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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眼影沉沉

作者:李李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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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好景不長

第九章 好景不長

晚上直到回到住處,還是迷迷糊糊的,精神渙散,怎麼都集中不起來。腦海里虛晃晃的,咕咚來咕咚去,搖搖擺擺的,認不清東西,木著臉一個勁的往樓上走。陳喬其連忙拉住她,嗔怪:「走哪兒去!也不看路!」開了門,推她進去了。趙蕭君窩在沙發里,雙腿綣起來,一片空白,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這樣,覺得失了什麼東西,怎麼都找不回來,悶不吭聲的一坐就是半天。
趙蕭君悄悄走過去的時候,身上挎的包碰到凳子上未喝完的杯子,「當」的一聲摔成粉碎。趙蕭君不知為何,像摔的不僅僅只是一個杯子,身上泛起一種冷意,久久的愣在那裡。陳喬其聽到聲音,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打著哈欠說:「你回來了?」趙蕭君沒有回答,盯著地下的碎片。陳喬其隨著她的目光也看了一眼,打著哈欠說:「發什麼呆!摔的好,碎碎平安。」趙蕭君不由得笑起來,心裏的異樣一掃而空。瞪著他問:「你怎麼回來了?」陳喬其伸了伸懶腰,說:「想回來就回來唄,誰還有規定。」說著坐起來,趙蕭君問:「我是說你怎麼這個時候回來,為什麼不在家過完年再回來?」陳喬其粗聲粗氣說:「你管我!」看著她,卻不由得笑起來。
錢美芹坐了一會兒,說要給陳喬其買一些東西,拖著拉長臉的他出門了。趙蕭君渾身癱軟的躺在沙發上,剛才陪錢美芹說一會兒話,簡直比連續工作三天三夜還累。林晴川也撫著胸口說:「哦,天!那就是陳喬其的母親?真有氣勢!不知道為什麼,人家對我也是和顏悅色,客客氣氣的,我就是自在不起來,真沒出息!我打開門見到突然冒出來的陳喬其已經嚇了一大跳,還沒有回過神來,又看見他母親,心臟都快停止了。不行了,不行了,我還是趕緊走吧。」說著手忙腳亂的收拾洗漱用品。
林晴川看了她兩眼,頹然的投降,說:「好了,好了,再住一天,明天我是一定要走的。」趙蕭君感激的看著她。林晴川走近她,問:「到底怎麼了,這麼心神不安的?」趙蕭君嘆了一口氣,靠在她肩上,緩緩說:「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在陳家不明不白的住了六年?」林晴川「恩」了一聲,表示知道。趙蕭君嘆氣:「其實陳叔叔,陳阿姨他們對我還不錯,既沒有打過,也沒有罵過,連半句責備的話都沒有說過。可是正因為這樣,我才會過度壓抑自己。後來我想,在陳家的時候,小心翼翼的之所以不敢犯一點過錯,成績之所以那麼優秀,全部是因為自卑的緣故——過度的自尊與自卑。你知道,當一個人一心一意想做好某件事,潛意識裡或許就是自卑在作祟。幸好後來離開了,情況才漸漸好轉。可是從小養成的那種自尊自卑的情緒卻在心底留下疤痕,怎麼去都去不掉了。到死還留在那裡。像別人說的,斬草卻沒有除根,春風一生,又發芽了。真是悲哀,難道這就是幼年時期留下的陰影?」
可是陳念先說的這一席話聽在趙蕭君耳朵里,卻猶如一記重捶,捶的她面色慘白,手腳發涼,呼吸艱難。簡直是當頭棒喝,打的顫顫巍巍,血色盡失,幾乎站不住腳。她覺得自己真是瘋了,陳喬其是陳喬其,她是她,根本一點關係都沒有。她大概是瘋了,才看不清楚現實,沉溺於幻境,以為可以僥倖。她一定是一時迷惑不清,才會惶恐不安。原本就沒有什麼,想多了才會有這些亂七八糟,擾人心神的事情。一定是她想多了!趙蕭君整個晚上都心不在焉,迷糊不清,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吃了什麼,說了什麼。
趙蕭君在惶急中再次見到陳念先,只覺得他比記憶中老了很多。鬢角星星,額頭上的皺紋清晰可見,大概是太過勞累的緣故。陳家的事業在他手裡迅速膨脹,如今已是一家頗具規模的連鎖企業。趙蕭君連忙站起來,恭敬的說:「陳叔叔!」陳念先笑著打量她,說:「蕭君,你是越來越漂亮了,和你母親年輕時一模一樣。她還好吧?」趙蕭君忙說:「她還好。」陳念先又說:「聽喬其說你如今在『齊成』工作,怎麼樣,辛不辛苦?」趙蕭君笑說:「不辛苦,已經習慣了。」陳念先忽然說:「記得你剛來陳家的時候,才一點點大,現在已是大人了。轉眼間,不知不覺十多年過去了。你看我,已經老了。」趙蕭君笑說:「陳叔叔哪裡老,還正當盛年呢,是hetubook.com.com國家的頂樑柱!」陳念先笑說:「蕭君也會哄人開心了。記得以前很不喜歡說話呢。看著你們,怎麼不覺得自己老呢。」
等到初三那天她下班回來,剛打開門便看見陳喬其的母親坐在沙發上教訓兒子,趙蕭君眼前「轟」的一聲,手足無措,像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簡直抬不起頭,害怕的心都緊縮起來。
買了票,氣沖沖的進到裏面,黑漆漆的一片,真是一絲光亮都沒有,盲人的黑,什麼都看不見,立馬就有些害怕。扯著聲音低叫:「喬其?喬其?陳喬其?」聲音不由得的逐漸加大,心更亂了。忽然感覺有一個黑影衝到跟前,怪叫一聲,毛骨悚然,趙蕭君實在忍不住,恐怖的尖叫出聲。陳喬其忙抱住她連聲說:「是我!是我!」趙蕭君使勁踢他,狠狠的說:「人嚇人,嚇死人,你——」慘叫一聲,原來她沒有踢到陳喬其,而踢到旁邊的道具。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趙蕭君輕聲說:「出去吧。」陳喬其跟在後面乖乖的出去了。兩個人臉都有些紅,絕口不提此事。趙蕭君當然當它是意外。可是究竟是不是,她到底怎麼想的,只有她自己清楚。
陳喬其不耐煩的說:「你今天怎麼有空瞎操心呢!我的事我自己知道。你趕快回去吧。」錢美芹瞪他:「你這個脾氣什麼時候改一改,屁股還沒坐熱呢,就趕我走?你爸正好來這邊談生意呢。怎麼這麼說話的!」陳喬其氣悶的坐在另一邊的椅子上,故意將電視的音量開大。
兩大盤熱騰騰的餃子端上來,陳喬其大概真是餓了,作料都不蘸,狼吞虎咽,吃個不亦樂乎。趙蕭君覺得有些心疼,問:「還要不要再煮一些其他的?」陳喬其卻問:「你為什麼不吃?」趙蕭君笑說:「我早吃過了。」陳喬其夾了一個送到她嘴邊,說:「你不說過年就該吃餃子的么?」趙蕭君心情實在好,順著他吃了一個。陳喬其伸著筷子又問:「還要不要?」趙蕭君搖頭,看著他將筷子塞到嘴裏,忽然想起來兩個人竟然同用一雙筷子,不由得有些臉紅。叮囑他慢慢吃,站起來去開電視。
趙蕭君跟在他旁邊胡亂擺著,笑的直不起腰。陳喬其忽然伸出雙手,甩頭扭腰,竟然喧賓奪主表演起來,惹的台下的觀眾尖叫一片,尤其是小女孩的叫聲,還拚命拍手。那幾個領舞的外國女孩也用讚賞的眼光看著他,示意他到舞台中央去。陳喬其也不推讓,一個漂亮的旋身,台下又是一陣尖叫的浪潮。氣氛一波一波的推動起來,惹的其他地方的觀看者也忍不住駐足觀看。
錢美芹看見趙蕭君,愣了一會,立即回過神來,然後笑說:「蕭君,許久不見,你竟長的這麼大了。差點不認識了。」趙蕭君離開陳家的時候已有十六歲,隔了這麼些年,大致的模樣還是沒變,很容易認出來,可是言行舉止,氣質神態卻有很大的改變。趙蕭君陪她在沙發上坐下來,笑說:「阿姨卻還是那個樣子,一樣的年輕漂亮。」錢美芹聽了她這幾句話,立刻眉開眼笑,轉頭對陳喬其說:「喬其,你看看你自己,也不多向蕭君學習學習。這麼大的人了,就知道任性妄為,在家的時候整天心神不寧,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什麼。大過年的說走就走,凈讓人操心。什麼時候才能懂事呢。」
陳喬其果然安靜了一會,等到趙蕭君聽的津津有味的時候,他又開始指手畫腳:「就這破喉嚨還唱歌呢!難聽死了。念的快就厲害么,嘰里呱啦的鬼叫什麼!切!」趙蕭君不理他。他終於忍不住,悶聲說:「那人就那麼好看?長的難看死了,又矮又丑!」趙蕭君象徵性的「恩」了一聲,表示回應。陳喬其湊到她旁邊忿忿不平的說:「那人還沒我好看呢!你怎麼就不看我呢!」趙蕭君詫異的看了他一眼,不由得笑起來,生怕錯過,一心一意接著繼續看電視。
林晴川看了她許久,然後說:「你怕他們?為什麼?」趙蕭君沒有說話,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林晴川又說:「這有什麼可自卑的!現在不是都過去了么!一切都好了!好了好了,我陪你住下來還不夠么!瞧你那樣兒,真是沒出息!」趙蕭君當然是怕的——她怎麼能不怕!不要說,她連相信的勇氣都沒有,想都不敢往那方面想。一切都好了?——當真都好了就好了!
趙蕭君驀然覺得剛才那種如影隨形的和圖書寂寞失落一下子消失不見,渾身充滿流動的生氣,充滿活力,大大舒了一口氣,舒服的笑起來。陳喬其被她笑的有些臉紅,然後輕聲說:「我只是想陪你過個年。」似乎又覺得不好意思,故意大聲說:「累死了,還沒有吃飯呢。你也不早點回來。」趙蕭君裝作皺眉說:「這可怎麼辦?我沒有預備年夜飯的。」陳喬其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抓著頭髮無奈的說:「你隨便下點麵條吧。」趙蕭君想了想,說:「這怎麼行,大過年的吃麵條也太不像了。我記得好像還有一包沒吃的水餃。按這邊的習慣,過年就該吃餃子的。」說著東翻西找,果然煮起水餃來。
林晴川見她默然不語的樣子,笑說:「陳喬其怎麼大過年的無緣無故的跑回來?難道和家裡賭氣了嗎?聽他母親的話又不像呀。」趙蕭君轉過頭去,過了一會兒,才低聲說:「我也不知道。」林晴川又笑說:「他這個年紀真是率性,想做做什麼就做什麼,羡慕哦!」趙蕭君悶了好一會兒,才用幾近懇求的語氣說:「晴川,再陪我住兩天。」林晴川詫異的看著她,反問:「陳喬其不是回來了么?我再住這裏不好吧?還是回學校住好了。」趙蕭君低頭不語,她只是一味的心慌意亂,像漂在水面上的木頭,載浮載沉,隨波逐流,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靠岸。對著林晴川,她說不出任何的理由。
後來兩個人擠到舞台前,一夥熱力四射的年輕男女在那裡跳舞,吹奏的是國外的樂團,領舞的也是幾個外國女孩,胖胖的長相普通,可是那股四射的激|情,怎麼說來著,好像一把火,燃燒了整個沙漠。不斷拉過往的行人一起參加。陳喬其和趙蕭君一擠到前面,由於長相出眾,遍被她們拉著跳上台來。趙蕭君本性喜靜,紅著臉對陳喬其說:「怎麼辦?我不會跳?」陳喬其說:「那有什麼不會的,想怎麼跳就怎麼跳,想怎麼擺就怎麼擺,自由的很。來,跟著我!」
突然覺得整個陽台都在抖動,原來有人蹲在樓下點長長的衝天炮呢,火花甚至濺到樓上來。趙蕭君哇哇大叫,連忙後退,陳喬其跟在後面捂住她的耳朵,趙蕭君覺得安全了一些,又不安分,伸出頭去看炸起來的鞭炮,像滾燙的油鍋里的豆子,上竄下跳,覺得既刺|激又過癮。煙霧漸漸蒙上來,和著濃烈的刺|激的味道,越積越多,越積越重。趙蕭君覺得空氣里有一種陳舊的熟悉感,真是懷念。
趙蕭君先忐忑的叫了一聲「阿姨」,轉頭又看見林晴川尷尬的坐在一邊,坐立不安,左右不是,拚命對趙蕭君使眼色。趙蕭君不由得的回她一個苦笑,她萬萬沒想到錢美芹會千里迢迢的跑過來。現在這種情況,多少有些鬧不清。
進到裏面,堵住的人群全部散開來,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趙蕭君指著當中的電子廣告牌興奮的說:「朴樹,朴樹今天會來表演!怎麼這麼好運!」陳喬其不悅的說:「他誰呀?」趙蕭君鄙視說:「他你都不知道,人家可是大才子呢!」陳喬其冷哼:「那樣的人也叫才子?戲子差不多!」趙蕭君沉臉說:「陳喬其,怎麼回事你!正月初一也不好好說話,找抽呢你!」可惜的是,趙蕭君忠心耿耿的等了半天,朴樹最後也沒有來,演唱日期換成正月初三。趙蕭君念念不忘,一直嘀咕說初三一定要來。陳喬其甩著手說:「初三你不是要上班么!」氣的趙蕭君連連瞪他,不知道他到底得意個什麼勁兒。
趙蕭君煩惱的說:「我不是問你漂不漂亮,是問你失不失禮!」過了一會兒,又覺得太過緊張,怪不自然的。還是隨便一點好,照平常那樣不就很好?於是要將梳好的頭髮拆下來。
陳喬其催她:「快點,快點,我爸媽他們還等著呢。」趙蕭君忙不迭的爬起來,連聲說:「什麼,什麼,陳叔叔他們在餐廳等我們?」陳喬其點頭:「是,是,是,我爸說很久不見了,想看看你。還不快點,磨蹭什麼。」趙蕭君忙亂的換了件法蘭絨的裙子,套上桃色心領的小毛衣,又特意將頭髮盤起來,斜斜的插了把小梳子,對著鏡子緊張的問陳喬其:「這樣失不失禮?」陳喬其不由得愣住了,站在鏡子後面直直的看了半天,眼睛里閃著光,一眨不眨,著了魔一樣,渾身癢起來,心滿的要噴出來,情不自禁的說:「真是漂亮!」
忽然一個蹦竄,地上的爆竹猛的彈跳和圖書起來,濺起的花炮特別高,直直朝他們這裏飛過來,趙蕭君拚命往後閃,一頭撞到窗戶上,摸著頭連聲唉叫。陳喬其給她揉,罵:「你怎麼像小孩呢!」趙蕭君推開他,不滿的說:「竟然說我像小孩,以後你別摔交!」可是到後來,爆竹聲就不那麼有趣了。一整夜的吵的人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趙蕭君半睡半醒間便覺得那聲音簡直是鬼哭狼嚎,魔音穿腦。
剛坐進沙發里,陳喬其端著盤子坐在她身邊,看了一眼電視不屑的說:「怎麼還是老樣子,什麼時候改一改。」拿著遙控器就要換台。趙蕭君一把搶在手裡,說:「為什麼不看!這節目多好呀,年年這樣,看著就讓人放心。看著就想到與民同樂,普天同慶這類的喜慶。就算是假的看著也高興。」陳喬其嗤笑:「你是看節目呢,還是看形式?」趙蕭君瞪他:「都看,不準換台。」陳喬其邊吃邊無聊的指指點點:「你看那什麼什麼山,翻著眼跛著腳,扯著公鴨嗓,這不是教人詐么?」趙蕭君受不了他的聒噪,說:「你就不能讓我安心看完?我覺得挺好的。」
趙蕭君用手捅他:「聽見沒有,人家說你呢。」陳喬其不耐煩的打斷她:「跟我們班女生一樣無聊!」趙蕭君又問:「我怎麼不知道你這麼會跳舞?」陳喬其頗為得意的說:「你不知道的事還多著呢!」趙蕭君啐了一下,然後裝作關心的問:「陳喬其,是不是有很多女生喜歡你?有沒有人為你尋死覓活過?」陳喬其沒有回答,只是一手抱住她避開垃圾桶,瞪著眼教訓她說:「你走路不長眼睛的?」趙蕭君氣急,這種人也有人喜歡!
趙蕭君緩過氣來走到館門前,抬頭看見用黑色陰影體陰森森的寫著「鬼屋」兩個大字,忽然又躍躍欲試,說:「我們進去吧!」然後又躊躇了兩下,猶豫說:「不會真的很嚇人吧?」陳喬其「哼」了一聲,說:「那有什麼可怕的,專門嚇小孩的!」趙蕭君被他一激,僅余的一點的疑慮也消失不見了。
陳喬其站到欄杆外面排了半天的隊才買到兩張票,然後又擠到雜貨鋪買了兩瓶水,回去的時候看見一個年輕的外國小夥子正對趙蕭君搭訕,又聽見她笑著用英文說不知道。那外國人還不走,嘰里呱啦的不知道在說什麼。陳喬其示威似的親昵的將水遞給她,擁著她就要走,還不忘對老外笑嘻嘻的說拜拜。那老外聳聳肩也跟在他們後面。陳喬其立即拉著趙蕭君說:「我們往那邊進。」趙蕭君問:「為什麼?這邊不是近么?」陳喬其拉住她的手說:「這邊人多,你看這隊排的!」趙蕭君踮起腳尖四處看:「是嗎?我怎麼覺得到處都一樣呢。」陳喬其緊緊環住她,說:「別看了,別看了,快走,小心別走丟了!」
錢美芹對趙蕭君笑說:「喬其這麼不聽話,一定給你和林小姐添了許多麻煩吧?」趙蕭君忙說:「沒有,沒有,喬其很聽話,沒有惹過什麼麻煩。」她也不解釋林晴川只是在這裏暫住幾天,像這樣就可以消除許多疑慮誤會,撇清什麼似的。錢美芹笑說:「前兩年,喬其忽然鬧著要來北京念書,我們本不答應,後來被他吵的實在沒有辦法,再說他自己已經通過附中的考試,轉念一想,出來吃點苦,受點累也好,只得同意了。本來一直打算讓喬其住他舅舅家裡的,誰知道他半道一個人跑出來住。我想也許他不喜歡住別人家受拘束,哪知道現在越來越不像話了。大過年的,一聲不響就走了。管又管不到,說了又不聽,惹的他父親大發脾氣。所以趁出差的機會過來教訓教訓他。這小祖宗,越來越無法無天了。」趙蕭君忙在一旁賠笑,說喬其只不過一時賭氣罷了。林晴川配合她適時的插一兩句,誇陳喬其的好處,說他成績好,人又帥,將來大有前途等等。
陳喬其忽然說:「我們放爆竹吧!過年不是要放爆竹的么?」趙蕭君撇頭說:「這裏禁止放煙花爆竹。」陳喬其指著她:「你又睜眼說瞎話。你聽聽外面是什麼聲音?」趙蕭君關小電視的聲音,仔細聽了聽,有些吃驚的說:「怎麼真的在放鞭炮?不止三令五申禁止的么?」陳喬其撇嘴說:「難道不會解禁?」這下鞭炮聲由遠及近,到處都是噼里啪啦的震天響,吵的人耳膜都在震蕩。趙蕭君十分後悔的說:「我沒有買。」陳喬其有些泄氣,忽然跳起來說:「我們出去看吧。」拉著m•hetubook•com.com趙蕭君站到陽台上看人放煙花鞭炮。
趙蕭君連忙扯住她,說:「先別走,先別走,你走了我怎麼辦?」林晴川奇怪的看著她,說:「什麼你怎麼辦!你不住這兒么?我怎麼感覺自己作賊一樣呢,名不正言不順的。早知道就不住了。我才是那個該怎麼辦的人!也不知道陳喬其母親會不會住這裏,還是早走為妙。」趙蕭君急起來,一把拉住她,說:「陳阿姨不會住這裏的,放心好了。再陪我住兩天!」林晴川「咦」了一聲,停下手,說:「瞧你這滿頭大汗的樣子,你急什麼!又沒有作賊,何必心虛!」沒想到她這幾句無意的話卻戳到趙蕭君的隱痛。
趙蕭君愁眉苦臉的坐下來,想了半天,撥通陳喬其的電話號碼,劈頭就說:「今天晚上我不去吃飯了,你和陳叔叔,陳阿姨他們吃吧。」陳喬其皺眉:「不是說好了的么?為什麼不來?」趙蕭君支吾了半天,然後說:「林晴川有點不舒服,我留下來照顧她,不去了。」不等他說話,率先掛了電話。
陳喬其就這樣迎著門躺在沙發上睡著了,似乎為了儘快看到她而不肯回房去睡。頭髮凌亂,衣衫皺成一團,閉著眼似乎睡的很沉,年輕的臉閃著柔和的光,下巴上有青色的鬍渣,額頭上還有一兩粒剛冒出來的痘痘。一天比一天沉穩英俊。趙蕭君的心被充的滿滿,滿到溢出來;被烘的暖暖的,暖到軟起來;被撩的痒痒的,微微在顫抖。她眯著眼,用手撫住自己的左胸,那裡為什麼跳的這樣快?她想起自己還在陳家的時候,雖然壓抑,雖然敏感,可是每一年的除夕夜都搶著和陳喬其一起放煙花,燃鞭炮,不是不快樂的。現在想起來,覺得那時候竟是那樣的奢侈。六年可以是一道刻在身上心上,抹不去的印記。
一曲既終,一個領舞的女孩用生硬的漢語稱讚陳喬其:「很好,很棒!」陳喬其得體的說謝謝。直到兩人走下台,趙蕭君看見一些女孩蠢蠢欲動,想上前搭訕可是見到旁邊的趙蕭君又不敢,在背後偷偷的說:「好帥呀!眼睛好漂亮呀!旁邊那個不是是他女朋友吧!真是可惜!」說不出的失望。
陳喬其忙阻止她,說:「這樣就很好,我很喜歡。時間來不及了,我們走吧。」趙蕭君還在猶豫,說:「這樣好嗎?我覺得提彆扭的,這麼久沒有見陳叔叔,我實在有些害怕。」陳喬其在後面接上去:「你害怕什麼,醜媳婦始終要見公婆的,何況你——還是這麼的漂亮。」趙蕭君猛的沉下臉來,撂下狠話:「陳喬其,你再胡說八道,小心我跟你急!你今天給我老老實實的,不然,你等著好看!」陳喬其從來沒有見過她這樣疾言厲色的樣子,愣了半天,乖乖的沒有說話。
第二天一大早便被陳喬其拽起來,說朝陽公園辦了一個什麼叫國際風情節的廟會,聽說熱鬧的很。趙蕭君直到坐上公車,還扶在窗戶邊打盹。一整個晚上的鞭炮,死人也能吵醒。突然一陣緊急剎車,震的她瞌睡蟲全飛了。連忙摸著額頭問旁邊的陳喬其:「怎麼了,怎麼了?出什麼事了?」陳喬其探出頭說:「又追尾了!」大家在售票員的指示下默不作聲的下車,趙蕭君看見前面一輛計程車後車蓋撞的翻起來。倒沒出什麼更嚴重的事。心想司機大叔是不是睡眠不足?難道也是昨天晚上的鞭炮鬧的?
無聊的盤坐在沙發上,這也不對勁,那也不對勁,氣憤的將手裡的遙控器扔在桌子上,胡亂翻出一本雜誌,強迫自己勉強看下去。還沒有翻到一半,陳喬其突然開門從外面進來。趙蕭君愕然,問:「你怎麼回來了?」陳喬其沒好氣的說:「接你們去吃飯呀!」四處找了一遍,問:「林晴川呢?不是說不舒服么?」趙蕭君這才想起自己說的謊,手忙腳亂的說:「她,她,她跟她男朋友走了。」陳喬其無所謂的「哦」了一聲,說:「你也跟我走吧。」趙蕭君懶懶的沒有動身。
等到廣告的時間,趙蕭君才掉回頭,說:「那人你不喜歡?我見現在的孩子都挺喜歡他的,滿大街都是他的歌。」陳喬其不屑的說:「那種人有什麼好喜歡的,什麼都不是,整個一小白臉。」趙蕭君笑:「怎麼這麼說話呢,人家礙著你了。」不料陳喬其竟說:「就是礙著了!」趙蕭君連忙說:「好了,好了,看電視吧。大過年怎麼也火氣衝天的,又不是爆竹!」說著忍不住笑起來。
頂著太陽走了好https://www.hetubook.com•com幾站路,趙蕭君感嘆:「幸好下車了!你看這條路上堵的!」連連埋怨:「今天天氣怎麼這麼熱呢!」脫了外套讓陳喬其拿著。走到朝陽公園附近,那才真是人山人海,看不到邊兒。各色人種都有,夾雜著亂七八糟的語言,翁嗡嗡的什麼都聽不見,紛紛朝裏面涌過去。停下的車子全部擠在一塊,挪不開半寸地。陳喬其護住她在人海里擠,流著汗說:「要不,你先去門口等著?我來買票。」趙蕭君喘著氣走到邊上涼快。遊玩的興緻跑了一大半。
兩個人又拿著氣槍胡亂打了一會氣球,陳喬其贏得一個籃球,得意的不行。趙蕭君坐了一圈過山車,臉色慘白的下來。
陳念先只不過象徵性的說一說,警告警告他注意點。又對趙蕭君笑說:「喬其從小就聽你的話,你若有時間,也教導教導他,省得整天在外面闖禍搗蛋,只知道任性妄為。這次回家,已經給我捅了好幾個簍子。說好參加蔡叔叔的宴會,怎麼偷偷溜到北京來了。蔡叔叔和小舒還一直問你怎麼不來呢!真是胡鬧,一點輕重都不知道!幸好蔡叔叔不計較,還叫你回去的時候記得去看他。」陳喬其兀自吃他的飯,全當耳邊風,左耳進,右耳出。
趙蕭君也沒有心思再換衣服了,找了雙配套的靴子出來,緊張兮兮的跟在陳喬其後面出門了。到了酒店門口,趙蕭君忽然膽怯起來,又在猶豫要不要進去。陳喬其不耐煩的牽著她的手,推開玻璃門走了進來。趙蕭君嚇的連忙甩手,低聲呵斥:「陳喬其!」陳喬其沒有堅持,鬆了手,領她到一張檯子前,紳士的為她推開椅子,請她坐下去。趙蕭君只是看了他一眼,還來不及對此事發表感慨,說笑一番,注意力已經轉到陳念先夫婦身上去了。轉著眼珠問:「你爸媽呢?」陳喬其聳肩說:「他們還在路上呢,讓我們先過來。」趙蕭君氣急,瞪他:「你又騙我!」陳喬其得意洋洋的說:「不騙你,依你那性子,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肯來。」趙蕭君連聲問他們什麼時候會來,一個勁的喝水。
陳喬其不由得摟緊她,連聲問:「怎麼了,怎麼了?」趙蕭君好半天才順過氣來,說:「沒什麼。」站了一會兒,只感覺的到陳喬其溫熱的呼吸和貼上來的體溫,不由得的說:「這個地方果然黑的夠鬼氣森森的。我們出去吧。」陳喬其在黑暗中忽然說:「蕭君!」趙蕭君剛抬起頭,「恩」了一聲。陳喬其低頭吻了下來。雖然只是短暫的接觸,趙蕭君也能感覺到柔軟濕漉,輾轉的碾過嘴唇,黑暗裡感覺分外清晰,一點一滴像回放的慢鏡頭。驀地臉紅心跳,全身似乎都紅了起來,渾身發熱。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意外,許久沒有說話。黑暗裡似乎有另外一種力量,使得她比較忠實于自己的本能。
錢美芹的氣這才漸漸消了,半晌后,和顏悅色的對陳喬其說:「喬其,等你父親開完會,一起吃個飯。蕭君和林小姐也一塊來。」趙蕭君忙說:「不了,不了,喬其去就行了。我和晴川還有一點小事。」錢美芹只不過禮貌性的邀請,無可無不可的,剛想順著蕭君的意思應承下來,陳喬其卻說:「你們有什麼事!一起吃個飯而已。」趙蕭君面現難色。錢美芹立即順著兒子的意思說:「蕭君和林小姐也一起來吧。陳叔叔也很久沒見你了。他來的時候還問起你呢。」趙蕭君不好再推辭,只得同意了。
晚上陳念先請她們在餐廳吃飯。林晴川始終堅持自己的立場,死都不肯去,翻著眼說:「我為什麼要去!又不認識他們!一個陳喬其也是半生不熟的,去了白尷尬一場,這不自找苦吃么!又不是你請我!」趙蕭君扭糖一樣扭了她半天,還說過後請她在「天一」吃飯。林晴川不動如山,硬是沒答應,穿上衣服,換好鞋,出門找男朋友去了。
錢美芹在一旁笑說:「你看你,又在抱怨了,這像什麼話。大家這麼久沒見面,怎麼凈在小輩面前說這樣的話!」陳念先不由得笑了笑,感嘆:「沒想到蕭君已經是大人了!已經能獨當一面!從來不用人操心!」又轉頭對著陳喬其沉聲說:「只有你,還是這樣讓我頭疼!我一心盼你將來大有出息,沒想到還是這麼任性不聽話!什麼時候才會改!」錢美芹忙打圓場,笑說:「喬其還小呢,等過幾年自然就好了。這個年齡的孩子,誰不頑皮!」陳喬其帶著不服氣的神色要反駁,錢美芹連使顏色阻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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