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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殤

作者:梨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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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生同寢,死同穴 4

第五章 生同寢,死同穴

4

我的頭彷彿被人用震天錘狠狠一擊,頭暈目眩中,剛入谷洞里,那個身穿喜袍的年輕男子面目漸漸清晰起來,他換一襲雪白流衫,坐在紫竹林中,薄唇翹起一個淺淺的笑……
他溫柔笑道:「湮蘭,我時常在想,做個散仙無甚不好。你願觀海,我陪你觀海。你喜音律,我為你控琴。你若要飲酒,我與你對酌。不管是茶韻禪風,抑對著那一江風月,也不嫌無趣。縱是地老天荒,我們在一起,難道不好?」
一個珠圓玉潤的女嗓忽然在我身後淡淡揚起,三分哀愁,三分清冷:「她是個可憐人,你何必與她為難,離她遠些吧!」
霧氣中,感官似乎分外敏銳,聽那聲音,我彷彿親生經歷了被最親近、歡喜的人背叛,那種恨不能生、恨不能死的哀絕。雪白的大霧漸漸散開,劈里啪啦的鞭炮聲中,一個長身玉立的男子身著喜袍,天光都襯出了霞光徹亮,周遭擁來道賀的人群,以他之喜慶,襯我之孤凄。我看不清他的臉,卻覺著胸口那種悲慟、絕望如夜半潮湧,蜂擁襲來。
負心者,天地不饒,還是天帝不饒?我困惑地抓了抓耳朵,想湊近聽清,她慌亂地厲聲尖叫起來,手舞足蹈www.hetubook.com.com地想要把我攆走,身邊半碗清水傾倒在地,流淌一地。
我渾身彷彿被人往後狠狠一拉,整個人踉蹌著倒退數步,好半天站穩。
對,就是彆扭。
下一瞬,磁石似的巨力吸來,我不由自主地朝霧氣深處跌去,那裡似乎一個無底大洞,我的身子迅速滑落。
「又沒兩步路,這麼一著,倒讓人家逮住了空子!」一聲不屑的聲音輕輕響起,我警覺地四處張望,什麼也沒有。
我站在空蕩蕩的谷洞里,鐘乳石流光溢彩,恍如仙境。
我有些頭痛地看著她。這麼個妖,到底是捉還是不捉?
壁角中,瑟縮著一個白髮披散的女影。她瘦骨如柴,眉眼中依稀能看出姣好的痕迹,可如今卻只剩下雙頰兩道淚痕,她雙手抱緊胳膊,抿著發烏的唇,一雙陰毒的眼眸噴出嫉恨的毒液,冰冷冷地厲視著我。鐘乳石滴出晶瑩的水珠,女子鶴皮似的枯掌邊,是一個笨拙破舊的木碗,盛著半碗清水,一團白色泥巴,泥巴上沾著一點唾沫的痕迹。
就在這時,哀愁的女嗓再次響起:「胡郎,你來看我了?」她如果說別的,我都不會有感覺,可是說到這句時,https://m•hetubook.com.com我彷彿聽見一個清雅的男嗓帶著淡淡欣喜,清清楚楚地回蕩在耳邊:「湮蘭,你終於捨得來看我了?」
離洞口約莫七八丈的時候,一陣淡淡胭脂香飄來。
蘇慕水話音清淡,著實惹惱了輕辭。
石頭的氣味,很親切。我渾身放鬆,輕鬆地翻掌搓出一小簇明黃色的火光,洞穴景觀大亮,那些奇峰怪石在星星點點的火光中,竟然將整個洞穴折射得分外明亮——
那分明是不屬於我的感情,我根本融不進去!
大霧一點點,終於散了個一乾二淨。
「如果你跟著她,即便沒有危險,看著有誰要傷她,難道不會先化了煞氣?這樣歷練,又有何用?我看過了,她應付得來,我們送到這裏,無須插手。」
抬頭,彷彿九天雲光流瀉小小石窟,鐘乳石光燦奪目,掩不住女子唇紅齒白,傾城顏色,她雙眉彎彎,宛如柳月,雙目明燦,亮若點漆。一襲百合似的襦裙施施然拖落,美地宛如畫中走出。
順著白骨鋪就的方向一路往裡,洞穴十分寬敞,鐘乳石晶瑩剔透,乍望去,宛如雲海中波濤洶湧,又彷彿珠簾垂掛,瑰麗華光,清新潤澤。
輕辭眼中浮現淡淡hetubook.com.com的暖意:「好!」
層層疊加的哀愁,飽蘸了相思苦楚,那濃烈入骨的感情讓我一時間有些……彆扭。
猙獰喇叭似的谷洞,從地底滲出森森寒意,粉白色的泡沫在洞壁「咕嚕咕嚕」地沸騰,下一瞬,我的腦子彷彿炸裂似的,一個哀愁女嗓,在腦海中凄然喚著一個名字……
谷洞中,除了水流輕快地敲擊石壁,涓涓流淌,就剩下我掌心這朵火焰炸裂的聲音。
水滴從壁角滴落,清澈流淌。
手中的珠子忽然爆射出一暈淡藍色的光暈——
我直覺湧上一種反胃感,緩步走去,我蹲在她面前,疑惑問道:「你就是屍胡山作怪的邪祟?」這個女妖額上環繞著白森森的死氣,可是死在這裏的每一具白骨,都環繞著這樣的死氣,她的死氣算不得強烈。
以泥為食?
「咿……咿……」模糊破碎的音節從她牙齒中蹦出,然後迅速消音在石窟中。女人的聲音太激動,也太快速,所以那些音節短促中夾雜著濃烈的憤怒,彷彿是瀕死的詛咒,這樣的詛咒沾上身,清起來很麻煩。
竹林風徐,綠映白衣。
遍地白骨,難怪森白地流竄出陰陰死氣。
洞穴下面傳來一聲輕輕的疑惑:「咦?」
hetubook.com.com似乎很怕我,掙扎著退縮,厲視著我,嘶啞的聲音拚命叫喊著什麼,可能是因為太久沒有說話,我聽不懂她在說什麼。
那些霧氣,這次是徹徹底底,一乾二淨。
大霧再次瀰漫開來,我似乎被什麼吸引著,不由自主往裡走。
好像是輕辭的聲音,可是輕辭根本沒來呢!
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
我疾速抽出身後長劍,口中下意識喝道:「孽障!休得在此作亂!」
我回頭,他欲言又止,最後只說了兩字「小心」。我笑了,蘇慕水都說沒什麼了,輕辭也太謹慎了。又走了兩步,覺著缺些什麼,想了一會兒,回頭,對他招手,大聲笑道:「等我回來,找徹歌給我做橘紅糕!」
不知是不是錯覺,耳邊傳來一個哀愁的女嗓,幽幽嘆道:「從來不見也好,也省得情絲縈繞。原來不熟也好,就不會這般顛倒……」聲音遙遠似從雲端傳來,卻又彷彿就在耳邊響起,言語中的意思,讓我心頭忽然泛出一股說不出的悲慟。
周遭黑漆漆的一片,只能聽見水聲疾流,鼻中竄進一點石灰石的氣味。
這麼一想,所有噪雜的聲音頓時如海浪退潮一般,蜂擁退去,漸漸地,腦海一片清明,剛才胸口沉悶的感覺登和-圖-書時煙消雲散,零星的一點不適也紛紛散開。
他抬眸瞬間,我如著雷擊。
輕辭厲聲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這裏美則美矣,可惜死氣沉沉,一不留神,就容易跌落這些不屬於我的幻境。我總想著歷練結束,捉了山洞里鬧事的邪祟,回去就能吃到香噴噴的橘紅糕,索性偷懶用起了縮地術。
「胡郎……胡郎……」杜鵑啼血,聲聲凄然。
再踏入一步,輕辭在身後低低一聲輕呼:「燕非……」
躊躇中,她的聲音漸漸清晰起來,雖然依舊嘶啞,但是那麼聲嘶力竭的吼聲,在耳邊卻彷彿敲在夔皮大鼓上,聲震百里——「負、心、者,天、地、不、饒!」
我有些驚訝,如果真是邪祟,怎麼會這麼弱?
我的頭,痛得劇烈,這句話為何那麼熟悉,彷彿曾經有人對我說過?湮蘭,湮蘭是誰?他為什麼對著我,喊湮蘭的名字?為什麼聽到他的聲音,我的頭那麼痛?忽然想到輕辭的話,我慌忙把珠子丟到口中,壓在舌根下,痛楚漸退,分明暗淡下的谷洞中,下一瞬忽地亮若白晝。
蘇慕水說得在理,我點頭,雖然沒覺得輕辭比我厲害,但以輕辭的性子,肯定會護我,我稍稍抬臂,只覺指間掠上一股涼涼麻意,似胭脂妖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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