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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染帝業

作者:端木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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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 第十九章

下卷

第十九章

在他的眼中,我看到了絕望與哀痛;在他的臉上,我看到了身心的撕裂。
碧淺很擔憂,不知道該不該退下,我道:「碧淺,你先回房。」
「會有這一日的,容兒,相信我。」
我不知道怎麼說,思索片刻,正想開口,看見劉曜疾步走過來,抱拳行禮,「臣參見陛下。」
「真如陛下所說,是真心真情,為什麼容兒會逃走?」劉曜不甘示弱地吼,「陛下有沒有想過,陛下對她的愛可感天地、可鑒日月,為什麼容兒還要逃?那是因為,容兒對陛下沒有男女之情,只有害怕、恐懼!」
幾個攻晉的主帥皆有封賞,不過,聽說石勒推功于王彌和劉曜,謙遜有加,贏得了一些人的讚賞。三日後,劉聰下詔,命他出兵屯許昌。
「不能,要等到晚上新郎親自揭喜帕。」我含笑道,「餓不餓?」
然而,我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三日後,劉聰知道我被劉曜藏著,駕臨小苑。
對視半晌,他略略抬臂,揮退眾人,帝君風範十足。
爾後,他瀟洒地離去。
「以往我對你的傷害,你不會再記在心上?」
然後,他和劉曜打了一聲招呼,就離開了。
石勒擔憂地問:「眼下你跟了劉曜,打算如何營救晴姑姑?」
書房中,只有劉聰和我。此時此刻,我心中忐忑,他想和我說什麼?
碧淺來到我身旁,憂心忡忡道:「姐姐,陛下好可怕,我覺得,陛下不會輕易罷手。」
兩日後,碧淺與陳永喜結連理。
為什麼有這麼多士兵?
他豪爽道:「放心,我會放了她。容兒,我不會再糾纏你,這是你我最後一次單獨相見,我能否抱抱你?」
劉曜道:「還望陛下不要再逼容兒。」
劉曜,你是了解我的。
「今年,石勒告訴你,我和陛下對你的死起疑,你才決定回洛陽,是不是?」
當日,他和其他幾個攻晉的主帥一起進宮覲見劉聰,據說石勒也率軍回都,也進宮面聖了。
屋中寂靜,過了半晌,劉聰才道:「朕想和容兒單獨談談。」
劉聰以嘲諷的口吻道:「你以為容兒是為了你才回來的嗎?朕告訴你,容兒之所以回來,是因為朕抓了她最在乎的人。只要是她在乎的人,她絕不會棄之不顧,朕捏著那老宮女的小命,容兒才會回來!」
劉曜拍拍我的肩頭,寬慰道:「沒事,我來應付。」
原來,當年,我被劉淵帶到宮中,他們就做出這個約定。因此,他們才對我那麼溫柔,使盡各種法子討和*圖*書我歡心,劉聰也沒有再逼迫我。
碧淺足下一滯,接著又往前走,「有一次,他想……我激烈地反抗,發瘋一般,他就沒再……」
這日午後,我午憩剛起來,聽聞外面有喧嘩聲,就出去看看。正巧,碧淺急匆匆地奔過來,慌張道:「姐姐,不好了,漢國陛下來了。」
半晌,劉曜錚錚道:「陛下遲早會知道你已跟了我,我會和陛下說。縱使他不放手,我也不會讓你再受任何委屈!」
「也是因為玉玦和玉刀?」
她坐得腰酸背疼,我扶著她在屋中慢慢地走,問:「碧淺,在洛陽那幾年,陳永對你……一直恪守男女之防?」
婚禮是在小苑辦的,邀請的賓客大多是陳永的軍中同袍與親友。婚儀已舉行過,新郎在外面招呼賓客,劉曜也在外面主持大局,我在喜房陪新嫁娘。
他啄吻我的耳珠,「興之所至,不必拘泥。」
我靠在他的肩窩,「他還說,會放了晴姑姑。」
我不想說出真相,撒謊道:「她曾經幫過我,我敬重她,就這麼叫她了。」
我也這麼想過,但是要看劉曜能否與劉聰相抗衡,是否有妙計。我撇開那些煩憂,笑道:「勒大哥,別擔心我了,明日你就離開平陽,我祝勒大哥旗開得勝、決勝千里。」
穿著喜服、盛裝妝扮的碧淺比平時多幾分美艷,明眸皓齒,婉約動人,眼底眉梢、唇角腮邊皆是嬌羞的微笑。
最想要的是,平靜。
劉曜走進書房,不解地問:「你怎麼會認識石勒?」
她點頭,我拿了一塊精緻的糕點給她,她很快就吃完了,接連吃了四個,又喝了一大杯水。
他笑道:「你詐死不久,蒼蒼發現,你的遺物中沒有那枚青碧玉玦和玉刀,而她清楚地記得棺木中也沒有。她把這件事告訴我,我冥思苦想也想不通。玉玦和玉刀,你視若珍寶,一定會帶在身邊。棺木中沒有玉玦和玉刀,你的遺物中又沒有,那麼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不翼而飛,連帶你也不翼而飛了。」
「我十八歲那年,在泰山南城救過他一命,後來再也沒有見過。去年,我離開平陽,在途中遇到他,就兄妹相稱,我叫他『勒大哥』。他為了報答我當年的救命之恩,就派人護送我到江南,還給了我一些銀兩。」
我仍然做男子打扮,住在一戶小苑,他派親衛喬裝成家丁保護我。
我嘆氣道:「我不能不管晴姑姑。」
他的雙手不閑著,揶揄道:「那日在溪谷,天地https://www.hetubook.com.com萬物都瞧著,日光晃晃,你有膽子挑逗我,與我在林間顛鸞倒鳳,今日倒擔心下人笑話了?」
「好,一筆勾銷。」我淡淡地笑,「陛下不會為難晴姑姑,是不是?」
「碧淺,既然已經結為夫妻,就要全心全意。」我叮囑道。
「那你是不是可以全心全意地當我的妻?」他捏著我的下巴,笑眯眯道。
我面不改色道:「如此,我真心地感激陛下。」
當年與他初識,我十九歲;今年,我已三十歲。光陰如水,日月如梭,我與他的糾葛,整整十二年了。
我心中一緊,「晴姑姑怎麼樣了?是不是被折磨得不成人樣、奄奄一息?」
他笑起來,笑聲低沉、悲冷,充滿了自嘲。
「我會保護自己,你放心。」
我選擇信任他,因為,我絕不會再入狼窩。
「假若陛下真心成全我,我只會感激陛下,別無他想。」
他摟著我,微笑道:「是真的,陛下成全了我們。」
劉曜據理力爭,「照陛下所言,容兒也該回平陽,而不是回洛陽!假若她為了救那老宮女才回來,那她就不會自願委身於臣。陛下,無論如何,容兒已做出選擇,還請陛下不要再為難她。這些年,她經歷了這麼多艱難困苦,吃了這麼多苦,她最想要的是平靜,假若陛下真的愛她,就不要再逼她!」
熱浪陣陣,情火燃燒,當他與我水乳|交融,我眯著眼,恍惚地想:為什麼我選擇回洛陽,而不是回平陽?
四目相對,他目光如火,我眸光如冰。
我看著他走入書房,關上門,思忖著他有法子讓劉聰罷手嗎?
「原來,是玉玦和玉刀出賣了我。」我苦笑,如果蒼蒼發現了這事,蒹葭也會發現。

整個後院,除了房中的碧淺,只有我和他二人。
數萬雄兵駐紮平陽城外,進城這日,我想起去年離開平陽的激動與雀躍,完全沒料到,會有重返的一日,更沒想到,會變成劉曜的女人。
這兩人武藝高強,我輕手輕腳地站著,盡量不發出聲響。雖然屋內的聲音很小,不過頗為清晰。他們的嗓音越拔越高,飽含怒火,咬牙切齒,都是誓不罷休的語氣。
「嫁給你?」劉聰冷冷地譏笑,「或許你不知,容兒最擅長偽裝,曾經,朕也以為她心甘情願當朕的女人,心甘情願留在朕身邊。然而,那都是偽裝,為了離開朕,為了逃出平陽,她心甘情願地侍奉朕,在朕的懷中溫柔如水、熱和圖書烈如火。」
我已作了最壞的打算,讓她留在這裏,獨自去書房的窗檯,看看能否聽得見他們的談話。
劉聰慢慢轉過臉,目光陰鷙,重重道:「退下!」
他面壁而站,一動不動,肩背僵硬。片刻后,他緩緩轉過身,意味不明地凝視我,平靜的眉宇彷彿點綴著淡淡的憂傷。
「陛下,臣再說一遍,容兒已是臣的女人,臣沒有逼過她,她心甘情願嫁給臣。」劉曜重重地強調道。
石勒這一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我讓碧淺請陳永幫忙,把一封沒有落款的書函交給石勒。書函上只有八個字:性命相托,萬死不辭。
劉曜緩了咄咄逼人的語氣,道:「陛下,世間唯有兩件事無法強求:將死之時,無法強求生;無情之時,無法強求情。」
片刻后,劉曜進來,告訴我,劉聰走了。我心有餘悸,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他真的罷手了?真的不再糾纏我了?」
「容兒在陛下面前偽裝,是因為她想逃走;她想逃走,是因為她對陛下只有恐懼,更因為她對陛下無男女之情,不願與陛下廝守一生!」劉曜的話像是明媚的晴天突然炸開一聲巨響,令人心驚膽顫。
我半推半就,很快就被他攬倒,「那不一樣,府中人多。」
「容兒,你騙得我好苦。」劉聰握住我的雙臂,激動地問,「為什麼詐死?為什麼不願留在我身邊?」
「蒹葭是陛下的耳目,陛下和我猜想的一樣,你可能詐死。再者,蒹葭知道你和一個老宮人交情匪淺,就抓了那人,對她嚴刑逼供。」
劉聰,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吧。聽到這番話,他在想什麼?
劉聰看我一眼,陰沉地走向書房。
他離都前夕,準時前來赴約,劉曜甚為驚訝。
我的存在,原本就瞞不了多久。
後悔嗎?我也不知道,自從回到洛陽,我的心就很亂,從未平靜過,我看不透自己的心。

「勒大哥,謝謝你諒解我,也謝謝你盡心儘力地幫我。」我不知道如何表達我的謝意。
前幾日,他幾乎都在小苑留宿,未免惹人懷疑,我勸他不要再留宿在這裏,因此,這兩日他回府了。
他劍眉微掀,「或許,你可以借劉曜之力,救出晴姑姑。」
那麼,為什麼我選擇他?
我靜靜道:「傷害是無法複原的,好比銅鏡已摔碎,無法再完整、圓滿。」
果然出了大事,前院安靜得不可思議,所有賓客站在一邊,百余兵士包圍了整個院子,以明晃晃的刀槍和圖書威嚇眾人。陳永站在劉曜身邊,一臉的凝重。
劉曜抱我回寢房,將我放在床榻上,解開我的羅衣,我按住他的手,軟聲道:「青天大白日的,讓下人笑話。」
「好,承容妹妹貴言。」石勒沉沉地凝視我,「我無法幫你了,你一人多加小心,務必保重。若有機會,我回平陽看你。」
劉曜眉宇冰寒,負手而立,望著大門,頗為淡定。
他凝重道:「那倒不至於,不過也不會很好。你為什麼叫她晴姑姑,你和她是什麼關係?」
衣衫垂落,熱氣鋪灑開來,在他火辣的攻勢下,我軟得失了力氣,身心舒展,接納他的**。
在書房,我誠摯地向石勒道歉,請他原諒我。
「姐姐,可以摘下喜帕嗎?」她坐在喜床上,端正得不敢動一動。
「我只是你的妾,又不是你的妻。」我斜睨著他。
「不翼而飛?」
劉曜不懼地迎上他殺氣騰騰的目光,「容兒已是臣的女人,臣可否與陛下談談?」
「我對他說過了,雖然我嫁給他,但是我還是要服侍姐姐的,閑了再服侍他。」她一本正經道。
「這次不一樣,容兒自願回到臣的身邊,換言之,她完全可以不回來,從此隱居避世,但是她為什麼回來?那是因為,她選擇了臣。」劉曜頭頭是道地說,「陛下不會忘記當年臣與陛下擊掌為盟吧,誰贏得容兒的芳心,容兒選擇誰,誰就贏了;誰輸了,就不能再糾纏容兒!那時,陛下龍登九五,容兒選擇了陛下,臣遵守約定,放手。如今,她選擇臣,陛下也該有氣量,放手!」
「想從宮中救人,難於上青天。」劉曜白眉緊皺,「我想想法子,容兒,只要陛下不知道你已回來,你想救的人就暫時不會有性命之危,你答應我,稍安勿躁。」
這兩個匈奴漢國最優秀的男人,此時正爭鋒相對地瞪著,眼中殺氣涌動,面硬如鐵,好像下一刻就會將對方撕爛,吞入腹中。
「陛下別來無恙。」我淡然道。
是的,他沒有說錯,我對劉聰只有恐懼,沒有情。
「知道了,我聽姐姐的。」她溫婉道。
他伸臂抱我,像以往那樣,緊密、熾熱的擁抱,良久才戀戀不捨地鬆開。
劉曜說,我回洛陽,回到他身邊,就是選擇了他,是這樣的嗎?
「對,我斷定,你詐死,離開了平陽,也帶走了玉玦和玉刀。」
她剛說完,我就看見劉聰大步流星地走進後院,隨從如雲,威風凜凜,以雷霆之勢襲至我面前。恐懼從心底翻湧出來,我極https://www.hetubook•com•com力克制著,面不改色地看著他;他一瞬不瞬地盯著我,面冷如冰,目光如刀如劍,好像要將我的眼珠子挖出來。
我依偎著他,心中仍然忐忑。
我蹙眉道:「說實話,我也不知道,還沒理出頭緒。」
「那一筆勾銷,如何?」劉聰的誠意不像有假。

良久,他終於停止了笑,「我成全你和劉曜,你可滿意?」
他攬著我,「想矇混過關?不過我先告訴你,今夜我留在這裏。」
我扶她坐下來,忽然,前院好像出了事,傳來奇怪的嘈雜聲。我囑咐她待在喜房不要出來,接著趕往前院。
我道:「陳永會是一個好夫君,從今往後,你要以他為重,和他好好過日子。」
「在你心中,我當真那麼不堪?當真讓你恐懼地逃走?」劉聰站到我面前,那般苦澀地說道。
「陛下,縱使沒有司馬穎,我也不會對一個傷我至深的人用情。」我選擇了說實話。
「你想知道陛下為什麼對你的死起疑嗎?」劉曜問。
與此同時,漢帝封司馬熾為會稽郡公,囚禁了他。
「朕不是逼容兒,朕只是讓她看清楚自己的心!」劉聰怒吼,「在洛陽那些年,朕陪著她,數次救她于危難、險境,經歷了無數風雨、霜雪,這些都是假的嗎?在平陽,朕那麼寵她,她還為朕懷過孩子,難道也是假的?」
我大言不慚地笑,「當世大英雄,我都認識。」
「你有放不下的人,就算我阻止你,你也會不告而別。」石勒總能一眼看穿我的心思。
「容妹妹見外了,你忘了嗎?你我以兄妹相稱,就是兄妹,做大哥的怎能不幫妹妹?」他的眉頭慢慢皺起來,面色也凝重了,「再入平陽,就很難離開了,你真的不後悔?」
他淡淡地笑,「其實,早在你說『我先想想』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去意已決。」
我看見他眼中的真誠與留戀,道:「從此以後,你是君,我是臣,再無瓜葛。」
「是啊,我放不下碧淺和晴姑姑。」我趁機道,「晴姑姑落在陛下的手中,凶多吉少,我想救出她,你會幫我嗎?」
「為什麼不阻止我?」

陳永會告訴他,讓他來這裏與我見面。
他的語聲頗為平靜,「容兒,這些年,我對你的愛與寵,抵不上對你的傷害嗎?」
得令后,她憂愁地看看我,去我的卧寢。
「放肆!」劉聰的吼聲彷彿猛虎嘯山林,連大地也微微震動。
當年那件事,是她一生的噩夢,不知道成婚後能否慢慢淡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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