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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眼影沉沉

作者:李李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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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不解其意

第四章 不解其意

第二天起來的時候,陳喬其已經買好早點放在桌上。趙蕭君邊喝奶邊說:「我今天得去學校一趟,你出門記得帶鑰匙。」陳喬其有些不快的問:「什麼事?大周六的怎麼還去學校!」趙蕭君吃了一個小包子,含糊的說:「團裏面搞慶祝活動,讓我們過去幫忙。你今天有沒有什麼事?」陳喬其搖頭,說:「那你中午回不回來?」趙蕭君匆匆站起來:「不回來了,你自己在外面隨便吃點什麼吧。」陳喬其撥弄著盤子里的包子,說:「我不想一個人在外面吃,你回來做吧。外面的東西難吃!」趙蕭君沒好氣的說:「你這個人怎麼那麼難伺候!」打開冰箱看了一眼,說:「還有一些剩菜,不想去外面吃的話,你自己用微波爐熱一熱。」陳喬其一直沒說話,直到趙蕭君拉開門要出去的時候,他才問:「昨天晚上送你回來的那個人是誰?」趙蕭君匆匆的說了一句:「是我們團組織的副團委書記。」「咚咚咚」的下樓了。
趙蕭君讓他直接上一樓來拿。陳喬其找了過來,趙蕭君把鑰匙給他。教室里其他幾個女生全部圍了過來,躲在一邊悄悄的問:「趙蕭君,這是你弟弟?長的好帥呀!原來你們一家人都長的這麼漂亮!」其中一個不懷好意的笑說:「長這麼帥,乾脆做我男朋友好了!」另外一個笑罵:「色女!你也不看看人家才多大!穿著中學生制服呢!虧你說的出口!」她涎著臉笑說:「要是再大幾歲就好了!不然真被別人定個誘拐未成年兒童的罪名!可惜只能看,不能摸呀!」其中一個比較正常一點的「嗤笑」,「你真是瘋了!小男人最任性了,什麼都不知道,還要處處忍讓!我寧願找個長我十歲的,也不找個小我十個月的。」林晴川在一旁湊趣說:「那有什麼關係!我們小玉兒是男女通吃,老少咸宜!哪像你,挑三揀四,小心做老姑婆,一輩子沒人要!」那人咬著牙說:「林晴川,你嘴巴怎麼這麼毒呢,小心報應呀你!」一時間鬧哄哄的。
蘇日欽微笑著不說話,好一會才說:「是該慶祝一番。趙蕭君還沒有領到工資呢,這次就由我先請吧。再叫上幾個人,算是獎勵大家這段時間不求報酬,辛辛苦苦的工作!」
陳喬其任由她拉住手,悠閑的跟在後面大跨步,眼睛看著她因為細碎的跑動而飄飄翻飛的裙角。到了對面,趙蕭君甩了甩手,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說:「怎麼了?」陳喬其默默的站了一會兒,才將她的手輕輕放開。趙蕭君拿出餐巾紙擦了擦手,順帶又擦了擦額頭,說:「怎麼都這會了,天氣還是這麼熱呀!秋老虎什麼時候才會過去。」又將餐巾紙遞給陳喬其,說:「你手上全是汗,擦一擦!」陳喬其瞪她,搖了搖頭。
用稍稍涼一些的水狠狠的淋遍全身,渾身舒暢。大聲哈著氣從浴室裏面出來,見他還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卻顯得心不在焉。輕聲問他:「怎麼不去睡?」陳喬其看了她一眼,悶悶的問:「為什麼喝醉了?」趙蕭君在他身邊坐下來,邊擦頭髮邊說:「只喝了一點點,沒想到就醉了。」陳喬其瞪她:「你自己酒精過敏,你不知道?」趙蕭君有些不服氣的說:「我從來都沒喝過酒怎麼會知道!」
陳喬其眼底簇起兩團火焰,死命盯著她,兩個人就這麼僵持著。好半天,他才伸出手扯了扯趙蕭君的衣袖。趙蕭君不理他,快步往前面走。陳喬其不緊不慢的跟在他身後兩步遠的地方。走到前面一個丁子路口等綠燈的時候,陳喬其和她並肩站在同一條白色的斑馬線上,低沉著聲音,悶悶的說:「蕭君,我不是那個意思!」趙蕭君也不好當真生他的氣,只說:「你那樣說話也太傷人了。我就不配做你姐?」陳喬其看著她,說:「我不要你做我姐!」趙蕭君不好再板著臉,想起林晴川說的話,笑說:「那做你阿姨?小心我捶死你!」陳喬其更加煩躁,用手用力撓了撓頭髮,又接著說:「我也不是你弟弟!」趙蕭君哼哼的說:「切,你以為我沒有弟弟么!」陳喬其用手搭在她肩上,引得趙蕭君從交通燈上拉回視線看他,說:「又怎麼了?」陳喬其欲言又止,似乎在下什麼決心。趙蕭君忽然拉住他的手,說:「快點,快點,這裏的綠燈時間特別短。還不等人走到對面,就變了紅燈!」一個勁的往前跑。
林晴川聽說了,揪著她的臉問:「你最近走什麼狗屎運?天上掉餡餅的事都能讓你碰到!請和圖書客請客!跑都跑不掉!」趙蕭君還在那裡說:「你不知道,他們家真是豪華!怪不得每天晚上花一百塊錢就為請個陪讀!」一個長的很陽光的男孩笑嘻嘻的走過來,問:「你們不做事,說什麼說的這麼高興呢!」
陳喬其好半天才坐起來。趙蕭君站起來,踢了踢腿,全身有些酸麻。關了電視,說:「快進去睡覺。我來關燈。」陳喬其站了好一會兒,才回房間去了。趙蕭君又倒了一杯溫熱的水,站著慢慢喝完。關燈,推門,上床睡覺。
於是告訴簡略說了一下事情的經過。林晴川不屑的說:「原來是一小毛孩!我還以為你和哪個男人同居了呢!」趙蕭君當下就捶她:「你怎麼不天打雷劈呢你!」林晴川攤手說:「它敢劈我!我先劈死它!也不看看我學什麼的!」趙蕭君嫌棄的說:「去,去,去!滾一邊去!」
林晴川嘆氣說:「沒想到你也是這種情況。你不知道,我哥更荒唐了,將家裡另外一套房子拿去賣了買車,車子上路還沒有幾天,出了一場車禍,立馬報銷了。唯一慶幸的是沒有傷到人。我的學費是我媽賣首飾湊出來的,我哥已經不肯替我出學費和生活費了。」說的氣氛一下子沉重起來。林晴川頓了一頓,又笑說:「其實也沒什麼。我看看能不能在學校勤工儉學。再說我可能還有一點獎學金,省一省也沒有什麼大問題。」
吃完后,趙蕭君把筷子一放,說:「我還想去學校幫幫忙,你收拾收拾碗筷。」陳喬其從房間裏面拿出一本數學習題,說:「原本我還想著你教我做這幾道題呢,所以才急急忙忙的跑去你學校找你。」趙蕭君拿過來看了一下,說:「這幾道題確實有些難呢。」陳喬其繼續說:「他們不是說你可以不去么。再說大熱的天出門多難受呀。」趙蕭君被說的動搖起來,想了一會兒,說:「算了,算了,給林晴川發個簡訊,告訴她一聲。」拿起筆,就在桌子上演算起來,埋頭說:「你先收拾好碗筷,我看一看題。不知道還做不做的出來。」陳喬其果然將碗筷洗的乾乾淨淨。
忙了一個來小時,總算做好了。一大碗冬瓜排骨湯,只放了一點鹽;一盤子焦黃焦黃的煎魚,上面鋪滿了切的細細的紅辣椒;一條長長的茄子,切成一薄片一薄片,卻沒有切斷,像條黃鱔乖乖是彎在盤子里,旁邊只撒了一點蔥和蒜;還有一道西紅柿雞蛋湯。兩個人吃的汗流浹背,暢快淋漓。
陳喬其鬆了一口氣,然後抱她回去,迎著昏暗的燈光上樓。扶她起來吃了葯,身上的紅很快就褪了下去。沒過多久,趙蕭君呼吸均勻,沉沉睡去。
蘇日欽扶著她,見她眼神迷離,問:「還認不認得路?」趙蕭君點點頭,壓住洶湧而上的酒氣,強撐著對計程車司機說出地址,閉上眼睛,暈頭漲腦。蘇日欽見她醉的有點厲害,耳根子都紅了,手指發燙,於是背她上樓。
陳喬其對大家禮貌性的打了個招呼,率先走了出去。趙蕭君連忙跟在他身後。林晴川在後面追著說:「趙蕭君,你的包!小心我私吞!」一路追到走廊上。趙蕭君轉過身,接在手裡,笑說:「還是小晴晴最好了!」林晴川「咦」的一聲,「噁心!」趙蕭君單獨對她介紹:「喬其,這是林晴川,叫晴姐!」陳喬其很有禮貌的叫了一聲「晴姐」。陳喬其雖然整天臭著一張臉,不過對人一向很有禮貌。林晴川感動的說:「真是好孩子!我在初中的時候就被小屁孩兒叫阿姨,沒想到今天還能聽見有人叫姐姐!」趙蕭君笑說:「他就我弟弟,你不老想看他,現在可看到了!」林晴川笑罵:「去!」走了幾步,又回頭說:「記著,一根『巧樂滋』」,趙蕭君在後面大聲罵:「你趁火搶劫呢你!有沒有良心呀!」林晴川笑起來,得意洋洋的走了。
陳喬其接過毛巾,走過來,按著趙蕭君的頭胡亂猛擦一陣。趙蕭君用力朝他打去,罵道:「找死是不是!」陳喬其用鼻子「哼」了一聲,說:「就找死!」趙蕭君一把搶過毛巾,罵道:「還敢說出來!」陳喬其突然從側面抱住她,將頭埋在她肩上。趙蕭君嚇了一跳,仔細打量他的臉色,小心翼翼的問:「真遇到不順心的事了?」說著伸手扳他的臉。陳喬其死命蹭著不肯抬頭。趙蕭君只能作罷。輕聲問:「到底出什麼事了?大晚上的不睡覺,現在又古里古怪的!」陳喬其悶哼哼的,就是不說話。趙蕭君知https://m.hetubook.com.com道他不想說的事,再問也是白搭。任由他蹭著,靠著沙發的扶手,昏沉沉的閉上眼睛。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手一滑,震的醒過來。見陳喬其還靠在她身上,推他說:「好了,好了,再大的事睡一覺就沒事了!折騰了大半夜,我可困了,要去睡了。幸好明天是周六,可以賴床。」
林晴川斜眼問她:「後來怎麼樣了?」趙蕭君一邊用綵帶扎氣球一邊說:「什麼後來怎麼樣了?」林晴川伸手撓她胳肢窩,笑說:「你還在我面前搗鬼!」趙蕭君立即跳起來,離的遠遠的,說:「算我怕了你!」林晴川拉她坐下來,笑說:「有沒有發生什麼比較浪漫的事情!」趙蕭君不屑的看著她:「你腦子裡成天想什麼呢!昨天晚上一條命差點去了半條,還進了一趟醫院,你說夠不夠浪漫!」林晴川「哦」了一聲,立即問:「去醫院幹嗎?生病了?」趙蕭君憤憤的說:「都是你們做的好事!我酒精過敏,差點沒死!」林晴川又問:「蘇日欽送你去的醫院?」趙蕭君搖頭:「不是,那會子他早了。」話還沒有說完,手機響起來。
林晴川正色問:「你家是不是出什麼事了?暑假里聽你聲音怪怪的。」趙蕭君也不瞞她:「你也知道,我念書的錢是我繼父出的。現在他那個小工廠有點不景氣,所以我看能不能通過學校貸款。」林晴川問:「你這個學期的學費也沒有?」趙蕭君嘆口氣,說:「我媽勉強湊齊了。現在省了一筆住宿費,暫時的生活費沒有那麼緊張了。我想到外面兼職,看看節假日能不能找點事情做。」
趙蕭君「恩?」了一聲,疑惑的看著他,一直等他說下去。陳喬其從來沒有叫過她姐姐,她已經習慣他連名帶姓的稱呼她。她想起陳喬其昨天晚上就開始不對勁,渾身上下透露一種說不出的煩躁,這也不是,那也不是,不知道有什麼煩心的事。不由得有些擔心,還以為他碰上了什麼青春期的麻煩問題。所以耐心的看著他,仔細打量他的神色,等他主動說出來。
趙蕭君一回到屋裡,再也忍不住,跌跌撞撞跑進衛生間,「哇」的一聲吐的天翻地覆,只覺得瞬間日夜無光。連胃裡的黃水一併吐了出來,滿臉是淚,喉嚨又干又癢。陳喬其拍著她的背,仍然沒好氣的說:「不會喝乾嗎還要喝!找死是不是!」趙蕭君連反駁的力氣都沒有,渾身虛軟,昏沉沉的像踩在雲端上,血液一股腦兒全部往上沖,手腳不聽使喚。
可是不久趙蕭君就遇到一件極其幸運的事情。原來陳喬其聽說她想找家教,於是就在班上打聽,問有沒有人知道哪裡需要家教的。他班上許多女同學爭相幫他詢問。後來知道有一個外籍小孩需要陪讀,要求是女性,有耐心,半個晚上一百塊錢。趙蕭君去了,家長比較滿意,於是就留下來陪小孩念書,為期兩個月,不能請假。趙蕭君一切日常開支一下子全部解決。
陳喬其坐在她身邊,說:「不如你搬到我這裏來住怎麼樣?正好多一間房。你也可以省下一筆住宿費,再說離你學校也不遠,坐車兩三站地就到了。你呢,只要負責三餐就好了。覺得怎麼樣?不錯吧?」趙蕭君聽了,很有些心動。他這裏的條件確實比學校里好的多。又安靜又舒服。宿舍里六個人擠在一間小小的房間里,不是你說話就是她鬧,整日沒有安寧的時候。自己住這裏,負責照料陳喬其的日常生活,可以說的上是一件兩全其美,各取所需的事,又不是白吃白住。於是說:「可以,那日常開銷我也出一半吧。」陳喬其笑著說:「隨你。你什麼時候搬過來?」趙蕭君說:「其實也沒有什麼東西,就兩件衣服和幾本書。」
趙蕭君懶洋洋的說:「也就那樣唄!」林晴川氣的跳腳:「他那樣的人你還看不上眼,你想找什麼樣的?難道要找張朝陽,李彥宏那樣的?」趙蕭君悶聲說:「你這叫什麼話!我怎麼覺得你非把我往火坑裡推呢。」林晴川瞪她:「真是狗咬呂洞兵,不識好人心。我還真應了那句話,皇帝不急急死太監,瞎操心!」
偏偏這個時候蘇日欽又從大禮堂特意繞過來,眾人更是起勁,笑說:「蘇日欽,你這明顯居心不良。醉翁之意不在酒!」蘇日欽笑笑說:「我是過來通知大家吃飯了,學校報銷!」眾人歡呼不斷,笑說:「學校今兒個怎麼突然大方起來!」又說:「那你也用不著親自跑一趟呀和*圖*書!打個電話不就行了!嘿嘿——」蘇日欽笑而不答,每人發一張免費的餐券,正要給趙蕭君的時候。陳喬其忽然說:「蕭君,時間不早了,我們先走吧!」
蘇日欽站起來說:「吳訊,你就別為難蕭君了。我替她喝總行了吧!」眾人哄然叫起來,一個一個紛紛敲盤子敲碗,高叫說:「哦!哦!英雄救美,英雄救美!」一下子將氣氛推向高潮。趙蕭君覺得頭有些沉沉的,可是見到這種場面,只得扶著桌子站起來說:「唉,算我誤交匪友,怕了你們,我喝還不行嗎!」蘇日欽不等她伸手拿酒杯,一口氣就將趙蕭君剩下的紅酒喝了下去。眾人更加興奮,鬧哄哄的震天響。
陳喬其見她不僅頭臉紅通通的,連脖子也連帶紅了。拉出她的手,將衣袖挽起來,手臂也是紅灧灧的,不由得有些吃驚。看她裙子下面露出的小腿也有些紅,有些擔心,猶豫著伸手扯開她的領口,看見她肩上白色的肩帶以及純色的蕾絲花邊,心臟「撲通撲通」的跳起來,見她肩上胸口露出的雪白的肌膚也是緋紅緋紅的。隔著襯衫在她身上摸了一下,渾身發燙。看來情況有些不妙,立即抱她起來,帶上錢和鑰匙。剛要穿鞋的時候,回頭又隨手拿了一件自己的外套包住趙蕭君,這才火速往樓下趕去。
兩個人沿著南北方向的大街慢慢走著。陳喬其在一家超市面前站住腳說:「我想吃冬瓜排骨湯!」然後又指著玻璃水缸說:「還想吃紅燒魚!」趙蕭君想起他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做起來雖然有些麻煩,仍然點頭說:「行!你正長身體呢,學習又累,確實應該吃的好一點。」陳喬其逮住機會,立即說:「那你早上還讓我吃剩飯剩菜!」趙蕭君有些尷尬,說:「學校里不是有工作嘛!別埋怨了,以後天天做給你吃不就得了!吃膩了可別怪我!」陳喬其說:「那你平時上課,中午也別在學校吃了。學校的飯菜難吃!」趙蕭君走進抄市挑魚挑排骨,說:「那很費工夫呢。你吃不下學校的飯?」陳喬其連連點頭,在她身旁抱怨飯菜有多難吃。趙蕭君想了一會兒,說:「那好吧,那我就回來做。」順手買了一些蔥姜蒜瓣等作料,又買了一些紅辣椒和花椒。
蘇日欽笑說:「既然碰到了,一起去吃吧。多一張餐券也沒什麼關係!」陳喬其不耐煩的說:「不用了,我們先回去了。」趙蕭君有些猶疑,正想著要不要接受,反正是學校報銷。陳喬其說:「我有點事和你說。」趙蕭君以為他有什麼事不好當著眾人說出來,立即說:「那你們去吃吧,我還有點事,就不去了。我們先走了。下午還要不要來?」陳喬其顯出悶悶不樂的樣子。蘇日欽心想他特意跑過來,現在又滿臉陰霾,一定有什麼急事,自己也不好問。於是說:「你既然有事,下午就不用過來了。還剩下一點,忙的過來。」趙蕭君笑說:「聽你這麼一說,我盡量過來幫忙。」蘇日欽看著她笑。
趙蕭君正在宿舍收拾衣服的時候,林晴川拖著大大的箱子從她宿舍門口經過,趙蕭君忍不住尖叫一聲,說:「你總算捨得回來了!帶了什麼好吃的?」她將手上的箱子往牆上一靠,大咧咧的走進來,說:「沒有帶!這麼遠你 把我當苦力呢!你這又是要幹什麼,逃難呢!」趙蕭君掐她:「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剛回來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
趙蕭君在酒席上喝的從來都是雪碧鮮橙多,大冷天就喝熱的「露露」,從來就沒有正兒八經的喝過酒。眾人看著她動都沒有動過的酒杯,大聲嚷嚷。趙蕭君推辭不過,只得喝了幾口。眾人依然不放過她,吵吵鬧鬧不肯罷休。她被硬逼著喝了大半杯,嗆的眼裡淚光漣漣,告饒說:「各位行行好吧,放小妹一馬,再喝就要吐了!」
她忽然走過去,將客廳里的吊燈打開,橘紅色的燈光頃刻間灑滿各個角落,像童話故事里小魔女魔術棒上的火光,「撲」的一聲就冒了出來。陳喬其起身倒了一杯水給她,趙蕭君一口氣喝下去,說:「再倒一杯?」陳喬其回來的時候,手裡拿了葯,問:「還要不要再吃一點?」趙蕭君搖頭:「不用了。睡了一覺,頭不怎麼痛了。舒服多了。就是渾身黏膩膩的,全是汗。我先去洗個澡。」
林晴川一口答應,立即發簡訊通知幾個團組織部的成員,說老大要大出血請客吃飯。晚上一伙人鬧哄哄的朝學校附近的「眉州東坡酒樓」走去。林晴川用手肘捅了捅趙蕭www.hetubook.com.com君:「你看蘇日欽怎麼樣?長的又帥氣,人又上進,對你可是一心一意呀。在我們面前從來都不諱言的。」
附近正好有醫院,掛了急診,醫生隨便看了兩眼,然後說是輕度酒精過敏,所以引起全身泛紅,沒有大礙。開了一些黃胺類的藥物,叮囑說以後盡量少喝酒。陳喬其又仔細問了一些需要注意的東西,那醫生守大夜班原本就累了,被問的有些不耐煩,說:「其實像她這種程度的過敏,酒還是可以喝的。又不是什麼大問題,睡一睡就沒有問題了!連醫院也可以不用來。你也太小心了!」
陳喬其忽然轉過頭去,按著遙控器快速的換台,屏幕一閃一閃,鬧的人眼睛都花了。趙蕭君不禁有些奇怪的問:「今天怎麼了?吃炸藥了?還是遇到什麼不順心的事?」陳喬其悶聲不語。趙蕭君為了緩和氣氛,順手將毛巾扔給他,說:「沒事的話幫我擦頭髮吧,省得對電視撒氣。壞了還不是你賠!」
有人醉醺醺的站起來說:「那可不行,你看大家,誰沒有喝個三五杯的,趙蕭君,依我說呀,再怎麼著也得把手裡的喝完吧!」林晴川拉著他坐下來,笑說:「吳訊,你今兒晚上喝高了吧。怎麼說話跟吵嘴似的。先坐下來說,也省些力氣。」
回到住的地方,「蓬蓬通通」的忙起來。又讓陳喬其用電壺燒水,洗米。陳喬其聽見水壺「咕咚咕咚」的響,問:「這水是不是開了?」趙蕭君仔細將魚切成一小塊,一小塊,頭也不抬的說:「還早著呢!響水不滾,滾水不響!要等沒有聲音了,水才真正開了。」陳喬其又問:「為什麼煮飯要用熱水煮?直接放進電飯鍋里不就可以嗎?」趙蕭君說:「主要是好吃一些。其實米飯蒸一蒸會更好吃,可是誰有那個心思整天蒸米飯吃!」
幾個人坐在小小的包間里,冷氣開的很大,人人喝的紅頭漲臉。兩三個東北的男生居然拼起酒來,北京二鍋頭跟喝水似的,一瓶一瓶的下肚,菜都不用,還吆三喝五的划拳。幾個女生興緻也有些高,小資一些,喝的是本地產的紅酒。長長的木塞好不容易拔|出|來,倒到玻璃杯里,琉璃泛盞,波光蕩漾,眼中一片鮮艷的紫紅,玉液橫流。
趙蕭君用陳喬其的筆記本正在查東西的時候,他湊過來看,說:「你查這些幹什麼?」趙蕭君目不轉睛的盯著屏幕,說:「我看看有沒有人需要什麼家教之類的。」陳喬其有些奇怪,說:「怎麼突然想起做家教?」趙蕭君白他一眼:「你以為人人都像你呀,整個一大少爺!」陳喬其頓了頓,說:「那你找的怎麼樣了?」趙蕭君說:「我看了這幾個還比較合適,等一下打電話過去問一問。」
趙蕭君嘆氣:「我們兩個真是同病相憐呀!」
趙蕭君看著她,說:「難道你以為我真能像書上寫的那樣一見鍾情?丘比特的那把箭再怎麼射也射不到我的胸口。」林晴川沒有回答,半晌說:「你呀就這麼個磨磨蹭蹭的性子。算了,慢慢來吧。蘇日欽算是不錯的,對你是認真的。要不,你試試看?實在不能收場,我教你一個法子,大不了一拍兩散。」趙蕭君點著她的鼻子罵:「說這樣的話,小心遭報應!既然一頭栽進去了,又怎麼能全身而退!人家潑出去的水還收不回來呢,何況是感情這麼虛無縹緲的東西。你以為看八點檔連續劇呢,想的太簡單了。你我都不是玩樂場上的人材。」
林晴川奇異的默然無語。
林晴川立即貧起來:「喲,原來是我們團組織的領導來視察來了。怎麼,蘇日欽,來監督下面的人工作賣不賣力?」邊說邊對趙蕭君擠眉弄眼的。趙蕭君瞪她一眼,笑說:「剛開學,團里的工作很忙吧?連我們這幾個蝦兵蟹將都被指使的團團轉!」蘇日欽笑說:「還行。你們剛才說什麼呢,動手動腳的。差點將調畫板給打翻。」林晴川快人快語將事情說了一說,然後又笑著調侃:「蘇日欽,我家的趙大美女連個調畫板都不如?」
其實也沒有多重要的事,不過充充氣球,裁一裁彩紙,或是搬桌子,貼綵帶布置會場。都是些特別瑣碎磨人的小事情。趙蕭君趕到空出來的教室的時候,又是昨天晚上喝酒的原班人馬,眾人都對她擠眉弄眼,不懷好意,免不了打趣幾句。趙蕭君只作不知,坐在林晴川旁邊和她閑聊。而蘇日欽則在大禮堂指揮,查看音響效果,免去不少尷尬。
凌晨的時候,趙蕭君煩躁的醒過來,全身發燙,喉嚨干癢,說不hetubook.com.com出的難受。支撐著爬起來,迷迷糊糊往外走。打開門來,看見客廳里的小檯燈亮著。陳喬其坐在沙發上,手裡拿著遙控器一下一下的轉檯。電視銀色的光幕照在他臉上,半明半暗,立體分明,一雙眼顯得分外清澈。她走過去,邊用手輕輕拍打著太陽穴邊問:「這麼晚了還沒有睡?」陳喬其抬起頭看了她一眼,恩了一聲。趙蕭君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有些走神,昏黃低沉的燈光下,一切都帶上些許的魔力,心情有些異樣。看著陳喬其的眼睛,想起有人形容眼睛像黑寶石,熠熠生光,今天才知道,果然是這樣。
趙蕭君只覺得酒氣上涌,渾身發燙,滿臉通紅。眾人起鬨:「蘇日欽,你送趙蕭君回家吧!」蘇日欽笑說:「義不容辭!」趙蕭君站起來腳步已經有些虛浮,蘇日欽在眾人的叫好聲中送趙蕭君回去。
陳喬其見她摔電話,「怎麼,沒有成功?」趙蕭君嘆氣:「當初就應該考一個好一點的學校!別人一聽我是某某某大學的,立即就說下次再和你聯繫吧。還有人更過分的,只要清華或是北大的學生!這也太欺負人了!做個家教還要看學校的名氣,真是無奈。」陳喬其說:「好了,好了,為這樣的事生氣多不值呀。你什麼時候開學?」
打開門的陳喬其見到蘇日欽背上醉醺醺的趙蕭君,陰沉著臉色,一把將趙蕭君抱在懷裡。瞪眼看著蘇日欽,神情冰冷。蘇日欽對他的敵視有些莫名其妙,解釋說:「你是蕭君的弟弟吧,你姐喝醉了,有點不舒服。最好吃一點醒酒的葯或是喝一些醒酒湯——」話還沒有說完,陳喬其冷冷的說:「謝謝你!」態度惡劣。當著蘇日欽的面將門「啪」的一聲關上了。蘇日欽吃了個閉門羹,苦笑著離開了。還當他以為是自己將趙蕭君灌醉的,所以惡言惡,愈倒沒有多想什麼。陳喬其穿著中學生的制服,怎麼看也不會讓人聯想到那方面去。
陳喬其倒水給她漱口,趙蕭君顫巍巍的接在手裡,胡亂吞了兩下,吐出來的時候又引得一陣乾嘔,不知道為什麼,想停卻停不下來,弄的脖子上的青筋也綻了出來。直到再也嘔不出任何東西,好半天才靜下來,整個人像去了半條命,順勢倒在陳喬其的身上。陳喬其幾乎抱著她走進客廳,扶她坐在沙發上。燈光下見她臉色緋紅,眯著的雙眼似醒非醒,似睡非睡,眼角生春,眉目嬌艷。唇舌有些緊張,不過卻不敢輕舉妄動。
陳喬其沉默了半天,忽然說:「趙蕭君,你不是我姐。你要記住了。」趙蕭君等了半天,沒想到等到這麼一句話,白他一眼,說:「你要說的就是這個?」心想沒想到醞釀了半天,竟然還是顧左右而言他。陳喬其忽然大聲說:「趙蕭君,你聽清楚了沒!」趙蕭君被他嚇了一跳,連連說:「聽清楚了,聽清楚了!你這是幹什麼呀!站在馬路邊上大聲囔囔!人家還以為我欺負你呢!」陳喬其心底有一種情緒無法發泄,狠狠的瞪著她:「趙蕭君,你不是我姐!下次不要再說你是我姐!」趙蕭君以往心底隱藏的那種敏感自卑被他這幾句話生生給挑了起來,冷冷的看著有些怒氣的陳喬其,淡淡的說:「原來你是為這個生氣!我當然不是你姐!我又不姓陳!我趙蕭君很稀罕做你的姐姐么!你放心,我以後再也不會在別人面前自稱是你姐,省的丟你們陳家的臉!」
趙蕭君受了打擊,很有些垂頭喪氣,說:「還有幾天,學校已經在催交學費了。真是的,學還沒開呢,收錢就這麼積極。其他的事情從沒見這麼積極過,總是一拖再拖。水房裡換個水龍頭要整整一個星期!電費還要自己交!」陳喬其突然問:「你們學校住宿是要錢的吧?」趙蕭君嘆氣說:「當然要錢。天下哪裡去找免費的午餐!」
陳喬其一路悶聲不語。趙蕭君問:「你剛才不是說有事么?」陳喬其低著頭,手插在口袋裡,跟在她後面走。忽然站住不動了,抬起頭怔怔的看她。趙蕭君見他神色有些異樣,連忙停下來,問:「怎麼了?」陳喬其也不說話,黑溜溜的眼睛里有一些倔強,有一些悲傷,還有一些執著。半晌,忽然說:「趙蕭君!」一字一句,一頓一頓,有重量似的,沉甸甸的,像在鄭重的宣誓。
陳喬其在那邊說:「我把自己關門外了,口袋裡除了手機什麼都沒有!」趙蕭君數落他:「不是叮囑你記得帶鑰匙么!那你來我學校拿吧。我這裏的事還沒有完呢!」林晴川問:「是你那個表弟?」趙蕭君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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