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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環·流光

作者:梨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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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第十章

現在得重新估算了,他們智商可不低,能想出用陰寒的牢獄折騰犯人,可不是一般人能想出來的。
他笑道:「那好啊,你告訴我你為什麼要去考狀元,大家兩不相欠。」
「也該是懲戒她的時候了,死了更好罷!就不會總干這些讓人頭痛的事。」
「哇,好恐怖!老鼠老鼠老鼠!」
是!不救!
哈哈,活該他摔跤啦,誰讓這傢伙這麼勢利!那地上的青苔,多年不見陽光,生長地鬱鬱蔥蔥,滑溜得緊,難怪摔起人來也是毫不含糊。
她偏過頭,一眼見著獄丞還沒離開,愣了一下,脫口便說出句讓他抓狂的話語兒:「咦,你怎麼還沒走啊?」
卻見這小子點點頭,很是認真地睜大了圓圓亮亮的眼眸,正色道:「我在書上經常看到,牢里關押的囚犯一般都是汪洋大盜。很多都是誤入牢房,但是都是響噹噹的漢子,正氣十足。我見你眉眼兒方正,額寬闊,想來一定是非常講義氣的好漢。這樣吧,我們結拜一下,你當我大哥,我做你小弟,這樣不就是榮辱與共,你就不用擔心我把你秘密說出去,怎麼樣呢!」
猛地抬起頭,小傢伙頭也不回,兀自上竄下跳地和個火燒眉毛的猴子似的,連聲嚷著:「嗚……幫我把蟑螂弄掉啦。老鼠,我最討厭老鼠啦!」
聽她這麼一說,龍逸大驚。
太后拉過只芷上下打量著,眉眼兒都笑開了朵花兒。「這般害羞的孩子,而且模樣也生的秀氣,哀家真是歡喜啊。」
有沒有搞錯?為什麼她運氣這麼差啊?嗚,這個人好可怕哦。一定是汪洋大盜,作惡多端。死了死了,她不玩了啦,她想回家好不好啊。
長孫皇后擰著眉,走了幾步到雪紗簾處,目光又落在窗外琉璃漢白玉的外殿,搖頭嘆息。
一聽這話兒,蔻太后一樂,嘴角不覺上揚起一個弧度。
他聽她這樣說,心裏好奇,再聽下去,卻是定力再好,也笑噴出來。
「媽媽呀……老鼠!」
長長的一段經歷,她說的風輕雲淡,龍逸卻聽得驚心動魄,竟不知眼前這麼個纖瘦的少年,居然有如此離奇的經歷。
心下狂濤駭浪,他沉默。
眉眼間一片怒色,氣魄大開大合,當真是雷霆萬鈞,把小宮女和小太監嚇了好大一跳,忙斂了聲息不敢多說半字。
心裏打了個大大的問好,龍逸啼笑皆非,也不知當初李世民到底如何選出這麼個少年狀元,竟拿著國事天下事,單一句「不好玩」打發過去。
說話間,這小鬼又撞到角落處,一把拉著眼前的人,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連聲求救:「幫我幫我!」
只芷握著手中那個還帶著手心溫熱的物體,心裏一陣空明:故意裝著撞她卻將一個莫名的東西塞在她手心的黑影……那個黑影並不是平凡一個小太監那麼簡單。
她這番話兒,義正嚴辭地說了出來,那麼一大長溜兒的歪理兒,虧她說得如此正經,龍逸當場笑噴,肚子里笑得打了無數個結兒。
驀地眸光一冷,俊美黑衣男子斜插入鬢的墨色修眉就這麼一挑,直把手下的奴才懼的聲音發顫。
一時也想不清到底是該揉揉被摔成兩半的屁股,還是該心痛一下她好不容易才難得乾淨一回的朝服。
如果有第二種辦法,他不希望「他」死。是的,不希望。
身在異鄉,可「他」,只是個半大的孩子呵。竟經歷了那般的事故,依然能笑著對他說出各種奇怪的論調來娛人娛己,能笑著和他議論自己該不該死這樣的問題。
「小鬼,你膽子倒是不小嘛!」
只芷依舊張著天真無邪的眼眸,清澈如水的眸中倒影出龍逸神色不定的粗獷面容,倒影出他一閃而過的殺機,她哪想到眼前的男子到底為什麼面色複雜。
「尹大人好歹暫住穆王府,如果被萬歲賜死在皇宮,對穆王爺您大概不是很好吧。」
這天殺的時空!搞什麼妖魔鬼怪亂七八糟呀!還有那天殺的皇帝!賜什麼亂七八糟妖魔鬼怪的破婚!忍不住在心裏大吼,小妮子「噌」的一下竄了起來。
被撞的頭暈腦漲,只芷晃蕩兩下,眼看著她撲通一下就要跌倒在地,小葉子趕緊上前兩步欲扶住她。
一個聲音冷笑著,如是問答。
真的不救她嗎?心裏有一個微弱的聲音在問,卻迅速被狂濤駭浪般的冷漠湮沒不復。救她幹什麼!自作聰明的傢伙,活該如此!
沒有任何關係,你憑什麼要為她付出那麼多?
「太后,尹大人才虛齡二九,面兒薄,哪比的上奴才們皮粗肉糙的不怕說呵。您這麼誇『他』,『他』可害羞著呢。」
饒是多大的背景,進去了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獄丞想著她大概還要賞點銀子啥的打通打通關係,也好在這大理寺獄混得開些,何曾想到這小鬼居然這樣不識時務,當下一張笑臉掛在臉上僵住了,訕訕笑了幾聲,支吾著蹦不出半句話。
只芷哪兒知道他到底打的什麼主意,口裡滿滿堵著,什麼也說不出來,連眼兒都無法瞪過去。
「大人,您沒事吧!」一陣小跑過來,非兒驚的花容失色。太后是把尹大人交付到她這裏,若有個什麼閃失,她怎麼和和_圖_書太后交代呵!
無奈嘆了口氣,小葉子反正也習慣了這樣的事兒,只提醒他:「太后已經歇息去了,她讓非兒帶您在皇宮四處看看呢。」
好奇的打量著眼前這英雄出少年的新科狀元,非兒滿心好奇。只有一個已經分不清主僕上下高低區別的小葉子吊著眼兒睨著她,道了句讓人噴血的話。
龍逸心念也在起伏。「他」,到底只是個半大的孩子,身為勇士的自己,真要聽雲崖格的命令殺了狀元尹遙雨嗎?
嗚!她不過就是怒氣沖沖地撞了李世民一句,說她不想娶稚清公主嘛,結果就要到這個鬼地方來。
果然是未開化的蠻荒啊!
「大人,您請。」微微做福,伸出皓白如雪的玉手,她如是道著。
「唔……」
這下兒,熱鬧了!

她可不是什麼乖乖牌的善良人士啊,不是早說過「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了嗎?怎麼最後還是……
現下,手底下的人兒全無防備,只要他手中微微用力,便是血濺三尺的事兒。正巧趕在子時,外面的獄丞小卒們都沒個警覺,他很容易就可混出大牢。
莫愁本是側耳聽著,忽然被那硬生生的一掌悶響驚出身冷汗,下意識步至茶几,三兩下倒好杯熱騰騰的茶水遞在長孫皇后的手裡。
心裏叫喚不休。
「那倒是,十七歲中狀元,古往今來倒是不多。本大人怎麼也算個響噹噹的人物!」
扯了扯只芷身後的衣角,小葉子在後面急的火燒眉毛般。大人呀,現在可不是您發愣的時候,太后和您說話,您好歹支吾個幾句呀!
獄丞被她的話噎住了,好半天緩過氣,頓時被這句話兒堵得啼笑皆非:「這些啊,您還是留著和聖上說吧。小的人單勢薄,可沒那好運見著萬歲爺兒。」
怕,不怕才怪!明明怕的要命,小妮子口上卻不肯服輸,齜牙咧嘴地想板出一副兇惡的面容,一本正經:「你的秘密被我揭穿了,你要殺人滅口,也是情理之中。」
嘿,人家到地牢的誰不一副苦臉兒,這位大人倒是有趣,不管自己到底什麼時候能出去,進來了第一個反應竟是有沒有筆墨。
此語一出,李穆俊美的面龐依舊冷漠成冰,背在身後的雙手卻倏地握緊成拳,心被揪緊,面容為何卻依然這樣漫不經心?
結結巴巴地看著龍逸,她只覺自己腦海中霍然衝上陣血氣,不知是驚是怒,等反應過來時,已口無遮攔地再次尖叫起來:「啊,有鬼啊……」
自從只芷觸怒龍顏,關押大理寺獄,李穆果然如那日所做的決定,沒和以往那樣覲見聖上,請求開恩。
小葉子和非兒同時額上掛了三條黑線,就這麼獃獃看著亂沒形象的小丫頭就這麼上竄下跳,張揚無比,一時瞠目結舌。
她怎的知道自己已動殺念?難道,她開始都是裝傻矇混自己?李世民的欽點的狀元果然非同小可,不動聲色竟知了自己的身份。
一聽這話兒,只芷愣了。「啊……」
他,還真的高估了這個不諳世事的少年狀元。也對,才十七歲的稚齡,若真是那般計謀卓越,又怎會落入大牢,觸怒龍顏。
手臂揮著揮著,只芷的話兒就說不出了,手心什麼時候多了個溫熱的物體,被牢牢塞在手裡。
支吾了一下,只芷終於鼓足勇氣,轉頭問向小葉子:「剛才太後走的時候,我有沒有行禮?」
「可惡!個子高,了不起嗎!我還沒長大,我長大了會比你還高的!」書上說了,女生一般個子會長到二十二歲呢,她今年才十七歲呢。
「朝廷命官,哪能說死就死!」
嘿嘿,這可是殺人不眨眼的大俠呢,多看看,以後回現代,她也好端起架子好生炫耀一下,自己也是見過世面的人!
京城的消息流傳的速度非同一般,很快整個皇城鋪天蓋地散播出各種各樣的小道消息。流言傳到王府相府,由著那些與王宮交往密切的命婦們傳到長孫皇后耳中,事情已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眼神陡然一變,小傢伙忽然似想到什麼一樣,眼睛倏地亮了起來,拉著龍逸的衣袖就嚷了起來:「這樣吧,我告訴你,我為什麼要考科舉,你別總想著殺我了,好不好?」
這廂只芷兀自想著,她知道自己偶爾會犯點兒迷糊,但是不過一個時辰前見過的人兒,那麼快就被她遺忘,這在以往卻是從來不曾有過的事。
龍逸被她打量得有些心煩,擰小雞似的擰起她的衣領,抓著她往旁邊一放,自己雙手抱著後腦勺向牆角靠著,閉緊了眼,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她對起了話。
龍逸一愣,旋即失笑:這傢伙,還不知道自己想殺「他」吧。
小妮子哪兒知道他到底想著什麼,見他坐到一邊,微微愣了下,然後也屁顛屁顛地跑了過去,隨時保持好奇心態。
夜寒,陰涼的氣息刺入骨髓。
他心裏那個惱啊,恨不得把眼前這笑容燦爛的小鬼生吞活剝,一時無語,只好乾笑著退了下去。
在場眾人各懷心思,一時無語。
挑眉。「有話快說!本王討厭吞吞吐吐的人!」
「遙雨那孩子,才氣逼人,只可惜不過十七稚齡,終褪不https://m.hetubook.com.com去個孩童心性,加上做事莽撞,行動多不經思考,在這皇宮難成大業。許是十年後,心性定下,未必不能成就一番事業。」
屋頂上也不知什麼東西,被巨分貝的音波一震,稀稀拉拉掉下些蟑螂、潮濕蟲。只芷進來時沒有發現,這會兒終於看清了那些無辜地在自己身上翻滾的小東西,當下眼睛瞪得比燈泡還大了。
「快說啦,答應我啦,這樣你也有我的秘密了,大家兩不相欠,你就沒理由殺我了哦。」小傢伙近乎耍賴地纏著他。
獄丞完全額頭上不由冒出三條黑線,心裏犯起了嘀咕:這這這……這尹大人,可真是大言不慚啊。
非兒是蔻太后最為寵溺的一名宮女,平時萬不肯借給他人去支使一分半下,此遭竟讓她帶只芷四處觀看一下皇宮景緻,這樣的殊榮,文武百官中可謂是從沒有過。單此一舉,也可以看出蔻太后對新科狀元尹只芷是何等的恩寵。
如此的話,真是冷的讓人心裏寒涼,但是李穆說出這樣的話,小奴才才一點也不覺奇怪。穆王爺的仁慈,是做給那些不知實情的人看的。
眼前的少年,真的很讓他心驚啊。
天氣很好,可小葉子和非兒頭頂烏雲籠罩,「呱呱」烏鴉飛過撒下一長串叫聲。
眼前依然是白髮老者慈和的模樣,她記得他很慈和,但是具體的樣貌卻為何淡忘了?不解中,依稀想起老者道:
說著,小傢伙根據就近原則,一屁股坐到地上,眼兒再沒往那邊掃去。
「啪」的一聲,長孫皇后的手拍在窗格上,驚起窗外幾隻翠綠鵝黃的鳥兒,撲簌著翅膀撒下一串脆鳴越飛越遠。
旁邊隨侍的宮女莫愁,忙接過她手中的玉盞,細細用月白色的綢絹小心擦去痕迹,放在紅絨盒子中,然後退到一邊交給小丫鬟們收拾去,側著耳來聽長孫皇后與相府夫人的對話。
正想著,身邊傳來小葉子的聲音。「大人。」
被小葉子一拉一扯的驀然回神,只芷茫然抬頭。
只芷當下愣住,啊……剛才她在說什麼?
「啊,鬼啊!」驀地尖叫起來,只芷火燒眉毛似的一下就從地上跳了起來,團團轉了幾圈,發現角落處卧著的老者,不是什麼鬼啊怪啊的,不由訕笑著繼續坐了下來。
「掛?」龍逸面色一異。
旁邊的小葉子可不管她到底在想什麼,只鬆一口氣。他可是明白尹大人讓人崩潰的水平。只要「他」不說話,那叫什麼都好,一說話就泄底,沒懸念的事兒!
「啊。」一聲悶哼,龍逸鬆開手,一眼見著身穿寬大囚衣的少年狀元,面色蒼白如紙,嘴唇微微顫抖著,臉色分不清情緒的看著自己。
陰寒的氣息迎面撲來,她張開眸,狠狠瞪了眼角落裡那老人一眼,撇著嘴嚷嚷:「老頭兒,你很吵呢。」
「什麼?」手中的白玉雕花盞忽然顫了一下,長孫皇后輕鎖眉峰,柔美的面容上看不出情緒的波動。
只是這次,狀元尹遙雨頂撞龍顏的事兒,傳得實在太快,快得讓人來不及反應。等調侃的調兒都流傳出來時,凌若水這才獲准入宮。
隨玉落唐朝……
只芷在後面一把蒙住了自己的眼睛,搖著頭非常同情地嘀咕起來:「就讓你小心了吧,哎,不聽了吧!吃虧了吧!」
額頭上三條黑線,這個……到底是在誇她還是在損她呀?嗚……孩子,她都十七歲了呀!
支吾了幾聲,只芷眼睛瞥過小葉子,示意他好歹說上幾句、先解解燃眉之急。好在那小太監生性機靈,當下清清脆脆的道了。
只芷搖搖頭,沒瞧見他尷尬的模樣,依舊沒心沒肺地喋喋不休:「哎,像本大人這麼聰明的人啊,可不多見了呢。」
你是她什麼人?
「唔……叫我嗎?」
「小葉子!」
「狀元爺兒別這麼想啊。要知道聖上還是很器重您的,小人做了二十來年的獄丞,可沒見過您這麼年輕的狀元呢。」
幽暗的一豆青燈,明明滅滅襯得整個地牢里說不出的陰森,一陣咳嗽后,幾聲冷笑從角落傳來,帶著說不出的譏誚意味。
嗚嗚嗚……
凌若水不知道狀元乃是皇后引薦,但看她護著尹狀元的模樣,也曉得那少年得意的狀元爺兒,雖不討聖上歡喜,畢竟得了娘娘的恩寵,何況太后那兒也是相當欣賞他的,但這次可不是娘娘和太后說了算的。
沒有人叫她姐姐,誰見著她,不都恭恭敬敬喚一聲「皇後娘娘」,連下棋都下得端端正正。只有「他」,從來不把她當什麼高高在上的人物,敢一子必爭地在棋局上贏她,「他」一顰一笑無不發自內心。這在早已被勾心鬥角渾濁不堪的皇宮,是多麼地難能可貴。
說話間,小丫頭三兩下爬了起來,一把將自己身上的外套丟在角落裡那個看來髒亂不堪的老者身上,低聲咕噥:「熱死了!」
正胡思亂想的空兒,腳邊忽然傳來「咯吱咯吱」的碎響。彷彿是刀片滑過玻璃的聲音,「砉砉」又如刮骨,聽得人牙齒髮酸。
掏著耳朵看向身前身形高大的男子,只芷瞠目結舌,連面色都變了好幾變:「 你你你,你不是老頭兒嗎?怎怎怎和_圖_書……怎麼……」
「奴才在!」戰戰兢兢的答了。
一臉慈和的看著她,太后的目光稍許期待。「尹狀元,你以為如何呢?」
這不是意外!
抬頭,她迷迷糊糊的應著。再次把走神的功夫發揮到極致!
「你還會在意這些嗎?」
龍逸失聲大笑,這一笑,竟沒掩藏本來的聲音,渾厚的笑聲一波波傳出,震得只芷耳朵生痛生痛。
獄丞當她要說出什麼樣的感悟,正洗耳恭聽,就見這小鬼巴巴望著自己,雙手合十做崇拜狀:「那你幫我給皇帝帶個信兒吧,就說我後悔了,我不該頂撞他老人家。」
只芷在夜間凍醒過來,揉著惺忪的睡眼,剛打了個呵欠,一件外套就從她的肩頭滑落在地。小傢伙愣了愣,看看角落處那個只穿了單薄衣衫的老者影子,隨即一股怒火衝上心頭。
原本古波不驚的心,忽然被擾亂。剩下的,只有大片大片濃艷如曼陀羅花綻放心底的牽挂,理還亂。
「唔……其實我有個問題想問一下你……」
眼前,湘裙黃帶的少女巧笑倩兮。
雖然有點惡狠狠地,但是小丫頭還是揀起了滑落在地的外套,輕手輕腳地為老人披了,自己冷得只往手上呵熱氣,怎麼也想不通自己到底在想什麼的。
他把自己關在了竹林的書房中,整三日不曾出門。侍侯的小廝每日清晨將一天的飯菜用食盒裝好放在竹林中一個特定的地點,但往往食盒裡的飯菜一點也沒有動,於是每日繼續撤換新的飯菜。
只芷連忙解釋:「掛,就是死的意思。你當我已經死了好不好。英雄大哥啊,大家都不容易,我也不知道你為什麼要易容跑到大牢里,可我們生平又無仇恨,你就當我死了,這不挺好的嗎?」
不過,現在她卻全無食慾,一心只想著在入宮時遇見的那個樣貌道骨仙風的老者。
龍逸只知道狀元爺尹遙雨何等聰明,竟讓雲崖格遣出了自己來暗殺,哪裡想到目標是這麼個孩子氣未褪的小小少年,當下心中又生不忍,按住心下忽生的一絲好感,他粗粗的嗓音「哈哈」大笑。
「尹大人在皇宮鬧事?」
只可惜,他的動作慢了點,只芷「砰」的一聲就跌坐在地上,哀嚎聲隨即揚起。
遞過宮裡人關照著要照顧尹大人的那件披風,獄丞尷尬作答:「這可比不上大人您的狀元府,湊合著住了吧。」
一轉身,還不等反應,就聽著身後尹只芷大大咧咧的聲音口無遮攔地嚷了起來:「小心小心,別摔著啊。」
長孫皇后舒了眉,漫聲道:「本宮並非是怕龍顏大怒,降下大懲。只是擔心,大理寺獄說得好聽,關押著高官重位之員,說白了卻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兒。」
沉默。
那她後悔了好不好?
話音剛落,獄丞結合與之相處的點滴,下意識就湧上了種極為不好的預感,不等反應,只聽「砰咚」一聲巨響,某剛才還巴巴指望著些銀兩的獄丞,當下端端正正跌了個狗吃屎。
今天,不是動手的時候。擱一擱,再擱一擱吧!明日,必教這小鬼人頭落地!暗暗在心裏為自己不動聲色找了個理由,龍逸狠厲的眸光淡了下去。
神經粗粗的她,正是害怕的空兒,根本沒發現手中抓著的手臂,粗壯有力,哪還似個風燭殘年的老者手臂。
直覺中,她忽然間有種不好的預感。
這一幕,可把小葉子驚了身冷汗,慌忙上前詢問:「啊……尹大人,您沒事吧~」
只芷撇著嘴,這才細細把自己丟失的古玉被進貢皇宮的事兒從頭到尾說了出來,但是中間自然省略去自己因為通靈古玉所以穿越到這個朝代的事情,只說失去了古玉,等於丟失了信物,無法回家。
「媽媽呀……幫我弄掉弄掉,蟑螂啊!」上竄下跳地滿屋子跑著幾十圈,殺豬似的慘叫不絕於耳。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有通靈古玉,她就能回到現代。那時候,皇帝老兒再降個十萬八千個罪在她頭上也不怕了。
剛才小太監撞上她,然後匆匆離去,他把那溫熱的物體藉著那動作交給自己,是想掩人耳目,所以一切的一切不是意外。
就見個身量纖瘦的少年,石化半晌,然後發出一陣陣貫穿雲霄的恐怖尖叫。然後也不管角落裡卧著的到底是老人還是什麼人,淚眼汪汪地一把抓住別人的手,大聲哭了起來。
這廂,只芷被打入大理寺獄,根本不知等待自己的將會是怎樣的兇險。
「有什麼好笑的,還笑!沒人和你比大牙啊!」只芷氣得蹦了起來,用力蹦,再用力蹦,可是連龍逸的下巴還沒蹦到,小傢伙就被徹底激怒了。
「小鬼!你不怕我心情不好,殺你泄氣?」
小丫頭完全忘記自己原本應該害怕此人的,興緻勃勃地竄了過去,坐下,細細打量著眼前身高異於常人的大傢伙。
是囚犯呢!那就是壞人嘍。可是,他是老人呢。
想起那個笑容燦爛的孩子,第一次見著自己,並未和其他人那樣,或誠惶誠恐、或諂媚奴顏,只是脆生生地喚著:「神仙姐姐。」
「你到底是男人還是女人啊,連個蟑螂都怕,也不知道你是怎麼考中狀元的!」
「就在半個時辰https://www•hetubook.com.com之前。本來是蔻太后召大人入宮一敘,聽宮女太監們說了,太后很是高興,只沒想到最後大人離開太后的宮殿後,居然跑到萬歲的書房大鬧起來。和大人平時的作風很不相符,不知是什麼原因讓大人那般發怒。」
用力搓了搓凍得發麻的手臂,小妮子恨不得自己渾身沒了知覺,也總比冷著好啊。
哎,那就是說不行嘍。小隻芷耷拉著小腦袋,臉色黯了下來,低聲咕噥:「如果真能帶信,我倒希望你能幫我帶信給皇後娘娘?我想和她說聲對不起,承蒙關照,我卻這麼不爭氣,總是給她闖禍。」
唔,不氣不氣,沒必要和個可惡的大塊頭兒生氣。
手心的東西依稀能辨出隱隱灼人的溫度,旁邊是小宮女和小太監驚惶失措的扶著她、為她拍去身上撲撲塵埃。
頓了頓,她表情嚴肅,正氣凜然地問獄丞:「請問,有沒有筆墨啊?我想寫字。」
沒有任何關係。
不能不說只芷造事的本領絕非一般,只半個時辰左右,此事已傳至穆王府。
手心捏著剛才在地上揀到的那枚石狀物體,龍逸心裏想著自己的任務,又見他如此兒戲,心裏沉沉,頓時沒了玩笑的興緻,坐到一邊,不再言語。
粗話、髒話……來不及反應一貫溫和、偶爾烏龍的尹大人第一次說出這麼不雅的字,小太監戰戰兢兢。
應該是不衝突的,其實她也很明事理的呢!不會衝撞聖顏!不過,她沒敢說出來,這些話兒心裏嘀咕幾聲就夠了,說出來絕對被小葉子嘲笑死了。
「小鬼!當狀元好嗎?」
淚眼朦朧地看著身上的蟑螂被他中指一彈,立刻敗北不知飛到哪個角落,小妮子心裏頗不服氣,死鴨子嘴硬想也不想地就回了一句:「我聰明,自然能考中嘍!」
殺,是不殺?
他的眼神中漸漸凝聚出一點寒星似的光芒,竟使得那張臉,分外的堅毅。精光四射的眼神,有了攝人的力度。
正當他開口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就見少年雙手插腰,一副嚴肅的表情緊緊地盯著自己,破口大罵:「可惡,不想讓我叫我不叫就是了,堵我嘴幹什麼啊!你知不知道這是會死人的啊!」
「尹遙雨。」一聲試探性的輕呼。
「噝」地倒抽口冷氣,小妮子用力跺了跺腳,悶悶的腳步聲在牢獄里顯得極是空曠。掃一眼仍在熟睡的老者,她放輕了腳步忍住寒凍,心裏直犯嘀咕。
「回王爺,是的!」
看著她單薄的影子,龍逸目光燦亮地彷彿夜幕中最寒厲的一枚遠星,亮得驚人,逼出令人無法直視的寒意。
獄丞一愣,心中頓時對她起了股崇敬之情。
一把捂住她未出口的尖叫,龍逸面色古怪,用眼睛惡狠狠地瞪著手底下的少年。不過須臾,心裏已轉了好幾個心思。
嘿,她怎麼說也算是人才啊!聽到這話兒,小妮子面色一掃剛才的低落,眉眼兒閃爍著晶亮的光芒,囂狂無比大聲嚷嚷起來。
至於尹只芷,觸怒龍顏的後果是生是死,誰有知道呢!畢竟李穆已經給過她一個機會,討好了太后至少可以躲過賜婚一條,誰又曉她居然一波未平,繼而興起另一波!
聽這意思,就是沒有。遲疑半晌,小隻芷咬緊唇,好半天,才抬起頭,一臉無奈地嘆了口氣:「罷罷罷。」
「可惡!連句道歉的話兒也不說,太過分了!」倏地跳了起來,揮舞著沒啥勁道的小拳頭,小丫頭一百萬個不高興。
凌若水在旁邊見了莫愁遞來的眼神,忙斂容勸慰:「是啊,娘娘莫要擱心,尹狀元乃我大唐第一才子,文曲星轉世,必是福大命大,請娘娘寬心。」
底下伏跪在地的奴才手腳發軟,平時的小王爺雖然冷,但是冷的讓人心裏有濃濃無生望的感覺,卻不曾有過。
小妮子心裏好奇,一把抓起了腳邊那個毛茸茸的不知名兒物體,愣了片刻。隨即一陣帶著哭腔、殺豬似的尖叫貫穿雲霄:
「什麼時候的事?」漠然的話語,似乎是不相關的簡單一句問候,稟報的人卻渾身一個冷顫,只覺寒風徹骨。
「狀元啊?其實也沒啥好玩的。」小丫頭聳聳肩,一副如果可以選擇,我才不喜歡當什麼狀元的模樣。
「命運的齒輪已然輾轉,血魔少年即將蘇醒。打開時空之門的少女,請拯救沉淪魔界的血眸少年……」
眼前錯落的擺放著各式各樣的點心與茶飲,只芷抬頭,目光古怪的看著眼前面容慈和的華髮貴婦人,心中有點莫名。
乖巧的笑著,只芷安安靜靜。依然在想宮門外所遇的那個奇怪的老者,他的模樣她已經記不清了,真是一個奇怪的事兒。
龍逸這才明白她原來想的竟然是他開始的戲言,不由忍俊不禁。
龍逸終是不忍,伸出手,三兩下彈掉她身上爬著的那個鬍鬚高昂,彷彿是打了勝仗的將軍一樣的蟑螂,忍不住有點火大。
只芷剛想打開看看,回頭一眼看著小葉子和非兒正憂心忡忡地看著自己,心中赫然一動,腦海中,一個大胆的念頭蹦了出來:
有點莫名的感覺,他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為什麼她一句也沒聽懂?還有他說的血魔,到底是什麼?
「啊……好痛!」
這地https://www.hetubook.com.com兒寒氣逼人,她卻說著「熱死了」,真不知道她的神經是怎麼長的。
「既然不好玩,為什麼要考科舉?」他心下大奇。
倏地起身,掩卷,李穆冷漠的笑。
頗帶點懵懂的感覺。太后……她召自己入宮就是為了這個。
一進牢獄,陰潮的氣息迎面撲來,裏面灰敗不堪,只有個身穿單薄囚衣的老者。只芷瞪大黑白分明的眼眸,隨意掃了眼設施簡陋的地牢,一臉不可置信。
獄丞氣黑了張臉,怒氣沖沖摔門而去。
想起當初在現代讀書時,姐姐紫影總喜歡借來一大堆小說,然後躲在被子里看。她無意也看過幾本,貌似得出個結論,古人都是智商極低的一群人啊。
忽然啞然,心裏猛地被人一撞,窒息的感覺。依然冷漠的面容不見情緒,但是眸底卻閃爍著不定的寒芒。
地上跪著那奴才知道他的意思,明白再勸也沒用了。小王爺已經決定不管尹大人的死活,再多人勸也沒辦法。
非兒不滿的嘀咕著,與小葉子一人一邊的把只芷扶了起來。美眸冒火,相當的不滿那一溜煙兒閃得沒影兒的傢伙撞了大人,連句話兒也沒說就閃過。
憋著笑意,他板著臉嚇唬只芷:「我可不是什麼好漢。」
然,手心觸碰到的溫度帶著駭人的冰涼,和自己掌心的滾燙全不相同。想起剛才小傢伙自己凍得夠戧,卻擔心他假扮的老人,把自己的衣服披在他身上的情形。龍逸心中一凝,面色漸漸起伏不定。
「真是的!哪個宮的太監呵!做事莽莽撞撞的,也不知是誰管的!」
繼續默然,沒有答話,只斂了眸,轉身回到書房。
相府夫人凌若水,御封二品正夫人。模樣生的俊俏,人也機靈,難怪命婦無數,惟獨這凌若水單單入了長孫皇后的法眼,像宮廷外那些個不便知道的消息,她總能在第一時間得到消息,然後告知長孫皇后。
「你聰明?」龍逸顯然不信,上上下下打量著她,滿臉好笑。
「帶我去找萬歲!我要和他論論理!憑什麼他說賜婚就賜婚呀!那我算個屁?!」清明的眸子一片怒色湮沒純凈的墨黑。
那奴才心下越發的懼。小王爺對尹大人,似乎有點不同,具體怎麼不同,那奴才也說不清,只隱隱如是覺得。或許……是錯覺吧……
這,這就是所謂的狀元爺,太后恩寵的尹大人嗎?真是讓人吃驚。
好玩?
老頭兒!真是的!
戰戰兢兢,雖然不想開口,但是沒有辦法。
一隻手,悄無聲息把她掉落地上的那個奇怪石頭揀了起來。
「尹狀元屢屢頂撞龍顏的事兒,早教那些嘴碎的茶館小卒們紛紛揚揚議論開了,還編了首調兒調侃呢,民間的傳言很是難聽。」
不過,小妮子再不濟,聽多了小葉子所說那些官場事兒,心裏也算有點譜。當真是長進了,知道就算是再懷疑,也不能當面反駁萬歲呀、太后呀、娘娘呀什麼的。
結結巴巴地說著,只見她嘴唇發青、面色發白,普通清秀的小臉兒寫滿著驚惶,只要再多一點點打擊,她就可以立刻暈倒。
「我就住這兒?」
嗚……好冷啊……
「娘娘莫怒,尹狀元雖脾性怪異,但畢竟無甚大錯,聖上是個明主兒,不會單聽了市井流言便處了尹狀元的罪兒!」
春和景明,御花園呈現出百花齊放、爭奇鬥豔的美景,絢爛的顏色,交錯鑲點著滿園春光,風蝶雲引,美不勝收。
只芷怒目瞪去,手指點在他厚實的胸膛上,意志躊躇:「我看起來難道不像聰明人嗎?」
正跑得氣喘吁吁只差沒淚流滿面時,忽然一枚石頭似的東西掉落地面,發出清脆的一聲金石相擊聲。
「王爺……」
一聲低笑傳來過來,老頭兒果然不再說話。神經大條如只芷,根本沒發現,黑暗中,一雙點漆似懷著濃濃殺意的寒眸,驀地合上了。
不過,氣歸氣,大家似乎都沒看清小太監的模樣,就算要找人也沒辦法了。
嗚……小葉子怎麼能那麼說她呢!她不是不在意啦!只是真的在想那個奇怪的老者到底想對她表達出一個什麼樣的意思,才走了一下下的神嘛。
從何時起,他心中的冷漠與冰冷居然越發的強烈,強烈到他無法控制的地步。不願多想,李穆冷聲問。
徹底崩潰。
正想的雲里霧裡的時候,小妮子身體忽然被撞了一下,一個黑影與她擦身而過,忽然匆匆離去。
那一喚,從心底湧上很柔很柔的一種感情。
遲疑的拈起個形狀討巧、顏色艷澤的點心,唔……這個,應該能吃吧。糕點做到這個地步實在不容易,簡直是藝術品呵。
一聽這話兒,只芷腿開始發軟,嗚,不會那麼慘吧。小傢伙涎著臉,討好地巴結上去,這邊連連道著:「那你就當我已經掛了吧,嘿嘿,這總可以吧。」
遞去沓絹帛,凌若水憂心忡忡:「這流言傳得快,聖上那裡有專門的人兒打聽民間消息,這會兒定是已經知道了民間對尹狀元的看法,這次可不是小懲可以平息,臣妾以為萬歲定會嚴懲狀元以振朝綱。」
眼前這個冷酷到極點的男子,才應該是小王爺真正的面目吧。
非兒大奇:「難道大人連自己做了些什麼都記不清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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