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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殤

作者:梨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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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辟邪宮 2

第一章 辟邪宮

2

再次感嘆,失憶之前,我果然有極粗大的神經,對方從頭髮絲到腳尖,渾身上上下下無一處不明擺昭示著「不好惹」,就這樣,失憶之前的我居然還敢去觸逆鱗,希望蘇慕水不要記恨。
當時,蘇慕水放下正在看著的一卷書,鳳眸一挑,聲音清清冷冷:「你隨他去,他的火靈芝在我手中,自然不可能還回去了。有本事就有了精神以後再來搶,不過要先掂量掂量自個兒的能耐。」
這算不算是神功大成?
而若是一個妖,想要成仙,經歷的磨難就非同小可。
原來,那少年便是燕知——他先前說的那人。
辟邪宮是蘇慕水的宮殿,雖然他是個神君,辟邪宮卻很奇怪地位於妖界。如果宮中侍女不是上界仙子,我幾乎以為這是哪位大妖的居所。在妖界需要處處小心。失憶之前,我或許有「稱雄稱霸」的抱負,失憶以後,這樣的念頭早就煙消雲散。妖界以強為尊,即便處在辟邪宮,萬一背運遇著個閑逛到附近的大妖,沒被逮住採補了就算我運氣。對妖界的採補,我一直敬畏有加。這種弱肉強食的地兒,果然不是懶散如我所能習慣的。
他面色一悅,揮袖間竹壁恢複原樣。
我偷偷摸摸從床上翻身而起,不等出門,就聽他淡聲問道:「醒了?」
流碧拍案而起,不服地瞪著徹歌:「我有什麼不好,我這德行怎麼了?」
我知道了我與蘇慕水的賭,其實很簡單。我贏了,入主蘇慕水的辟邪宮,從此辟邪宮由我稱霸,蘇慕水絕沒半分怨言hetubook.com.com。我若輸了,哪遠滾哪兒。這是目睹一切的小妖們說的我的原話。
我好不容易救醒他,他卻不吃不喝,我急得焦頭爛額。
佛說,度過三次天劫的大妖,便可位列仙班。我見識過一次天劫,偌大的火球從九天砸下,「咻咻」落地,明艷火光耀得天地間一片光亮。我心臟「撲通、撲通」跳得劇烈,心驚膽戰地捂著嘴巴,眼見著躲過火球的小妖又迎來了刺眼天雷,「撲通」一聲,很沒種地昏了過去。我想,如果沒有精闢的術法護身,恐怕除了天生霸道的龍子,連上仙都無法經著那麼一下。單隻是夔皮大鼓敲成錯落的節奏,化作滾雷落下,就能讓人氣血翻湧,心神大亂。
再後來,我從小妖們口中,漸漸拼湊出我失憶前的事。
如果讓現在的我對蘇慕水說這麼囂張的話,還不如讓我直接吃十碗擔擔麵,寧願撐死也不願領教蘇慕水的微笑,那分明是笑裡藏刀的最佳典範。
比如,我想賞花,蘇慕水眼皮不抬,淡淡一句:「別動那個,它是食妖花。」原本開得燦爛的火紅花朵立刻瑟縮地褪盡顏色,含苞不放。我想交友,蘇慕水微微一笑,遊盪在辟邪宮周圍的眾妖立刻噤若寒蟬。就聽蘇慕水漫不經心地道:「這些妖雖是一個個斂了原形,變作花草木靈,但身上的血腥味八百裡外都能聞到。」眾妖面色慘白,紛紛化作五色斑斕的光束,四處逃散。偶爾走夜路,我都能倒霉地遇上打牙祭的惡妖。
他總是m•hetubook.com•com站在庭院外,很少進來,春光恁好,流光肆舞,端端個儒雅男子,一身卻如披冰雪。他看著我的目光總是欲言又止,似嘲諷,又似憐憫,彷彿在看碌碌無為的螻蟻。那目光,看得我后襟一陣陣躥寒。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地過,除了辟邪宮的吃食讓人鬱悶,一切都很好。燕知好幾次想來找我,還沒進門,就被蘇慕水拐走了,沒人打擾,我樂得清閑。
旁邊的小妖們嚷嚷:「甭和他吵,快數,你數了大半天了,數完了挪個地兒,大夥還等著搓麻!」
這些侍童,都是在我隨蘇慕水回辟邪宮的途中招來的,一個個頗有些道行。他們原本不願跟我來,可是,一聽是辟邪宮,縱是冷冰冰的一張臉都換作了春光明媚,親熱得緊。我這才知道辟邪宮的名號,還有這等作用。
春去冬來,光陰似箭。天下靈氣,數辟邪宮最盛,在這兒修習術法事半功倍。很快,我得意地發現,出門時再沒哪個妖怪不長眼地來招惹我。食妖花退縮到一邊,那些血腥濃烈的大妖,我一眼就可以看破他們的原形。
到處都是危險,到處都是禁忌。
頓了頓,又聽他淡聲道:「你既是贏了,我自不會為難你。」
徹歌向來瞧不起他那孔方兄附身的模樣,當即橫他一眼,嫌棄地看著他身前小山似的銅板,冷笑:「咱們燕非可是正經姑娘,和你一個德行可就完了。」
我心下疑慮重重,他說的事我一概不知,為免露餡,索性閉了嘴,高深莫測地hetubook•com•com微笑。
為了不被大妖採補入肚腹,小妖我開始挖掘自身潛力,學習妖法。
宮中的小妖——流碧,疑惑地問我:「燕非,你該不會欠慕水公子銀錢吧?如果真欠了,還是別拖了。早還也是還,晚還也是還,被他這麼盯著,大伙兒都不好過。」他瞥了蘇慕水一眼,又被眼前小山似的堆起的燦亮銅板勾住了魂,低頭繼續數他的銅板。
此時,我尚且不知,我不是人,也不是神,我是妖——石妖。燕知不是男子,她是我燕非唯一的妹妹,難怪會一見如故,原來冥冥中自有緣法。
一聲銅板被推到地上的聲音,打斷了我的回憶。
從凡間到辟邪宮的一路上,蘇慕水身後原本只有我和燕知兩個拖油瓶。但是,在我萬事好奇的狀況下,迅速發展成一溜兒的拖油瓶。我惹事的本事不小,那些小妖願意跟我,蘇慕水不反對,我自然帶到辟邪宮嘍。
蘇慕水只用一招,就險些取了徹歌的一條小命。
然而第二次醒來以後,看見的依然是那個清俊男子——現在我知道了他的全名,蘇慕水。
他一言不發,水袖垂落,虛劃一圈,小小的竹屋似乎籠罩在清澈如水的光華里。強光下,我慌忙閉緊了眼,再睜開時,竹屋一壁竟然化作了一片水波蕩漾。水光盈盈的牆壁上,顯出一個水嫩可愛的少年,正張著烏亮的眸子,嘴巴一張一合,似乎在和一隻白鶴在說話。
有種做賊被抓的感覺,我窒了窒,含含糊糊:「原也沒睡沉,他呢?」我問的是小白兔hetubook.com.com,在這人生地不熟的時候,有稻草自然要抓緊。
偶爾,蘇慕水來看我幾次。
我看到他,就忍不住想起與他相識的一幕幕。這小妖性子太烈,沾上就焚天毀地的那種。他若認準了一件事,不由分說,不是形神俱滅絕不放棄。這樣的性子,給我的印象太深了。徹歌的原身是菩提山下的護寶靈妖,蘇慕水摘了他守的火靈芝,他發現后狂性大發,兇狠地追了我們數十座山。追上以後,使出十八般武藝疾攻蘇慕水。可惜即便是戰力不凡的護寶靈妖,也傷不了神君一分一毫。
矮桌一方,竹枝抽葉。蘇慕水不看我,修長的手指拈著枚棋子,光滑可鑒的石桌上黑白對壘,棋局中激蕩出濃烈硝煙,令人見之心顫。好局,好棋!他難道都沒有其餘要做的事兒?我兩次醒來,第一眼看見的人都是他。是他太閑還是我醒得不是時候?最最重要的是,為什麼他能在我閨房待著?我和他到底是什麼關係?
回想當年「收妖路」,烏龍迭起。第一個遇見的便是流碧。入鬧市的時候,流碧還是金庫邊的一隻小妖,他看見我用銅板買包子,露出錦囊中黃燦燦的銅板,立刻就痴迷了。於是擦著口水一路跟來,不知不覺走了數天,等他回過神,早已是離家萬里。說起來,小流碧的確沒有別的愛好,不過就是喜歡把一錠錠金元寶換成一弔吊銅板,然後被小山似的銅板包圍著,在裏面幸福地數著錢。所謂流碧開口,絕不離錢。
他似在自嘲,連聲音都低了低:「不過是個賭,燕知竟https://m.hetubook.com.com為你去求白鶴仙君。他到底與你最親,這賭我認輸。」
一聽這話,我額上迅速淌下一滴冷汗,瞅了瞅徹歌,又看看蘇慕水,妖和神怎麼打?這不明擺的雞蛋碰石頭?我以為徹歌會放棄,可是他死灰似的眼眸中忽然又燃起了熊熊烈焰,一如他從菩提山追到乾昧山,與蘇慕水作戰的那一刻。從此,他跟我到了辟邪宮。然後,一晃就已經是好幾個寒暑。
可是,不等我志足意滿揚眉吐氣,就見陪我出行的仙婢們擋在我面前,揮袖間替我消滅無數擋路魑魅,讓我明白了妖與仙的區別——這區別,不是一條水溝所能跨越的,那分明是東海最大的海溝。仙婢已然如此厲害,蘇慕水的力量就更加莫測。我漸漸知道,蘇慕水與我們這些小妖可不同,他是辟邪,龍的子嗣,一出世便已位列仙班,擁有著不可摧毀的強大體魄與靈力。
人鶴豈能對答,我莫是在做夢?手指顫巍巍地抓住床外凸起的某樣東西,涼冰冰的,若是做夢,砸在頭上應該會痛。不等拿起,蘇慕水卻忽地回頭,目光燦亮奪人,閃爍著莫名寒光,我嚇得吞了吞口水,不甘不願地縮回手。
我哪,果然沒有仙緣。
換了張竹床,我終於可以好生休息了。
我屋裡全部是他搬來的銅板,從外面望進來,黃燦燦的,比豐收還燦爛。流碧心思簡單,聽大夥這麼一說,連忙坐下來,又數了起來:「三千零八,三千零七……」他一邊瞪著徹歌,一邊數錢。周圍一撥兒小妖侍童憋著笑,一直聽到他從三千數到一千,終於忍不住爆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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