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她按著名字一張張分發下去。
她瞄了一眼手中的資料，是一張張類似通信錄一樣的表格，上面列印著某某工程地址，負責人，負責電話等等字樣。
她暗自咬了一下牙，腹誹著：想孤立她，沒門。
坐在一旁看好戲看了很久的劉進前笑道：「之之，昨天下班時候，我聽說，那個紀總為了提高我們市場部所有人的身體素質，決定搞三天野外集訓，桑總同意了，有沒有這回事？」
靠窗坐的夏月菊夏姐也跟著起鬨：「趙夜群，我們要是臉腫，你那絕對是屁股腫。」
「不知道有哪些活動哦？真讓人期待啊。」
袁潤之聽到聲音回過頭，是紀言則。
看了看紀言則身邊的位子，再看了看他唇邊蕩漾著的淺笑，袁潤之驚訝地抽搐著嘴角。這傢伙要不要當這麼多人的面對她笑得這樣風騷？一定有陰謀。
「什麼趙總？這裏哪個不腫，都全他媽的臉腫。」趙夜群笑道。
紀言則的身影一消失，袁潤之就沮喪地哀號出聲：「真是好討厭，我一點都不想去集訓。」
紀言則回首看了她一眼，然後回過頭對全市場部的人微笑著說：「相信在座的各位對我也不是很陌生，會經常在工地碰到。所以，一些客套的話我也就不多說了，我和大家一樣，都有一個共同的目標，那就是努力把銷售業績提高，獎金多多。俗話說得好，有錢才是王道。所以，希望從今往後，大家合作愉快。」
「紀總，你的主意真不錯，我們跑工程的整天往工地上跑，都不能好好出去散散心。」「將軍山好啊，山清水秀，天然氧吧，號稱N市的小九寨。」
「……」
趙夜群是專攻學校工程的，平時最愛講葷段子。和李元祥過了幾招，手搭在李元祥的肩上，嚷道：「瞧你那熊樣，一把年紀了還害臊。裝什麼純情？要裝也是我們之之裝。之之你說對不對？」
這時，身側的紀言則又下達了新任務：「麻煩袁助理將這些資料按名字分發下去。」
果不其然，會議室內立即想起一陣不明意味的咳嗽聲。
趙夜群看著自己的那一份說：「我昨天才聽說師大計劃要新蓋圖m.hetubook.com.com書館，這傢伙居然之前就知道了。」
袁潤之對於市場部里這些什麼都能亂侃的現象，早已也見怪不怪，跟著一起眉飛色舞。
她再度咬緊牙關，奮力打字。
紀言則說完，合上筆記本，率先出了辦公室。
袁潤之聽著在座的人一個個附和著紀言則，嘴角不禁隱隱抽動。在進會議室之前，明明他們一個個激動地拍桌子拍板凳，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就差沒有帶著刀叉去申討「暴君」紀言則。
「就是，真搞不懂這些人怎麼能想到這些事的，是不是書讀多了，腦子也跟著腐化了？」
袁潤之咳了幾聲：「李總，你要不要使這麼大的勁？你這樣，你老婆怎麼吃得消你哦。」
接下來與一般會議無異，不過是充滿了市場部的特色而已，粗魯又風趣。
她才不要和他們一起淪喪。
趙夜群第一個嚷著：「開會了，開會了，走走走！」
倒完了水，袁潤之坐回他的身邊。他又是對著她不明意味地一笑，然後才轉向其他同事：「嗯，現在，我們就直接進入會議主題，聊一聊各位手中都在跟哪些工程？進展如何？遇到什麼瓶頸？」
「我……」望著大家一個個捏著手中的那張A4紙炯炯發光的眼神，袁潤之想爭論，一時間卻發現自己不知道要爭論什麼。
李元祥激動地用手掌不停地掄著袁潤之瘦弱的後背，一巴下去，沒將袁潤之抽飛出去。
這個男人究竟想幹什麼？從昨晚就開始不正常，有事沒事衝著她笑，究竟是她眼花，還是他變花痴了。
李元祥是最後一個發言的，也是話最多的，在他最後一個字音落尾，袁潤之恰到好處地敲完了最後一個字。
劉進前說：「是啊，之之，別生在福中不知福了。哎，這個紀言則還真有兩把刷子，你看這個市婦幼新建住院部，我之前跑了很多次，只知道負責人是誰，一直見不到，他居然連人家的手機號都有。」
趙夜群半眯著眼睛，笑了笑：「之之，你又不聽話了，亂講話，該打！」
坐在桌上的趙夜群插嘴：「之之，你不知道李總的老婆就愛李總的強wwｗ.ｈetubｏok•ｃｏｍ•ｃｏｍ勁——有力——」一邊說著，還一邊做了幾個猥瑣的動作，擠眉弄眼。
她瞄了一眼身旁的紀言則，他的左手不停地在轉著筆，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用右手食指將一疊A4紙輕輕推在她的面前。
她對著他擠了一抹笑，拿起那疊紙，背過身，就翻了一記白眼。
都說搞工程建築的全是流氓，這話一點沒錯。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就算穿西裝打領帶，坐在高檔西餐廳內喝著那什麼18XX年的紅酒，那也絕對是假正經的流氓。
面對市場部同事們的追問，袁潤之傻呵呵地乾笑兩聲，心念：還好，他們不知道是因為她在工地昏倒而要舉行野外集訓，不然要被他們劈了。
市場部的人一個跟著一個，進了大會議室。
「……」
全公司，考勤最混亂的部門就是市場部。
「去你的。」
袁潤之進了市場部，望著滿屋子的人突然很不適應。
袁潤之瞪著眼睛，注視著他們面部的表情，一個個喜上眉梢，正為手中的「人民幣」而亢奮著。
「哦……」她轉身去擦白板。擦完之後，她回辦公室抱了筆電過來，剛要坐下，又聽紀言則道：「袁助理，麻煩你給每位同事倒一杯水。」
袁潤之感激涕零，反過來拍拍了趙夜群的肩頭，說：「小夜哥，你不知道我跟在桑總身後，早就練就了一身銅牆鐵壁的金剛不壞之身，這兩天的事對我來說不過是個小CASE。其實小夜哥更加期待的是他的屁股能腫到什麼時候吧？」
袁潤之倒水的同時，聽到那句「有錢才是王道」，不由得多看了他兩眼。哦，這傢伙在赤|裸裸的抄襲她阿姨的台詞。
迎面胖胖團團的，專攻市政工程，剛剛出差回來的李元祥，笑眯眯地向她走過來：「之之，他們說你調來市場部，我還不相信，沒想到桑總真捨得下放你，以後互相照應了。」
夏月菊走過來，拍了拍她的肩頭，說：「幹嘛不去啊？你看我一把年紀了，都想去玩玩呢，天天跑工地，跑得我一點激|情都沒有了，正好去和大自然親近親近。」
眼見袁潤之發完了，紀言則繼續他
和_圖_書的發言：「你們手中的工程信息，都是我之前跟進的，現在按你們分管的區域和範圍交給你們，跟的時候遇到什麼困難，儘管開口。十月之前會是裝修的一個高峰，大家一起努力，爭取全部拿下這些工程。」
可是紀言則再度開口：「還有一件事要宣布一下，時值盛夏，各位同仁跑工程的時候一定要注意避暑，不要像某位同事因為體力不支而昏倒。」言語間表露了萬分的貼。
靠！這傢伙居然可以將筆從五根手指間來回連續翻三圈。當年上學時，她起碼練了三個月，也不過才達到連續翻兩圈的境界……
「我都想把我兒子帶去了，剛好當出去旅遊。」
對於眾人一片贊同聲，紀言則十分滿意，於是又道：「好了，今天會議就到此結束，下次會議就下下周一照舊，散會。」
果真是有錢能使鬼推磨。
「什麼？！佔用周末？！周末我要帶我兒子去看畫展。」
她慢吞吞地走過去，剛要在紀言則的身邊坐下，那清朗的聲音再度響起：「袁助理，先把後面的白板擦一下，還有，待會會議紀錄由你負責。」
她吱吱唔唔半天，道：「我昨天昏倒了，我哪裡知道這些……」
紀言則繼續說道：「所以，為了提高大家的身體素質，我特向桑總申請了一次野外集訓，為期三天，時間定為下周五到下周日，地點是將軍山，請大家提前做好安排。」
袁潤之攤了攤手，傻笑兩聲：「人家是無辜的。」
「哈——」
袁潤之難以置信地看了她一眼，突然肩膀又被人用力一拍，是趙夜群，只聽他揚著眉，道：「我說之之啊，你是要多鍛煉鍛煉，瞧你這細胳膊細腿的，皮膚白得跟什麼似的，一看就是坐辦公室坐多了。跑市場的人怎麼能昏倒？人家紀總這麼做，一片苦心，都是為了你啊，瞧人家紀總多關心，多愛護你，那天還一路把你抱回來。」
袁潤之立即笑嘻嘻地說：「唉喲，趙總，論裝純情，我怎麼比得過你，你可是天天泡在大學里滋潤的很呢，前天還聽你侃那個傳說中師大的後山。」
袁潤之剛想在隔著紀言則幾個座位的位子上坐下，紀言ｈｔｔｐs://ｍ•ｈｅtｕｂoｏｋ.ｃｏｍ•ｃｏm則就衝著她淺淺一笑：「袁助理，這邊。」
紀言則說得幾句很實在的話，說到了市場部所有人的心坎里，得到一致的贊同。
另一位負責地材工程的小李說：「這傢伙絕對有一套，一來就給我們一人一個工程，才叫做不簡單。看看這些單子，這就是他媽的人民幣，要是他能一年四季不間斷地提供我們這些信息，老子願意天天去野外集訓。」
袁潤則合上筆電，偏過頭盯著紀言則，期待著他那兩片削薄的嘴唇吐出「散會」二字。
「噗——」
看筆電屏幕，專心會議紀要。
這傢伙就是故意的，一刻鐘都不讓她閑下來，害她想抬頭看看玻璃頂上的美景都不行。
本來是每周一早上開例會，但這次是新官上任，所以臨時通知，提前周五來一次例會，市場部一下子塞得滿滿的。
「集訓？什麼集訓？」
袁潤之一邊注意聽著各位同事的發言，一邊奮力地敲打著鍵盤。看著那屏幕滿滿的方塊字，上下滾動滑鼠，居然滿滿的二三十幾頁紙。她不得不佩服這些做市場的人，真TMD能侃，一個人說下來就TNND要一兩頁紙，而且還是她濃縮后的精華。
袁潤之蹲在飲水機前，一邊倒著水一邊咬著牙再次腹誹：當自己是官，還真擺起官威了。
市場部的人有一種不需要言語的默契。一年半前，在楊經理來之前有兩位經理只勝任了一個月就離開了桑氏集團。一位是MBA，一位是老江湖，兩位的離開當然要歸功於整個市場部，理由是MBA一天到晚喜歡用MBA參考書上那些框框條條讓大家做事，而自己從不幹實事；老江湖為人精明，無論誰彙報的事，他一率點頭，遇到不可行的時候，卻又推得一乾二淨，完全沒有一個當上司應當盡的責任。於是，大家齊心協力想方設法搞走他們，然後皆大歡喜，一起吃慶功宴。如果紀言則在市場部不能服眾，想必過不了多久，就準備著迎接市場部人的強力攻擊吧。
今天，他依舊還是一件白襯衫，白得耀目，白得刺眼。
從沒有記會議紀要打字打到手抽筋的，就連她同時開十多個窗口和別人聊天也https://m.hetubook.com.com不曾這樣，市場部的人太狠了。
整個會議室應合聲一片，可見士氣多昂揚。
「哦——」
全辦公室的人跟著鬨笑。
大夥還想再繼續逼問，這時一個清澈冷冽的聲音斷了所有話題：「九點到了，有什麼話會上說吧，都去會議室吧。」
「我沒出息，你他媽把手上的信息給我。」
「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兒。」
「那個姓紀的是不是吃飽了撐的，這大熱天的，是不是想把人搞死？我們每天累死累活的跑工地，提高什麼身體素質？！老子身體壯得跟頭牛似的。」
袁潤之嘟著嘴，鄙夷著他們，迅速將筆電收起，然後一聲不吭地離開大會議室。
她現在已經不敢抬頭，生怕又看到大伙兒一副有色曖昧的表情。
「我也聽說了，好像還要佔用周末。」
剎那間，所有人都噤了聲。
劉進前這一問題一拋出，整個市場部立即炸開了鍋，罵聲一片。
此話一出口，立即引來所有人唏噓，目光一致投向袁潤之。
袁潤之的話一出口，整個市場部呈現出各種迥異的笑聲。
她咬著牙，努力地倒抽一口氣。
空曠的會議室里不協調地響了幾聲笑聲。
袁潤之的雙眸四下瞟了又瞟，一個個佯裝看著自己手中的筆記本，臉上呈現出什麼都沒看見什麼也都沒聽見的表情。
大伙兒都知道趙夜群說得什麼意思，一個個鬨笑起來。
現在整個市場部的人全都被紀變態收買了，都反過來說她身體素質差。
袁潤之尷尬地傻笑兩聲，心中則是又將紀言則的祖宗十八代全部問候了一遍。
袁潤之握著滑鼠的手不小心地顫抖了一下。
「有沒看過電視上放的那些軍訓的節目，差不多就是那些吧。」
「哦……」她轉身走向牆角的飲水機。
趙夜群靠近袁潤之，摟住她的肩頭，跟著又壓低了聲音對所有人說：「要說屁股最腫的應該是坐在裏面的那位，他媽誰不知道那座位是猶坐針氈。你這兩天的遭遇，我們都聽說了，之之我同情你。」
「之之，你說吧，是不是有這麼一回事？」
李元祥掄起拳頭就給了趙夜群一拳，大著嗓門：「趙夜群，你他媽的就喜歡拿老子開涮。看老子不勒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