很鬱悶——只剩兩人了,多尷尬啊!呃……不對呀,他們說的不是漢語,是另外一種語言,可能是他們的族語吧。可是,她怎麼聽得懂他們的語言呢?無師自通一種語言?太不可思議了!
這天下午,仍然想著帶不帶的問題,看見麥聖帶回來一大袋的巴豆,於是計上心來。
他看在眼裡,她豪爽的喝酒,讓他情不自禁地讚賞;她猛烈的咳嗽,讓他不由自主地揪著心。這個女子,一言一行,一舉一動,竟如此輕易的牽動他的情緒,他感到驚奇、詫異和懊惱。他退回到原來的座位上。
他接近一些,停下來觀戰。他們打得正酣,根本無暇注意戰場外的動靜。
她逼退敵方的劍鋒,「要走一起走!」
酋長一怔,黑亮而陰森的眼眸,迸射出霸道的冷光,直搗心扉。隨即仰天狂笑,狂野,絕傲……
「我跟他們拼了!」洛桑猛地站起來,操起長劍向酋長衝過去。
黝黑的膚色,挺闊的劍眉,稍高的眉頭,黑亮的眼睛,挺拔的鼻子,淳厚的嘴唇,稜角分明的闊臉。比起中原漢人的容貌,輪廓濃重、粗曠野性,但不可否認的是,也算是一個俊朗疏豪的男子。
洛桑和林詠立馬扶住苟延殘喘的闊天,臉上儘是關切之情,「闊天,你怎麼樣?」
「如果不趕快救治,他們熬不過今晚!」酋長的目光始終追隨著她,玩味的眼神中有驚奇、讚賞,也隱藏著一絲狡猾。
闊天側著身子,左手協助她翻身上馬,單手擊退敵人,然後以劍柄猛擊馬腹,栗馬吃痛,厲聲長鳴,猝然蹬起前腿,流星一樣往北狂奔。
「我怕撞上你們,想讓馬停下來,可是,那傢伙突然發起瘋來,我都不知道怎麼回事呢!」
「你叫我做什麼,我就要做什麼嗎?」美眸微眨,射出不以為然的嘲諷目光。她最討厭別人命令、強迫自己,阿城就從來沒有「請」她做過任何她不想做的事情。
「你是我的人,當然要聽我的!」眼睛似要噴火,而且越燒越旺。
兩個兇悍的胡人乖乖地讓開。他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聽話」地讓開,是懾於她與生俱來的威嚴,還是懼於她的爆怒,他們分辨不清,或許,兼而有之吧。
從氈帳中走出來,撲面而來的,是明媚、溫暖的午後陽光。楊娃娃似乎聞到了陽光特有的那種焦香,抬頭仰望,天很藍,藍得很深很深,漂浮著奇形怪狀的白雲,輕柔、緩慢地飄移著,呵,天色還早,到處走走吧!
「不,不要——答應。」闊天強忍痛楚,強撐著坐起來,扯動了傷口,頓時鮮血奔流不止。
無奈,楊娃娃摟住面對面跨坐著的男子,呼吸著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汗臭味道;汗臭中,夾雜著一縷縷男性特有的強悍氣味。
夢中的背影女子,是她嗎?不是又如何?僅僅是短暫的接觸,他已經看得出來,她不怕男人,不怕血污,不怕刀劍無情,她膽識過人,她冷靜——獨特如她,他深深著迷,暗下決心,留下她!
他輕輕地拍打著她的背部,穩定的力道中帶著些許的溫柔,溫熱的掌心一次又一次地貼著背部,讓她再次的臉紅心跳。
晴,好姐姐,你在哪裡?一年前,那個風雨雷電交加的夜晚,你酷愛的小白兔,突然的往外狂奔,你追著跑出去,再也沒有回來。我們尋找了三個m.hetubook•com.com月,警方告訴我們,無故失蹤。可是,姐姐,我不相信,爺爺也不相信。
「哦?說來聽聽!」她微抬下巴,斜睨著他,淺笑吟吟,一副嬌媚可人、洗耳恭聽的悠閑表情。她明白,他一定會開出條件,不過——他說什麼,提出什麼要求,無論如何,絕不會答應!兩次救命又如何?又沒有求他!救命是他自己的事,報恩什麼的,對不起,沒那高尚的報恩意識。
於是,他小心翼翼地抱起她,輕輕地坐下來,讓她坐在身前、靠在自己的胸前,讓她安穩、溫暖的沉浸在美夢之中。
不是別人,正是楊娃娃。這會兒,正是他們睡眠最深的時候,起碼要到明天上午才會醒來,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其實,大可以大搖大擺的牽馬走人,不過,以防萬一嘛,禺疆那傢伙太精明,稍微異常的舉動,都逃不過他的鷹眼。
壓下紛亂的思緒,她抬首望向那堆篝火,看見熟睡著的四個護衛,不由得急忙道,「他們怎麼樣了?」
這個晚上,每個人平均拉了五次,從外面回來的時候,虛弱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剽悍的北方男子,被一個小女子整得身子虛浮、手腳無力、唉聲嘆氣,不過,他們並沒有責怪她,確切的說,他們不敢責怪,因為,她是酋長的人。
她無辜地說,「可能這巴豆是去年的,我也不知道會這樣,不過,我保證,明天早上就會好的。我家鄉也曾經發生過這樣的事情,也是吃了去年的巴豆才腹瀉的,後來他們真的沒事了啊!」
心,好沉,好重,好痛!楊娃娃的腦海中不斷地閃現著一張張的臉孔,爺爺,姐姐,阿城……還有阿美。
看她嚮往、激動的樣子,他莫名其妙地亢奮,心情雀躍,「你喜歡草原嗎?」
身後傳來兩聲尖銳的慘叫,緊跟後面的兩個追兵,中箭落馬。
他從來不要柔弱的女人,更加不要愚蠢的女人。而她,是第一個讓他好奇、讓他著急、讓他情緒波動、讓他身體異常的女人。他,要定了這個女人,無論如何,不惜代價。怎麼樣?不怎麼樣,你狠,我比你更狠——大手一揮,向後面站立的部屬下達命令。
聽著口氣不善的回答,他知道已經戳到了她的痛處,不由自主地、眼色柔柔地展開,「你叫什麼名字?」
安眠藥單獨使用,估計效果不大,他們的耳朵非常靈敏,半夜裡稍有動靜,肯定驚醒他們。湊巧的是,麥聖帶了一些巴豆回來,這下可好,完美的逃跑計劃就浮出水面了。
再死一次原是無礙,但是,這四個護衛卻要拋屍荒野,是不是太無辜了?雖說他們與她毫無瓜葛,只是誤認她為深雪公主,才拚死保護,生死不懼。可是,她這麼一抹脖子,他們也要跟著命喪黃泉?
雄鷹一樣銳利的目光,定在她的臉上,在黑暗的樹林里顯得格外的陰森、恐怖。他似乎看透了她,臉上騰起警告的神色,「別忘了你答應過的事情!」
是誰?
禺疆明白她的意思,詫異於她獨特的說法,震驚於她怪異的見解。他記住了她說的話,但不會苟同她的說法。「你是我的人,你全身上下從頭到腳都是我的,沒有什麼干涉的問題。我可以命令你,即使你不願意,你也要按照我說的去做!」
聽聞,楊娃娃走過來,抬頭直視他的眼睛,「你有辦法醫治他們?」
看著他鼓勵的眼神,她繼續說,「你自己也說了,我是你的人,而不是你的奴隸。人嘛,會說話,會表達自己的想法和見解,會判斷人和事的是非對錯,會擁有自己的意願,想幹什麼,不想幹什麼,都是自己說了算,別人的命令或者請求,可以接受,也可以拒絕。總之,作為一個人,擁有獨立的思想和行動能力,別人不能干涉。雖然我是你的人,但是,你也不能干涉我的思想和意願,不能命令我、強迫我!」
半個月之後——
她冷哼一聲,笑話,還怕你不成?咬牙切齒道,「威脅你,又怎麼樣?」
緊接著,栗馬猝然癲狂起來,前踢后蹬,左沖右撞,上下顛簸,非常不滿意主人似的,定要摔她下來。她根本控制不住發狂的瘋馬,在馬背上顛來倒去,如同狂風大作的海面,從浪尖跌至谷底,從浪底拋至浪尖,兇險萬分。
她躊躇了!媽的,一生中從沒被威脅過,一到戰國,就歷經幾次生死折磨,這個混蛋居然強迫自己永遠留在他身邊,這是哪門子狗屎運?
但是,她沒有被摔下馬。一隻剛強有勁的手臂,快速、穩妥地勾住她的纖腰,猛勁一帶,她整個人騰空而起。
「你又叫什麼名字?」她微抬下巴,斜斜地睥睨著他。
她乾笑兩聲,清脆悅耳,沉著應答,「那你為什麼要救我?」
他稱讚道,「楊深雪?很美、很好聽的名字。」
即使我想學,也要表現出不想學的樣子!她在心裏冷哼道。因為,要逃出他的掌控,必須在回到他的地盤之前就逃得無影無蹤,而不會騎馬,還怎麼逃跑?
這是樓煩與燕國的邊境上一處偏遠的草場,他們一行人在此停留已經十三天。酋長禺疆,答應闊天和夜天明身體複原得差不多之後再上路。
在陝西視察的時候,白天忙於工作,晚上困擾于阿城和阿美的事情,想著想著,天就亮了。後來,買了一些安眠藥準備著,想不到,在這個時候派上用場了。
「你怕我?」
問不出什麼,她也懶得問了。如果他想要害人,根本不需要這麼費勁,拉弓,搭箭,他們幾個就鐵箭穿胸,魂歸西天!
闊天也上前三步,「闊天認為,我們應該往西北方向走比較妥當。再不走,萬一他們驚醒,很快就會追趕上來!」
六月,曠野的夜風仍然涼意刺人,樹梢的葉子在夜風的煽動下,喋喋不休地叫囂著、吵鬧著。
姐姐,你知道嗎?爺爺承受不住姐姐失蹤的打擊,一病不起,半年之後,與世長辭。姐姐,我好孤單啊,你們都離開了我,我一個人活在世上,打理我們家族的事業,我好辛苦!不過——我的身邊還有一個人,愛我的阿城!
落地的時候,該要一命嗚呼了吧!
闊天慷慨道,「公主無需多言,屬下四人,至死跟隨公主!」
「閉嘴!」楊娃娃厲聲叱喝,頭也不回,始終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兇悍的狂野男子。以她精準的「毒眼」目測,他身高180厘米左右,體重80公斤左右,面容粗曠俊朗,體形孔武彪悍,殘冷的眼睛極具霸氣和掠奪本性。
「啊——」她尖叫出聲,駭然發現自己在空中旋轉一圈之後,穩穩噹噹地跨坐在一匹黑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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