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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奴

作者:花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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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利箭無情

第二十一章 利箭無情

回首又盯著那份蜜汁烤鴨,想到之前在太白樓聽到的消息,不禁輕鎖眉心。方才,關群對著他耳語提到萬花樓,莫不是說的也是這件事,看來他已經知曉許碧柔的事。
只是他的臉色變了,握著筷子的手在不斷地用力,原本骨節分明的手背上綻出根根青筋,這是他發怒的徵兆。
她矛盾了許久,說出自己的猜測,下一刻便得到證實。
弄垮了許家,逼得許文虎做了乞丐,這也許算是司行風的「慈悲為懷」,至少比起在白虎國的時候,他所使平外戚內亂的手段是「慈悲為懷」了。其實,若是他真能放開過去,未償不是件好事。
品妤愣在原地不動,看著三人遠去的身影,內心有種衝動,讓她控制不住地會想那個青樓的姑娘是誰?會想何以方才司行風用膳用了一半,卻因「萬花樓」三個離開?會想他們何以這樣神神秘秘?之前在太白樓那三個人的聲音與眼前的事接連在腦子裡回放,許碧柔的臉與方才那個昏迷的青樓姑娘在眼前相重疊。
只要一想到這個可能,她的心就會很痛,她真的不想再看他這樣折磨下去。那份名單上究竟還有多少人的名字沒有被劃去,她不是很清楚,但她明白,隨著一道硃砂印記的落下,那便意味著深藏在他體內的罪惡之靈魂越來越龐大,終有一天會將他整個人吞噬。
夏荷說:「可憐什麼呀。我覺得那許家小姐根本就配不上我們家公子,人長得嬌滴滴的,身子板弱得一陣風都能吹跑,每次看人都是鼻孔朝天。雖然不會對我們大呼小叫,但若是哪一天當了咱蘇園的女主人,還指不成能傲氣成什麼樣。再說了,你也不想想許家有錢又怎麼樣,她爹可是遠近聞名的一隻色老虎,這京都誰不知道她爹缺德事做太多了。就跟沒見過女人似的,那兩隻色眯眯的眼見了女人就轉不動了。瞧瞧這京都多少良家婦女被她爹白白佔了去,活該這輩子都生不出個兒子。這種人家的女兒,要是嫁進咱們蘇園,咱們蘇園的丫頭以後都要倒霉了,保不準哪天就落進她那色狼老爹的魔爪下。公子今日將許小姐趕出園子,照我說,老天有眼,讓公子保持一顆清醒的頭腦。」
許碧柔被賣到萬花樓了?!
許碧柔雙眼流著淚,始終不敢相信這個事實。她甩開關群,歇斯底里地衝著司行風叫道:「蘇穆,我本以為你是個值得託付終生的好人,原來不過是個狗眼看人低的勢力小人。如今我許家遇上困難,你便這樣對我。我知道了,當初你對我那麼好,不過是看上我許家的家財萬貫。算我瞎了眼,才會看上你!」
那晚,他在她的耳畔不停地嘆息,不想牽連無辜,那便是一心想要放過許碧柔。可是何以許碧柔還是被人賣進了妓院?她有些不明白,他究竟是怎麼想的。冤有頭,債有主。為了復讎,可以利用與出賣感情,甚至在弄到許家家破人亡后,眼睜睜地看著那個為他痴迷的女人深陷火坑。
夏荷便搶著回答:「品妤姐,方才許家小姐來找公子,守門的阿福照常將她領進偏廳,誰知公子一見著她,不問青紅皂白便將阿福訓了一頓,並說以後不相干的陌生人,不要隨隨便便領進蘇園來。」
關群見品妤在場,輕輕皺了一下眉頭,本想對司行風說什麼,卻欲言又止。
春桃接著說:「許家小姐很尷尬,強扯了笑意說是好些日子沒有見到公子了,問公子這段時間上哪去了。誰知公子冷冷地對她說他上哪何時需要她這個不相干的外人來管了,接著就命阿福送許家小姐出門。許家小姐的眼淚當場便落了下來。」
品妤會在晨時隨膳房的廚娘,一同去市集買菜,在那裡,她終於見到了許文虎。
「所謂冤有頭債有主,牽扯無辜的人進來,算什麼呢?」
她不願將「卑鄙無恥」這兩個詞用在他的身上,但是事實卻是讓她胸口之處悶得十分難受。
夏荷驚訝:「呀?品妤姐,你竟然連咱們金碧城最最聞名的色老虎的大名都不知道?!」
「事情都做完了?」本來她並不想聽兩個小丫頭咬耳朵,但聽到司行風將許碧柔趕出蘇園,她便忍不住駐足,誰知兩個小丫頭越說越不像話。
萬花樓,她知道。與擷香hetubook•com•com閣隔著不遠,自打擷香閣一場大火燒了之後,萬花樓的生意便蒸蒸日上。有傳言,擷香閣的那場大火是萬花樓的找人做的。擷香閣一倒,最大的贏家便是萬花樓。
她不禁皺了皺眉頭,向那三人看去,是三個身穿華衣卻舉行輕佻的男人。
這時,突然一陣急促而熟悉的腳步聲自亭下傳來,一聽便知是關群。
另一人接道:「唉,這就叫做天命,命中注定他們許家守不住萬貫家財。」
她輕咳了兩聲,便道:「你這樣抱著人家姑娘,要是出去的話,還是給姑娘加件衣服比較好。」
其中一人道:「兩個月前還見那許家金行掌柜的眉飛色舞,說什麼接了筆大單生意,這不才沒幾天,整個許家金行都搭了進去,連那城西的許家大宅都沒保住,說完了就完了。我還聽說,債主上門收大宅的前一天晚上,許老爺那幾房小妾,將許家值錢的東西能帶走的全都帶走了。後來他被氣得半身不遂,如今淪落到在街頭巷尾行乞為生,說有多慘就有多慘。」
夏荷說:「可不是,就連老夫人忌日的時候,最多也只見著公子喝酒,喝多了便是睡覺,也沒見著像方才一樣。也不知他跟那許家小姐是怎麼了?」
許碧柔是許文虎的女兒……
聽見熟悉的腳步聲,他淡淡地勾了勾唇角,看著小徑入口處出現的娉婷身影。
不知哪位喜看熱鬧的路人,故意將一碗麵條潑在地上,緊接著,許文虎便趴在地上,用污髒的手抓起地上的麵條,拚命地往嘴裏塞。不過是眨眼的功夫,街對面的巷子里突然躥出三兩個乞丐,與許文虎爭搶著地上爛成一團的麵條。
他的溫柔,怎麼可能會投注在她的身上……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蘇穆,我……」
春桃打了夏荷一下,說:「品妤姐是白虎國人啦,笨!」
她嘆了一口氣,他離開了,一個人,她哪有什麼心情去品嘗這份美味佳肴。於是,便收拾了碗筷。
這兩三日,司行風都會喝得酩酊大醉,甚至從早膳的時候便端了一壺酒飲酌。品妤多番勸阻,大清早的喝酒傷胃,然而他只是端著酒盅眼神迷離地凝望著她,接著露出令人痴迷的笑容。
她坐起身,絲被不經意地滑落,一陣涼意直向她襲來。她這才意識到自己身體未著寸縷,她驚惶地將絲被拉至胸前,瞪著眼睛,看著絲被上的花紋,一陣失神。
兩個小丫頭的回答,就像是從山頂投下的一個巨石,一路滾下來,「轟」的一下,砸在品妤的胸口上。
司行風有些惱地鬆開她的手,回頭便經過的下人道:「把地上那些東西,給我全部扔出去餵豬喂狗,不要讓蘇園裡沾了禽獸的味道!」
司行風對他招了招手。他上前一步,附在司行風的耳朵低語。
司行風回首便問關群:「什麼時候去收許家大宅?」
過了沒幾日,有人看見城北最臟最亂的乞丐聚集地有那麼一個人,長得跟許老爺很像,蓬頭垢面,衣衫襤褸,趴在地上像狗一樣的吃著別人施捨的食物。
這時,店內進來三位客人,三人的嬉笑聲音特別大。
大街小巷,無論走到哪裡,都在沸沸揚揚地在傳此事。
「我是白虎國人。」品妤點了點著頭。
品妤見著,嘆了一口氣,她並沒有因為這兩個小丫頭在背後嚼舌根而生氣,接著便問:「方才發生了什麼事?」
三日之後,許家便完了。
「算我一個。」
她漸漸恍惚,她是不是沉浸在自己構建的一個美妙的夢境中,不肯醒來?
夏荷說:「說不準會呢。這陣子公子每天清晨都是從品妤姐房裡出來呢。」
她抿緊嘴唇,提起裙擺向他們離開的方向追去。
品妤望著那抹粉色的身影消失在視線內,不知為何,心底不由地升起一絲憐惜。這位許家小姐,就在一個多前,甚至直到方才,她都堅信地以為會成為他的妻子,可誰知卻成了眼下這副局面。
「若是哪裡不舒服,就去看下大夫。」他又忍不住為她夾了一些菜。
她撲向司行風,拉住他的衣袖,急道:「蘇穆,我們不要吵架,好不好?你是什麼人不重要,做過什麼也不重要。就算你是綠林匪莽,江洋大盜,我都不介意和_圖_書。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好。我愛你蘇穆,我真的不能沒有你。」
臉頰不禁變得滾燙,這麼多年來,她從未有睡過頭,今日卻是破天慌第一次。
春桃和夏荷兩人還在細心的修剪花枝,見到品妤過去,兩人連忙說:「品妤姐,我們兩人沒有偷懶哦。」
但見兩個小丫頭驚訝的表情,她有種不好的感覺,突然之間,嗓子里就像是堵著什麼東西似的。少頃,她便啞著嗓音問:「那許家老爺可是叫許文虎?」
「正是正是。」兩個小丫頭連連點頭。
但是,只要天一亮,他又回到了以前那個冷漠的平遠侯爺。偶爾與他視線有交匯的時候,他最多只看她一眼,然後迅速移開視線,不再看她。即便是只有兩人獨處的時候,他依然是那種不冷不淡的態度。然後到了夜晚,儼然又成了另一個,溫柔而熱情,與白日里是完全兩個不同的人。
「好,兄弟我今晚便去萬花樓探一探。」
春桃說:「哎呀,嚇死我了,方才公子的臉就跟鍋底一樣的黑。我到蘇園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見公子發這麼大的火。」
「我說,要怪就怪那許文虎平日里缺德的事做的太多,所以報應來了。只可惜了他那個如花似玉水噹噹的女兒,也不知是否讓人給賣了。」
另外兩個人先是驚訝,接著便發出一陣猥瑣的笑聲。
她咬著唇,迅速地穿起衣服,下了床。
她回過神,道:「哦,可能早膳的時候吃得比較多吧,現在吃不下。」
司行風坐在覽翠亭發著愣。
為了給他換換下酒菜的口味,品妤一早便去了太白樓點了一份他最愛的蜜汁烤鴨,等到第一爐蜜汁烤鴨出爐,客人陸陸續續地進了太白樓。
春桃說:「是呀,公子這麼些日子,對那許家小姐有多喜歡呀,每次那許家小姐來蘇園,就跟招待皇親貴戚一樣,就連她身邊的那個叫燕兒的丫頭都恥高氣昂的。可是方才,我看那許家小姐的臉就跟變戲法一樣,紅了黑,黑了白,怪可憐的。」
她不在乎對他一無所知,她只是知道,她不能沒有他。
每次約會,要麼是在蘇園裡,要麼他派人去接她去一些僻靜無人煙的地方。除了花神祭那天,他從不與她去逛市集,不與她去酒樓吃飯,更不會與她去遊船。雖然她樂意兩人獨處,但偶爾也會忍不住提出這些要求,誰知他莫名地板著臉反駁,然後留下她一個人拂袖離去。然後兩人獨處的時候,他寡言少語,大多的時候,都是她一個人在講話,有時候她不禁懷疑,她是不是對著空氣在說話。她一直以為他生性喜歡靜,所以這些她都不在乎。他越是這樣冷淡的對她,她越是愛他,愛到恨不能對他掏心挖肺,她也不知自己是究竟中了什麼邪。
她吸了口氣,便立在關群的身側。
原來是她一直沉浸在自己構造的夢境中,他之所以會這麼做,是想借她斬斷與許碧柔之間的關係,讓許碧柔痛苦。這世間他要什麼樣的女人得不到,怎麼可能會因為她而改變主意。也許從一開始,她也只是他棋盤中的一枚棋子罷了。
矛盾與掙扎終究抵不過內心的渴望,這種渴望就像一張著了魔的手,給她指引著方向。
放眼望著眼前的風景,綠樹成蔭,百花盛開,春去春來,又是一年過去了。
他笑了笑,道:「好。但你要坐下陪我一起,否則我一人吃不完。」他命她身後跟來的小丫頭,再去取一副碗筷。
「給他的限期是三日之後。」關群道。
無意之中,品妤聽到「萬花樓」這三個字,但看司行風的臉色由先前溫和如風而漸漸轉成可怕的陰霾。
「在哪?」
「那還不滾!」司行風失去耐心地衝著她怒吼。
收拾好了碗筷,她正要往前廳去,卻撞見阿達神神秘秘的,肩上還馱著一個艷黃色紗裙的女人,頭髮亂蓬蓬地垂了下來,看不清臉。艷黃色的紗裙根本蓋不住這個女人的身體,幾乎半個身子都露在了外面,白皙的皮膚在陽光下顯得蒼白無力。這女人的妝扮,一看便是青樓里的姑娘。
關群聽到命令,便快步進進偏廳,對許碧柔面無表情地道:「許小姐,對不住,請。」
品妤皺了皺眉,道:「你們若是沒其他事做的話,先幫我修剪花枝和_圖_書吧。」將花剪遞給她們,她便匆匆向偏廳走去。
「自然是千真萬確。也不想那許文虎這次欠下多少債,債主們就算是押著他的女兒賣進萬花樓里得來的銀子,也只是那一大債務里的鳳毛麟角。說是這就幾天晚上,萬花樓的吳媽媽要為這位許小姐辦一場初夜競價會呢。兄弟們以後可是有口福了。」
別人怎樣看她,對她來說,都無傷大雅。她本就不在乎世俗的眼光和想法,只是擔心這事若是傳出去,或多或少會煩擾到他。她不想因為這事,而讓他煩擾。
許碧柔臉色一白,「你已經知曉我家的事了?我不是來跟你借銀子的。」
「你怎麼什麼都不吃?」他夾了一塊蜜汁烤鴨給她。
自從到了京都之後,他與關群商論事情的時候鮮少有迴避她,因為他知道她的性子。但方才關群有意避著她,對著他耳語,便是有什麼事不方便讓她知曉。
「哦。」看見碗中堆滿了菜,她有些不知所措。
品妤將飯菜碗筷一一擺放整齊,然後與他對視,輕問一聲:「今日買了你最吃的密汁燒鴨,但能否不飲酒?」她的聲音一直以來都是清清冷冷,只是現下多了一份請求。
「愛你?你以為你是誰?」司行風看她的眼神里除了不屑,厭惡,還有著濃濃的恨意,「我不妨告訴你,就算是全天下的女人都死絕了,只剩下你許碧柔一個人,我也決計不會看上你姓許的。來人,把這個女人給我轟出去。」
景色依然,唯一變的,只是坐在這裏的人。
她未曾想過事情會發展成這一步,從意識到她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他的那一刻起,她便不斷地壓抑著自己情感,不讓它在他的面前泄露。可悲的是,她發現無法避免的面對他的時候,她依然控制不住,深深沉淪。
目光垂下,她看著滿地的糕點,可憐那許碧柔的感覺更強烈了。這些糕點從外形上看上去,不如酒樓師傅做的那般精緻,但是看上去卻比較可愛可口。一個十指不沾楊春|水的千金小姐,也只有為了自己心愛的人,才能夠花了兩個時辰去做這些吧。
司行風又是一聲冷笑,甩開令他厭惡的手,諷道:「你愛我什麼?愛我這張臉?還是這身衣服?還是海德綢庄,還是蘇園?」
「是嗎?」他挑了挑眉,神情中有些不信。
但願如此。
許文虎正伸著污髒的雙手向包子店的老闆乞求一個包子。包子店的老闆直接用擀麵杖打在他的手背上,呼喝著讓他滾一邊去。接著不知道從哪裡跑出來一群小孩子,拿著樹枝一邊不停地打他,一邊不停地唱著:「色老虎,爛屁股,打得回家扮老鼠。」小孩子們打完唱完,便嘻嘻哈哈地跑開了。
她澀澀地笑了笑,她真的不再是以前的她了,如今的她越想越多,越想得到卻越是得不到。她變得貪婪了。這樣不好。
那晚,他所說的這個所謂的「無辜的人」其實是指的許碧柔。難怪他一反常態,尋常陌生女子連他的身都無法接近,卻對許碧柔毫不介意。會對許碧柔溫柔軟語,會任由她擁抱他,甚至將她請進蘇園,便是早已知道她的父親是許文虎。為了報仇,他便從仇人的女兒許碧柔下手,步步為營,引許碧柔入套,設計讓許碧柔愛上他,然後再利用了愛情這個利器,傷害許碧柔,以達目的。
她是白虎國人,來金碧皇朝的京都金碧城也不過月余,平日里鮮少出門,加上之前許碧柔頻頻來到蘇園,她心中就像是梗著一根刺,更是躲在房裡不出門。若非別人主動前來搭話,她多半不會主動與人閑聊,說好聽點她這個性是喜靜,說不好聽,她的性格便是孤僻,自命清高,難相處。
自從濟河死裡逃生以來,每日司行風都能清晰地感覺到她的變化,依然心細如塵,依然體貼入微,只是比在白虎國的時候,更多了一絲情味。他喜歡她這樣的變化,他喜歡她給予他的回應,讓他覺得這世上不再是一人這般孤獨寂寞。
想著前一陣子見著那許家小姐一副天真浪漫的樣子,如今卻是深陷青樓,心底沒由來地一陣難過。只是令她更加難過的是,也許是仇恨太深,不僅是蒙了他的眼,還蒙了他的心。
品妤難以置信自己所聽到的事實,但回首想想和_圖_書,她也只親眼見著許文虎當街行乞,卻不曾見那許碧柔的蹤影。
許碧柔羞憤地推開他,捂著臉,哭著跑了出來,從品妤身前經過的時候,憤恨的眼神恨不能是吃了她。
「真的。」她淡淡地笑了笑,眉眼中卻掩不了淡淡的一絲憂愁。
「你抓痛我了。」她微微掙扎了一下,看著他的目光裡帶著一絲埋怨,她費解,他為何突然因為許碧柔的事發這麼大的火。
兩個小丫頭一見是品妤,驚慌地雙雙喊了一聲:「品妤姐。」
那人賣了個關子,然後手中的紙扇輕輕一收,道:「萬花樓。」
她清楚的知道該如何恪守自己的本分。
阿達臉脹得通紅,急著辯解:「這姑娘不是我……」
關群告訴她,他與耿忠見多了,每當解決一樁事之後的幾天,爺都會是這樣,過個兩三日,就正常了。
司行風冷笑看著許碧柔,道:「看上你許家的家財萬貫?!你以為整個京都就你許家金行最有錢么?無知又愚蠢的女人。我不妨跟你直說,要想知道原因,那就滾回去好好問問你那個禽獸不如的爹。給我滾!」
許文虎落得如此下場,是罪有應得。他有權有勢,惡霸欺凌人的時候一定不會想到他會有今時今日。
「給我放話出去,誰要敢借錢給他,就是跟海德綢庄過不去。三日之後,我要看到他趴在街尾,像條狗一樣。」司行風憤怒的雙眼似要噴出火來。
「誰叫你撿的!」司行風不知何時從偏廳里走出來,一把拉起她,將食盒用力的一腳一踢,踢得更遠。
關群拍了拍阿達,示意阿達先行,阿達領會,遂扛著那姑娘先行離開。
品妤看著兩人匆匆離去的身影,突然之間有些迷茫。
品妤轉過身,司行風已經來到跟前。跟在他身後的是關群,關群手中拿了一件披風出來,快走過來,將披風蓋在了那個女人的身上,並且將她的頭蓋得嚴嚴實實。
「屬下遵命。」關群領命,便退了出去。
許碧柔不死心地上前追問:「蘇穆,請你告訴你,你究竟有沒有愛過我?」
這頓飯似乎吃得異常安靜。
「哈哈哈……有福同享,有福同享。」
她看著他修長的身影像陣風一樣消失,心底浮起一個可能的猜測。她咬了咬唇,便向後花園步去。
她有種難以言語的預感,就算是那份名單上的人全死在他的手裡,他也不見得能快樂多少。他的仇恨早已深種,難以自拔。若要仇恨消失,也許只有一條路,那便是他也隨著仇恨一同毀滅……
她暗暗嘆了一口氣,便蹲下身,將這些可憐的糕點一一撿進食盒裡。
司行風望著品妤,微微頜首,然後走出蘇園。關群則是衝著她雙手抱拳,一言不發,追隨主人離開。
「什麼意思?」
接著,許碧柔尖銳的哭泣聲響起:「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非要這麼對我?我知道你跟你那個貼身侍婢之間不清不楚,我不介意。但是你知不知道?這些糕點是我親手做的,我花了整整兩個時辰才做出來的,你居樣這樣對待?為何一段時日不見,你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消息可是千真萬確?」
許碧柔一時間無言以對。被他這麼一說,她不禁開始變得倉皇不安。似乎自打認識蘇穆以來,除了知道他是海德綢庄老闆的表姪,住在蘇園,一切均無從所知,甚至連他喜歡什麼,每天做哪些事情都不知道。
最初的時候,她會擔心丫環小廝們撞見司行風從她的房中離開,後來她發現她的擔憂根本是多餘的。蘇園上上下下早已知曉她與他的關係,就算是某一日他宣布納她為妾,也不會有人覺得驚訝。
司行風本身不是個多話的人,品妤更加不是個多話的人。雖然司行風深知品妤的個性,但是他依然能看得出她有心事。
品妤聽至此,終於忍不住出聲:「嗯哼!」
「啪」地一聲,他將筷子放在石桌上,對她道:「你先一個人吃,我還有急事要處理。」對她說完這句,便同關群匆匆離開。
許碧柔想要再次拉住司行風,卻被他無情地推開,「許碧柔,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不要逼我親自動手將你扔出蘇園。你現在最好滾回去好好多看幾眼你們的許家大宅。」
「你還真是猜對了。提到這許家小姐,我昨日剛得和圖書個消息,猜猜這許小姐在哪。」
品妤沒有應聲,執起花剪,默默地加入修剪,但整個人卻一直陷在自己的思緒里。她的眉心似要打結,沉默了好久,終於忍不住開口問兩個小丫頭:「你們可知那許家老爺的名字?」
她嘆了一口氣,付了銀子,拿了蜜汁汁烤鴨,匆匆出了太白樓。
蓬亂污髒的頭髮下,是張蒼老的臉,兩隻渾濁昏黃的眼睛失去了光採。左邊臉頰腫得半邊高,右邊眼角裂了一道血口,血跡早已干。身上露在衣服外的皮膚,也是青青紫紫,一雙滿是血痕的手只能伸著,而不能彎曲。這全身的傷痕,很明顯看得出,前不久剛被人狠狠地揍過,傷至今尚未全愈。
若說擷香閣的一場大火讓整個金碧城的百姓茶餘飯後念叨了許久,那麼許家金行破產絕不亞於那一場大火。
品妤眼睜睜看著那些糕點被掃走,更加想不通他生氣的理由。
關群再一次對許碧柔,做了請勢。
品妤的臉頰微微泛著緋紅,靜靜地坐在一旁。看著滿桌的菜,卻食之無味,腦中依然浮同起太白樓那三個人的對話。時不時,她會抬眸凝望司行風俊郎的面容,近來他有些削瘦。
司行風冷哼一聲,懶得理她。
他從一開始就計劃著不僅要毀了許家,還有許家父女。
「蘇穆,我恨你!」許碧柔哭著說。
又是一個似夢似幻的夜晚過去了,她從睡夢中醒來,屋外的光亮將屋內照得通透,已是晌午。
這就叫惡有惡報。
司行風冷笑一聲,嗤道:「你願意花兩個時辰做是你的事,跟我有何干係?變了一個人?我本來就是這樣的人。許碧柔,你對我了解有多少?你知道我是什麼人?知道我都做過什麼事么?都不知道你的腦子裡都裝的是些什麼?對一個陌生什麼都不了解的男人,甘願託付終生。」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這些日子來,每到夜晚,他的溫存,他的任性,他的坦白,他的溫柔,讓她整個人彷彿沉浸在了糖水裡。她甚至會有小小的期待,也許在他心底的角落或多或少有她的位置存在。
她開始擔心他。
若不是身體的酸痛,讓她回想起昨夜是怎樣的縱情,她不禁懷疑昨夜又是一場夢。
他的仇終於報了。
打掃完他的寢室與書房,她正打算去園內修剪一下薔薇花,意外聽到春桃和夏荷兩個小丫頭在花園內閑聊。
自從那一晚過後,每到夜幕降臨,司行風便會出現在品妤的房中,似乎他與她同房已然成了種習慣。
到了偏廳,便見關群守在門外。關群見到她,微微頜首,並以眼色示意她暫時不要進去。
前後僅隔了一個多月,全城最大的許家金行就這麼毫無徵兆的說關門就關門了。許家大宅也抵債抵了,許文虎的幾房小妾在許宅被收之前,連夜收拾了細軟跑了,管家下人們也都散了。許家大宅被收了之後,許文虎和許碧柔便失了蹤影。
但事實並非如此。
夏荷補充說:「後來關大哥命我們所有人都走開,接下來的事我們就不清楚了。」
突然,只聽「哐」地一聲什麼東西被扔了出來。品妤定睛一看,是個做工精緻的糕點盒。各式各樣的糕點散了一地,腳步滾落著一個砸壞的黃金鵝油酥,十分可惜。
春桃說:「嗯,相比較而言,我更喜歡品妤姐,品妤姐雖然話不多,可是事事都照顧我們,為我們著想,不知公子會不會將品妤姐收房?」
阿達的話未說話,便聽見司行風的聲音從後面傳來:「阿達。」
這個想法讓她不禁皺眉,理智告訴她有些禁區,是不能隨便觸碰和跨越的,但是,越來越多的感情牽絆,讓她想去了解他在想什麼做什麼。
品妤驚訝地望著司行風緊抓著她的手,許久不曾見他這樣了。他這樣猙獰,讓人害怕的憤恨表情,她只在百花堂里見過。
司行風並沒有因為許家倒了,許文虎如他所願的趴在地上食著喈來之食而眉心舒展,相反的,俊美的臉龐比平日里看上去要更加陰沉,薄唇抿成了直線,蘇園內的人只要見到他,都看得出他的心情很糟。
品妤立在那裡一動不動,司行風怒看了她一眼,不發一言,便拂袖而去。
兩個小丫頭耷拉著腦袋不敢吭氣。
品妤抬眸,關群便已如一陣急風似的立在了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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