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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殤

作者:梨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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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生死不棄 4

第三章 生死不棄

4

這條小命,就如同螻蟻一般,頃刻可逝。
然後,我再也沒了意識。
二八神人渾身赫然金光大盛,他掌心中漸漸拉開一道雪亮的光環,沉重的鐵鏈撞擊發出「嘩啦」一片的響動,我手臂不由自主地抬起,彷彿有意識般直指神人。彷彿忽然間被人劈成兩半,身體不受控制。
然後是蘇慕水,在鳳駕之外,我知道他分明動了殺意。
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氣焰隨著我的怒氣在周身遊走,漸漸聚集於掌心,化氣凝物,一柄絕世寶劍在我掌心爆射出一暈暈寒光。我驚詫之下隨意一劈,剛才任我如何錘擊也不露分毫破綻的結界,此時赫然如破碎的琉璃「嘩啦啦」碎裂一地。
「蘇、慕、水——」
我的心狠狠沉了沉,再然後,忽然覺得天旋地轉,陡然陷入了一片黑暗。
「不服我的站起來……呵呵……」
鬿雀……鬿雀要死了?!
能殺我,敢動我的人,也多得是。
我拼盡全力按捺住嗜血的念頭,一時間驚得冷汗淋漓。
地動山搖中,一片巨大雲翳遠遠移來。漸漸近了,才發現兩座大山拔地移來www.hetubook•com•com,落處山崩地裂,大地哀顫。
「這裡是哪裡?我怎麼會到這裏了?放我出去呀!我要回去,我要去救鬿雀!」
寶劍裹著燦燦金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劍風凌厲,眼見橫掃至面門。千鈞一髮之際,不知為何,我五感居然超越風吹草動。分明氣勢萬鈞,挾帶了雷霆猛銳的橫劍,在我眼前,速度慢得彷彿小兒玩笑,以蟻速橫掃而來,我下意識揮出手中寒光劍微微一擋——
我依稀覺得那個哀傷的聲音與自己有無比密切的聯繫,可跋扈的聲音也是我自己,我分不清我到底怎麼想,只是堅決順著哀絕那道清嗓,拒絕另一個我的慫恿,她一遍遍誘惑,一會兒憤怒,一會兒悲憤,時而罵我,時而諷我。
突然,她放聲大笑,一聲聲笑聲震得我氣血翻湧,幾欲昏厥,我聽見她在腦海中,聲似磨骨般,陰毒中隱著無限悲慟地緩緩揚起:「燕非,鬿雀就要死了,你真的視若無睹嗎?蘇慕水想要殺了他,他傷勢如此沉重,斷然是活不下去了!咱們何不用天帝和*圖*書的守夜神將,為鬿雀陪葬!」
思緒飛轉間,腳步在地上一點,我疾速後退。
「哈哈哈……」
「不是,你看她的劍,有古怪!那是石劍,天下寶石,盡出石中。天下寶劍,寶石淬鍊。她居然有神玉淬鍊的寶劍!除了石仙,我沒見過有誰能用神玉劍!」
大風刮過,草靈們扭著屁股細聲尖叫。
她不答,我連忙再道:「你不是要弒神嗎?那殺了二八,早點回去,也許鬿雀還沒有死……」
只聽得「轟然」一聲巨響,二八神人手中巨劍迸濺出耀眼的火星,「呲呲啦啦」割碎無數光屑,就在這時,「嗡」的一聲,他的寶劍居然被我手中寒光劍生生斬落。
我忍不住嘴角揚起一分笑意,二八神人橫眉怒目,巨大的寶劍赫然橫掃而來:「大胆妖孽,竟敢藐視天將,吾奉天帝法旨,守夜滅蒙,擅闖者,殺無赦!」
「轟!」
回,回到哪裡?
我仰天悲嘯,瞳人間燃燒出一簇簇不滅的火焰。
來不及去想體內忽而蜂擁的妖力從何而來,身後猛地傳來一個嚴厲的聲音:「來者何人,竟敢擅闖滅蒙!www•hetubook•com•com
她輕嘆:「傻孩子。」
這是神玉劍嗎?
雖然,她的感情除了憤怒還是憤怒。
一開始,獙獙和鬿雀原本沒準備留我。
另一個「她」在心裏不屑說:「死的又不是你,怕什麼?天地八荒,誰能殺你?誰敢動你!」
半截劍鋒掉落在地,震蕩的地動山搖。
我問:「你能救出鬿雀嗎?」
一個尖細的聲音感嘆:「居然能避過神人的金劍耶,呀喝,幹得漂亮!」
風聲鶴唳,草木昆蟲皆有靈性,不知是不是因為我原身是石,與草木關係密切,所以它們竊竊私語的聲音,一陣陣傳入我耳中,不顯分毫凝滯。
滅蒙,這裏居然是滅蒙!我腦海「嗡」地一下有些發懵。海外有一片曠野叫滅蒙,曾經是天帝在凡間的御花園。鬿雀說過滅蒙有二八神人為天帝守夜,連上仙都不敢在此妄用法力,何況妖物。
草靈們捂了捂臉,七嘴八舌:「對,你最厲害!你拳打三歲小娃兒,腳踢八旬老翁,站在亂墳崗上吼一聲,不服我的站起來,愣是沒一個人站起來!對呀!天下誰能比你厲害!」
和*圖*書惜「我不是仙,我是妖,石妖燕非!」
二八神人面色猛然沉下,孩童似的面容赫然捲起一陣滔天怒意:「該死腌臢,竟毀吾寶劍,吾饒你不得,著招!」
如今,二八神人也要殺我。
我搖頭,心底另一個聲音有些固執地拒絕:「不,不行!會死的!」
一個聲音在腦海中狂笑道:「殺!殺了他!」
我放聲大叫,依稀中,只聽著另一個自己的聲音,陰冷在風中響起,一晃,便消湮不復,那聲音帶著濃濃蠱惑,一步步誘我,輕輕道:「燕非,別怕,讓我為你復讎。鬿雀於我,亦兄亦師,虐殺之仇,不共戴天!」
二八神人倚劍指天,沉聲道:「吾乃天帝座下守夜神將,汝是何人?」
「快看快看,天帝賜給神人的寶劍,居然被她斬斷了!她是戰神嗎?」
另一個聲音在心裏,沉默許久,輕輕道:「開了殺戒,就回不去了……」那語氣哀絕入骨,聽得我忍不住有一種想哭的慾望。
彷彿是燎原之火,一聲激起千層浪,無數個聲音紛紛附和:「是哇,是哇,她能以氣御劍呢,好厲害……」
「能有我厲害嗎?你們https://www.hetubook•com.com這群不長眼的傢伙!趕明兒,讓你們見識見識我的絕世神功,絕對嚇得你們哇哇直叫!」自誇的草靈是根格外粗壯的狗尾巴草,它插著腰,在大風中搖搖晃晃,橫木怒目。
我說道,手中寒光閃爍的劍赫然發出一聲清越入雲的劍鳴,似預感到我心中瀰漫開來的殺意,陡然爆射出一道雪亮寒芒。「嗡——」寶劍在掌心跳動,一股比當初戰魂降臨,還要沸騰噴薄的熱血忽然衝上心頭,我的血,渴望酣暢淋漓的一戰,渴望飽飲神人的熱血!
一聲巨響,一座柱山轟然壓在我剛才站的那片祥雲,一柄金光燦燦的寶劍赫然出鞘,我疾速退離數十丈外,這才看清那片雲翳,原來是一個面似孩童的巨人,他赤紅的肩,雙目噴出熊熊烈焰。
嬌嫩的,花露似的聲音連成一片,脆生生如風中的銀鈴搖曳。
我的五感忽然敏銳地能察覺到百里之內的風吹草動,那些草靈們尖細的聲音十分有趣,一片嬌嫩細小的聲音中忽然傳來個跋扈的駁音——
我從來不知原來妖也可以有這麼濃烈噴薄的感情。
呼嘯的風聲傳入耳中,隱約中帶著幾分不祥預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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