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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想該怎麼使用馬鞭，讓身下的馬也運動起來，它卻已然奔了出去，緊跟著錢佐那匹坐騎的步伐，連步調都十分一致。

錢佐，居然領著我來到西湖。

「回，回娘娘話，」王太醫一頭冷汗，「當時淑妃娘娘說腹痛，便喚微臣前往診治，微臣趕到的時候，淑妃娘娘已經墜脹多時，頭暈乏力，但流血不止，微臣一看這情形，便知已然滑胎，龍子……龍子是鐵定保不住的了。」

「你都發現了什麼？」我冷冷地問著，因為渾身上下的注意力都集中起來，我的認真倒是又讓一把年紀的王太醫以為我明知故問，兀自擔心了一會兒。

我白了他一眼，把裙子一紮，揪著坐墊，踩著馬鐙就翻身上了馬。這匹馬比我想象中要溫順地多，看多了電視，依葫蘆畫瓢這種事我還是會做的。

「後來怎麼著了？」我有些心焦地問道。

錢佐的目光並沒有在我身上過多地停留，玉如意向錢佐解釋著我和其他幾個宮女是奉了德妃的懿旨送參的，玉如意和澤新辰都滿懷感恩的心，表示沒想到錢佐還會屈尊親臨看訪。

錢佐也溫和地向澤新辰詢問著病情，但處處又昭顯著他皇帝的威嚴，說到底，澤新辰只是質子，玉如意的流求也不過是越國的附庸國。錢佐對澤新辰的關懷，和對玉如意的客氣，只不過是其恩德仁義的應有表現罷了。

我和圖書眉頭一皺，示意他接著說。

「是，是，娘娘聖明。」王太醫一臉尷尬，硬是鬧不明白我想幹什麼。

錢佐親來質子府，雖然沒有像電視里那樣，坐個六十四人抬的大轎，一條長龍蜿蜒呼嘯而來，但他的車輿也絕對是累贅冗長的。錢佐擺脫了這些，領著我，在杭州城內漫無目的地走著。

欲將西湖比西子，濃妝淡抹總相宜。此時的西湖比起後世的西湖來說，更顯得清麗幽雅，讓人流連忘返，沒有那些畫蛇添足的人工景緻，周圍沒有讓人窒息的高樓大廈，所有的是花香與水氣參雜的清新空氣，連雲接陌的水端一直延伸到視線能及之處，那裡是水墨畫一般朦朧的遠山，如夢如幻。

船戶見錢佐衣著光鮮，平民百姓雖然不認得我穿的宮裝，但一看式樣便也知不是尋常人家，自知碰上了有錢的主顧，越國人本就富庶，但船戶卻也沒想到錢佐會闊綽如斯，喜滋滋的把船掉起頭來，也分外有力。

我有些心動，但錢佐沒有答話，我便也沒好吱聲，轉念一想，和錢佐這種人游湖，也不見得有什麼樂趣，正掃興地要把念頭夭折，卻聽那察言觀色的船戶向錢佐道：「少爺，你看少夫人都心動啦，秋高氣爽，現在可正是游湖的好天氣呢！」

是，季淑妃當然懷孕了。這個答案並沒有讓我意外。

錢倧馬上和_圖_書揪著玉如意，要求尋個隱蔽的地方躲起來，他不能和錢佐碰面，否則他與我私會的這個秘密據點，便暴露無疑。

我不知錢佐想幹什麼，但是我心裏卻在想，他不敢騎太快，是怕把我摔著吧。

我心裏暗罵錢佐還真是會挑馬，專門撿了一隻跟屁蟲。

「那是斷橋！」我指著獨孔的斷橋，有些興奮。我記得白娘子與許仙的傳說，應該是明代馮夢龍的話本里傳出來的，沒想到這時候就已經有斷橋了。雖然此時的斷橋與後來重修的不太一樣，我還是一眼認出來了，沒有混凝土的紮實和厚重，但更顯得小家碧玉，更使人聯想著在湖面上飄搖段殘的夢境。

「淑妃娘娘當時心情煩躁，微臣也束手無策。後來皇上來了，看到這景況，龍顏大怒，讓微臣查清楚數妃娘娘為何會滑胎。」

我心裏盤算著，定是錢佐去尹德妃那裡的時候，沒瞧見我，尹德妃有意無意便透露了我主動送人蔘過來的事情，錢佐終於耐不住性子來了。

「季淑妃的龍子沒有保住，也是王太醫診斷的？」

我沒有發現，原來自己一直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直到他停頓下來，雇了兩匹馬。

錢佐依舊不說話，也不回頭看我，好像知道我不會跟丟一樣。他一聲不吭地出了皇城，任由兩匹馬慢悠悠的走著。

王太醫一聽這話，免不了又是一陣戰慄，和圖書在我的威逼利誘之下，漸漸平靜下來，沉重地點點頭。

他的意思是讓我也騎馬？我看了看身旁這匹龐然大物，原來古代的馬比現在公園裡的那些馬還要大一號。可是，騎馬，我貌似不會。

我深深的呼吸著大自然的氣息，已將西湖的美景收到了眼底。

王太醫看了我一眼，腦袋昏沉沉的，不明所以，神情飄忽地回答著：「後來皇上和娘娘您說要徹查此事，還讓微臣檢查淑妃娘娘服用的安胎藥中可有什麼別的成分。」

「微臣發現淑妃娘娘脈象紊亂，但氣血順暢，看跡象，應該是不久前剛剛服用了活血化瘀的藥物。」王太醫只有一股腦兒把當時的情景和盤托出。

楊柳依依下，眺望著遠處的斷橋，鋪瓊砌玉，晶瑩朗澈，如同架在雲端，真格是人間仙境！

接下來的事，並非問王太醫能夠解決的。我剛把王太醫打發走，就見玉如意神情緊張地跑來，只說了四個字：「皇上來了！」

是，我用了「耐不住性子」這個詞，自從季家被拔除，季淑妃被關入冷宮之後，錢佐便沒有再同我有過正面的接觸，他甚至沒有踏入尹德妃的南薰宮半步。或許他還沒有想好用什麼姿態來面對我，甚至說是懲罰我？

錢倧在旁邊漫不經心的聽著，等我問到這裏的時候，眼前一亮，似是明白了我要做些什麼。

當我出現在錢佐面前時https://www.hetubook.com.com，他那雙波瀾不驚的眸子竟泛著粼粼波光，我擾亂了他的平靜。

他是說我上馬動作不夠優雅么？我還沒來得及反駁，錢佐的大白馬已經往前面嘚啵嘚啵去了。

我很想同錢佐講講白娘子與許仙的悲歡離合，但錢佐已經瀟洒迅速地翻身下馬，我只好也依舊狼狽地從馬上爬下。

錢佐明白過來，嘴角浮現一絲嘲笑，「哦，對了，忘記咱們的戴大小姐是名門閨秀，自然不會騎馬。」

「到底是怎樣的情況？」我耐著性子，著重強調著，「實話實說。」

「結果安胎藥裡頭什麼也沒發現。」我腦袋沒有停歇，接著王太醫的話茬說道。

王太醫一直忐忑不安，在他心裏，我定然對那些陳年舊事記得清清楚楚，好端端地把他召來舊事重提自然是要尋他的麻煩。他哪裡知道他眼前的戴悠夢對那些事全然不知，必須得從頭開始一個一個細節撿起來。

我坐正的時候，帶著幾分得意的神色望向錢佐，卻見錢佐愕然地看著我，臉上的嘲弄不言而喻，「足見幹活能讓人更鮮活。」

然後就見錢佐朝空一拋，一個銀錠子不偏不倚落在了船戶的手中，這筆交易算是成了。

但是錢佐並沒有回宮。相反，他讓他的車馬肩輿先回宮去了，而我，則和便裝的他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的臉有些陰沉，或者說有些悲戚，我沒讀出來，那是他真https://www.hetubook.com.com實的心情么？我沒說話，看著他一個人站在柳樹下，眼睛望向連著山陌的水端，自己繼續著自己的深沉。

我和錢倧都是臉色一變，但只是微微錯愕便又坦然明白過來。錢佐是來找我的！他想看看我三番兩次來這裏做什麼。

他在前面走著，我在後面跟著。他不說話，我也不搭腔，兩人就好像有默契一般。我盯著他的背影，他那落寞蕭索的背影，竟讓我沒能從那挪開視線去欣賞沿途的風景。

他把馬韁交給我手中。我接過馬韁，不明所以地望著他，只見錢佐已經瀟洒地翻身上馬，扭正了馬頭。

但是現在，他居然在聞聽我來到質子府之後，馬不停蹄地從宮裡趕過來了。

錢佐稍稍停留，送上他準備的禮物，餘光不經意地從我和其他幾個宮女身上滑過，淡淡地說道：「你們也同朕一併回宮。」

船離岸邊還有點距離，因為錢佐剛剛的跳踉而失去平衡的小船晃蕩的更厲害，那窗戶掩飾不住興奮地催促錢佐：「少爺，快些拉少夫人上來吧。」

一個撐著小船的船戶往這邊靠來，臉上帶著無邪的笑：「客官，游湖啦，平湖秋色，西湖美景，只要二十個銅錢，小的帶二位好好轉轉？」

正午艷陽高照的時候，我聞到了一股濃郁的桂花香。這桂花香夾雜著一股水草的氣息，隨著飀飀的微風送到了鼻前。

錢佐縱身一跳，上了船，回頭不帶感情地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