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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歌行

作者:飛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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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呵,窺探。司馬回雪苦澀地想著,竟然笑了出來。他用這樣的字眼來形容那無心的偶然而至,他是這麼的敏感、這麼的孤立、這麼的心驚膽跳,如驚弓之鳥般地禁不起一點旁人的視線呵!她笑著,笑得無法停歇,笑得彎下了腰,笑出了眼淚。
「你是指——」曹髦語氣震驚地反問,但那聲調中卻不知為何帶著一抹苦澀的瞭然于胸,似乎對那答案早已心知肚明。
司馬回雪頷首微笑道:「讓皇後記掛了,回雪一直都很好啊,謝謝皇后的關心。」
曹髦沉著臉,並不再言語。他早已知道問她也是白費氣力,她自有一套自然圓滑的招數,把自己做的事推得一乾二淨。這個午後,他雖然名為在御花園中與皇后一同賞景,但他想與卞皇后談的話題並不輕鬆;而且一開始他為了熱絡氣氛,讓恭謹自抑的卞皇后不再那麼內斂沉默,遂令她撫琴一曲以為娛樂。但他沒有想到卞皇后隨手彈奏的曲調,竟然是《怨歌行》,兼且語https://www.hetubook.com.com帶含蓄的怨懟,教他一時間難以應答。
還有那個人,那個她衷心愛著的人,那個名為她的夫君、卻怨恨著她的人。他明明可以了解她的苦心啊,他明明聽見過她崩潰的訴說啊,他明明可以推斷得出她「干預國政」是為了誰啊……為什麼他要用那麼悲哀而瞭然的語氣說話?為什麼他就是料定了她會拒絕推行他的旨意、與他背道而馳?難道在他心裏,她……就是那麼的陰險,那麼的狠毒,那麼的不擇手段,那麼的醜陋不堪嗎?
「是臣妾,陛下。」司馬回雪自茂密的修竹之後現身,方才的一陣大笑使她的雙頰漾起了一抹嬌嫩的紅暈,素雅大方的衣裙襯著身後的碧綠修竹,那般傾城的美麗,使曹髦的神色間微微浮現一抹複雜。
她這樣想著,又聽見曹髦說道:「因此朕想率先垂范世人,下旨減乘輿服御、後宮用度,及罷尚方御府百工技巧靡麗無益之物和*圖*書;你是身為六宮之首的皇后,意下……何如?」
「是的。」卞解憂低聲地說,語氣是柔弱不安的。「臣妾……唯恐此身之力太過綿薄,無法為陛下克盡全功!」
司馬回雪登時覺得這句話猶如在她頭頂狠狠一擊。她踉蹌了一步,伸手扶住一株竹子,以防自己站立不穩而跌倒。她心頭油然而生的,是那麼一種悲憤難言的情緒,使她艱于呼吸。
而她方才那幾乎傾跌在一竿修竹上的聲音,震動了涼亭里的兩人。曹髦的面色一凝,自卞解憂身旁起身,厲聲喝道:「是誰?誰在那裡窺探朕?」
她的一切,莫不顯示著她自幼的家教嚴謹、訓練有素;這樣的女子,倘若不是司馬家族為之驕傲的天之驕女,在任何人心目里都該是理所當然的皇後人選呵!可惜,她是頂著那象徵權勢的姓氏而來,行止優雅大方,卻永遠高傲而冷淡;每次看到她時,他都可以清楚感覺到她那身為司馬一族之人的優越感,居高臨下地壓迫著他。那hetubook.com.com敏銳的雙眸,即使不言不語,仍然似是在不動聲色地觀察著他深藏於內心的情緒。
司馬回雪早知道他還惦記著她剛才是否聽到了他們的對話,於是做出一副有點莫名其妙的表情說:「臣妾還未走到近前,便在路上失足幾乎跌倒了,也因此引來陛下相詢;倘若陛下沉住氣多等一刻,恐怕臣妾就會自個兒現身,向陛下和皇後娘娘請安了。」言下之意,是她並未聽見任何言語時,已經引來他的注意;所以他大可不必如此擔心提防著她。
她原本與卞解憂就是互有心結的,也許更是互相嫉妒、互相怨懟,她承認。可是她萬萬想不到,為什麼卞解憂要對皇上說這樣的話?那個女人不是「德佩後宮」、「賢淑貞靜」、「有容人之量」的嗎?那麼應該不會說這樣的話,這樣害她的話的啊!
她的眼前一片模糊,什麼也看不見了。耳邊,有風吹過竹林的聲音,簌簌的樹冠相拂,本來這應該是一個很平和的午後。她什麼都沒和*圖*書有聽到,什麼都沒有看見,什麼都沒有得知,什麼都沒有想起——
卞解憂也從琴旁站起身來,漾著一抹嫻靜的笑容問候道:「頗有一段時間未見了,昭儀近來可好?」
卞解憂似是沉默了半晌,然後才猶豫地低聲道:「臣妾……自是全力遵循陛下的旨意定奪。只是,臣妾只恐……唯有臣妾一人之力,此旨無法在後宮推行周全,亦無法使人人皆理解陛下的一片苦心,心甘情願遵守聖旨——」
曹髦早聽厭了這兩個女人之間虛偽的一來一往的問答,遂插言道:「司馬昭儀,方才你既已到了此處,為何不現身一見,也好與朕和皇后一起聊聊?」
「別誤會呵,陛下。臣妾並沒有刻意偷窺的意圖,只是偶然散步至此,一時不小心在路上失足滑了一下,因此弄出聲響,攪了陛下和皇後娘娘的雅興,是臣妾之過。」司馬回雪說得謙恭,語氣里也沒有嘲諷或心虛,淡得聽不出任何情緒。
司馬回雪隱身在濃密的竹林之後,聽到這番話時,不很和*圖*書意外地揚了揚眉。
沒錯,他似乎是用了比較多的注意力在司馬昭儀身上,但卞皇后難道不能理解,他必須這麼做的無奈嗎?一個司馬家族安插在他枕邊的美女,一看即知的才華橫溢、聰穎過人,懂禮儀、知進退,他從看到她的第一眼起,就知道這女子將是他的一個勁敵呵!
雖然她羅織罪名,將反對此旨最力的賈履連降數級、從此無法置喙;但朝中多是黨附司馬一族之人,地方官也多屬貪贓枉法一派,驕奢程度堪與皇家比肩,怎麼可能心甘情願遵循聖旨?
「到底是誰?」曹髦見不到任何人現身,聲音冷硬了起來,更疾步從涼亭中邁出,想親自到那聲音的來源處看個究竟。
這樣出色的女子,眼神銳利的女子、氣質脫俗的女子,怎能讓他不聚精會神,用自己的全副精力應對她呢?在那樣能夠洞燭一切的雙眸凝視之下,他……鬆懈不得啊!倘若他讓她洞察了自己的弱點,後果……會不會是讓她攻城掠地、劫掠去他所有一切的不堪設想、萬劫不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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