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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都怎麼了？」我縱是後知後覺，此時也察覺出大伙兒神色各異，恍恍惚惚，不由沉下臉，正色看著諸位。

嚴格來說，算不上。我放下茶盞，從他手裡取出骨白色的掛墜，指尖輕輕一彈，墜子發出清越的聲音，我有些懨怏怏地擺手：「不是魚骨，是原玉雕成魚骨的模樣，其實是珊瑚。」

和我有什麼關係？如今他折騰出的爛攤，再不收拾齊整，平白添堵。

「撲哧」一聲，流碧被巫師師噴了一身的茶水，滴滴答答地愣在那兒。

然後，巫師師也走了。

蘇公子，男。

好半天，流碧紅著眼，說是身體不適，走了。

月老，媒紅。

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三界五行，來去自如。

也就是這一溜兒仙家把魔看得罪不可恕，我羡慕都來不及了。

「小仙雖資歷尚淺，也見得她ｈetｕbｏｏｋ.cｏｍ•cｏｍ眉宇間戾氣重重，幾將成魔。有朝一日，她識海一絲清明若是破散，後果不堪設想。神君您不為自己想想，也該為三界著想……」

小妖不比那些高高在上的仙君，說起來仙君們也有魚、柳、珊瑚或是什麼度劫正果的。只是一入天門深似海，從此爹娘成路人。

蘇慕水想和誰好，就和誰好。

徹歌見我興味寡淡，怕我不明白，語重心長補了一句：「蘇公子在，燕知小姐也在，據說月老也會來。」等他走得沒影了，我這才琢磨出他話中意思。

從窗欞上摘下珊瑚魚骨墜，從竹屋裡搬出柳木椅，再仔細想清了小妖們的原形，竹屋裡沒了那些「屍骸」，天光從竹屋外透入，碧光潤潤，空曠曠地清出一片蕭條。眼見著屋裡除了竹床，別無他物hetubook.com.com，我心裏這才踏實下來。怨不得蘇慕水一招離間計就讓小妖們對我眾叛親離，三省吾身，若非是我懶散慣了，連他們原形都沒弄清，何至如此。

這果子……呸，真苦。

這麼一來二去，累得氣喘吁吁，平躺在竹床上，不多時就睡著了。

自從那天輕辭三言兩語，得罪了一溜兒仙君以後，我就覺著小妖們的計劃可以適當調整。現在不是與蘇慕水朝夕相處，培養感情的時候。依我看，千方百計要取我性命的並非蘇慕水，而是他身後的仙君們。

這是怎麼了？原先在我那兒，也沒見著這麼多拘束。

我吐掉削了皮的木瓜，抹了抹澀得發麻的唇。旁邊是坐立不安的小妖侍童們，一個個在我的竹屋裡東摸摸、西碰碰，滿臉的嚴肅。

我腦海「嗡」地一下有些發懵，m.hetubook.com.com說來這些全是蘇慕水添的東西，那天他來這兒轉了一圈，手裡拈著柳條，回眸微笑：「燕非這兒空曠得緊，不如添些小玩意兒，增些意趣。」我沒拒絕，於是這竹屋就多了這些。

原來如此。

的確是很高深，不過這倆仙君混得也太差了點，仙界的對話都被我聽著了，我在睡夢中扯開嘴角，笑得忒歡。額間忽地涼涼的，然後被人狠狠一彈，一個清冷的聲音在道：「有床不睡，睡在地上做什麼？口水流得一地，沒見過像你這樣的……妖。」

真不知我前世哪一炷香忘記燒了，和哪位仙君結了怨，成就如今的果。

很快地，接二連三，一個個都走了。

最後，只剩下我和徹歌，大眼瞪小眼，徹歌望望天，又望望我，決定和大伙兒同進退，走到門邊，他抓著竹門，猶豫了下：「www.hetubook.com.com燕非，今晚蘇公子在溫華殿設宴。」

蘇慕水沉吟半晌，道：「天箋鎖烏骨，凜月照朱顏。」

這是一個何等神奇的關係，蘇慕水原就對我那小白兔似的妹妹打著些小心思。月老又是個貪杯好酒的仙，幾杯黃湯下肚，老人家醉里看花，霧裡看花，逮著誰都牽上那麼一條小紅繩。蘇慕水和我妹，那還不是天雷勾動地火，一發不可收拾。

徹歌雙手微顫地捧著窗前一個小掛墜，神色悲戚：「這個是魚……魚骨？」

魔，魔是個好東西。

我點頭，「唔」，聽不懂。

燕知小姐，女。

迷迷糊糊中，似聽著兩個人在說話。聽不真切，也聽不出是誰的聲音，聲音從上面傳下來，傳來的方向很奇怪，卻恰恰是我聽著的。

我捧著杯盞，正奇怪著，流碧摸了摸椅子，再三感慨：「是柳木的。」

被這麼一敲ｍ•hｅｔｕbook•com.ｃｏm，方才聽見的對話，紛紛如霧氣般散開。

別瞅著那一個個仙君道貌岸然，即便是親生骨肉殘了、廢了、死了、活了，他們連一滴眼淚都不會掉，頂多一聲感慨，說什麼「因果輪迴，生生不滅，種因得果，自在緣為」。骨子裡的血性人性都沒了，還緣！緣！緣！……緣個屁！

蘇慕水整日孑然一人，也就是四位仙君近日來訪，辟邪宮中才添幾分「兇險」，平常不見他和誰深交。此次設宴，宴的是誰？龍君，還是那個神出鬼沒的蓮花小仙？

「……您真準備放過她？」

所謂兔死狐悲，何況是本族「殘骸」。

我答：「神君看這兒空曠著，就遣人送了椅子。」

「嗯。」

這些小妖們平常唧唧喳喳，如今卻出奇一致地沉默下來。最後還是徹歌，猶豫地解釋道：「流碧是柳木妖，巫師師是珊瑚妖，我……我是魚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