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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在側花滿堂

作者:花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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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京城風雲 第九章 噬骨疑心

第二卷 京城風雲

第九章 噬骨疑心

美仁用力地擦著他的臉,擦到他的紅唇時,幾乎是在蹂躪。景升不以為意,也不覺得痛,臉上掛著寵溺般的淡淡淺笑。
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換作是她受了那幾棍,也不至於像他病成這樣。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她蹙起眉頭,下意識地執起他的手,探了探他的脈象。
「從認識你以來,我幾乎都被你踩在頭上,就連昏迷不醒,都有人為你打抱不平,你可真是厲害。」美仁狠瞪了一眼昏迷之中的景升,便在屋子裡四處翻找噬骨水的解藥。
大夫請來之後,給眾人帶來一個好消息,說是再服幾服藥,不出三日,景升一定能醒過來。
「你知不知道?我是個女兒家,一個十八歲的女兒家,不是什麼十三四歲的少年。即便是我從小在聲色浮華的勾欄院里長大,並非就可以接受……可以接受你那樣的輕薄。你那樣抱著我,算什麼?!當時我怎麼知道你是自己服藥還是被人下藥?你是我的二哥。我應該叫你一聲二哥,試問一個妹妹被自己的親哥哥那樣抱著,還有那些舉動,誰能夠接受?這是亂|倫!我還是個黃花大閨女,就算以後不嫁人,也不可以任憑你摸來摸去……」
美仁僵坐在床沿一動不動,景升忍不住輕扯嘴角,笑道:「你很聰明,那片樹葉究竟有沒有浸過噬骨水,你怎會覺察不到?若我沒猜錯,那片葉子浸的不是噬骨水,而是辣椒水。你的傷口會變成這樣,是因為你受傷之後沒有及時處理才造成的,而非噬骨水的作用。」
「是你?」開門的是明飛,似乎對美仁的到來有些意外,口氣冷冷地道,「你來做什麼?!」
景承道:「景璇的事,奉劍和我說了。」
景升的視線又移回她的臉上,正色道:「嗯,個頭是較前陣子高了些許,還像個樣子。明日吩咐膳房給你多加一些菜,多燉些葯膳,你要好好地補一補。」
還有兩天,他要是再醒不過來,她的左手便會廢了,接著便是全身潰爛,再接下去就是一具白骨。
也不知怎的,她對著景升一個人自言自語:「唉,不知道是不是我上輩子欠你的,你只不過救了我一次命,我卻要還你這麼多。當年,我伺候我娘的時候,也就是每天幫著熬藥,你可真是比我娘還要金貴。你究竟是得罪了何人?怎麼會傷得這麼重?你可不要告訴我你是被你爹給打的,若真是這樣,你妹妹應該死在你前頭。」
這時,丫鬟典琴端著剛熬好的葯進來,美仁掃了一眼,未待景承做出反應,便連忙搶著上前,端起那碗葯,道:「我來吧,你們都忙了一天,都挺累的。」說著背過身子,擋住那三人的視線,迅速以手中早已備好的銀針試藥。葯中沒毒,她才放心地坐在床沿,示意一臉驚愕的懷冬過來扶起景升。
美仁苦笑一聲,道:「在景升哥哥沒有醒來之前,我想,還是由我來照顧他吧。」
嘗著口中咸中帶澀的淚水,景升微微蹙了蹙眉。不過想睡個安穩覺都這麼不得安寧,他張開嘴,用力咬住那根在他唇上已經折騰了很久的纖指。
美仁將左手上的繃帶解開,將受傷的左手腕伸到他的眼前,道:「喏,這是被他傷的。他用來傷我的樹葉是在噬骨水裡泡過的,他威脅我來伺候你,說解藥在你這兒,還說若今夜你還不醒,明日我就得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慢慢變成一具白骨。不然你以為我發神經,每晚三更半夜地守在你床邊伺候你。」
她從懷中掏出一個胭脂盒。在景璇打碎昕大哥送她的那個胭脂盒后,她跑遍整個京城都找不到一模一樣的胭脂,無奈之下,只好買了一個最相似的替代品。
美仁驚愕地看著眼前驚嚇過度的景璇,昨日她莫名發狂,竟讓景璇如此懼怕她。她下意識地給景璇讓了一條道,景璇閉著眼不敢看她,急忙奔進屋內。
「我不管你怎麼叫景承。」景升輕咳了幾聲,「不知道什麼時候醒的,當時只有璇兒在,她倚在床邊睡著了。我也只看了一眼,然後就繼續睡了。」景升是刻意不想驚醒景璇,他寧可選擇在夜深人靜時睜開眼,這樣就不會有太多的人讓他覺得困擾,意外的是,夜裡守在他床邊的竟是美仁。
「……」
驀地,景升吐了兩個字:「真名?」
倚在門上https://m.hetubook•com•com,她看了一眼纏著紗布的左手。昨夜她看過傷口,什麼葯都不能上,只能以清水清洗,周邊的肉紅腫異常,為了他忙前忙后的,動不動就會扯裂傷口,滲血不止。
美仁驚愕,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話。隔了半晌,她才咬著嘴唇,嗤之以鼻:「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明飛萬般不情願,卻拗不過景承,念念叨叨地出了屋。
「那好吧,那就等明日清晨,他們進屋再幫我擦,我沒意見。」
「就算向昕不是我叔叔,難道我就不可以叫向美仁了嗎?你的廢話真多,受這麼重的內傷,還管我叫什麼名字?」美仁白了他一眼,想想自己為何要在這裏和他廢話這麼久,「你已經沒事了,今夜我也不用留在這裏了。我去叫人進來。」
「你還裝?!他給了我三天期限,今晚就是最後限期,你要是再醒不過來,我就會變成一具白骨,為你陪葬。他說解藥在你這兒,解藥呢?」
手指用力地在他的唇上抹著胭脂膏,她望著他艷紅欲滴的紅唇,怪笑起來。漸漸地,她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笑還是在哭,滾熱的淚水一滴一滴墜落在景升艷紅的唇上,滲進他的口中。
景承若有所思地看了美仁一眼,只道了一句「過會兒再說」也跟著進了屋。
「你真是個小人!珍珠、玉佩都藏得滴水不漏。那個莫名其妙逼我來照顧你的人,究竟是你什麼人?為何會這麼在乎你的生死?他很卑鄙,比我還要卑鄙,不過最卑鄙的人就是你,半死不活的還能指使人。算了!看在你是病人的份兒上,我就不多計較,等你身子好了之後,我再慢慢和你算賬。我在你身上可是下了血本了,今晚你好好地睡一覺,明日天一亮,你就乖乖地給我睜開眼醒來,聽到沒有?」美仁趁機揪了一下景升的耳朵,也就這種時候她才能欺負他了,只要他一醒來,那張毒嘴,就又會說些令人生厭的話。
「不許笑!難看死了!笑得就跟鬼一樣。快給我解藥!」
景升輕笑一聲,請求:「我想喝水。」
今夜是那個人所定的最後期限。雖然景升的面色已逐漸變得紅潤起來,不似前幾日那樣慘白,明家的人都很欣慰,但美仁無法開心起來。若是今晚他再醒不過來,過了今夜,明日她就要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從左手開始潰爛,到全身的肉一塊塊慢慢爛掉,直至最終變成一具白骨。
又在笑,最討厭他的笑。
景升費力地支起身,握住美仁的手腕,仔細查看傷口,加上美仁的述說,他證實了自己的想法,「他」終於肯出現了。
未作多想,他將美仁的傷口放在鼻下輕聞。美仁見了猛地抽回手,不巧又弄開了傷口,痛得她齜牙咧嘴:「你又想幹什麼?快點把解藥交出來,不然我殺了你。」
景升回過神,聲音略帶沙啞地道:「叫景哥哥。」
景承寒著一張俊臉,冷冷地道:「你來做什麼?」
這時,奉劍剛好從景承的身後走出來,美仁訝異地看向她,然而奉劍卻在碰到她眼神的那一剎,急忙瞥向別處。
辣椒水?難怪她覺得那晚的味道那麼怪!原來是辣椒的味道……
待景承離開之後,美仁便花言巧語地打發了懷冬與典琴,畢竟景璇那兒也需要人照顧。
立在床前,美仁望著床上一臉蒼白的景升,心中猶如打翻了五味瓶。眼下,看他的樣子,一點兒也不像是能叫人逼她的模樣。難道又是她多想了?她咬了咬唇,低聲問道:「承哥哥,景升哥哥他……當真到現在都沒有醒過來嗎?」
眼前的人始終一動不動,她徹底絕望了,索性趴在他身上痛哭起來。
景升倚在床頭,望著美仁瘦弱的倩影離開,連他自己都不曾察覺,嘴角處一抹淺笑在不知不覺中漸漸漾開。
「承哥哥,我知道錯了……你讓我進去看看景升哥哥吧。」美仁咬牙切齒,低聲哀求。
「你還好意思問出口?」明飛一聽就火大,恨不得衝上去將美仁狠揍一頓。
「你不會明白的。」美仁撇了撇嘴。
美仁眉尾輕挑。
接下來的情形,也正如景承所料,景璇就跟母雞護小雞一樣,死活不讓美仁接近景升。這樣也好,省得她總是守在床邊,對www.hetubook.com.com著半死不活的景升。不過,景升的葯和膳食,她還是會親自查看的,既然那人說了,她便不得不防。
景承又道:「景璇這幾日身子不是很好,精神也有些恍惚,加上二哥的事,對你芥蒂很深,你也不要往心裏去。」
「景璇,你冷靜一些。」景承輕拍了拍景璇不停顫抖的手。
「他?解藥?」景升的雙眸一下子變得迷離起來,他不能確定美仁所說的那個「他」是不是他心中所想。
「什麼?」美仁當下感覺自己的太陽穴在拚命抽動,他居然那麼早就醒了,醒了還竟然一直閉著眼裝睡?她之前所說的話他是全聽見了,也就是說他知道她是女兒身了,還有,也知道她是明經堂女兒了……
沒用的,無論她怎麼搖晃他,他的睫毛都不曾動一下,她沮喪地鬆開手,第一次感到無奈與絕望。
「三哥,就是他,昨天就是他要掐死我。他要殺了我!他要殺了我!他根本就不是人,他是魔。你竟然還讓他照顧二哥?你是想讓二哥真的死在他手上嗎?」景璇不敢看美仁,唯有躲在景承的身後,恐慌地拉著他的衣袖不停地說著。驀地,她又拉著三夫人的胳膊,顫著聲道,「三娘,把他趕出去,好不好?景璇真的好害怕。不!我要進去看看二哥,二哥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
她即刻雙手抱胸,慍道:「喂,你往哪裡看?」明知道是妹妹,目光還這麼放肆。
是的,那日她的確欠考慮了些,以為景升深得明經堂的寵愛,最多罵他兩句打他兩下而已,誰能知道事情會鬧成這樣。
三夫人嘆了口氣,什麼也沒說,跟著進了屋。
「呸!」美仁啐道,若不是誤以為中了噬骨水,鬼才擔心他。還有,她要知道此前她對著他說的那些話,他究竟偷聽進去多少,「那你睡著之後,又是何時醒來的?」
景承驚詫地看著她,不僅動作嫻熟,還體貼入微,便稍稍放了心。眼下,爹與魚三叔在外,明家在京城的生意全要他一人擔著,雖有明叔與明飛在,但每天仍是弄得他迷迷糊糊。一想到那些密密麻麻的賬冊,他的太陽穴就開始抽痛。他真是太懷念萬花樓里那些個溫柔體貼的姑娘了。如今,這小子能放下身段照顧二哥,他也省心了。算了,男的就男的吧,只要二哥喜歡就好,說不定這小子一來,二哥真能奇迹般醒過來呢。於是,他衝著明飛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去休息了,留美仁在這兒就行。
景升勾了勾唇,啞著嗓音笑道:「我若真死了,你就算哭死了也沒有用。」
美仁說到最後,不只是聲音在顫抖,就連全身都在發抖。
「貓哭耗子假慈悲。小人!你這個小人,走走走!我家少主不需要你的虛情假意。」明飛冷嗤,砰的一聲將門關上。
三夫人緊皺著眉頭盯著美仁,奉劍始終垂著頭立在不起眼的地方,還有幾名下人靜靜地跟隨其後。
景升不答,目光落在跳動的燭火之上,喃喃地念道:「師父?是,亦不是。」
她顫著聲道:「今夜就是最後的期限,你是想看著我變成白骨嗎?你是在報復我,是嗎?對,我承認,是我存心報復你,因為我要一雪那日的恥辱,我不能拿你怎麼樣,也不敢拿你怎麼樣,所以明經堂給了我這個報復的機會,我不能錯過。
「抹了又怎樣?哼!很配你。」美仁一掌揮開他伸在眼前的手,「我問你,噬骨水的解藥在哪兒?」
景承點點頭,對美仁也算放心。這小子只照顧了一晚,二哥的病便有了起色,看來二哥對這小子就是不一樣。還有事需要處理,他臨行前對美仁道:「若是景璇不願休息,吵著鬧著非要守在二哥身邊,你就直接將她打昏,讓下人送回房就行了。有什麼事,我替你擔待。嗯……總之,只要二哥能醒過來就好。」
這一夜,美仁沒再莫名地倒在他身旁睡下,而是選擇趴在床沿,守著他,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左邊第一個抽屜里?你耍我,那裡除了金創葯,什麼都沒有。」
天蒙蒙亮,門外急促的腳步聲驚醒了美仁,隨後就是一陣激烈的敲門聲,她看了床上的景升一眼,失望地咬起嘴唇,他還是沒有醒來。
他的屋子,她已經反覆搜過多次,基本上能摸到的和-圖-書地方全摸了一遍,甚至包括他的身上。
「謝謝承哥哥。」美仁長舒了一口氣,捏著的拳頭總算鬆開。
美仁抬眸,方巧撞進他幽深的黑眸里,如一面潭水深不見底,清晰地倒映出她的身影。她不由得臉一熱,瞪起雙眸,凶道:「擦完了,解藥呢?」
美仁頓覺渾身的血液直衝頭頂,整個人窘在那兒半天不說話,半晌,才漲紅著一張俏臉,起身去抽屜里找出金創葯,仔細清理傷口、上藥……
她異常焦慮,忍不住抓住景升的雙肩死命搖晃起來,大聲吼著:「明景升,你給我醒過來!你給我醒過來!你知不知道,為了你,我耗了多少真氣、多少精力,還有三顆千金難求的雪蓮丹!我不管明日還是後日你能不能醒,我只要你今夜即刻就給我醒過來,你給我醒過來!醒過來呀!」
為何會這樣?為何他全身的脈象都亂作一團?好端端的他怎麼會受了這麼重的內傷?難怪一直昏迷不醒。以他的武功,不可能有人輕易地將他傷得這麼重,那晚他除了中催情葯,並沒有身受重傷。那晚之後,唯一傷他的人也就是明經堂,難道是被明經堂那幾棍打的?怎麼可能?若真的是這樣,那豈不是說明經堂想要置他于死地?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所謂虎毒不食子,何況如今他是明經堂最器重的兒子,絕不可能的。
景升不由得輕笑,他挪動還很虛弱的身體倚在床邊,衝著她的背影問道:「我想知道,他除了讓你照顧我之外,還有沒有說什麼其他的話……」
「噬骨水的解藥?什麼噬骨水的解藥?」景升一臉不解地望著她。
又是這一句。
「我知道,最擔心的人就是你。」
「承哥哥……」美仁佯裝一臉委屈,眨巴著眼,看著景承。
美仁白了他一眼,可還是即刻給他倒了一杯茶水。
倏地,她突然反應過來,狠捏住他的下頷,強行掰開他的嘴,抽出自己被咬得很痛的手指。又見幾個牙印,她大聲叫道:「醒了還裝死。你屬狗的嗎?動不動就咬人!」
「你的真名。既然你親口承認你是明家人,向昕又豈會是你叔叔?向美仁,我知道你像美人。」景升嘴角微抬,凝視著她,似在取笑。
立在景升的卧房之外,美仁咬了咬牙,深吸幾口氣,方抬起右手輕叩門扉。
「他」最喜辣,曾經也用辣椒水這麼嚇過他。
「你在我唇上抹了什麼東西?」他費力地抬起手,輕抹了一下唇,指腹鮮紅,然後又在臉上抹了幾下,手背上艷紅一片,抬眸看向美仁,皺著眉道,「胭脂?你居然在我臉上抹這些東西。」
美仁咬著牙,恨不能掐死這個又在亂笑的男人。
說完,他眼神怪異地掃視美仁一番,然後連拍了她肩頭幾下,笑了笑離開屋子。他也不知自己到底在怪笑什麼。
她一直堅持自己是為了《天一聖經》而來,才不屑做明家的女兒,殊不知她有多麼嫉妒景璇,每次只要一看到明經堂對景璇寵愛至極,她便恨得牙痒痒。說實話,當她看到景璇為景升挨了那一棍時,她一點兒也不覺得慚愧,反而覺得很舒心。她就是個卑鄙小心眼的人,那又怎樣?
眼下,只剩下美仁與奉劍。奉劍匆忙看了她一眼,低垂著頭道:「少公子,奴婢先去忙了。」說完便欠了欠身,急匆匆奪門而出。
景升近距離地看著她,她氣得鼓著腮幫,那雙靈動狡黠的黑眸此時看起來宛若夜空中閃爍的星辰。
理了理衣衫,她起身打開屋門,便見景承拉著臉色慘白的景璇立在門外,景璇口中喃喃地不知道在說些什麼,一見著美仁,便驚恐地躲在景承身後。
到了上燈時分,美仁便由不得景璇,依照景承的吩咐,直接點了景璇的睡穴,安排人送她回房。
景承不答話,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望著眼前緊閉的雕花木門,美仁真恨不能一腳踹飛了它。忍!她能忍,抬手再度敲門。門又開了,這次不是明飛。望著開門的景承,她竟然一時愣住不知要怎麼開口。
美仁支吾了半天,艱難地道:「我……我是來看看……來看看他怎麼樣了……」
憤憤不平地下了床,美仁往外屋走去,打算一走了之,可一想著傷口和那人的話,她只得忍著折回頭。折騰了半天,她沮喪地坐回床沿,指著他的鼻hetubook.com.com子怨道:「一個大男人,只不過被打了幾棍,淋了一點雨,就跟個病西施一樣,半死不活的。真不知道你是中了邪還是鬼上身!」
他說的,美仁有些聽不明白,是就是,不是便不是,哪有什麼是亦不是?她驟然想起他是何時醒的,一醒來就咬她的手指,那麼之前她說的話,他究竟聽去多少?
其實在藍家,他就已經開始懷疑,之後她追著他要隨他回京城,她對爹的態度,還有對他對景璇的態度,讓他確定她與明家淵源匪淺。不過最讓他意外的是,她竟然是女兒身,難怪那夜抱著她,他總覺得有種怪異的感覺說不上來,原來是這樣。
明飛出言反對,美仁便道:「要說我的不是,先等景升哥哥喝完葯再說。」說罷,執起湯勺,遞至唇邊輕吹幾下,喂向景升的口中。這碗葯幾乎是用灌的,景升還在昏迷當中,勉強能咽下這些葯。喂他喝完葯之後,美仁又細心地為他擦凈嘴角溢出的葯汁,輕輕將他的身體放平。
「沒有。你當我和他沒事敘舊嗎?他差點要了我的命。」美仁背對著他,沒好氣地說著,忽然想到什麼,她倏然轉過身,「有的。他要我小心你的葯與膳食,這三天的葯和膳食我都一一用銀針試過,沒有毒。他究竟是你什麼人?怎麼知道有人要下毒害你?他這麼幫你,是你師父?」
「不用了。今夜就這樣吧。」
「……」
美仁挑了挑眉,一臉傲然,道:「認祖歸宗?嗤!為何要認祖歸宗?我覺得這樣待在明家,挺好的,吃穿不愁,還有下人伺候著,比你妹妹哪點差了?不見得做了明家的女兒,就意味著事事順心。若是哪天,我想離開了,可以隨心所欲,不必背著明家人這塊烙印,想去哪裡就去哪裡。你爹管得著我嗎?」
美仁疑惑地看了他幾眼,含糊一聲:「是你說的,那我就先回房了。你要是再有事可別賴在我頭上。」
許久之後,她才收功,再探他的脈象,較之前平穩,她便也放心許多。
景承冷冷地掃了她一眼,道:「你還嫌你不夠添亂嗎?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
半晌,她終於顫著鬆開手,難以置信地望著景升。
半晌,景承面部表情有所鬆動,道:「算了,進來吧。」
說著她便在他的身上摸索了個遍,包括整張床,她也仔細翻過,依然什麼都沒找到,氣得她一拳捶在景升的枕邊,無奈他還是緊閉著雙眼。
她立即擋在他的面前,遮住燭光,道:「明景升,你究竟是何時醒來的?」
以她的聰明伶俐,竟然被人耍了,還傻傻地伺候了眼前這人三天三夜,最丟臉的是她居然以為自己就快要死了,哭得傷心欲絕。這種有失常理的失誤判斷,若是讓悅姨知道,她還有臉嗎……
她不想這樣,她還不想死,她不想像娘那樣,風華正茂之際,卻要落得那種悲慘下場。
「景哥哥?你們明家三個我都可以叫景哥哥呢。」美仁白了他一眼,輕嗤一聲。
卡在喉間想說的那一句「謝謝」卻始終說不出口,美仁從未對人真心誠意道過歉或是道聲謝,或許這就是她的本質吧。
反正他已經醒了,她也沒必要再自責了,該是去找尋《天一聖經》了,只要找到,該走的時候她便會離開,離開了便會毫不念情,明家對她來說根本就毫無意義。
「嗯……」美仁一下子止住哭聲,抬起頭,驚詫地望著自己正被人咬住的手指,一時間忘了痛。
「什麼?」美仁皺起眉頭。
美仁自嘲一笑,抬眸之際,正好撞見景承饒有趣味地看著她。她立刻換了一副姿態,佯裝很乖地垂下頭。
「這麼久了,你為何一直不曾開口?如此辛苦追到藍家,一路追著我跟到這裏,不就是為了認祖歸宗嗎,何以遲遲不開口?」景升想不通。
「什麼?申時過後你就已經醒了?醒了之後你還又睡?你不知道明府上下有多少人為你擔心嗎?你怎麼能睡得著?」一想到他早就醒了,美仁氣不打一處來,若是他早點知會一聲,她何須要像方才那樣丟人,哭得死去活來。
美仁忽然道:「承哥哥,我想留下來照顧景升哥哥。」
不出三日,說的真是個屁話。美仁要的是兩日之內他必須得醒來。不過,她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是放下了,還好,昨夜她總算沒白費hetubook.com•com力氣。
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景升緩緩睜開眼,便瞧見美仁雙目含淚,氣勢洶洶地瞪著他。
雖然百般不情願,美仁還是乖乖地弄了盆熱水,蘸濕了布,低頭為他擦臉。
找了約莫半個時辰,美仁不得不放棄。別說噬骨水,就連她的南海珍珠和那塊玉佩,甚至金銀珠寶一樣都未曾發現,最多摸著幾兩碎銀。她低咒一聲,看向床上的景升,思量著要不要搜他的身。想想還是算了,在他身上搜到噬骨水的解藥,似乎不太可能。
「若是這樣,你就不該來。」景升蹙眉。
明飛一見著她就賭氣地別過臉。守在床側的還有一名小丫頭,是景璇的貼身婢女懷冬。自那件事後,因侍主不當,知秋便被罰去雜役房做最粗重的活,景璇則將自己的貼身婢女懷冬留下來,只留司棋在身邊侍候著。
當屋子裡只剩下她與景升,她第一件事便是將門閂扣好,這是景升教她的。
許久,她才覺察到手背已被自己慌亂的淚水打濕。她竟然就這麼毫無預示地落了淚。她迅速以手拭乾眼淚,再度看向景升,咬著牙,惡狠狠地道:「好!你不醒,可以。既然橫豎都是一死,我也不必再妄想了,但我告訴你,不是你拉我陪葬,而是我拉你陪葬。」
美仁只覺得腦子裡一團亂,在屋子裡來回亂走。若是再這麼耗下去,他真的是必死無疑。他若死了,她豈不是要成一堆白骨,真的要陪葬了?還有那些庸醫,究竟是怎麼看病的?他受了這麼重的內傷,都查不出個所以然來。
景升嘴角輕抬,眉尾輕揚,淺淺一笑:「你的聲音真的很吵,讓人想好好地睡一覺都難。你那樣大力地搖我,就算是死人,也能被你給搖活過來。」
「左邊第一個抽屜里。」
他喉嚨微動,聲音有些嘶啞:「你……哭了?」
她打開胭脂盒,用手指蘸了一些胭脂膏,便在景升的臉頰上開始塗抹起來,一邊抹著一邊哽咽著罵道:「明景升,我要你下輩子當女人,要你夜夜睡青樓,要你在我開的倚笑樓里做姑娘,夜夜接客,夜夜受盡折磨。我心狠嗎?這都是被你逼的。嗚嗚嗚……你這個渾蛋,枉我費了那麼多神,你居然還敢這樣對我。我要你下輩子、下下輩子都做女人,嗚嗚嗚……做女人……」
坐在床邊,美仁凝視著面色蒼白仍在昏迷之中的景升,十分氣惱,怒道:「解藥到底在哪兒?你到底藏在什麼地方了?那人究竟是你什麼人?為何偏偏選中我?就因為我害你受罰嗎?那你有沒有想過你自己也有不對的地方,我本來就是個小氣的人,事事都喜歡斤斤計較,你為何總要與我過不去?你不招惹我不就行了嗎?你不招惹我不就不會躺在這裏像個死人一樣嗎?明景升,我告訴你,你死我都不會死的,我就不信我找不到解藥!」
她從懷中掏出一個精緻的瓷瓶,倒出一粒雪蓮丹,塞進他的口中。這顆雪蓮丹,千金難求,暫時可以護住他的心脈。
「你……你都知道了?」美仁低聲輕問。
「看什麼看?是人都會哭,哭有什麼好奇怪的?」美仁別過臉,用手胡亂在臉上抹了抹。該醒的時候不醒,不該醒的時候偏偏醒來,偏偏在她哭得最傷心的時候醒來,存心同她過不去。
那就是真的不曾醒過,不是他指使的,那麼那個人究竟是什麼來頭?
「可以,先幫我把臉擦乾淨。」
將他扶起,她喃喃低語:「就算你真的成鬼了,我也會下地府找你追回這顆雪蓮丹的錢。」雙掌撫上他的後背,兩股真氣緩緩帶出,注入他的體內。
平安度過兩天兩夜,連著三個夜晚,美仁為景升耗了不少真氣,也奉獻了三顆珍貴的雪蓮丹。依那大夫的「金言」,景升很快就要醒了,但是這已經第三個晚上了,他的雙眸仍是合得死緊。
藉著燭光,景升微微蹙眉,從頭到腳仔細審視美仁一番,目光最終定在她平坦的胸前,微微眯了眯眼。
話說回來,上次在藍家她發現他的葯里有嗜心花毒,他似乎並不怎麼在乎,而且胸前也沒有花形印記,這一點讓她有點困惑。本想直接挑明了問他,想想還是放棄了,畢竟知道這種毒的人並不多,了解的人更不多,若是意外讓人知道她的來歷,會惹下麻煩的。
「你找過了?那就去拿來。」景升淺淺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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