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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蓮池

作者:花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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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迷局

第十章 迷局

字條捏在掌心之中,瞬間化為灰燼。
他低眉看了一眼異常乖順的她,「這酒也是你釀的?」
玄遙在妖界收到消息,當下便將妖王拉下王座,打個半死,隨後匆忙趕回天界。
青蓮微微蹙眉,不想被玄遙看出端倪,十分鎮定地道:「只是隨意走走。」
天後即便是知曉,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玄遙望著這滿地躺卧的眾神,嘲諷地道:「你們說,本帝君是不是該將你們在這裏就地全部都解決了?免得你們回到天界還是一群拿著俸祿的酒囊飯袋。」
他看她的眼神不僅是緊張,還暗藏著從不言表的溫柔,與之前完全不同。
「他們兄弟之間帝位之爭,跟我有何干係?」青蓮挑眉。這天界誰來當這天帝,對她來說根本就沒有任何區別。
天河之岸,魔王夜峰瞅著騎在天馬之上身穿戰袍的玄遙,發出不屑的冷笑。
青蓮依舊我行我素,偶然撞見玄遙幾次,除了不必少的禮數之外,絲毫沒有覺得哪裡不妥。
韶華走近青蓮,柔聲道:「雖然北帝有意納你為妃,但你一日未嫁入紫微宮,一日還在花藥宮裡住著,就該守咱們花藥宮的規矩。這幾日,咱們花藥宮的眾仙負責準備各種仙果宴、花釀和果釀,忙得不可開交。你也知道天帝天後很重視這次慶功宴。之前你身子虛弱,天後娘娘恩賜你不用幹活,歇著就好。眼下整個花藥宮都在忙,你……」
二仙也樂得清閑。不過近些日子,青蓮卻發現梅氤與往常不同,時不時從懷中拿出一面小鏡子來照了又照,偶爾還會對著這面鏡子傻笑。
阿憐看著他,心口便會莫名的刺痛,就像是針尖一下一下扎在她的心頭肉上,帶著她的指尖一同隱隱的作痛,明明很痛,但卻叫不出口,明明很難受,卻可以隱忍著。他念了青蓮千年,一心想要找到她,卻被她親口餵了孟婆湯,親手推下輪迴台……為何他沒有絕望,還要找尋她?他真的就那麼愛那個叫青蓮的蓮花仙子么?
青蓮大驚:「你想要做什麼?」
青蓮狠狠地打掉他的手,用力推開他,怒瞪著雙眸,最終什麼也沒有說,鬆開緊捏的雙拳,負氣跑下長橋離開。
終於能呼吸,她貪婪地喘息著,回過神便抬起手想要掌摑他。他反應極快,迅速扣住了她的手腕反鎖在身後。她又抬起另一隻手,同樣被緊緊反鎖在身後。
自從那日,他令天界元氣大傷,就連他們至高無上的天帝玄昊也被他打得屁滾尿流,滾回了天宮,他就再沒把這個所謂的天界百戰百勝的戰神玄遙放在眼裡。縱然這位天界的戰神再厲害,天界剩下的就這麼一點兵力不足為懼。如今魔界士氣大振,將士們在他的帶領之下一路打到了這天河岸邊。只要越過這條天河,河對岸遠處的瓊樓玉宇很快就將成為他們魔界的領地。屆時整個天界的美貌仙子享之不盡,各種琪花瑤草、瓊漿玉液和仙丹用之不完。只要拿下天界,這整個六界都將為他魔王夜峰所有。這憋屈的數萬年來終於到頭了,他們魔界終於能夠翻身,壓在天界的頭上。
青蓮眉心微皺,莫不是為了納妃一事?她看了一眼梅氤,梅氤小聲地附道:「去啊。就算有什麼誤會,也得要向天後稟明呀。」
他的眉眼飛揚,輕笑起來。他就是想看看她被仙人醉辛辣味嗆住的模樣,但見她咳得厲害,卻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輕輕拍著她的後背,然後將一旁的天山甘泉水遞與她漱口。
「碧姑姑,你怎麼會在這裏?」青蓮不太習慣碧嫿突然與她這般親近。
「那是為何?」放眼整個天界有多少仙娥想要嫁給玄遙,怎的這蓮花仙子就是一臉的不情願呢?
「你……」碧嫿吃驚不已。
「上次我就已經警告過你,什麼叫禮貌,進門之前記得要先敲門,顯然你已經全忘了。」青蓮水袖輕揮,便將桃花仙子及幾位仙子轟出了門。
紫微星君瞪著眼,為難地道:「這樣不妥吧……」
「你……還敢說不是意圖謀反?你馬上就要下界了,本宮也懶得與你計較。冥界使者上前聽令,速將孟婆湯送上,隨即送北帝上路。」
青蓮看著梅氤,道:「我只是不明白,天宮為何會有她們這樣的仙子存在?就算再愛慕那個北帝,可也沒有必要將自己當成是紫微宮的誰。每次為了他,她們都興師動眾,可他知道么?我覺得這樣很蠢。」
他見她的模樣,緊張地又道:「你真的沒有哪裡不舒服么?」
梅花令當即發出溫潤的光華,圍著青蓮轉悠了三圈,忽地飛出花藥宮。
玄遙看著魔王夜峰一臉囂張,手中的幽冥聖劍寒光驟起。
「這麼晚了,你這是要去哪?」玄遙順著接引殿的方向看過去,「南天門?你想離開天宮?」
望著她俏麗的一張小臉變得紅撲撲的,煞是可愛,他居然又有一種想要吻她的衝動。
玄遙嗤笑一聲,手掌從捆仙索中伸出,忽地掌心之中生中幽冥聖劍,劍身青藍光芒一下子將這幽黑陰深地府照得光亮起來,刺得眾神將差點睜不開眼。
天後氣極:「你們冥界是不是也想跟著一起造反?」
梅氤望著被轟出門的眾仙,挑眉道:「還是你比較厲害。我就做不到。」
碧嫿又安慰了天後一番,「若是蓮花仙子與北帝有緣,不用娘娘牽紅線,自然也能成。所以,娘娘也就別操這心了。」
青蓮眈了她一眼,冷冷地道:「與你無關。」
青蓮接過那碗孟婆湯,仰口便喝了一口。
「這東西我先替你拿著,你的一雙手呀,就先放鬆一下。走吧。」
「你終於醒了?」熟悉的聲音從她的正前方傳來。
玄遙看在眼裡,越發是喜歡她的倔強。
玄昊早知玄遙內心不滿,喝退身邊所有仙官及伺候的仙婢,只留了玄遙一個。
韶華點了點頭,沒再多問便匆忙離開。反正只要派遣了這蓮花仙子做事,平息其他花神的憤怒就好。
天後面部表情極為不自然,有些難看。
青蓮將字條看了又看,手不由地發顫。
青蓮遠遠地瞧見玄遙被捆仙索束縛著,與天後爭執著什麼。如她所料,果真是為了帝位之爭。之前就有流言說玄遙擅自毀了先帝遺詔,令天帝氣吐血,以攻打魔界為由,逼天帝讓位,原來都不是空穴來風。
「勿念」二字就像是做永遠的告別。她萬萬沒有想到,梅氤竟然真的私自下凡了……
玄遙大聲道:「十殿閻王退下!待會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與冥界無關。你們給我就當沒看見就行了。」
梅氤不說話,用小刀在青蓮的食指上輕輕劃下了一刀,頓時鮮血從傷口涌了出來。
「不是。與我無關。」青蓮一臉漠然。
「唉,好容易玄遙看上一個,眼下倒好,竟然被拒絕了。本宮這都不知道要如何去解釋。」
青蓮打開門,正巧撞見這一幕。
「每日怎麼是虛度光陰呢?你有梅林要看,我有蓮花要顧,還有人間……」
青蓮一臉不贊同,全身而退?她可是差點原神盡毀。或許,那北帝也覺得自己理虧吧。
青蓮悠悠醒來,四處都散發著死亡的氣息令她警覺。她正倚在一張腐木的椅上,眼前光線十分昏暗,這是一個陌生的地方,她從未來過。這裏的黑暗與天界的黑夜不同,不僅空氣之中透著死亡的氣息,就連她所聽到的遠處傳來的微弱聲音都透著死亡與黑暗。
眾閻王也表示懵逼,什麼時候他們冥界成了上界隨便哪個神仙想來就想來的地方呀?不知道有天規么?
碧嫿慢慢也覺得無趣,便不再說話。
她想要張口再咬他,卻發覺自己的嘴巴似乎無法動彈,也無法發聲。這個卑鄙無恥之徒竟然對她使用了法術,令她不能開口。他的鼻尖貼著她的,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她近距離地瞪著他,只是模糊地能看見他的眉眼都在笑。
紫微星君摸著鼻子,滿臉尬笑。
夜峰邪佞地狂笑一聲,舉劍揮令:「殺!」
青蓮雖然兩眼直盯著手中的量器,可是視線卻是落在別處,似是想著心事,直到原漿差一點兒從量器里漫出來灑了一身,才驚得回過神,一陣忙亂。
他肆意地吻著她,唇舌不停地在與她交纏,口中的酒香與血腥味絲毫不保留的與她共享。漸漸的,她的呼吸越來越急促,似是周圍的空氣越來越稀薄令她快沒有辦法呼吸,唯有嗚嗚嗚地發出求救的聲音。
眾神忽看一眼,各自現出法寶,使出自己的看家本領,集體向玄遙攻去。
若與紫微星君爭論殿前有仙婢仙童伺候,純粹是浪費口舌。她放下手中的量器,便向宴會上席的高台方向步去。
桃苒在屋門外跳了許久,青蓮總算抓住了重點。她一臉疑惑看向梅氤,問道:「天後娘娘要下什麼旨意?」
青蓮徹底地怔住了。
青蓮一臉平靜地看著碧嫿,「這都與你無關了。我只有這個條件。應還是不應?」
玄遙依舊笑眯眯的,滿臉無害,斥責了二員大將,將幾隻小妖放回。從那日之後,妖界再不敢有妖妄議這位紫微大帝被仙子甩了。
玄昊當玄遙應允承諾,望著他利落瀟洒轉身的身影,便也放心,即便他失了帝位,無論如何,天界也絕不能毀在他的手裡。
「天後娘娘說了,無論你提出什麼條件,只要你能令北帝喝下孟婆湯就行。」碧嫿將手中的孟婆湯遞給青蓮。
沖在最前方的天將天兵承受不住這劍光的氣勢,被劈得七零八落。水火龜蛇二將連同手中的孟婆湯直接摔飛了出去,撞在石柱上,口吐鮮血。
她下意向後退了一步,就是不接那玉瓶。
「莫非你已有意中人?」
冥界的眾閻王們和鬼差們預感不妙,在心中開始哀號。他們這英勇無比的頭兒怕是要栽在女色上了。
他親眼看著她的魂魄歸位,應該不會出什麼差錯。她這一昏睡,又是三天三夜。怎麼醒來變成這樣?他的心莫名地慌了起來,「你到底怎麼了?」
「青蓮www.hetubook.com.com仙子……」紫微星君有些氣短地叫了一聲。
原來他們已經知道梅氤私自下凡。
「阿蓮!阿蓮!阿蓮——」梅氤叫了青蓮好多聲都沒有反應,便在她的耳邊大叫了一聲。
玄遙本想推開她,可是她嫵媚勾人的眼神十分堅決,似是不得這到個吻不罷休。他便在和她的周身布下了結界,伸手環住她纖細的腰肢,然後回吻了她。
眾仙將被玄遙瞪得不敢抬頭對視,一個個要麼低垂頭要麼佯裝看往別處,心虛不已。
青蓮抬眸,一見是紫微宮的紫微星君,便又垂眸繼續干自己手中的活。
碧嫿撫袖一揮,眼前的屏障消失。
青蓮伏地跪安,安靜離開。
「朕知道這千萬年來,你對朕心存怨念,有所不滿,朕也都看在眼裡。可你知道為何明明兄弟幾個當中,先帝從來都是最器重你,然而最後卻選了朕做天帝?」
輪迴台的甬道在他的身後打開。
她負氣地將他推開,拉過被子蒙在頭上。
只是眨眼的功夫,玄遙便移形擋在她的跟前,定定地看著她,「怎麼?見著我就跟見著鬼一樣?我很可怕么?」
她從懷裡取去梅花令,意欲打算號令梅花令引路,可是腦袋越發的沉重,眼皮似要耷拉粘起來。她甩了甩頭,腳下的步伐開始蹣跚不穩,視線也一下子模糊起來。方要逃出玄遙的寢殿,她便身體一軟「咚」地摔倒在地。
「你撒謊!」玄遙看著楊瑾瑜閃爍的眼神,就知道他被擒這事玄昊一定被蒙在鼓裡。
「你跟我客氣什麼?日後你若成了北帝妃,我還要尊你一聲帝妃娘娘。」
「謝姑姑饒恕。謝姑姑饒恕。」桃苒望著與碧嫿一同離開青蓮,怨毒的視線似要射出箭來。她再看向梅氤,氣憤地瞪了一眼,轉身離開。
她翻了個白眼,她會守他個大鬼頭。
唇齒之間瀰漫著她再熟悉不過的蓮花清釀的濃郁香氣,其中還夾著玄遙身上強勢的雄性氣息。無論她怎麼費力地掙扎,卻怎的也逃不開玄遙的束縛。她越是掙扎,他越是緊緊地困著她。
天後沉默了,心思暗藏。她之所以這麼熱絡的忙著玄遙的婚事,也是因為這幾日天帝為了攻打魔界一事而傷神,與玄遙一直爭執不下。
「讓他喝下這碗孟婆湯可以,不過我有個條件。」
「等一下。」玄遙手中忽地多出一個玉瓶,「你今日伺候了那麼久,我都還沒有賞你什麼。這是特地留給你的。」
阿憐從睡夢中驚醒過來,渾身是汗。
青蓮對這些言論嗤之以鼻,若不是怕暴露了梅氤私自下凡之事,她才懶得在這裏聽這些聖仙盡說些拍馬順溜的廢話。
難得聽她與自己說上這麼多話,還撒了小脾氣,玄遙不由地輕笑,俯在她頭頂上方曖昧地道:「是么?你珍藏的東西……那我可是要細細品嘗。」
「你可是嫌棄側妃之位,擔心日後北帝再另娶正妃,對你不利?」她向天帝稟明這事,天帝雙手贊同,遂又問了玄遙的意思,玄遙也不反對,而允諾側妃的位子也正是玄遙。
花藥宮的眾仙子仙童為了準備宴席忙得不可開交,用各種琪花瑤草精心妝扮著宴會場地。相較眾仙的忙碌,青蓮和梅氤兩位仙子就顯得無比清閑。大約是青蓮之前吊打眾仙的威名震懾了整個天宮,沒有仙子再敢惹這位須彌山的青蓮花,連帶梅氤也跟著一塊排擠了。
「那為何你要讓我喝孟婆湯?」他用力地捏著她的手腕。沒想到他千算萬算,沒有算到她,他這一世英名竟然要毀在女色之上。
天後急得指著身側的天兵天將,大叫:「你們都看著幹什麼?!還不給本宮全部都上,速將這個逆賊打入凡間!」
青蓮既便是踮著腳,也覺得有些費力,她只好改將手臂環在他的頸后,拉下他的頭貼向自己。
藉著以回花藥宮取蓮花清釀為由,她總算是得以抽身離開宴會。
沒待韶華說完,青蓮便道:「需要我做什麼?」
她又微笑著搖了搖頭,忽地踮起腳尖,雙手攀上他的肩,毫無預示將嘴唇貼在他溫熱的唇上。
碧嫿回道:「這裡是冥界,酆都城。」
幽冥聖劍的厲害,在場的眾神都知道,這是一把可以斬殺人鬼神的上古神器。只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如今這劍與玄遙合為一體,玄遙單憑意念就可以控制這把聖劍。
而此時天界已受重創,天兵天將折損無數。天帝玄昊更是為了這一戰,帶兵親征,差一點死在魔王之手,好容易在各將士護送之下回到了天宮,一下子重病不起。
他笑著鬆開了手,在瞧見她又腫又紅的嘴唇,卻又忍不住伸手輕撫,「我會儘快安排你嫁入紫微宮,讓你可以有十幾萬年,甚至幾十萬年的時間,光明正大的與我對著干,到時候看看究竟誰勝誰負?」
天上這一日過去,人間一年,不知梅氤情況如何?
也不知是玄遙故意還是他真的偏愛,青蓮準備的蓮花清釀全部喝完。她望著喝光光的罈子,眉心打了個結,玄遙今日故意令她在座旁伺候,看來明天不一定能逃過。
為了迎接玄遙,慶賀這數萬年來終於將魔界魔王夜峰的首級拿下,玄昊拖著病體將在天宮大設盛宴,並廣發請柬邀請各界神仙共同慶賀。
自始自終,冥界眾鬼大氣不敢出,但是在聽到天後下旨之後,竟一致佯裝耳聾沒有聽到。他們地府素來都只收三界犯了事的人神妖,可誰能想到今日收來的竟然是他們的頂頭老大紫微大帝玄遙。讓他們親手將他們的頂頭老大推去輪迴台輪迴,不是他們是想死想活的問題,而是這有違倫常啊。
這是哪裡?
他調笑地衝著眨了眨眼。沒錯!防止她再咬他,他用法術令她不能動口,等到他吻夠了,他便解除了法術。
「你要是想引起在場所有聖仙的注意,你大可儘力掙扎。我很是懷念那天在接引殿前喂你喝酒的……」
她打心底里討厭這樣的一個事實!
她快步離開造酒台,然後從懷裡取出梅花令,喃喃低道:「帶我去找梅氤。」
「若是往後再讓我聽到你在宮裡亂嚼舌根,可不就是我今日打你一耳刮這麼簡單。以後長點記性。」碧嫿算是放了桃苒一馬。若她真的向天後稟告這事,桃苒也別想再做什麼桃花仙子。
那男子得不到回應,將梅花攥在手心,戀戀不捨離開這片梅林,美不勝收。
「你怎麼會在這裏?」他怕傷了她,連忙收了幽冥聖劍。
這一情形令在場的眾神全部驚住,方才一個個以為自己的小命就快沒有了,可是沒想到突然出現這一幕。
不過眼下,不是關注這個的時候。他深蹙眉心,道:「那日我讓你守著我醒來,你好像忘了這個承諾。」
桃苒佯裝忽然瞧著青蓮,立即扯高了嗓門道:「哎喲,這不是我們的准帝妃娘娘么?真是清閑啊,玩什麼玩得這麼不亦樂乎呢?」
玄遙見她不動,勾唇一笑,仰口喝了一口酒,毫無預示便伸手用力攬過她的腰身,俯身將唇欺上她的唇。
青蓮望著長橋另一端慢慢走過來的玄遙,心中當下一驚,本能想跑,然而方轉身,玄遙便出聲叫住她。
「水火龜蛇二將聽命!速將叛賊玄遙押上輪迴台,不得有誤!」天後極力讓自己看起來很鎮定。
玄遙欺近她,淡淡的酒香味自他的身上傳來。他今晚喝了不少酒,有些微熏,正在興頭上,可不管這酒是不是她釀的有沒有喝過。他霸道地說:「我讓你喝,你便要喝。」
青蓮微微蹙眉,道:「你還是把這鏡子還給太陰星君吧。莫要再看了。」
「並沒有。」
溫熱的氣息掃過她的耳畔,有些作癢,她咬著牙顫道:「嫁不嫁是我的事,不需要你的准許。」她一下子突然又能發聲說話,臉羞紅一片,憤恨地瞪著他。
青蓮輕輕地搖了搖頭不說話,嘴角微微上揚,衝著他笑了笑。
「求碧姑姑饒命。桃苒再也不敢亂嚼舌根了。」桃苒哭得梨花帶淚。
青蓮將自己釀好的蓮花清釀原漿交予造酒仙官,本想離開,方巧見著桃苒與幾位仙子捧著蟠桃走過來,為避免事端,於是留下幫忙。
梅氤一驚,便將鏡子收了起來。
一朵白色的梅花隨著微風左右搖擺,包裹著周圍嫩綠的葉兒上沾著的雨露,在陽光下折射出一道美麗的光芒。
「是么?那就看你能不能逃得掉。你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我,就該有這個心理準備。」
碧嫿嘆了口氣,道:「唉,這幾日可真是辛苦你了,一直在北帝的座前伺候著,這些本就是殿前其他仙婢應做的事,卻若累了你。」
「也沒什麼特別重的活。你負責將你擅長的蓮花清釀備好送去宴會吧。」
玄昊失笑,並不介意,似乎早就知道這樣的結果,「是!此次傷亡慘重,此乃朕的無能。如今除了你之外,天界再無能對付魔界之神。只要你能將魔界降服,朕便會立即退位,立下詔書,將天帝之位傳於你。但是你必須答應朕,衡兒的太子之位不變。」
玄遙正準備收拾天界這群污衊他的渾帳東西,卻見青蓮不知從哪個地方冒出來向他走來。
「直呼名諱又怎樣?本帝君當著玄昊的面,也是這麼叫他,他也沒怎麼樣。」
桃苒驚嚇得一張俏臉變得煞白,碧嫿身後的另一位仙婢,手中忽地生出一個玉牌,朝著桃苒的臉頰便狠狠地掌刮出去,頓時打得桃苒滿口鮮血。
她聽說廣寒宮的那位仙子是從人間意外飛仙,終日以淚洗面,月神娘娘憐憫她,便贈了她一面塵世鏡,透過塵世鏡可看人間一切。可這鏡子怎麼會在梅氤的手上?
「這酒……不是我釀的。咳咳咳……」她紅著臉半掩著口抬眸看著他。
「我是睡了三天三夜,那是因為我鬥不過他,差點自毀原神,氣虛昏倒了而已。我怎知他會將我抱到他的寢宮裡。我不過是睡了個覺而已,為何就要嫁他為妃?」青蓮氣憤。
和-圖-書青蓮瞧見她的模樣,想起梅氤臨走之前說的話,這宮裡四下都是爾虞我詐,勾心鬥角,裝得最多的就是欺騙與謊言。她覺得梅氤還少說了一個,還有嫉妒。
眾神微熏,一個個摸著圓滾滾的肚皮,相攜離開回宮休息。
桃苒妒嫉,死死地盯著二仙。
她接過,輕輕咂了一口,當下便嗆了起來。她連忙捂著口,不停地咳嗽。
天後從座位上緩緩起身,一臉鎮定地道:「玄遙,你身為先帝親封的紫微大帝,受萬神敬仰,但萬萬沒有想到,你竟然膽敢擅自損毀先帝遺詔,加害天帝。你狼子野心,意圖謀反,篡奪天帝之位,罪該當誅。天帝仁心一片,念及兄弟之情與你誅殺魔王夜峰有功,免你死罪,但活罪難饒。特命本宮代為傳口諭,收去你十萬年修為,貶入凡間,受十世輪迴之苦。」
他手握著幽冥聖劍,冷笑一聲,頓時,陰風驟起,烏雲密布,電閃雷鳴,數道電光傾瀉而下,冥界大殿前的石柱頓時被擊得裂開,石屑飛濺,地面被擊成一個個窟窿,埋陷了一眾天兵天將。
水火龜蛇二將煞是為難,先前北帝可是酒醉昏迷之中,眾將將他捆了綁下冥界。如今他醒來,不知那捆仙索是否能困得住他還是個問題。但是天後的旨意,他們又不能違抗,該如何是好?
「楊瑾瑜啊楊瑾瑜,你若擔心玄昊隕落之後,他留下的詔書令衡兒登基不成,你大可直說。我應承過玄昊,衡兒的太子之位不變,就絕不會失言。」玄昊立了詔書,他是接下了。不過他也就在接下詔書的那一刻想清楚了,雖然他一直不服氣玄昊,但是回過頭來想想,玄昊確實比他更適合天帝的位置。或許天帝之位從來就不適合他,讓他整天聽著那些仙官仙將在朝堂上嘮哩嘮叨,倒不如直接斬殺妖魔來的痛快。他之所以接了那封詔書不過是存著對先帝的怨念罷了,似乎玄昊並不這麼想。
梅氤發出低低的一陣輕笑,衣袖輕揮。梅樹的樹枝伴著微風微微顫動,洋洋洒洒地落下一片花瓣雨。
躲在一旁看戲的十殿閻王和眾鬼差見自家地盤被毀,一個個捂著心口叫疼。他們老大要麼不發火,一發起火來,總是喜歡拆房子刨地。打架歸打架,不要總是拆房子啊,到最後苦的都是他們呀。
青蓮跟著梅花令快步出了花藥宮,行了未遠,正好撞見百花仙子帶著眾花神從遠處裊裊走來。
青蓮微微眯眼,凝視著桃花仙子桃苒。她使了狐媚手段勾引玄遙?她究竟有多想不開才會去勾引他?何況,她只是氣虛,睡了三天三夜而已,何來寵幸一說?
「這會她正在梅園當值,稍後我會讓她準備好花釀和我一起送去宴會。」
青蓮方踏上接引殿側旁的長橋,便聽到熟悉的聲音從西面傳來,她立即收回梅花令。
長橋之上,玄遙與青蓮各立於橋兩端,兩隻五彩羽鳳長啼一聲,也識相地振翅飛走。
青蓮方要從梅氤的手中奪下塵世鏡,梅氤忽地一把拉過她,道:「是的。我是想下凡。因為我受夠了這虛偽的天界。什麼眾生平等,不過哄哄我們這些地位卑微的小仙開心罷了;什麼清心寡欲,是提醒我們階級地位的不同,身份的懸殊;什麼慈悲為懷,四下里都是爾虞我詐,勾心鬥角,犯了點小事處罰起來比什麼都狠。這天宮裡裝得最多的就是欺騙與謊言啊。我厭倦了這枯燥而又漫長的歲月,討厭這裏爾虞我詐,也許去人間感受一下人味,會比待在這裏更好。」
玄遙緊緊盯著她看了足足有半晌,嘴角不經意的微微勾起。天界與魔界這一戰打了有一百年,他也有一百年沒有見著這朵倔強的青蓮花。一百年前的拒婚似乎也在一瞬間又浮上了心頭。劍眉微挑,他順手招來了跟在他身後的紫微星君,對著紫微星君吩咐了幾句。
「凡間有句古話,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朕此次身受重傷,此乃命中一劫,怕是渡不過去了。朕若隕落,天界不能一日無主。衡兒雖為太子,但年輕氣盛,為了天、人、冥三界,為了天下蒼生,朕又豈能自私的將帝位傳於衡兒?放眼整個天界,也唯有你可繼任此位。」玄昊說完又是一陣猛咳,絲帕之上沾了好大一口鮮血。
他輕笑一聲,終於滿足的鬆了手放開她。
梅氤曖昧地看了一眼,道:「你和北帝……就沒發生點什麼么?」
青蓮冷冷地道:「你這樣利用我,不覺得很卑鄙么?」
「嗯。」她用鼻音輕嗤了個音敷衍地回應。
待到他一聲令下,北極四聖率先迎戰。
青蓮望著梅氤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似乎她的話有些道理。一年,兩年,百年,千年,萬年……比起人間,這天上的日子過得真的很慢,很長……
玄遙似乎也不以為然,並未像之前一樣刁難她。即便去了妖界聽到有小妖對他出言不遜,他仍舊笑眯眯,一派詳和。然而在妖界住下的當晚,他屬下兩員大將便將那幾個亂嚼舌根的小妖抓來,每妖嘴裏強行塞了一陀便便。
玄遙失笑:「自由?身為天界的司花之神竟然想要自由,簡直是痴心妄想……」他的語速變慢,拚命地甩了甩頭,又道,「你會後悔的!因為所有的自由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青蓮再次抬眸,看向紫微星君的身後,玄遙正遠遠地立在長橋之上看著她,見到她看見他,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轉身翩然離開。
「你會後悔的!因為所有的自由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青蓮點了點頭。
看到那一池蓮花又活了過來,她欣喜萬分。可是欣喜過後,仔細一想,又覺得哪裡不對,明明不久之前菩薩剛來過天界赴宴,這隔了未久,又恰巧經過?
青蓮看了她一眼,便飛身至玄遙的面前。
梅樹面對他的深情表白毫無反應,他失落的長長嘆息一聲。
她凝視著玄遙,眼前浮現的卻是他被推下輪迴台的情景,耳朵里不停地重複著那句話:你會後悔的!因為所有的自由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玄遙心神一怔,脫口而出:「青蓮……」
宴會之後,玄遙便領著幾位聖仙一路溜達一路攀談,不想在接引殿附近又遇見了這朵青蓮花。
一旦上界發現神仙私自下凡,抓回來必要推去誅仙台,剝奪仙籍,永世不得再入仙籍,甚至還要經歷十世輪迴之苦。
青蓮總覺著哪裡不對勁,便趁著她依在梅樹下沒有留神,將頭湊了過去。這一看,不得了,原來鏡中有個男子。
幽冥聖劍回到玄遙的身邊,迅速圍著他的周身旋轉,飛起劍氣將捆仙索割成數斷。
望著韶華離去的身影,青蓮捏著梅花令鬆了神情。
「氤姐,你這是……」青蓮終於看不下去,忍不住打斷梅氤。
她的心就像是猛然之間被什麼東西狠狠扎了一下。她下意識地拚命按著胸口。
玄遙不僅讓青蓮伺候他飲酒,還順便指使她一一將前來敬完酒的聖仙們再斟滿一盅。整晚宴會下來,青蓮端著玉瓶不斷地斟酒,胳膊酸脹不已,卻也咬著牙堅持著,連眉心都未曾蹙一下。
星空如璀璨的寶石點綴在黑絲緞之上,不停閃耀。
碧嫿緩緩上前,望著她手中的玉瓶,道:「酒又喝完了?」
青蓮嘴角微勾,諷道:「看來碧姑姑前陣子對桃苒仙子的教誨,桃苒仙子全數都忘在了腦後。」
梅氤依舊不說話,忽然,梅花令從她的體內浮出,她拉著青蓮劃破的手指,將血滴在梅花令上。梅花令受了青蓮那一滴血,頓時散出耀眼的光芒。
所幸平日里梅氤和她在一起居多,她們二位的脾性同屬寡淡一類,與其他仙子接觸並不多。所以只要她能替梅氤撐過七日,待她回來便好。方才桃苒又來挑事,眼下是沒有時間去尋梅氤,她得先將蓮花清釀備好送去宴會,讓自己先忙起來,免得其他仙子又來盯著她找事。
桃苒再也沒有想著,青蓮將她轟出了門外,氣極而口不擇言:「什麼出淤泥而不染,根本就是故作清高。欲擒故縱,手段高明啊。待到生米煮成熟飯,只要天後娘娘下了旨意,你便可以封妃。反正天後娘娘寵你呢。」
玄遙的話尚未說完,青蓮便咬著牙,乖乖伏在他的腿上不再亂動彈。她相信,只要她抗拒,他絕對能不要臉的當眾用嘴喂她喝酒。
忽然之間,她有些理解梅氤為何執意要下凡感受人間滋味,她也有些厭惡每日這樣的流言蜚語。
她依舊不答話。
「哦,娘娘方才見你一直悄悄地揉捏著肩頸,著我前來瞧瞧你可好?娘娘可是打心眼兒里心疼你呢。」碧嫿說著便順勢接過她手中的玉瓶。
他見她沒有反應,執起她的手腕替她把脈,脈相一切正常。他抬眸看著她,她正直直地望著自己,眉心微蹙,目光中隱隱透著一絲他讀不懂的情緒,有心疼,甚至還有憐憫……她為何會露出這種憐憫他的神情?
她沒再猶豫,親手將他推入輪迴的甬道之中……
一道倩影自黑暗中走出來,是碧嫿。
「你醒了?」玄遙正好掀了帘子從外面走進來,望著她蒼白的臉色,立即緊張地走過來,伸手在她的額頭探了探,「怎麼流了這麼多汗?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你——」桃苒方要發怒,便被韶華攔住,「你少說兩句不行么?」
青蓮微微蹙眉,就算玄遙不是天帝,若真的想強迫她,她也絕對難逃。她也厭倦了這天宮,或許離開對她來說,才是那條正確的路。
「你竟然不知道?」梅氤驚訝,她以為青蓮或多或少聽到一些宮中的傳言,以她的性子只是置之不理,又或許是默認了這事,等待天後娘娘下旨,沒想著,這丫頭壓根就不知道這事啊。
梅氤搖了搖頭,突然很贊同青蓮的想法,為何天宮會像桃苒這樣的仙子存在。
「你先讓開,待我收拾完了他們,我再找你問話。」
十殿閻王當即齊刷刷跪成一排,向天後娘娘行了大禮,然後跪在地上和_圖_書一動不動。
慶功宴一直持續至夜幕降臨,終於結束。
「多謝北帝美意,蓮花清釀是我釀的,我知道它的味道。」言下之意就是賞她酒,不必多此一舉了。
她在醉倒前,看到的守衛在御前三十六天將將紫微宮包圍是真的,而不是她喝醉了臆想。能動用御前三十六將的,絕非是碧嫿所能。碧嫿替她身後的那位做事,不過是借她的手,讓玄遙喝下仙人醉,讓玄遙失去意識,好將他綁下冥界。
玄遙攬著她,手撫摸著她的一縷青絲,以只有彼此能夠聽到的聲音,俯身在她的頭頂上方輕道:「方才,你去哪了?」
二將手中端著孟婆湯,猶豫之時,果不其然,玄遙一臉的不屑:「竟還想洗了我的記憶?極蠢至極!知道酆都城是誰的地盤么?本帝君能斬了夜峰的首級,你以為這些個聽你使喚的御前天兵天將能耐我何?就算你護著你兒子登基了又如何?本帝君若有心將他趕下帝位,他那把龍椅又能如何坐得穩?」
天後在數位天將的護駕下連連向後退去,臉色蒼白,生怕自己就這麼命喪在冥界。冥界眾閻王與鬼差們遠遠觀望著,一面心疼著自家地盤被毀的亂七八糟,一面暗自慶幸自己果然沒有站錯隊伍啊,果然他們對自己的頭兒了解透徹啊。這群天界的眾神真的是一個個高高在上的日子太久了,太自以為是了,所以才這麼拎不清啊。
完了!完了!
「站住!」
梅氤輕輕點住她的唇,笑道:「什麼都不要問,也什麼都不要說。」
忽地,梅氤的手中憑空多了一柄鋒利的小刀。
有個眼尖的包打聽鬼差驚道:「好像是准北帝妃呀……」
沒了捆仙索束縛的玄遙,手中的幽冥聖劍所向無敵。卸前三十六將和這些位高權重的眾神在他的面前簡直就是不堪一擊。
這男子立在梅樹下,身著五爪金色龍袍,面容俊朗非凡,口中幽幽念著詩句,垂於肩的發尾隨風輕飄,絲絲交錯有些凌亂,仍氣勢逼人,不怒自威。
「等下,那個仙娥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有個眼尖的鬼差忽地瞧見一身雪青色紗衣的青蓮不知從哪個方向直飛向玄遙。
待到青蓮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被玄遙帶到了他的寢宮。他仗著自己醉酒蠻不講理又強吻了她,吻著吻著便壓著她醉倒在榻上。臨閉上眼之前,他還嘻笑著命令她不許離開,必須守著他醒來。
接連幾日宴會下來,玄遙所飲的美酒佳釀除了青蓮親手釀的蓮花清釀之外再無其他。這令各界的聖仙更加肯定北帝對蓮花仙子情有獨鍾,二位在宴會上的表現一丁點兒也不像之前謠傳所說的不合,看來好事將近。
這一句話,聽在青蓮的耳里說不出的刺耳。她意圖起身,身體卻依然被他控制著,動彈不得。
玄遙終於用力將她拉開,他的眼神已開始變得迷離起來,周身的結界也在一瞬間消失。
他將她緊緊攬在懷裡,低首俯在她的耳側輕道:「雖說過了一百年,可是我從來都沒有準你的拒婚。」
她一面念著心事,一面打開原漿的罈子,然而原漿一滴也不剩,只剩下一瓶她留著準備自己閑時嘗嘗的清酒。也罷,沒有原漿勾兌,也就不用再在座旁伺候斟酒。她就當善心大發,將這瓶珍藏的清酒當白送給他喝,喝完了,剛好也就不用再受他折磨。
「這是哪裡?」
梅氤不以為意地笑道:「阿蓮,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話說身為神仙,住在這天宮裡,你難道沒有覺得每日其實都是在虛度光陰么?」
玄遙打開那份遺詔,終於看到了先帝親筆。他不敢相信,先帝至始至終,從來只是將他當做是守護天界的戰神。在先帝的心目中,玄昊宅心仁厚,萬事會以天下蒼生考慮,而他多年四處征戰,獨斷專行,滿身戾氣,一旦稍有不慎,易遁入魔道。所以,先帝就算再器重他,也不會選擇他當天帝。原來他在先帝心目中只是這樣的一個地位,如同天界的一隻看門狗。
石榴仙子收到暗示,便向百花仙子韶華訴苦道:「韶華姐姐,這幾日咱們姐妹幾個在宮裡忙得累死累活,你不是一直嚷著人手不夠么?方一路走來,我恰巧見著還有幾個仙娥十分清閑,可以使喚。」
碧嫿伸手替天後輕揉著太陽穴。天後唉聲嘆氣:「本以為玄遙能成親,本宮和天帝也就了卻了一樁心事。沒想到……唉,你說是不是本宮太多事了?」
「青蓮,對不起!你的血與梅花令相融,除我之外,它便也會認你為主人。若是今日黃昏我不回來,便替我值守七日。若是我七日後也不回來,勿念。」
聽到這一聲「北帝妃」,青蓮沉默了,不想再搭理碧嫿。於是這一路默默的跟在碧嫿身側,無論碧嫿說什麼,她只是輕應一聲。
她想都沒想便一頭撞進他的懷中,雙手懷著他的腰身緊緊地抱著他,將臉貼在他胸膛之上。
他心中冷笑,用力地將遺詔捏在掌心之中,頓時火焰燃起,遺詔化為灰燼。
青蓮微微擰眉,道:「這可是廣寒宮那位的塵世鏡?方才鏡中的男人可是人間的皇帝?你每日對著鏡子就是在看他?」
「你……罷了罷了。」玄昊重重地咳了起來,許久才平靜下來,「你也無需為了先帝的遺詔動怒。先帝曾說過,你乃天界之戰神,若你登基成了天帝,帶兵親征,萬一出事,不僅天界會動蕩,整個三界都會跟著一起大亂。這話倒是應在朕的身上。」
玄遙赤紅著一雙眼,瞪著天後及她身後的一干眾仙將。
沒錯,是她背著玄昊乾的。她就是抓著玄遙損毀先帝遺詔這一點,讓他逼玄昊立下退位詔書意圖謀反篡位的罪名坐實,才說服天界支持玄昊的眾神,好容易設計將他擒獲。但她現在後悔了,就不該聽那些聖仙的話。若不是幾位身份尊貴的大羅金仙有所顧及,極力勸阻,她何須這麼大費周章地將玄遙弄下冥界受罰?正如他所說,就該直接將他扔下誅仙台,魂飛魄散,一了百了。那些眾神雖然支持玄昊,但是又反對將玄遙推下誅仙台。雖然夜峰的首級被取下,但是夜峰的幾個兒子還在,他們一個個擔心的是萬一哪天魔界再次捲土重來,玄遙魂飛魄散,天界就再無之神能對付魔界,只將他貶入凡間,經歷十世輪迴,保證玄昊隕落之後能讓太子衡順利登基便成。
青蓮連忙收了梅花令藏好。
天上一日,人間一年……
「卑鄙下流!」她將嘴唇蹭在他胸前的衣襟上,用力地擦了又擦,一臉嫌棄。
忽地,他伸手輕拈了一朵梅花,嘆息道:「梅兒啊梅兒,若你是那善解人意的人兒該有多好。朕一定納你為妃,此生獨寵你一人,與你長相廝守,不離不棄。」
然而自從青蓮來了之後,韶華也知道花藥宮裡住著這麼一位大神,更是不能輕易得罪。如今青蓮不僅三番兩次不守規矩,令花藥宮裡的眾神不服,還因為與北帝之間的糾纏惹得其他宮的仙娥們集體討厭她們花藥宮,這影響是極壞的。弄得她這個百花之神極為難做。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許久不能回過神。這個夢是她從開始夢見青蓮以來,最不喜歡的一場夢,可以說,特別的討厭。
青蓮沒有應他,他的手慢慢地垂下,看著她的目光也逐漸變得陌生。
「本宮之前就說過了,此乃天帝的旨意。」
直到翌日盛宴開始,四海八方的神仙前來祝賀,天宮一片熱鬧非凡。而青蓮一早醒來卻不見了梅氤,几案上只留下了梅花令和一張字條。
碧嫿忽地轉頭看向她,她嚇得立即低下頭。
因之前天界兵力重損,與魔界這一戰一打便打了整整一百年,從天上打到地上,從地上又打到海,又從海里打到冥地,六界一片混亂。
梅氤的話音剛落,這門外突然熟悉的厲斥聲。
「大胆桃花仙子,竟然背後妄議天後娘娘,掌嘴!」是天後娘娘身邊最得寵的仙婢碧嫿,整個天界的仙官們都對她禮讓三分。
玄遙聽完,當下瘋狂地笑了起來。這笑聲讓在場的所有仙將與鬼官們毛骨悚然。
她望著周圍熟悉的環境,是半蓮池她的閨房。她正躺在她的床上。她用手捂著心口,那裡撲通撲通跳得很快,整個人特別的慌張。
天後咬緊著牙根,恨不能親自送玄遙去輪迴。
梅氤若有意味的笑容,一直印在青蓮的腦海里揮之不去。
她嗅了嗅酒的味道,咦?怎的味道變得這般濃烈?
她用力地將他從身上掀下去,從榻上起身,離著床榻遠遠的。她撫摸著被吻的有些微微刺痛的嘴唇,心口莫名撲通撲通跳得很快。她回眸又瞪向床榻上醉死過去的玄遙,接二連三被他非禮,她卻毫無招架能力。若是再這樣下去,她早晚要被逼著嫁入紫微宮。
天帝玄昊生性仁慈,總以天下蒼生為先,猶豫不決,至使這一戰失了先機。
「喏!」眾天兵天將硬著頭皮全上。
好象……她從紫微宮回來之後,的確會常常想事情想得出神。方才也是在想事情,也確實是在想紫微宮裡的那一位。她本以為鬧騰了紫微宮之後,她會被處罰打下凡間什麼的,可不想那個高高在上的紫微大帝不僅赦免了她的無禮之罪,還任由她躺在他的寢宮裡直到睡了三天三夜后醒來。
玄遙沒有多想,便仰口將酒飲下。入口辛辣無比,果真是仙人醉。什麼她珍藏的清酒,這是在他座前伺候的怨氣橫生,索性用仙人醉灌醉他,好省心吧。
幾隻小妖嘔吐不止,怕是有一段時間這滿嘴的糞味都去不掉。
十殿閻王立即領命,帶著一眾鬼差迅速退開。
她將手中的玉瓶用力地放在他面前的案上。
全身被捆仙索束縛著,越是掙扎,那索越是收得緊。
玄遙不急,這一直跟在他身後的紫微星君干著急啊。他看得出來,玄遙內心其實挺中意這位清冷傲骨的青蓮仙子。至少在此之前,這整個天界沒有哪個能讓玄遙hetubook.com.com費心去請南海觀世音菩薩,請來了還不敢說破的。先前他偷偷跑到月老宮的三生石上看過了,玄遙與青蓮的三生娃娃之間,紅線似斷非斷,甚至還隱隱地打了幾個結。他就好奇這紅線接上了怎麼還能似斷非斷,甚至打了結?這究竟是哪裡不對呢?為何這事就是不成呢?月老發現他之後,拚命囑咐他別到處亂說,此乃天機,天機不可泄漏,不然他要倒大霉。紫微星君當然知道不是他要倒大霉,而是月老怕壞了月老宮的名聲。玄遙此去妖界,他也愣是沒機會將這紅線的事稟報給玄遙。
她趁機將口中的孟婆湯渡給他。
玄遙坐在天帝的左側,正在接受眾神敬酒,嘴角含笑,神彩飛揚,可以看得出他的心情極好。然而坐在天帝右側的天後娘娘,臉色卻有些不甚自然,時不時會鎖起眉心,緊盯著玄遙看的目光含慍。
「准許我和梅氤離開天宮,無論我與她日後去哪,天界都不得再追究。」
天後倒吸了一口氣,這理由硬氣的……看來她是吃飽了撐著,沒事找事做。她捏了捏微微跳動的太陽穴,衝著青蓮揮了揮衣袖,「本宮知道了,你先跪安吧。」
他忽地腦中生了一個念頭,將酒盅放在她的唇邊,「你嘗嘗。」
青蓮一聽,果真是要她嫁給玄遙為妃,於是毫不猶豫地拒絕:「多謝天後娘娘美意,青蓮一個人習慣了,從未想過要嫁人。」
玄遙在毫無戒備的情況下嘗到了孟婆湯的味道,苦澀無比。這一回換成他要將她拉扯開。而青蓮依舊不放手,探出舌頭學著他的模樣,與他糾纏,孟婆湯順著這個青澀的吻一點一點灌入玄遙的口中,一滴不剩。
桃苒一見著青蓮,便翻了個白眼。雖然之前被碧嫿狠狠教訓過,但這內心怨氣難消,見著青蓮也沒省事,衝著一旁的石榴仙子使了個眼色。
天界的仙娥們雖是一個個暗自竊喜,卻也將青蓮當成了頭號眼中釘肉中刺。一些平日里生性比較潑辣的仙娥們打著為北帝抱不平的名號,想要收拾青蓮,卻被青蓮打得落花流水,這才得知須彌山的青蓮花可不是一般的花神呀,想要找她的茬,也得看看自己有沒有這個能耐。一個個總算是安分守已了。
碧嫿見到青蓮,面部神情忽地一松,說明來由,原來是天後娘娘召見。
他口中的酒很快強逼著她全部喝完,然而他卻並沒有放開她的意思,依舊不鬆口,肆意地吻著她。她也毫不客氣地咬了他一口,他吃痛鬆開。
「氤姐,你千萬別再胡思亂想了。」
冥界,酆都城?
就在玄遙前去妖界之時,魔界趁機向天界起兵。原來魔王早就知道妖王膽小怕事,不敢反叛天界,於是便設計利用妖界引開這天界最強的戰神玄遙。
「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出神呢?你自從從紫微宮回來之後,常常都會這樣魂不守舍。在紫微宮裡沒有發生什麼事吧?」自從在長橋救了青蓮之後,梅氤成了她在這天宮裡交的唯一一個朋友。
玄遙望著她離去的輕盈身姿,心情大好。不知為何,他真是越來越喜歡她身上獨特的蓮花沁香,不僅聞起來香,嘗起來更香。或許活了漫長的近十萬年,實在是太無聊了,好容易才遇到這麼個有點意思的小蓮花,怎麼能輕易允許她拒絕?
天帝見著也不多說什麼,只當二位小別勝新婚,別有一番情趣。然而,天後的眉心蹙得更深。
仙人醉,酒如其名,但凡飲了此酒少則醉上三日,多則十天半個月。這酒夠他醉幾日,不會再煩她。
「什麼條件?」碧嫿著急。因為就在方才,玄遙剛好掙脫捆仙索的束縛,與眾神開戰,整個酆都城一片混亂。眼看著眾神就要敵不過玄遙,若是這次沒法將他送去凡界,怕是日後再沒有機會。天後娘娘正好向她看過來,那焦慮的眼神就是在詢問她為何青蓮還不行動?當時將青蓮順道綁來冥界,就是以防出亂。
玄遙瞧見手下重將個個深受重傷,天兵死傷無數,再見自己的哥哥玄昊那窩囊的模樣,氣憤不已,差點沒將通明宮掀了。
梅氤望著她,淺淺笑了笑,道:「算了,說了你也不會明白。」
天後怔然,以為這事兩情相悅,似乎哪裡不對啊。
碧嫿不可思議地望著她:「怎會跟你沒關係呢?你根本就不願嫁給北帝,若是他成了天帝,你覺得你能逃得掉么?選擇讓他去凡間投胎還是嫁給他,你自己選吧。」
「好。」
玄遙很享受這種當眾與她調情的親昵,她就像是一隻被捋順了毛的乖貓兒。手指不停把玩著她滑順柔軟的髮絲,纏繞著再放開,再纏繞,時不時拿起放在鼻下輕輕嗅吸,她的身上總是散著一股子令他安神的淡淡香氣。
桃花煙眉一挑,諷道:「蓮花仙子,你可真是會使手段。為了接近北帝,故意惹怒他將那一池蓮花冰封,再欣然接受天後的安排去紫微宮受罰。進了紫微宮,便開始各種使手段勾引北帝。如今整個天宮都在傳,你可得北帝歡心了。」
「我想自由,離開天宮。」
「仙人醉……是你跟楊瑾瑜設的局么?」他在拚命的與孟婆湯的藥性對抗。
統領天界百萬天兵天將的北極四聖均乃玄遙部下,個個對玄遙忠心不二,當初若不是先帝留有遺詔,怕是這天帝的位置根本輪不著玄昊來做。而玄昊在位這些年來,天界之中仍有不少仙家表面臣服,內心卻頗有微辭。之前派去勸降的仙使被魔界殺害,引得整個天界震怒,令玄昊與玄遙兄弟二人嫌隙更大。而今魔界,已公然向天界挑釁,玄遙卻冷眼旁邊。若是在這時玄遙有心反叛玄昊,後果將不堪設想。
她又轉回花藥宮,召了兩個小仙童,隨她一同將之前早已做好的蓮花清釀原漿送去宴會。
慶幸她只是淺嘗了一口,不及他飲得多,不過她的頭也開始有些昏沉,若是撐不住,也極有可能會昏睡過去。她得儘快離開這裏,去找梅氤。
「有何不妥?」玄遙挑眉。
「喏。不知北帝還有何吩咐?若沒吩咐,青蓮要回宮歇息了。」
她本想著藉著納妃之事,能勸說玄遙,如今看來算盤也是打錯了。不過好在今日通明宮那邊傳來消息,說是玄遙同意前去妖界警告妖王,斷了魔界想聯合妖界為伍的後路。
梅氤瞅著她一臉天真,也是服氣,淺淺笑道:「你呀,惹了那北帝生氣,還能全身而退的,怕也是這天宮的第一仙。」
這是玄遙第一次見她對著他笑。他其實一直很好奇素來清冷的她,笑起來會不會像別的仙娥一樣嬌媚?而眼下看起來,這笑容十分怪異,不知是不是因為她不會笑,所以才笑得這麼怪。
「不敢!」十殿閻王齊聲回道,森森陰氣飄滿整個殿前。
青蓮微微蹙眉,道:「沒有。能發生什麼?我就睡了一覺,醒來之後,見寢宮裡無人,我便回來了。」
「碧姑姑?」她望向立在前方的倩影,眉心微蹙。碧嫿不是應該待在天後身邊伺候著,怎的會跑來花藥宮?看碧嫿的神情可不像是偶遇,倒像是刻意跟來這花藥宮尋她。
青蓮想站起身,卻被他的大掌按著動彈不得,咬著牙道:「沒有蓮花清釀了,去給你取,剛巧原漿也都沒了。我便將我珍藏的唯一一瓶清酒拿來送你,喝完了這瓶,就什麼都沒有了,你省著點喝吧。」
梅氤聽得目瞪口呆,簡直難以置信。她也以為這丫頭在紫微宮中睡了三天三夜,是這丫頭終於想明白了,要用變通的方式討得北帝的歡心。可誰知完全是她想多了好么?原來是這丫頭真的是睡了三天三夜,還是用自毀原神的方式,這是有多傻啊?放眼望整個天界的仙娥們,有誰不愛慕一神之下萬神之上的北帝啊?別說嫁進紫微宮,就算是進紫微宮做個仙婢,端茶倒水,那也是無上的榮幸。這丫頭的腦迴路,似乎與整個天界的仙子們想法都不太一樣。
宴會已經開始,各界聖仙集聚在瑤池池畔,各色美酒與八珍百味香味撲鼻。瑤池上空霞光萬丈,祥雲飛騰,池畔白鶴聲鳴,彩鳳歡啼。仙娥們身著七彩盛裝在飄然的仙樂聲中霓裳起舞,一片熱鬧非凡。
青蓮收回手,有些微慍:「氤姐,你這是做什麼?」
「你很聰明。所以,我也就不繞彎子。」碧嫿的手中忽地多了一個湯碗,湯碗中是黑稠的湯汁,「這是孟婆湯,只要你將孟婆湯讓北帝喝下,讓他乖乖下界去投胎,天後娘娘便不追究梅氤私自下凡一事。」
梅花令忽地一下發出光華,騰空而起,領著她往南天門的方向飛去。這通往人間的路正是南天門外的方向,看來梅氤是從南天門離開天宮。
「什麼?納入紫微宮為妃?我為何要做那個討厭的北帝的妃子?」青蓮有些生氣。
青蓮不答話,也不看他,雙眼直直望向遠處璀璨的星河。
梅氤神情激動,她本只是想試試,沒想到青蓮的血真的可以與自己的梅花令相融,這表示梅花令願意接受青蓮為新主人。
碧嫿道:「如今只是讓北帝乖乖去輪迴,並不是什麼極惡之事。待天帝隕落之後,只要太子殿下安然登基就好。若是北帝登基成了天帝,太子殿下的地位將有可能不保,到時天後和太子不知會如何,整個天界也不知會變成什麼樣……」
「嗯。」青蓮點了點頭。
「仙人醉,是你換的對不對?」青蓮雙眸直直地鎖著碧嫿。
意識模糊之前,她好像看見原本守在御前的三十六天將帶領著眾天兵包圍了整個紫微宮……原來她已經討厭他,討厭的好想他消失,如今都開始有幻覺……
天界大勝,玄遙凱旋迴到天宮。
「你以為我會跟你一樣無能么?」玄遙冷嗤一聲,語氣里滿是不屑,甚至從頭至尾都未尊稱玄昊一聲「天君」。
「哎喲喂,倒底是准帝妃呀。這北帝打了勝仗更是不得了,說話的語氣更牛氣了!不像咱,每日為了挑選上好的蟠桃,這脖子都快和-圖-書僵得動不了。唉,同為十二月令花神,這區別可真是大呀。」桃苒摸著脖子後方,叫苦連天。
眾神見勢,意識到事態的嚴重。司命星君早已將北帝投胎至人間的命格都寫好。此時,若是不將玄遙送下凡界投胎,怕是待到他掙脫了這捆仙索,他們一個也別想安然脫身。
「玄遙,你好大的膽子,竟然膽敢直呼天帝與本宮的名諱。」天後在心中冷笑一聲,承諾算什麼?就算是玄昊親自立下的詔書又怎樣,她絕不會允許衡兒的天帝之位被任何天神撼動,即使是玄遙這個受萬神敬仰的紫微大帝,那便更加不可以。
然而青蓮仙子一副泰然自若,靜靜地伺候著,毫無被強逼之意。再看北帝瞅著青蓮仙子的模樣,眉眼含笑,眼神極為寵溺,言語溫柔,絲毫無刁難之意。
最讓她想不通的是,南海觀世音菩薩帶領著身邊的善財童子四處弘揚佛法,恰逢路過天宮,順道用楊枝凈瓶里的甘露救活了她的一池蓮花。
青蓮望著他手中的玉瓶,一陣淡淡的蓮花清香從玉瓶里散發出來,正是她釀的蓮花清釀。
這強悍的陰間氣勢令天後與一眾仙將倒抽了一口氣。
「多謝娘娘體貼,青蓮很好。」青蓮禮貎地回道。
她收回視線,瞅著紫微星君。
碧嫿驚詫地看了她許久,道:「你們兩個真是天界的兩大奇葩。無論是下界的凡人還是妖界的妖,他們一心想著能修鍊成仙,有朝一日能位列仙班。而你們兩,一個為了所謂的七情六慾私自下凡,一個不知為了什麼又要離開。」
三日之後,玄遙便帶著北極四聖一同出征。
青蓮終於嚇得回過神來,「嗯?氤姐,有事?」
今日便是第七日,眼看著這近黃昏,卻也不見梅氤回來,她心中不免有些焦急。若是過了今夜,再不見梅氤回來,該如何是好?
「娘娘請恕青蓮無禮。不想嫁就是不想嫁,沒有任何理由。」
阿憐聽到他叫著那個討厭的蓮花仙子的名字,便咬著牙憤憤地道:「我是顧影憐,不是你的青蓮!」
「你願讓位?」玄遙回眸看著兄長,有些不可置信。
青蓮手握著梅花令,拇指不停地摩挲著喃喃自語:「你若還能與你的主人靈氣相通,請告知我,她現在何處?」
「平日里負責輪迴的冥界使者呢?都去哪兒了?」天後見冥界無鬼官應她,氣憤不已,「十殿閻王呢?」
她想要站起身,卻發現自己被無形的繩索束縛在這張椅子上。
青蓮隔了好半晌不確定的才道:「你想私自……下凡?」
他舔了舔嘴唇,嘗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黑亮帶熏的眼眸微眯,他單手輕而易舉地又扣住她的頸后將她拉向自己,毫不猶豫再一次強勢吻住她。
玄昊將先帝的遺詔取出,遞給玄遙,「你要的答案全在這份遺詔上。」
這看在所有仙子的眼裡,能伺候北帝那是無上的榮幸。一個個羡慕嫉妒恨,目光直瞅著青蓮,恨不能立在北帝身邊伺候的是自己。
四唇相貼,令青蓮一驚,微微啟開口,蓮花清釀順勢流入她的口中。她頓時反應過來,伸手用力推搡他的胸膛,想將他推開,然而雙手卻被他捉住反鎖在身後,以單手緊緊鎖住。他的右手穿過她耳後髮絲,緊扣住她的後腦勺,用力地將她壓向自己,將口中的蓮花清釀半吻半強迫地逼她喝下。
桃苒之所以能在眾花神之中可以這般耀武揚威,便是仗著將那蟠桃園打理得甚好,深得各路聖仙的讚譽。就連韶華這個百花之神也要禮讓她三分。
青蓮一回到宴會場上,玄遙便衝著她招了招手。她緩緩走過去。
她不敢抗拒,怕他會不要臉的當臉喂她喝酒。
玄遙往玉盅里倒上一杯她珍藏的清酒,端起送至唇邊,眉心不由地微蹙。這酒的味道……怎的像極了仙人醉?
青蓮雖然拒了婚,但是玄遙卻沒鬆口,恰逢與魔界之戰,便回了天後娘娘,一切等他歸來再議。所以天宮的眾神私下裡都會諷稱青蓮一聲「准帝妃」。
青蓮望著她不解。
梅氤之所以選擇今日下凡,是因為今日乃慶功盛宴的首日,各路神仙都將相聚于天宮,各宮都忙著盛宴之事,忽然之間少了一個花神,誰也不會在意。最重要的是天界通往人間的路會打開。
難怪到處都是死亡的氣息。
碧嫿道:「如今只是讓北帝乖乖去輪迴,並不是什麼極惡之事。待天帝隕落之後,只要太子殿下安然登基就好。若是北帝登基成了天帝,太子殿下的地位將有可能不保,到時天後和太子不知會如何,整個天界也不知會變成什麼樣……」
魔軍如洪水掃過天河。
「多謝碧姑姑。」
梅氤衝著她淺淺笑道:「沒錯。這是塵世鏡。不過,是我與太陰星君打賭時贏的,至於太陰星君何以有此鏡,我就不得而知。」
「勞煩碧嫿姑姑了。」青蓮恭敬地跟在碧嫿身後離開。
她拿著清酒方要離開,忽地一個熟悉的聲音喚住了她,「青蓮!」
「好吧……」紫微星君轉身便向青蓮走去。
過了接引殿,就到了南天門。
玄遙道:「這麼晚了不回宮歇息,還四處亂晃,看來今日在座旁伺候那麼久並不是很累,那麼明天繼續座旁伺候著。」
天後一見著青蓮,仔細端詳了一番,這蓮花仙子的模樣生得真心不錯,難怪能得萬般挑剔的玄遙喜歡,於是說了召她來的緣由。
梅氤望著菁蓮,啞然。這不論是天界,還是人間,亦或是有其他的異界,只要分男女,都會有嫉妒。只是依她的性子,她大概永遠不會明白「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和「我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這兩個道理了。
玄遙連續被數位聖仙灌了幾盅瓊漿玉液,面色開始微微泛紅。平日里他很注重克己復禮,絕不會因為自己打贏了勝仗而得意忘形,當眾失了儀態。他尋了個借口,離開宴會,想去找個安靜的地方透透氣,不想經過造酒台,恰巧瞧見青蓮削瘦的身影。
遠處不斷傳來嘈雜的聲音。
「不是。」青蓮搖了搖頭,「北帝娶多少位妃子都跟青蓮沒有關係,青蓮只是喜歡一個人自由自在的生活,並不想嫁入紫微宮,僅此而已。」
梅氤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你先別著急。天後也沒有說一定要將你嫁給他,就算有意,你去同天後說明白了就好。」
「即日我便會帶兵出征。你先好生歇息吧。」
「仙人醉,當然不是你釀的。你是想我醉過去,好放過你么?好!滿足你。」他端起仙人醉,仰面灌了一大口,忽地攬著她當眾從瑤池的築台之上消失。
倏地,幽冥聖劍浮空而上,寒冷的劍光凌空劃出一道青藍色的弧光,如一把巨型的彎刀直橫掃向眾神。
「話說,你真的在紫微宮裡睡了三天三夜?」素來無欲無求的梅氤也忍不住開始八卦。
玄遙厲道:「楊瑾瑜,是玄昊下旨讓你這麼做的,還是你楊瑾瑜因容不下本帝君背著他做的?」
玄遙沒了束縛,眾神不由地心驚,退後數尺。
碧嫿爽快地回道:「是,整個天宮,能讓北帝放下戒心,能近身接近他的,除了你青蓮,再無其他神可以做到。」
夜幕又降臨,七日已過,梅氤不見回來,定是在人間出了事。梅氤是她在這寂寞天宮裡唯一的朋友,她無法再像以前一樣,可以做到心平如鏡,平淡如菊,放任她不管。唯一的法子,就是她得下界速速將她尋回。
梅氤打斷她,道:「每日除了讓人間的花開花落,就是看人間的花開花落。這宮裡的神仙都要清心寡欲,無欲無求。一年,兩年,百年,千年,萬年……天上一日,人間一年,這時間過得可真是快呢。有時候,看著人間,我反而有些羡慕那些凡人,雖是短短的一生,但至少過得有滋有味。人間有句俗話,叫只羡鴛鴦不羡仙。無論是悲劇還是喜劇收場,至少也得了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
桃苒總算閉了嘴,拉了拉腕上的披帛,對身後的眾花神道:「姐妹們,宴會需要的蟠桃還缺不少,咱們得趕緊上蟠桃園去採摘。走——」
聽說這盛宴將要舉行一個月。
紫微星君遠遠見著青蓮,不待玄遙吩咐,立即招呼幾位聖仙往別處去。
韶華走了兩步,忽地又頓住,問道:「怎麼不見梅氤?」
碧嫿輕輕笑道:「娘娘,你可還記得,當年蓮花仙子為何會被留在咱們天界?雖說深受先帝喜愛,但最主要也因這蓮花仙子塵緣未盡啊,所以,她這姻緣是早已天定。」
魔王忽略了一個事實,縱然天界兵力不如魔界,但玄遙戰神的稱號可不是白來,以一頂萬。最終,玄遙以手中斬殺神魔的幽冥聖劍,取下了魔王夜峰的首級,懸于天河之岸,以告誡魔界若再敢來犯,下場便是如此。
玄遙有好一會兒沒見著她,伸手便將她拉過,她一個重心不穩便跌在他的腳旁。玄遙伸手將她按在身側,她呈一個奇怪的姿勢伏在他的腿上,臉幾乎是貼在了他的大腿上,隔著衣衫都她都能感覺到他熱燙的體溫。她的雙頰沒由地熱了起來。
蓮花仙子拒婚一事,不僅轟動了整個天界,就連妖界魔界在內的各個異界也均有所耳聞。一時之間,紫微大帝被拒婚一事成了六界的一大笑柄。
忽然,屋門被重重的從外推了開來,以桃花仙子桃苒為首的幾個花神怒氣沖沖的走進來。
「你將我綁來這裏,要我做什麼?」青蓮相信自己的直覺,在慶功宴的時候,碧嫿不會無端對自己熱絡。
今夜,玄昊已經兌現了他的承諾,立下了詔書,待隕落之後,便將帝位傳於他。他從來沒有得不到東西,只有自己不想要的。一百年前,他可以容許她拒婚,沒有過多計較,是因為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而今魔王夜峰的首級已被割下懸在天河之界,他可以有空與她慢慢周旋,看看她到底能倔強的頑抗到什麼時候。他喜歡征服一切。誰叫他是萬星宗主呢?跟他講道理是沒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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