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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回雪！你閉嘴！」趙夕雍氣極地脫口咆哮，但那一聲卻使得兩人登時陷入一片目瞪口呆的驚愕沉默里。他張口結舌地愣在原地，說不出半個字；她的臉上則是瞬間掠過一絲愕然不解的哀傷痛楚，但隨即平靜下來，轉為雲淡風輕的神色。

韓輕舞還是沒有看向他，只是淡淡說道：「去把那些韃子們都結果了，然後眼睜睜地看著大宋的覆亡，也許在那之前就會有人給我當胸一劍，了結我這一世的痛苦，讓我有機會回到地府，重新選擇一遍……」

「我們還是出去……去挽救你家族的江山社稷吧。然後……」她長長一嘆，眼裡失去了先前閃爍跳動的光彩。「也許，這已牽絆了我一千年和圖書的漫長等待……就可以結束了。」

「又或者，我為什麼一定要做人呢？做人，實在是太痛苦了……」

「你……你做什麼！」那一下搖晃，嚇得趙夕雍脫口而出地咆吼道，卻發覺她再也不看向他了；她只是低頭整了整自己的衣服，隨手提起旁邊的一柄刃上還帶著血跡的長劍。

他們，本來是無緣再聚的一段錯牽的姻緣。她為他虛擲了一生的時光，才發現原本應該註定的，是他與那個卞解憂的鴛盟；但不知為何，那姻緣錯牽到了她的身上，因此她付出了憔悴半生的代價。

說著，她居然還抬起臉來，對他燦爛一笑，那笑容明朗如日、嫣然如花，映襯著她眼眸里的一絲和_圖_書凄絕的哀痛，竟使得她的容顏是如此絕艷不可逼視。

終於，她獲得了那麼微小的一個機會，只要他認得出她，在重遇的時候認得出來，她就可以不枉那火焚或冰凍之苦，在這一生跨越那權斗和社稷的界限，往後的半生都能握著他的手——

突然，她好似下了最後的決心那般，凜然無懼地徹底拋開了一切，抬起頭直視著他，一字一句地說：「沒錯，我是說了謊，我原來的名字，不叫韓輕舞，而叫……」她突如其來地粲然一笑，那笑容如銳利的劍，陡然劃開了他的心。

「你說，來生，我是要做個安安分分養在深閨里的官家千金，還是做個隨意不羈行走江湖的俠女呢？」她輕ｍ•ｈｅｔubｏoｋ.ｃｏｍ.cｏｍ笑戲謔道，看著他臉上氣得青一陣白一陣，她卻完全無動於衷。

「司、馬、回、雪。」她一字一字地將這個久遠以前的名字吐出唇間，臉上帶著一個心碎的、有絲惡意般的，心灰意冷般的笑容。「你需要知道是哪幾個字嗎？好，我可以再解說得詳盡一點。司馬，就是那個『司馬昭之心，路人所知也』的司馬；回雪，是出自『彷彿兮若輕雲之蔽月……』」

他突然介面，打斷了她未說完的話。「『飄飄兮若流風之回雪……』」

「你去哪裡？！」趙夕雍這下真的吃驚萬分了，厲聲喝止她，並一個箭步躍到她身前擋住她的去路。

可是她不放棄，她不屈不撓地想要再尋求來和-圖-書世的一次重遇，縱使他喝過了二十回的孟婆湯，已經完全沒有可能會記得她一星半點；她仍是努力著，苦苦追尋著一線希望。

她垂下了眼瞼，輕輕地一聲悠長的嘆息。隨即她又揚頭笑看他，語氣轉為輕盈。「你說，我就做只可愛而敏銳的貓兒，可好？最好是養尊處優，身為官家太太小姐們的寵物，這樣就會有很多人愛我、護我、珍惜我……」

呵，這是她上窮碧落下黃泉，好不容易才求得的一個重遇的機會；為了這次機會，她忍耐了五百年的火焚、與五百年的冰凍之苦呵！

可是，他竟然問她究竟是誰！他竟然躲開了她的碰觸，他根本不記得她，根本不認得她了！她想狂笑，笑這荒謬的命運；她也想狂和*圖*書歌當哭，哭這一次錯牽的姻緣，卻耗去了她生生世世的愛與幸福。她腦袋裡轟轟響著，彷彿那烈火灼身般地燥熱難當；但她的心卻一直向下沉去，沉去……恍若那冷入骨髓的堅冰，凍結她指尖的那一瞬徹骨的冰冷，好似連心也寒徹呵——

她怔然，一愣之下才撇開頭，淡淡一笑。「原來你也知道這典故，那麼我真是白解說了。」她掉頭不看他，用未受傷的右手撐著那堆雜物和麻袋，顫巍巍地站起來，還搖晃了一下才站穩。

「趙夕雍，這名字……或者，和『韓輕舞』這名字一樣，於你來說，不都是個陌生人嗎？」她輕嗤，輕描淡寫地一笑，提著那柄長劍，繼續向外走去。雖然是聽似諷刺的語氣，她卻說得很心平氣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