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辟邪宮
1
「玩笑？」他挑了眉梢，重複一問。
即便沒那麼離奇，我只是失了記憶……
被他這麼一嚇，我冰涼的手指抖了抖，連帶著肚子都「咕嚕嚕」亂叫起來。
「咔嚓」一聲脆響，半邊手臂火辣辣地痛了起來。我痛得「噝噝」抽冷氣，顫巍巍地睜了眼，一絲一縷的光線緩緩漏入眼底，恍惚間流光飛舞。漸漸地，一張文秀的面容映入眼帘，清晰了——
我立刻閉嘴，下意識戒備起來。我是忘了許多，可不是獃子。聽聞黃昏時刻猝死的生靈，三魂七魄沒有散完，多得是借屍還魂的異事兒，有的醒來能記著自己，有的卻徹底忘了前事。這等奇聞在凡界就是妖異，擱誰身上都討不得半分好處。
那清秀少年看見我，顧不上男子的命令，竟直直往我這兒奔來。「燕非，你餓了。」他眼神無辜，扯著我的手，輕聲細語，「不要和慕水哥哥置氣好不？苦了
和_圖_書身子，多不划算。」
他答：「燕非。」
我捂著咕咕亂叫的肚子，咬了咬唇，一時還真拿捏不穩該說些什麼。
為什麼我不覺得好吃？
我第一個反應就是起床，把這不知好歹的人壓倒。
他眼波一閃，收回茶盞：「只是小傷，不礙事。你醒來倒也省事，免得燕知天天挂念，就怕你和我置氣，生了什麼閃失。如今看來，你還是老模樣，斷是吃不得半點苦頭。」
原是個年輕男子。
身下似是一張冰冷的床，寒到極點。我想我可能死了，怎麼死得記不真切，也許是餓死吧。
這是什麼醫術？好神奇。
我一臉正色，用力點頭，加深語氣：「是玩笑呢！」天知我冷汗淋漓，心底發虛，這惹的到底是煞星還是甚的？
我縱是反應慢上三拍，此刻也聽出他語氣中那些尖銳冰冷的試探與不善，果然是敵非友。我面上一僵，背脊緩和圖書緩泛上陣陣寒涼，不敢觸他逆鱗，連忙賠笑道：「玩笑玩笑，何必這般認真。」
我快速分析清了，竹門「咯吱」一聲開了，果然看見一個清秀可愛如小白兔似的少年扎了進來，眼見著就要往我身上撲。那年輕男子忽地抬起頭掠了我一眼，伸手對他命令道：「過來。」
綠豆糕，原是我歡喜的吃食嗎？
他薄唇輕抿，眼角含著輕淺笑意，分不出是歡喜還是嘲諷。
他五官生得雖然清秀，卻也尋常，可笑起來卻彷彿清光瀲灧，俊秀不可方物。我一閃神，忍不住張口蹦出個十分困擾的問題：「我們很熟嗎？」
他又是一笑，伸手扶了我一把。頓時，剛才骨折的地方彷彿被人用熱水熨帖過，說不出的舒服，竟不痛了。
這床冰得人發抖，誰樂意在上面睡，誰去睡，總之我不願躺著。另外，燕知是誰？聽他的口氣，這個燕知和ｈtｔｐs://ｍ.hｅtuｂoｏk•cｏｍ.cｏｍ我挺熟，而且很護我。醒來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心頭湧上說不出的恐慌，忽然聽到這麼句話，有抓住救命稻草的感覺，默默把這個名字擱在心頭。
再抬眼，只見年輕男子似笑非笑，一雙精光湛湛的眼牢牢鎖住我，兀是來者不善。
不等繼續想清，便聽他清冷的聲音如刃鋒寒芒：「非關憐翠幕，不是厭朱樓。故來呈燕頷，報道欲封侯。燕非，即燕頷之燕，是非之非。你一覺睡起倒是糊塗了，莫不是忘了自個兒的名字還是自個兒取的吧。」
男子的聲音不容置疑：「過來。」
原來那男子叫慕水。
語氣一派天真，滿是關懷。
可還沒有壓過去，手臂就這麼軟綿綿地搭在對方的脖子上，倒成了投懷送抱。要說投懷送抱也是好事，不曾想投進的卻是柳下惠的懷，人家輕飄飄地往外一閃，可憐倒霉的我沒了借力，整個人狠狠地砸在和_圖_書了地板上。
聽聲音，是個半大孩子。和我關係應該很好，要不怎會這麼興奮地撲來。
外間響起一陣腳步聲，一個興緻勃勃的聲音隔著屋子嚷了起來：「燕非快看，看我給你帶什麼來了。」
一塊綠豆糕被塞到我手中，小白兔笑得眼眸兒晶亮，一股香氣撲上鼻端，有些清甜，卻分毫也不膩人。他貼上我耳邊，討好道：「這是你最愛吃的綠豆糕，我想著你就該餓了，快嘗嘗味兒。若是好吃，往後我天天給你買來。」
「我來看燕非的……」可愛少年似要反抗。
腦海中一片空白，很是倉皇，恨不能一次理出個原原本本。心裏正發著虛，一個清雅的男嗓涼涼在耳邊響起：「怎麼，終於耐不住了？還和我打賭要躺個百日，才七天啊……」一隻略顯冰涼的手按了按我身上的薄被，似要掀了被兒，我如臨大敵，正琢磨著先發制人，那人溫熱的氣息噴在我的脖子上，ｍ•ｈetuｂｏｏk•ｃｏm.ｃｏm涼颼颼的，非禮呀！
若是煞星，醒來怎就到了我屋裡？
第一天醒來，我發現自己很餓。
慕水依然唇角含笑，高深莫測地看著我。可憐我前見狼，后見虎，嚼著綠豆糕食不知味，生怕錯一句，教人逮著把柄，不知禍福。
我好奇看向四周，只見塗壁青翠中蹦出零星的竹葉，屋裡除了床只有個矮腳桌，上麵茶香裊裊，紫砂茶具倒是玲瓏雅緻，卻與普通人家無甚區別。片片場景，看著眼熟，卻想不真切，好容易鼓足勇氣，繼續問：「我是誰？」
真是竇娥都沒我冤枉！
一盞青花陶瓷的茶被送到我面前，我一愣，分不出他這動作到底是故意還是無意，忍不住張口囁嚅道：「您眼神不好嗎，應該看見我手腳不麻利，接不穩。」
我皺眉，口中問道：「煙雨朦朧的煙，飛天遁地的飛？」這名兒不討好，莫非我原是個俗人，否則怎起了這般俗氣的名兒，莫不是柳巷花街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