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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歌行

作者:飛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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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第六章

可是她竟然聽到自己在說:「舅父力求的,不過是面面俱到;但我們此刻,難道還有什麼可以輸去的么?此役非生即死,為何不放手一搏?」她冷冷笑著,張世傑方才對於趙夕雍的評語,在她心底激起了憤怒的火花。
她美麗的笑容里隱藏著一抹那樣深的尖刻,微抿的唇角泛起一絲與她的微笑不相稱的冷酷,她直直盯著張世傑,一字一字道:「狗急尚能跳牆,難道舅父竟然不相信,我們這許多人,一旦發起狠來,難道不比一隻畜生來得強?」
韓輕舞飛快地看了一眼張世傑,見他仍臉色鐵青地站在桌旁,彷彿對趙夕雍的質疑很是惱怒。
「我們大宋的事、男人的事,輪不到你這https://www.hetubook.com•com投靠韃子的女人來多嘴!滾出去!」
她並沒有立刻追出去,而是靜靜地注視著張世傑,冷靜地開口問道:「舅父這樣生氣,是為了趙樞密輕率躁進,還是為了自己的權威受到質疑和挑戰呢?」
可那畢竟不是一切的原點。他不認得她,他不記得她。於他而言,她仍是一個來自於敵方陣營的姦細,不值得他任何一點的信任。拼卻了一生的憔悴,她仍是,只能換得他的低頭、錯身,甚至不能為自己博得一個他的微笑么?
「是嗎?」她從齒間擠出這個簡短的問句,不怒反笑。「舅父認為輕舞失節賣國,留在此地也是假情假意和*圖*書么?」她緊盯著張世傑,忽而撇唇,語氣里充滿了嘲諷。「十萬貔貅齊解甲,更無一個是男兒!是么?」
「不論出身尊卑、年資深淺,一律軍法處置!」
張世傑聞言,右拳狠狠往桌上一搗,怒容滿面地狠瞪了這名義上的甥女一眼。「輕舞,雖然我現在留你下來,准你在各船上任意行動無礙,可也並不代表我能容你如此造次言語,挑撥我大宋將領間的關係!」
張世傑被這樣尖銳的譏諷和眼光刺得怒氣橫生。那灼灼直視他的視線,沒有一絲心虛,澄明而無偽,卻在指控著他的衰敗、他的軟弱、他的無能為力。眼看著社稷將傾,他難道在下意識里,也已經絕望了,已經開始為m.hetubook.com.com自己最終的失敗找借口、找替罪羊了么?
韓輕舞仍笑,語氣雲淡風輕。「哦?舅父,我說了什麼,讓你覺得是挑撥離間?你方才不是自己質疑趙樞密的意見嗎,不是自己懷疑他大敵當前的判斷力嗎,不是……自己指控他的輕率孟浪,將會親手斷送他的家族、他的社稷嗎?」
這句話讓韓輕舞神色一震,喃喃重複:「……輕躁忿肆,自蹈大禍?」
他懷疑韓輕舞,懷疑這個與自己血脈相連的侄女,倘若是為了自己的國家,有何不可?在他心目里,縱是天潢貴冑、血緣親眷,為了他對江山社稷的忠心,全部可以無視,全部可以捨棄。那麼,韓輕舞有何不同?一個他始終不知道她的存在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名義上的侄女,一個被蒙古韃子信服的女子,于情于理,他不是都應該懷疑她嗎?
不!他下意識地為自己開脫。趙夕雍雖身為宗室子弟,但年輕氣盛,過於躁進;這脆弱的社稷,繫於一線、危如累卵的大宋氣數,怎能拿來任他這般恣意妄為地揮霍或豪賭?他身為宋軍統帥,是寧可慎而又慎、也不敢孤注一擲的呵!他的苦心孤詣、委曲求全,要保全這絲國家命脈的用心,為何這些人竟不懂呵?
好熟悉的形容!她幾乎想笑了。呵,經過了千百年的歲月流轉,數十世的輪迴轉生,他,仍是躲不開這註定的命運嗎?彷彿這樣長的時光,在冥冥中不過是轉瞬間的剎那,經不起任何仔細的推敲,就和_圖_書要重回一切的原點。
「韓輕舞!」張世傑暴怒斷喝,一拳擂在桌上,震翻茶碗,水灑了滿桌,那茶碗也滾落地面,「砰」的一聲摔個粉碎。
韓輕舞臉上瞬間蒼白,怒意盈滿了她的神情間。
張世傑臉色一沉,怒道:「輕舞!我這是為了他好!如此冒進,輕躁忿肆,豈能不自蹈大禍?」
「來人!」他向帳外沉聲吼道。「將所有船艦,一概以粗索連結起來!如有違令者——」他略一沉吟,眼前掠過趙夕雍那年輕而充滿怨忿的臉。但這猶疑只是一剎那間的事情,他很快做出了決斷,語氣斬釘截鐵。
他沉下了臉,這套說詞成功地安撫了他方才一瞬間動搖的心。望著韓輕舞挺直了背脊、走出帥帳的身影,他皺眉,下定了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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