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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殤

作者:梨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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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生死不棄 1

第三章 生死不棄

1

一時間,氣氛有些凝固,羽翼拍打的聲音不絕於耳。忽然,鬿雀爪子向前一探,一爪擰起我頸后衣領,撲簌著翅膀破窗而出,小小的沙陵灑落他疾厲的清啼,一聲聲,尖銳如鶴唳。
遙遠的雲端,忽然傳來渺渺仙音,隨那仙音——
有這麼問候的嗎?
正想著,鬿雀狠狠鼓了鼓雙翼,怒喝一聲:「什麼彌天大禍?她一個小妖能闖什麼禍!」
不周,不周。
「鬿雀。」
鳳駕里,一個熟悉的聲音溫軟傳入耳中,淡淡道:「本君早知不周山困不住二位,不過一出山,便惹下事端,本君還是低估了二位啊。」
「我的臉哦!」
這天晚上,鬿雀回來,臉色一直灰白不堪,連著雪白羽翼上都沾了零星血跡,他對獙獙凄然一笑:「咱們被這群蠢貨連累了,那小仙,居然是涼已的兒子。」
跌到半空,落入一具寬闊的懷抱。
鬿雀又道:「你打我一下,這怪夢做得詭異,我寧願在窮山惡水,天天吃耗子,不不,哪怕是被耗子吃,也不要做這麼可怕的夢!」
獙獙見狀,立刻追上。
「戾——」
都說大妖兇猛,一言不合則要拼個你死我活。都說大妖絕情寡慾,苦心修行戒了七情六慾,只為飛升成仙。都說大妖壞得很,遇著小妖,一定要採補去。可鬿雀一點也不壞,回想相處一幕幕,他或意氣風發,或張牙舞爪,或滄桑感嘆,或漫不經心說出關懷的話兒……他就像辟邪宮中,我認識的流碧、徹歌這些可愛小妖,看似兇狠,其實沒有一丁點兒的壞心眼!只是因為投生為妖,所以上仙、神君就可以任意欺凌嗎?
在雲端中穿梭,我一顆心忽上忽下,忍不住「啊」地輕呼一聲。
「轟隆——」雲層中,又一陣悶雷滾過。
一股颶風從後面疾襲而來。
腦海中亂糟糟地聲音響起,可衝到嗓子眼,卻乾澀得連一句話都說不出。
鬿雀越飛越遠,我不敢搭話。
獙獙渾身的火焰陡然間躥起數十丈,他喉嚨中發出低低的咆哮,厲聲道:「蘇慕水,又是你!咱們的那筆和-圖-書破帳,拖了五千年了,如今也該清算一二!」
蒼茫雲海,雪白大鳥化作小小的黑點,搖搖欲墜地飛。
獙獙一下就不說話了。
獙獙舔了舔乾燥的唇,保持沉默。
妖怪們捉了一個小仙,算不算異常?
獙獙探了探幾隻「挺屍」小妖的頸脈,舒口氣,沉聲道:「還好,都還活著。」
「何必。」蘇慕水憐憫一笑,淡淡道,「鬿雀,將你爪上的小妖交給我,我也不為難你們了。」
一聲輕喚,卻成功讓鬿雀一個冷戰,迅速勾起了尖銳的爪子。
所謂周,無非是周全之意。
忽聽著一聲短促尖銳的鶴唳。鬿雀眸光一閃,登時化作雪白大鳥的模樣,他灑落尖銳的鶴唳,二話不說,陡然沖飛上天,零星的羽毛飄落在我肩上,隱約中帶著分決然凄清的感覺,我心頭忽然浮上一絲極不好的預感。
遠遠,就聽著鬿雀氣急敗壞地低吼:「天譴?哼,真正的天譴還沒到呢,這群蠢貨也不看惹上的到底是誰?」
我不知道鬿雀為什麼會這麼忽然化作原形,只是個小仙。大妖誅仙的事兒並不在少數,恐怕鬿雀自個兒都誅過仙,可現在為什麼像被踩了尾巴的貓?
他又說了些什麼,我沒聽清,只覺臉上的笑容掉落一地。
我一腔熱血立刻冷了。
一幕幕場景,如走馬燈似的閃過……
「哎喲……」
我胸口只覺狠狠被人一擊,有一絲疼痛的感覺,迅速襲上心尖。
鬿雀喃喃道:「獙獙,你的心怎麼這麼狠……好!你不救,我救,哪怕拼了這條命,我也會救了她!」
鬿雀雙目如電,目光所及的墨色雲層如破水珠劈開的海浪,一層層翻湧著清開浩然大道,他說道:「滅蒙有二八神人為天帝守夜,他雖是涼已與藍小羽的兒子,也不至在滅蒙撒野。」
如今一聽著雷聲,我就忍不住想起辟邪立在雲端的模樣,渾身冷不丁一個寒戰。
鬿雀舉目四望,尋找我的身影:「燕非!燕非!」他的嗓音回蕩在街巷中,焦慮地呼喚著。他從來是隨心所欲的大妖和*圖*書,才不管地上有多少妖怪躺著,就這麼踩著他們遍地尋我。可憐沙陵城的大妖小妖才經歷辟邪的威壓,又被鬿雀這麼折騰,一個個叫苦連天,揉著被踩扁的臉,哼哼唧唧地哀號。
不知是不是錯覺,似墨蓮洶湧凝聚的烏雲緩緩散開。
「涼已?那不就是,那不就是……」
金光燦燦的仙氣衝上九霄,千萬道瑞氣疾掃而去,再次將鬿雀狠狠擊中,雪白的大鳥身上頓時落下數不清的羽毛,茫茫一片光屑灑落,他左翼耷拉著,噴出淋漓的鮮血。
「莫怕,我會護著你。哪怕粉身碎骨,也要護你周全。」鬿雀被打得鮮血噴薄,口中無意識地喃喃。
獙獙一聲尖叫,羽毛不由自主根根呈現警戒的倒豎,乍一看,尖銳宛如一根根尖銳金針。向來沉著淡定的獙獙竟然這麼失態,我下意識往後縮了縮。鬿雀火上澆油,狠狠把翅膀往床上一拍,轟然一聲巨響,木屑飛濺,他猙獰道:「沒錯,他是涼已的兒子!他母親是藍小羽,西王母座下的蓮花仙侍!他們必來報復!」
狂風卷在他羽翼處,左翼應該是骨碎,軟綿綿地耷拉。我早見過蘇慕水的實力,他輕輕一撫,就可以讓徹歌險些魂飛魄散。如今他卻用了這樣的勁道反彈鬿雀的疾攻,鬿雀沒了雙翼的支持,身形搖晃起來。
——獙獙,你不要為難她,她是我的徒弟!
我頸上的衣料發出裂帛似的聲音,「嚓——擦——」鬿雀太緊張了,居然忘了控制力道,再這麼下去,不是他松爪我被迫摔死,就是衣裳破了我自個兒摔死。後者死得有些難看,恐怕衣衫不整。
「嘩——」鬿雀的翅膀狠狠一鼓,扇動周遭的氣流,捲起一陣狂風,他雙翼再一扇,我感覺風力稍止,勉強睜眼,千萬條瑞氣金光齊齊迸入眼帘。
——妖界與凡間其實沒啥區別,忒長的歲月,再暴戾的性子也會被時間磨平。若是有不修仙的妖,這一生就無趣得很。於是大伙兒尋一方樂土,化作人的模樣,好好經營這一生,也算造化。www.hetubook.com.com
蘇慕水腳步不停,面色明顯冷下:「鬿雀,我念你修行不易,不要逼我動手。」
他羽翼扇出的颶風,還不等催卷上鳳駕,就被一股說不出的力道扇了回來,鬿雀的爪上傳來大力,我只覺自己不由自主地向後跌去。
烏玉雕成的馬車,墨潤盈盈,彷彿天庭瑤池中波光粼粼的碧水,搖曳著動人的光澤,是光華內斂的低調華麗,精緻得無與倫比。從鳳駕中步出一人,灰袍淡淡,眉眼依舊清潤,只是眼神犀利得有些駭人。
鬿雀眼眶一紅,一下撲過來,衝到我面前,仔細打量了我半天,長舒一口氣,忽然蹦出一句:「哎呀,燕非哦,你怎麼沒死呀?」
鬿雀向來顧惜羽毛,如今撲簌著雪翼,連腹上的軟毛飄落也不聞不顧,隨著撲簌的雙羽,天空灑落星星點點的光屑。他一邊飛,口中一邊怒道:「這群不得勁的東西,什麼都敢惹,也不怕遭了天譴!」
彌天大禍?我心頭忽然泛上一種不祥的預感。自從第一眼見著蘇慕水,我對他就有一種本能的畏懼,蝕月日到如今,再見到他,那種感覺越發強烈。我……可不可以不跟他走?
傾盆大雨打濕鬿雀的羽毛,他在大雨中顯得分外狼狽,獙獙接住他,怒聲低吼:「不要打了,你打不過神君的!」
鬿雀和獙獙竟是在不周山困著,我總算有些明白他倆為何對妖界依然稀奇如孩童。
我嘴角有些抽搐。
他渾身散發出淡淡的青光,眨眼的工夫,又變成個七八歲稚童的模樣。與尋常稚童不一樣,他浮立半空,白衣沾了新鮮的血跡,長發被雨水淋濕,狼狽地貼在臉上,他原本烏亮的杏眸陡然化作淡淡的銀白,妖異得有些駭人。
勁風獵獵,那些飛濺的木屑有些扎在我的手臂,割出一道道血痕。我捂住傷處,睜大雙眼。
「痛……死我了!」
這叫什麼話?
——你瞧,是個純青的小石妖,看著還挺討喜,不如用這塊石雕出一個我?
——小妖怪,你如果冷了,就抱緊我的羽毛,眼見著,又要下雨了,別淋和圖書出病來。
「你要這小妖做甚?」
一汩汩噴涌的鮮血狠狠灼痛我眼。
不周山,象徵著不完整與災難。
他見我搖頭,也沒多問,只一腳踢開地上擋事的妖,金燦燦的捆仙繩登時呈現在眾妖眼帘。
他們向東方疾飛,我在鬿雀爪下搖搖晃晃,俯瞰沙陵,街道整齊地呈現圍棋格狀,風聲從耳邊錯落呼嘯,商鋪、民居鱗次櫛比,隨著鬿雀羽翼有力的鼓動,城池漸漸變成個渺小的黑點。
他說著,爪子不由自主漸漸鬆開……
不只是我,鬿雀和獙獙都有些發懵,大夥就這麼大眼瞪小眼。鬿雀用翅膀揉了揉眼,小聲道:「獙獙,是我眼神不好吧,鳳凰在拉車?我在做夢,還是這世道太兇險?呃,其實我還在不周山,等夢醒來以後,還是窮山惡水……」
當鬿雀和獙獙趕到時,雲端上的辟邪已經離開。
一陣清銳的鳳鳴不知從哪裡迸出,鳴如笙簫,音如鐘鼓。清銳的鳴音從天空灑落,透過五臟六腑,彷彿連心中的鬱結都一掃而空。隨鳳鳴入耳,恍惚間百花齊放,百鳥齊鳴。
我搖頭。
我只覺面部迅速石化,嘴角連抽搐的力氣都沒了,就這麼傻愣愣地看著他。
「她惹下彌天大禍,本君如今要帶走她。」
——小妖怪,你怎麼活了這麼大的?連這個都不懂嗎?
哀號的聲音此起彼伏,不絕於耳,我嘴角一陣抽搐,怕他再踩下去,群妖暴動,連忙從妖群中抬起臉,小聲道:「我在這裏。」
獙獙拒絕道:「你腦殼進水了。我憑什麼救她?她是煞女!」
獙獙顯然看不慣鬿雀四處折騰,當下冷笑:「得,一天到晚沒個正行,燕非甭理他。剛才在這兒,你看見有什麼異常嗎?」
大雨傾盆,美麗高傲的鳳凰撲簌著雙翼,憐憫地看著他。
獙獙怒吼:「鬿雀,你不要命了!連原身都無法維持,你居然用金光咒!」天光暗淡,風捲雲涌,聲音眨眼間被雨聲吞噬了。
他站在一朵祥雲上,目光看著極西處的某一處,也不知想些什麼,那嘴角挑起的笑意,讓我頸后寒毛倒豎。
鬿雀m.hetubook.com.com道:「小妖怪,忍著點,到了滅蒙,若是能偷偷混了進去,興許能避過一劫。」
鬿雀哭了,眼淚一滴滴地流淌下。
「滅蒙……」一張口,呼嘯的狂風洶湧捲入肺葉,我劇烈咳嗽起來。
「唧——唧——」
天光忽地收斂下去,雷閃電霍,無數道猙獰的閃電劈下。
鬿雀被他打得羽毛紛紛落下,凄聲厲吼:「我不管當初如何,蘇慕水,放開她!堂堂天庭神君,為難一個法力微薄的小妖,你也不怕說出去,貽笑大方。你若要為涼已之子報羞辱之仇,沖我與獙獙便是!」
大風刮過的沙陵,天色明凈如洗,好端端的鬧市,如今四仰八叉地躺著無數的小妖,他們大聲呻|吟著,被辟邪的餘威震懾,說不出一句話。
等等,讓……讓鳳凰拉車?
鬿雀道:「小妖怪,你如果冷了,就抱緊我的羽毛,眼見著,又要打雷了,別淋出病來。」我心頭一暖,嘴角咧開一個粲然的笑:「沒事兒。」
話音未落,就聽著鬿雀尖叫道:「我才不管他們是死是活,我好容易收個徒弟,都是你!我就說合我倆的妖力沖一衝,那辟邪布下的結界也能沖開,你就是不樂意,燕非若是死了,你把自己打包做我徒弟!」
我驚得瞠目結舌,只聽他輕描淡寫,輕笑一聲:「鬿雀想來還在為當年那事生氣?你們與我有什麼計較的?把你們關押不周山,是天帝的意思。」
鬿雀,不要和蘇慕水斗!為一個萍水相逢的小妖,不值得!他會殺了你,真的會殺了你的!
鼻腔赫然湧上一股說不出的酸澀,眼淚不知不覺地流淌而下,「鬿雀!」聲音終於從喉中破出,尖銳得有些失真。
張眼,是蘇慕水微抬的下巴,轉瞬的工夫,他居然從鳳駕一側瞬移到我身後,穩穩接住我,好厲害!
他搖頭,撫著我的頭,憂愁嘆息:「方才看著還好好的,怎麼一轉眼的工夫,這姑娘就傻了?獙獙,你來看看,她不會變白痴了吧?本來腦子就不好用,再這麼下去,可怎麼得了……」
是蘇慕水!
忽然反應到這個關鍵詞,我頭腦有些發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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