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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在側花滿堂

作者:花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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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天若有情 第二章 洞房花燭

第四卷 天若有情

第二章 洞房花燭

她還在抗議他的衣衫,他再也受不了地封住了她的唇,他的時間不多了,原諒他的自私,他不要把時間浪費在討論衣服這種無謂又無聊的事上,讓那些衣服都見鬼去吧。
不一會兒,一壺酒便見了底,全數進了王佳如的腹中,王佳如滿面酡紅,只聽她道:「景升哥哥,佳如頭好暈……」說著她便一頭倒在桌上,昏睡過去。
美仁掃視著大堂內那些個男人懷中所抱的鶯鶯燕燕,突然有種噁心的感覺,想吐。她甩開金萬花的手,便奔出萬花樓,扶在一個牆角之處便狂嘔了起來,直到什麼都吐不出來,她才起身。
「佳如是朕收的義妹,溫柔賢淑,無雙郡主乃朕親賜的封號,而且佳如有意於你,朕不宜駁了這位義妹的心愿。愛卿跟隨在朕身後時日雖不久,但朕很欣賞愛卿的為人與處事能力,今日愛卿向朕提出這樣一個懇請,這意味著朕要失去愛卿這樣一個人才了。如今我大宋缺的便是奮勇殺敵的將才,愛卿此番奔赴邊關,短時日內無法回京城,雖然同是報效我大宋,但朕的身邊可是少了個可以說知心話的朋友。愛卿或許會浴血沙場,或許會隨大軍凱旋,又或許什麼都不會。無論今後會是怎樣,朕都當愛卿為國捐軀,戰死沙場,朕也絕不會追封於你。至於無雙郡主,朕定會為她留意更好的人選。但之前朕已對郡主做過承諾,君無戲言,此次賜婚,就當愛卿離開朕的身邊,為朕完成這最後一個小小的心愿吧。」
一道聖旨,一個束縛。
「這一套竹制擺設可是從江南一帶運回的,價值不菲,你砸壞了這屋子裡最貴重的東西,可是要照價賠償的。」
「還不都是被你給氣的,一時沖昏了頭腦。」
他娶了王佳如又怎樣,她一定會拐著他走得遠遠的,讓那個王佳如守一輩子活寡。居然卑鄙地用聖旨來搶她的男人,若是在以前,她一定會將那個臭丫頭扒光了扔進淮河。她就要在他的洞房花燭夜佔有他,完完全全地佔有他,一絲空隙都不留給他,讓他從今往後都無暇再看別的女人一眼。
趙恆沉默了半晌,道:「沒想到愛卿是這樣一個忠心為國之人。好,既然愛卿有這份心,那麼,准奏。」
「該死的你,膽敢對我承諾了,還給我娶那個黃毛丫頭!」
夜幕降臨,郡馬府上大紅燈籠高掛,燈火輝煌,宴請的賓客很多,朝中有權勢的人幾乎都到齊了,還有好些商賈之人,一個個喝得醉醺醺的。
「說?我要說什麼?我一個女子千里迢迢地就像是來京城尋夫一樣,可他呢,竟然給我娶了妻,竟然當了郡馬爺。他就在那裡面,當著我的面,和別的女人拜了天地,要和別的女人洞房了!他就是個騙子!」淚水滑落面頰,她的情緒有些失控,再看著萬鏢身後背著的清風,她大叫一聲,「把琴給我解下來,我要一劍劈了它。」
搖曳不斷的燭火就好似兩人體內纏綿不熄的欲|火,久久不滅。
蓋著紅蓋頭的王佳如已經累了一整天了,還要頂著這個喜帕端坐在那兒,心中雖有怨言,卻不敢怒不敢言,唯有自己扯了那喜帕,怯生生地走到桌旁,在景升面前站立。
她撇著嘴:「老七,我要進去,我不信他會拜堂。」
聖旨無非是說景升與王佳如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皇恩浩蕩,賜了一堆奇珍異寶。
美仁實屬行動一派,當真動手撕了他的大紅喜服,她要將他這一身礙眼的大紅喜服撕得粉碎。
守在樹上的美仁,難以置信地望著景升當真與那王佳如行禮。當那一聲「一拜天地」回蕩在耳邊,她恨不能撲過去,問他為何要娶別的女人。
不知不覺中,她走到了竹芙園。在另一座「竹芙園」里,他與她決裂。
景升一陣低笑:「可我的洞房花燭夜,不也是被你攪了嗎?」
他們深情地擁吻著,美仁以手挑開他的髮髻,十指插入他的髮絲,自他後頸移向他寬厚的肩頭,來回滑動,最後一個翻身,她用力將他推開壓倒,結束了這個綿綿親吻,整個人跨坐在他的腰間。
相貌一等一的英俊,身材一等一的好,溫柔又體貼,除了嘴巴有點壞,偶爾會凶她,這樣的世間極品讓她如何不著迷,讓她如何放得了手?她若是再將他推開讓給別人,她怡符衣就是天下最愚蠢最笨蛋的女人。
他依舊沉默,如今明家已家破人亡,趙恆還能夠再利用來控制他的,除了浪跡天涯不具威脅的景承之外,便是他的軟肋美仁。
「傻瓜!你的話雖傷人,但那是事實,從來都是我自願的,你從來就沒有強迫過我。遇到你,是我此生的劫,命中注定逃不掉的劫,既然躲不掉,逃不掉,那就無須躲,無須逃。」
「草民不敢當。」
景升並沒有仔細聽這和_圖_書份聖旨,他腦中浮現的是那張讓他難以忘卻的嬌顏,方才在府外那個頭髮蓬亂的少年是她。她來了。
王佳如放下杯盅,走到窗前,臉上浮現一種怪笑:「這曲子可真好聽。」
只是瞬間,他結實溫暖的胸膛緊貼著她,那熟悉的觸感讓她對他所有的思念在瞬間爆發。他的舌順利入侵她的領域,輕啃在她的鎖骨之上,這種愛恨交織的情惑之吻讓她全身發顫、發熱,不自覺地失去了方向,也失去了思考能力。
直到目光落在整齊的被褥之上,發現那裡擺放著一襲淡藍色衣裙,她才停下手中的劍。
「草民不敢。」
他真的咬了她一口,就在她細白的脖子上,當然,只是輕咬了一下,之後與其說咬,不如說是在吮吸。
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撼動又迷人,這一刻,宛若靈魂都相融在一起……
他不乞求她這麼快就愛上他,他只是希望她能夠用心去感受他為她做的一切,用心去感受身邊的每一個人並非是她想象中的那樣。放下心中的仇恨,她只會活得更快樂,他希望她快樂。無論她做過什麼、做錯了什麼,即便是將他的一顆心傷到千瘡百孔,將他的人傷到體無完膚,他始終都放不下她,因為懷中的她早已深入他的血和骨髓之中。
她咬著牙,低吼:「我要離開這裏,離開這裏,現在就走!」
「草民不能,草民卑微,又是戴罪之身,配不上尊貴的無雙郡主。」
景升輕吐了一口氣,接過王佳如手中的酒杯。王佳如喜滋滋地舉起杯,小心翼翼地主動碰了一下景升手中的杯盅,便一口仰盡杯中酒,隨即就被那辣味嗆得整張俏臉都紅了。
「向姑娘莫要衝動。」萬鏢一把按住了她。
他失言了,他沒能遵守承諾不娶他人。
對著那道聖旨,王欽若是啞巴吃黃連,只得打落了牙齒往肚裏咽。
「向姑娘有話好好說。」萬鏢這麼大一高個兒,卻面對眼前手持著利劍的美仁心有餘悸,生怕她傷了自己,「老七雖愚鈍,但老七可以肯定方才見到的恩公與在杭州時的恩公,完全是兩個人。在杭州時,恩公嘴角時不時都會露出一抹笑意,整個人如沐春風,可你看方才恩公的樣子,那哪裡是在成親拜堂啊?哪有人拜堂成親苦著一張臉,活似誰滅了他全家一樣?」
一想到她可能會做出什麼傻事來,他還有什麼心思去理會身上穿的衣服。好容易將王佳如灌醉,點了穴道,他便出府四下尋她。不出意外,出府走了不遠,便見到了萬鏢。萬鏢告訴他,她氣憤至極,要以純鈞劍砍了清風,這令他氣極。這個女人無時無刻不在折磨人,居然想用純鈞劍劈了他送她的清風。還好,當他從萬鏢手中接過清風的時候,他慶幸,她沒有真的動手劈了它。
漸漸地,所有怨氣全都湧上心頭,她抽出純鈞劍,氣運丹田,一股強勁的真氣貫穿全身。但凡這屋子裡她所見到的擺設裝飾,都逃不過她手中的純鈞劍,只是頃刻之間,便是滿屋狼藉。
景升倒了一杯酒,遞給王佳如。王佳如又驚又喜,只當景升這是與她重喝合卺酒,接過那茶盅,羞澀一笑,便喝下了那滿滿的一杯酒。
她總是一個人孤零零的,也許這就是命中注定,身為怡家的女兒就該是這樣的命。她對景升的感情絕非自己所想的那樣,不只是因為孤獨,不只是要人陪伴而已。
這個讓他寢食難安的女人,眼下這副我見猶憐、楚楚動人的模樣,讓他恨不得將她揉進自己的體內,捺不住想要她的慾望,他將她攔腰抱起,朝床榻而去。
「嗯——」她驚呼出聲。
有人說,一壇清酒,一枝忘魂花,加一株忘憂草,合成一碗忘情水。如果世間真的有忘情水存在,她一定會找到忘魂花和忘憂草這兩樣東西,合成一碗忘情水,將明景升那個渾蛋徹徹底底地忘掉。
趙恆又道:「愛卿不想說,那麼讓朕來猜猜,是杭州城內那位牽絆著愛卿、讓愛卿不想回京的姑娘嗎?」
此時此刻,她再也無法控制自己,趴在床上痛哭出聲。
若說她對昕大哥的感情,是少女那種懵懂的喜歡之情,那麼她對景升便是愛。她無可救藥地愛上了景升,愛他的溫柔,愛他的無禮,愛他的霸道,愛他眉眼鼻唇,愛他的一切一切。
景升的心猛地一緊,抱緊了她,這樣的她讓人疼惜到了骨子裡。在兩唇相觸的那一霎,他回應著:「是的,我是你的,是你的,永遠都是你的,只是你的……」
第一次,她將自己埋藏了這麼深這麼久的痛楚,完完整整地告訴了景升,她不要在他的面前再偽裝了,她要他知道,她要他體會她心中的感受,她一個人承受得太痛苦了。
景升輕呼一聲,只https://m.hetubook.com.com動了動身體,她警告他不許亂動,便壓上了他……
「愛卿甘奔赴邊關,為國效力,朕自是不能薄待了愛卿。如今愛卿年紀也不小了,仍是孤身一人,朕便做一次月下老人,成就一雙美事,賜無雙郡主與愛卿即日完婚。」
她千里迢迢趕到京城,不辭辛苦,難道就是為了來看他成親的?他娶了妻,所有的承諾就都沒了,他和昕大哥一樣,都是個騙子,給了她承諾卻都做不到……
聽完美仁的訴說,景升有一瞬間的窒息,他從不知道這背後還有這樣難以解釋的緣由。他無法想象這麼久以來,她是怎麼熬過來的。
這一次,她眯著雙眼,邊抽泣邊抬首細看眼前這個身穿大紅喜服之人,漸漸地,她瞪大雙目,嘴唇微顫,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說完,美仁帶著她的純鈞劍離開了。
立在一旁伺候著的喜娘,以為他是喝多了,便上前提醒他。他索性藉著酒勁將那喜桿隨意往地上一丟,正好丟在王佳如視線所及的範圍之內。
美仁熟悉京城的每條街巷,更熟悉京城的煙花之地。
萬鏢一言不發,趁混亂,帶著美仁從別處一躍偷進了郡馬府。兩人守在離正堂最近的一棵樹上,美仁見到景升手牽著繡球的一端,繡球另一端則是由無雙郡主牽著。
「郡馬爺,怎麼不接旨啊?」傳旨的公公捻著蘭花指。
他的吻很小心很小心,好像在珍惜著什麼東西一樣,直到吻中含有越來越濃的鹹鹹味道,兩人才恍然醒悟,他不知在何時也已經淚如雨下。
最終他答應了趙恆……
景升坐在桌前,默默地喝著茶。
那件衣裳是他送她的,她記得當時自己寧可將被面撕了穿上身,也不願穿這身衣裳,被他戲笑像乞丐。手觸及那件衣裳,一如兩年多前那樣令她欣喜。想要穿上這件衣裳的慾望支配著她,她衝出屋子,找到膳房,水缸里的水滿滿的,乾淨清澈得就好像是今日才換過。她撕了人皮面具,好好地梳洗了一番,回到房中,換上那身淡藍色的裙衫。
「莫激動,莫激動。」萬鏢好言相勸,一個縱身,便將美仁帶離了那個讓他緊張到滴汗的是非之地。
「胡說,我明明看見你的手在摸她,兩人挨得那麼近,你還拉著她離開了窗前。」
「草民?愛卿是在怪朕一直沒有給愛卿封個一官半職嗎?」
他解開那件穿在她身上很美眼前卻很讓人嫌棄的累贅華衣,她只著一件肚兜,身體一陣清涼,讓她羞得想要躲開。
趙恆的意思是說若他戰死沙場,一切都無須再論,若他有幸還能活著,趙恆承諾他,亦會當他戰死,永不再追究明家反叛一事。趙恆要的是一個可以奮勇殺敵的良將,同樣也要做到對王佳如的君無戲言,婚賜了,親成了,但這樁親事是否延續得下去,趙恆不關心。
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走著,經過那熟識的酒肆,她買了兩壇酒,決心今天喝個爛醉如泥。她迫切地需要酒來麻痹自己,醉了就什麼都不存在了,最好能醉死,不要醒來,不要再看到這個醜惡的世間。
景升連忙跪下,恭迎聖旨,身後王欽若夫婦、無雙郡主王佳如及其他人全都跪倒一片,敬候那位公公宣讀聖旨。
許久,美仁道:「老七,謝謝你,你誓死追隨他,我與他如今是路人,感激你這段日子來的照顧,就此別過。」
美仁一把揪起他的衣襟,衝著他怒吼:「明景升,你這個騙子!你這個渾蛋!你對我承諾永遠都不娶別人為妻,你今日做的一切都算什麼?我跟你說過,你今生今世都是我的,我不許別的女人碰你,你這個渾蛋——」鬆開他的衣襟,美仁雙手環抱著他,趴在他胸前抽泣,「我不要你娶別人,我不要!我不要!你是我的,是我的,任何人都不能搶走你——」
王佳如十分困惑,方才他還對著她笑,這會兒卻又是冷若冰霜,她忍不住開口:「景升哥哥……」
美仁再一次舉起手中的純鈞劍,要劈了清風,還是被萬鏢苦口婆心地攔下了。
「洞房花燭夜是嗎?心有不甘是嗎?今夜我就讓你小登科。」美仁怒吼著,一把扯了他的褻褲。
這時,隱隱約約傳來一陣琴聲,幽幽揚揚,絲絲縷縷,如泣如訴,越細聽,那琴聲越是清楚,琴聲落入耳中直撞入人心間。
他緊緊地抱著她,輕啄她的眼睫,細細地吻著她。
她將自己為何會去藍家,為何會到明家,為何會中了邪功,為何會這麼恨明經堂,為何會殺那麼多的人,還有她娘的故事、悅姨的故事,她與蘇素的關係、與天一族的關係,以及最終與悅姨、與天一族決裂的始末,原原本本、一字不漏地說了出來。
萬鏢又摸了摸頭,不知是該追上去還是不追上和圖書去。
她凄涼地笑了起來,如今她連萬花樓都去不了了,老天都不肯如她的願。
景升小啜著杯中酒,想到了之前他見到的那個頭髮蓬亂的少年,還有剛才的那陣琴聲,心中一片混亂。他捏著手中的杯子,指間緊握,關節泛白。
此次上路,她將這麼大的一張琴帶著,每日都會深情款款地彈奏一番,明眼人一看,就知這琴定是她的有情人所贈。眼下,她卻多番要砸了這琴,看來這事必與恩公有關,可想而知這琴定是恩公所贈。
她一定是酒喝多了,眼花了,才會以為他出現在這裏,這時候他應該在洞房花燭,和那個王佳如風流快活呢。
他以為他請奏邊關,就可以逃掉這樁賜婚,孰料人算不如天算。
「陪我喝酒。」
他一再抗旨,趙恆不會就這麼輕易放過他,他依稀記得那日延和殿內趙恆對他所說的每一句話。
這也是景升擺脫皇室的最後機會,而這種機會必須要他用一場婚禮來換,若他不答應賜婚,不僅是他,就連美仁也將會被牽扯進來。
王佳如將空杯放下,他又為王佳如倒上一杯,王佳如笑看了他一眼,直接端起又喝了下去。
她就不信他今夜膽敢給她洞房!
掀開那紙封,她大灌了一口酒,辛辣的烈酒如火燒一般直灼向心間。
「景哥哥,不要娶別的女人,不要丟下我一個人,除了你,我什麼都沒有了。我什麼都不要,我只要你在我身邊就好……」噙著淚,她抽泣著,抬眸凝視著他,雙手捧住他的臉。他變瘦了,她不該折磨著自己又折磨他,若是她早一點認清事實,兩人便不會飽受折磨。她的手指細撫上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指腹在他的唇畔不停地摩挲,「你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
她咬著紅唇細細地審視著他,將他結實的身姿納進眼裡。
「酒醒了?」景升靠近她,俯首與她對視。
他跪下,行了個大禮,道:「懇請皇上准草民北上沙場,抵抗契丹入侵,准草民為國效力。」
她疲憊不堪,意識逐漸遠去,閉上眼沉沉睡去,雙臂緊緊地纏著景升,始終不放手,眼角禁不住流下幸福的淚水。
喜娘一陣驚呼,景升晃著身子,不以為意地坐到桌前,兀自倒了一杯茶,輕啜起來。
她曾經在潛意識裡不斷否認、不斷拒絕、不斷逃避,然而到後來卻是越陷越深。或許是在蕭山之上,或許是在夷山之上,或許是在飛雲別苑,或許是更早之前,她的心就落在了他的身上。他的眼神、他的話語,都在不斷地誘惑著她;他的親吻、他的擁抱給她安定;他的一切,全都令她渴望不已。
景升無暇欣賞她的嬌羞模樣,他捏著手中的杯盅,遲遲不曾飲下。
趙恆彷彿早已料著他會這樣,不怒反笑:「愛卿是否已經有了意中人,可否說來讓朕聽聽,是哪家的姑娘讓愛卿這麼挂念?」
他沉默了。
她倏地起身,舉起手便狠狠地給了他一個耳光,這一巴掌打得又快又響。
「不|穿著這個,難道你要我裸奔著過來?」
「謝皇上。」他叩首。從此,心中的一切全部都要放下,豈料趙恆突然又下了道旨,這是他始料未及的。
「愛卿終於回來了,讓朕好一番想念。」
過了今日,他便能永遠跳開這道束縛、這道枷鎖。
「沒事的,一個時辰后|穴道自會解開。」
出了郡馬府,美仁便發了狂似的跑開了,萬鏢從驚愕中回過神,連忙追了過去。
「後悔?你看到了嗎?看到窗前兩人相依的情形了嗎?他對我的承諾,全都是騙人的,他說過他不會娶他人為妻,可是和他拜堂、和他入洞房的那個女人是誰?」
抬起手,景升細細地為她拭去淚水。
美仁拔出身後的純鈞劍,對著眼前亂巷裡擺放的東西亂砍一氣。
夜幕之下,美仁的聲音尖銳刺耳,萬鏢望著她,只能摸著頭一言不發。
「景升哥哥,你在說什麼?」
「愛卿的身份有所忌諱,縱使朕千萬個賞識愛卿,但也要顧慮朝中的那些大臣們。如今杭州茶寇一事,愛卿處理得十分好,這次朕一定重重有賞。愛卿喜歡什麼?」
萬鏢見著,道:「刀劍無眼,向姑娘莫要傷著了,找個時機找恩公說清楚吧。」
他守在她身邊的時候她不知覺,當他離開了,她才明白自己有多麼在乎他。親眼看到他娶了王佳如,她有一種生不如死的念頭。她怡符衣是天下最蠢的人,堅持著心中那份復讎之意,而不去看清眼前的事實,她要的究竟是什麼,追求的是什麼,為了什麼而活?和他在一起的時日是那樣令人懷念,這不就是她期待的嗎?可是她執著,她放不下心中的怨恨,她親手毀了這一切,她有什麼資格埋怨他娶別人為妻?毀了一切的人是hetubook•com.com她自己,她有什麼資格怨恨?
別過臉,明景升抑著怒氣,揉了揉被打疼的臉頰。他沒事找虐,送上門讓人打。
「景璇,我真的沒有要殺她,我只知道她病了,病得很痛苦,那首曲子,我只是想讓她不要再痛苦,就算是離開人世,也要平平靜靜不受折磨地離開。我也不知道爹會病得那麼厲害,一看他,我就控制不住自己,我只是心裏太苦了,太苦太苦了。在要走火入魔的那段日子里,只有殺人,才能將我心中的怨恨宣洩出去。再遇到你的時候,是你給了我生存下去的希望,但同時又是你將我心中的復讎之火重新燃起。我為娘親的死感到很不值,自從娘親走了以後,我便無依無靠了……我以為悅姨會是給我最多溫暖最多愛的人,可是到最後,原來我不過是她向娘復讎的一枚棋子罷了。那種連死都是在被人利用的感覺,你知道嗎?你知道造成如今這一切的人是誰嗎?是他明經堂啊……」美仁死命地抱著景升,就怕他再從眼前消失了,脆弱地哭泣著。
溢出的汗水濕潤了兩人的身體,直到兩顆苦苦相偎的心緊緊貼合,才明白心靈深處對彼此的渴望是那樣的強烈。
兩人跌入床中,他輕喃:「這套衣裳真的很適合你,很美很美……但眼下我想我們並不需要欣賞它的美,因為只有床褥映襯下的你才是最美的!」
「老七,你閃開,這琴和劍都是我的,我想劈了砸了誰都管不著。」美仁怒吼著。
那一霎那,美仁只覺得失了呼吸,心口之處痛極難忍。她不信他會丟下她另娶妻,她不信。
「景哥哥……」
他好不容易建起看似堅強的心牆,在見到她的那一刻,瞬間被推倒,若他可以狠下心來,他就不會立在這兒。景璇的死,他怨她;爹的死,他甚至恨她。但無論是怨她還是恨她,他始終放不下她。
「謝皇上恩典,草民不能,還請皇上收回成命。」他不能,他對那個遠在杭州的女子有過誓言。
他的唇順著她的淚水一一吻干,尋找到她的紅唇,用力地吻住……
他感受到了她的惶恐不安、她的小心翼翼,還有她的綿綿愛意。這樣的吻再不是他的一廂情願,再不是他的強取豪奪,這是兩情相悅之吻,是他渴望已久的深情之吻,每一次的唇舌相觸都是感動與期盼。
美仁強抑著心中的憤怒,盡量以平和的語氣表達自己的想法:「莫要衝動?他都已經和別的女人拜了天地,就是正式的夫妻了,我是不是還要等著他們入洞房?」
王佳如回過頭,望著景升一臉失神的模樣,緊張地道:「景升哥哥,是不是今晚喝得太多了?若是太多了,這酒便不要再喝了。」
王佳如打發喜娘出了屋子,自己將那杯酒端到景升的面前,小心翼翼地出聲道:「景升哥哥,喝了這杯酒,就禮成了。佳如自知強人所難,但佳如真的很喜歡景升哥哥,能成為景升哥哥的妻子,佳如此生無憾。今日,難為景升哥哥了,但是景升哥哥都與佳如走到了這一步,又何妨喝了這一杯酒呢?」
啪的一聲,景升手中的杯盅碎了。
她害死景璇,逼死父親,一副沒有做錯任何事的態度,將他的一片真心無情地踐踏,讓他幾乎失去了理智。在辦完父親的喪事之後,他便動身回了京城。為了她,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抗旨不歸,最終卻是心被傷得千瘡百孔而狼狽地逃回了京城,一個人靜靜地舔傷。
二人就要行拜堂禮,美仁正想衝進去攪了那婚禮,卻被萬鏢按住,隨即一道尖細的聲音傳來:「聖旨到——」
今日他在拜堂的時候,就已經給過王佳如難堪了。他將手中繡球的一端扯斷,只拿了一截紅緞,當著王欽若的面,一個人給那道聖旨叩了三個響頭,就當是禮成了。而新娘子只得一人抱著那個繡球,跟著叩了三個響頭。
王佳如忽然一陣驚慌,雙手捂著耳朵:「景升哥哥,為何我聽不到自己的聲音了?」
推門而入,園內一片漆黑,長期習武讓她的雙眸早已適應了黑暗,摸索著,她回到了原先她住的房內,打著了火摺子,點亮了燭台,屋內一切依舊,手所觸及之處,竟是一塵不染。
景升將她抱放在床上,點了她的穴道,轉身便出了屋門。
面對她這樣的舉動,他又好氣又好笑,想到兩人第一次在蕭山之上,她也是這樣撕扯著他的衣裳。他還記得,當時他唯有抱著她才能遮住胸前被她撕得慘不忍睹的衣服,所幸下了山就換了身衣衫,才沒有出醜。
景升沒想到她會追來京城,一絲澀意湧上心頭。他捏緊拳頭,收回目光,毅然走到那花轎之前輕踢了下花轎。
他一踢完花轎,那邊媒婆連忙將新娘子扶出來。在媒婆和喜娘的攙扶下,他頭也不回地與那新娘子和*圖*書一同進了郡馬府。隨著一陣花炮聲響,一行人消失在門內,在外守著的百姓們一哄而上,哄搶著散發的喜糖和喜餅。
美仁以為聽錯了,抬首,卻見一身大紅喜服的景升抱著一樣東西立在門外,嘴角輕勾。
「臣明景升謝主隆恩。」他深深叩首,接過那道聖旨,將聖旨恭敬地放在上席,他與王佳如拜堂成親對之叩首的將會是這道聖旨。
景升喝了很多酒,但頭腦很清醒,最後被人架回了洞房。
在那個「竹芙園」里,他對她說他累了,不想再一個人撐下去的時候,她就已經失去了他,永永遠遠地失去他了。
「愛卿過謙了。朕雖未賜封愛卿一官半職,除了因之前有所忌諱,還因為朕明白愛卿將這些都視為身外之物。朕在心中,早已將愛卿視為最得力的重臣,否則又豈會將無雙郡主賜于愛卿呢?」
雙臂收攏,景升嘆了一口氣,緊緊地擁著她,此刻的她哭得像個孩子。回首往事,他從第一眼見到她,就知道她與眾不同,在經歷了這麼多事之後,她再也不是當年那個調皮鬼精靈的小丫頭了,而是一個脆弱而敏感的女人。她能千里迢迢趕來京城找他,這對他來說是種奢望,當他見到萬鏢和易容之後的她時,只覺得自己都要失了呼吸。這一刻,她卻是真真實實地就在他的懷中。
是啊,她就是那個滅了他全家的人。他竟然敢娶別人為妻?他對她承諾過今生今世永不娶別人為妻,而今竟然會娶王家那個黃毛丫頭。他是她的男人,他全身上下每一處都是她的,她絕不允許旁的女人來染指,她不要他幫別的女人穿衣,她不要他每夜抱著別的女人入睡。她不要,她不要!
喜娘尷尬地將兩杯合卺酒端到兩人的面前,景升始終未接。
「你可以換衣服,我都有時間換衣服,你為何沒時間換衣服?」
「向姑娘,老七之所以攔著你,是不想你日後後悔。」這會兒她還在氣頭上,若是真的砸了這琴,怕是轉頭就後悔了。
這漫漫長夜,他要如何熬過?熬過今夜,是否又能熬過明日?她一出現,就將他所有的思緒全都打亂了。他以為那個沒心沒肺的女人就這樣放棄他了,豈知她一出現,便是在今日這樣的場面之下。他以為自己放下一切了,可是再見到她,胸腔內的那顆心仍是會為她慌亂地跳動著。
「向美仁,你知不知道你喝完酒之後醜態百出?」
她貼上他,唇滑過他的面頰、耳畔、眉心、眼瞼、鼻頭……就像疼惜這世間最珍貴的物品般。她的眼角噙著淚,一邊哭泣,一邊輕喃:「說你是我的,是我的……景哥哥,說你是我的……」
驟然間,她渾身的力氣彷彿被抽走一般,軟軟地跌坐在床上。如今,她穿上了這衣裳又能如何,他已經娶了別人,如今是郡馬爺了。
門上的封條早已破爛不堪,她伸手推門卻推不動。目光落在那把銅鎖之上,她從懷中摸出一支簪子,在那鎖上搗弄了幾下,咔嚓一聲,那鎖便開了。
「麻煩。」言簡意賅。
他的吻很深、很長,熾烈而瘋狂,傾瀉著久積的情潮,熱吻順著她的粉頰一路到耳垂,再到頸間,惹得她一陣陣輕顫。身下這個可惡的妖精,生來就是來折磨他的,而他就是甘願自動送上門被她折磨的天下第一傻瓜。這個沒心沒肺的女人,讓他發狂,讓他寢食難安,終於知道要來找他了。如果他能少愛她一分,他就不會那麼痛苦。該死的!他真的很想咬她,咬到她叫痛,這樣才能宣洩他心中長久以來積聚的不滿。
美仁破涕為笑,這種露骨挑逗又含蓄的情話只有他才會說出口。轉眼,在見到他的大紅喜服之後,她便怒嗔:「我要撕了你的衣衫,你這個十惡不赦的壞男人,怎麼好意思穿著這身衣衫來見我?」
「景哥哥,你哭了……對不起,是我傷了你……再也不會了……」
接下來,琴聲一陣混亂,戛然止住。許久,那琴聲再未響起。
景升挨近王佳如,伸手摸向王佳如貼在耳邊的髮絲。王佳如一陣羞澀,忍不住微微抬首看向景升,景升給了她一抹淺笑,並以最快的速度點了她的耳門、聽宮等幾處穴道,並將她帶離窗前。
這個沒心沒肺的女人,他就是忘不了她,放不下她。為了能徹底地忘了她,他不惜向趙恆請奏奔赴沙場,抵抗契丹。
立在萬花樓的門口,那裡燈紅酒綠,鶯鶯眾聲,美仁毫不猶豫地邁了進去。迎上來的還是那老鴇子金萬花,一年多了,雖然物是人非,可這金萬花還是那麼熱情。
喜娘一見著是他,便熱情地上前,告訴他,他這個郡馬爺該挑新娘的喜帕了。執起那拴著大紅繡球的喜桿,他走到王佳如的面前,心中沒由地一陣厭惡,手僵在那裡一動不動,許久都不曾挑開那個喜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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