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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歌行

作者:飛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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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張副使,究竟是為什麼……官家竟會突然和陸左相蹈海?即使我們折了這一仗,但有你全力相護,何至於……要弄到捨生殉國的地步?」
「為什麼我沒有及時趕到?為什麼我會被受傷而拖累了?我原本可以救下官家一條命的,假如我可以去呵……」他忽然回身一下捉起韓輕舞的手腕,迫切追問道:「為什麼我竟然不知道這些事?人命關天呵,是誰隱瞞了這件事?!」
她無法為這樣的犧牲,找出任何華麗的安慰。言詞在這巨大的哀痛面前,顯得是那麼蒼白無力,無法稍減這傷痛于分毫。假如可以,她寧可相信這一切都不是真的;她的一念之間,卻沒預見到這樣慘痛的後果,她還是什麼「韃子信奉的才女」呢?
「是我。我下令讓來人和*圖*書回報張副使,說你已傷重瀕死,不克前往。」她聽到自己安靜得有些過度的聲音,在室內回蕩,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靜。
張世傑咽了一下,神色間又升起了無限懊悔悲痛。
這樣想著,他忽然記起當時在場的另一張容顏。那美得傾國傾城的容顏,溫言軟語安慰著他的堂弟,為了他的堂弟而落淚。那張容顏,現在又是怎樣的神情呢?
韓輕舞注視著他那悲慟不已的面容,再也不忍心多看一眼,轉開了頭。她的面色雪白,雙手冰涼,全身發抖。她的眼眶裡涌滿了淚,無法相信自己一念之間,卻間接導致了這一場慘烈的犧牲;可是,她當時又能如何抉擇?他已經氣若遊絲,命懸一線了呵!那樣的他,怎樣駕舟?怎樣救人?
他從和_圖_書沒見過這麼單薄、這麼脆弱、這麼狼狽的她。可是這樣的她,也奇異地使他忽然浮起了一種擔憂與關懷的情緒。他的心忽爾揪起,可是他卻分辨不清,那樣的情緒,那樣深重的悲傷,是為了他那稚齡早逝的幼弟,還是為了面前的她呢?
她聞言哽咽了,在開口之前,淚水就已滑落雙頰。
「你……還記得那一夜嗎?」他終於開口,對著身旁的她輕聲問道,語氣是那麼平靜。
「也是我,下令調轉船頭,降下旗幟,徑行突圍——」
她的衣襟上,星星點點全是斑斑血跡;肩頭包紮著傷口的布條,也隱隱約約透出已乾涸了的血色。她的容顏蒼白,膚色淡得近乎透明;緊抿的唇竟然是淡紫色的,一頭如雲的長發已凌亂地披散在肩后和圖書,纖細的身軀隱隱地發著抖。
「因為……我差人去喚你前來,等了許久,卻只有人來回報說,你身負重傷,無法行動……我只好另差他人,駕小船往王舟上迎接官家和陸左相;可是來人面生,陸左相不肯輕信那人的來意……他擔心來人真偽莫辨,一旦有詐,官家落到韃子手中,將重蹈德佑皇帝復轍,受辱已甚,生不如死!但王舟過大,又與四周諸船相連結,無法突圍;陸左相以為國事至此,理當殉國,就背負了官家,縱身躍入大海——」
「你對他說,大家都是愛他的……可是,愛,對他來說又有什麼用呢?」他的語氣里浮現了一絲悲痛的情緒。「他還是死了……他才九歲,他根本不曉得什麼是真正的是與非;什麼天命、什麼仁義的大道和*圖*書理,他統統都不懂,可是卻硬要他來承受……這樣的天命,何其不公呵!蒼天無眼,可是這報應,卻不應該著落在他身上呵!他這麼無辜……他做錯了什麼?」
是的,他說得沒錯。即使再多的人愛戴那幼年即位的小皇帝,即使他為國捐軀後有再多的人哀悼他、懷念他,也不能挽回那已流逝的生命了。這成人世界的一切是非,他的父兄叔伯所鑄成的大錯,卻要他以自己短暫的一生來償還?在生與死之前,是與非、輸與贏,其實都不再重要;只是,輸的那一方,卻永遠要面對這死別的哀痛,這無法挽回的一生——
趙夕雍聞言如遭電殛,陡然挺直身軀,傾身向著張世傑追問道:「張副使……曾經差人喚我前去?為何我竟然不知此事?倘若去的人是我,和*圖*書陸左相和官家就不會這樣輕易犧牲——」他滿面痛苦,右手握拳,用力一捶床板,目眥盡裂。
趙夕雍許久沒有等到一個她的答案,卻也沒有窮追下去。他深深地嘆了一聲,又轉向張世傑,聲音微微地發顫了。
「你……」趙夕雍無法置信地死死盯著她,手上也不自覺地握緊,痛得她倒抽了一口氣。他的氣息急促,他的眼光又吃驚、又不信、又狂亂、又悲痛;許久許久,他才長長吐出一口氣來,頹然放開了她的皓腕,輕輕地問道:「輕舞,你怎能這樣狠心?怎能?」
他回首望去,韓輕舞就站在他床頭。在他視線所及之處,她仍然是一身的狼狽,衣裙劃破了很多地方,裙擺甚至缺了一塊——他一皺眉,再低頭看看自己胸前,發覺她割下衣擺,卻是為他裹傷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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